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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簡潛水史》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到達亭可馬裡的第六天,陳燕西一行人終於趕上“大場面”。

  在距離海岸三十公里開外更遠的地方,有一群鯨魚正要路過,或可能這幾天徘徊於此。但他們此前並沒發現。

  唐濃和法國科學家馬蒂帶隊的船隻決定匯合。如此龐大的鯨群難得一見,他們可以資源共享,同時增加安全性。

  金何坤有過幾次下潛經歷,多少期待見到更震撼的場面。他將相機參數調制完畢,坐在船頭吹風。這地兒一向是陳燕西的“無理”占據處,坤爺過去時,陳老師正叼著煙曬太陽。

  “唐濃說兩撥人打算合併,或許我們採集到的數據、視頻,可以給法國隊提供資源。”

  金何坤坐在陳燕西身邊,兩人肩膀相依靠。

  陳燕西瞥他一眼,“你靠這麼近幹嘛。”

  “吸二手煙,”金何坤在他耳邊深吸一口,略有遺憾地回味著,“熟背潛規,以免挨罵。”

  “我是真他媽被你罵怕了。”

  陳燕西又氣又笑,一巴掌揮開他,“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二手煙危害更大,發什麼神經。”

  夾煙的手指剛到脣邊,陳老師頓幾秒,又在木板上戳滅煙頭,包進紙巾裡。

  金何坤就是來克他的。

  小動作沒能逃過坤爺法眼,嘴角勾著笑意,大剌剌往後一躺。他單手握著陳燕西手腕,指腹在對方腕骨上來回摩擦。

  日光兜頭照,曬在皮膚上有點辣。海風強勁,混著腥味。漁船破開海面,水聲花花。他們不言不語,卻有了點現世安穩的感覺。

  平平淡淡,透了些甜。

  之前金何坤問陳燕西,你在緊張什麼。其實陳老師也是敞亮人,當晚搬了椅子帶他往岩石山崖前一坐。

  他們面前,大海無垠。雲火燒得海面反光,倒不比午時刺眼。風鼓滿衣衫,海鳥歸巢。一步往前,是懸崖峭壁。往下,巨浪拍擊在岩石上,轟隆如雷響。

  先是坐著喝點汽水,閒聊幾句。金何坤左眼皮跳,總覺有事發生。

  陳燕西最終站起身,走到崖邊。

  “你問我緊張什麼,無非就是想問,我是不是喜歡你。”

  金何坤不出聲,等著下文。他見夕陽將陳燕西的輪廓磨得圓融,回頭笑時,眼裡夾著碎光。像......有日月星辰。

  “我得承認,我是喜歡你。否則也不可能一次次放縱你我上床,我又不是真想找炮友。就覺得你我其實挺合拍,各方面。”

  陳燕西轉身朝向大海,半眯眼。西陲烏金威力不足,仍叫他眼睛有些疼。

  而他緊緊盯著海天交接處,似有很重要的東西,就在那裡。

  “我有兩次對你動心,金何坤。”

  “第一次,是在仙本那夜潛上岸後,我們倆偷船出海,你給我講故事時。你應該不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人,就當時你那樣,臉上有熱愛。我能感受到你喜歡自己的工作,你喜歡飛行。認真的男人最帥,那時我決定不推你走,跟你處個情人試試。”

  “第二次,是咱倆回C市。我們都有點......怎麼說,失業青年的意思。但我沒從你身上看到頹靡,你不像我,其實你比我強大。當時我要推開你,至少不能一起在泥淖裡沉淪。”

  陳燕西從包裡掏出煙,自己抽一根。沒吝嗇,轉手扔給金何坤。

  “說句實話,那時我希望你離我遠點,遠離我渾身的負能量。可你說,你要跟我去。你說,你學會了自由潛進階。這些都本是你不必去做的,但你做了。”

  “那時我心臟狂跳,十幾年,沒對誰這麼......這麼有所期待過。然後我同意你的要求,帶上你,我們一起走。”

  生活沒法活成小說的感覺,誰該幹什麼,誰不適合幹什麼,冥冥中自註定。人有分工,才有這個千姿百態的社會。

  金何坤應該去飛行,而陳燕西就得去潛水。

  兩人在平淡的清晨,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陳燕西以為金何坤清楚,這是一次冒險。而冒險結束後,就該回歸正常的生活軌跡。

  “所以,有第一次,第二次。現在還沒第三次,是不是。”

  金何坤問。

  陳燕西聳肩,“那你呢,見色起意後,日久生情?你喜歡我哪裡。”

  這問題挺刁鑽,一時有點像戀人間毫無安全感的提問。你喜歡我哪裡,你會喜歡我多久。

  金何坤咬著煙頭,透過煙霧彌漫的一層薄紗,去審視陳燕西。

  陳老師放鬆站在懸崖邊,復往前走幾步。石頭鬆動,邊緣幾塊碎石撲簌簌往下墜。金何坤半起身,想把這骨血裡滿是風雨的人拉回來。

  “別動,”陳燕西沒回頭,似後腦勺上長眼睛。他揮揮手,含著笑意且輕鬆,“我沒打算跳,腦子不軸。”

  “你看啊——”陳燕西拖長聲音,“我們現在就處於這種階段,有點難。前邊是懸崖,後邊是平地。維持一段關係,難上加難。”

  “金何坤,你再讓我想想,你也可以現在選擇離開。我不會吊著你,但你也要想明白,你為什麼願意跟我在一起。”

  他們之間蹉跎了一段最好的歲月。

  哪怕是十年前,他們十七八歲,正當年少時相遇。估計真會乾柴烈火,一拍即合。少年的愛情很純粹,全情合拍。

  但就差那麼一點,陰差陽錯那麼一點。他們晚了十幾年,成年人的感情大多叫合併合作。陳燕西不撞南牆不回頭,他想要從主流的細縫裡,摳出點真心實意。

  不衝動,不急躁。好好過日子,細水流長。

  金何坤反躬自省,他有沒有激情上頭,多巴胺惹禍?

  其實有。

  有種東西,叫激情發誓。他只是沒機會說出嘴,畢竟陳燕西的回應太平淡。

  那晚金何坤躺在床上,問身邊人,“如果,如果我能讓你第三次動心呢。”

  “事不過三,”陳燕西說,“我會主動來綁你回家。”

  船在全速前進,很快,能瞧見鯨魚噴出的水柱。三兩頭一起,或一柱擎天。因風,噴出的水柱散成霧狀後,傾斜飄散。

  陳燕西拍拍金何坤小腹,“起來,工作了。”

  坤爺半撐起身子,恰巧看見一頭鯨魚翻越出水面。他吹聲口哨,順著船沿往下看,脫口而出,“我操!”

  船下一片龐大黑影,緩慢游動著。它們若是飛身而起,能直接掀翻漁船。

  陳燕西笑著拍他肩膀,起身去穿濕衣。唐濃和范宇正在互相檢查,金何坤皺眉,“老師,你要下海?”

  “今天鯨群龐大,我......”陳燕西險些咬到舌頭,“我下去看看。”

  硬生生把“我擔心你”四字吞回去。

  “主角也可能死於話多,別廢話。戴上面鏡,出發。”

  兵分兩路,每撥四人下潛。拍攝隊和科研隊每一次各出兩人,以免驚擾鯨群。陳燕西帶著金何坤,在距離鯨魚一百米處下水。

  金何坤入水前,陳燕西有些不放心地叮囑,“必要時抓住我的手,別放開。”

  他們潛入海中,很快再次聽到類似噠噠噠的聲音。目前看不見鯨魚,但能明顯感覺到有動物朝他倆迅速游動而來。海水在震盪,金何坤咽口唾沫。緊張且期待。

  相反,是陳燕西忽然牽住他的手。

  十指相扣,怎麼也不放開。

  陳燕西忽然停下來,金何坤抬頭浮出水面。他剛想問怎麼了,卻見前方有兩座黑色的小山丘,正緩緩隆起。似深海巨峰上升,變為山巒險峻。

  那是鯨。

  金何坤回握陳燕西,示意要不要進行拍攝。陳燕西搖頭,仍然盯著那處黑山。接著,山峰消失,沉入深海。金何坤潛入水,發覺已找不到鯨魚的身影。它們離開了。

  迅速又徹底。不給人類半點反映的機會。

  陳燕西轉過身,與坤爺面對面。很快,他們耳邊再次響起鯨嘯。這次顯得柔和,綿長。陳老師朝著金何坤下面指了指,坤爺便低頭。

  三隻龐然大物正勻速上升,然後巧妙地繞開金何坤,在他身後浮出水面。

  兩人三鯨靜止了。

  他們互相打量,誰也不動。

  鯨魚用以定位的聲吶好比3D掃描儀,將這兩個“天外來客”從頭到尾認真審視。思考著是否為敵人,或者,好不好吃。

  金何坤自己沒發覺,他攥著陳燕西的手勁很大。就在這時,一頭鯨魚率先向他們衝刺而來。幾乎下意識,金何坤心底升騰起莫名恐懼。他心跳加快,直想轉身躲避。

  陳燕西拽著他,低吼,“別動!”

  然後他們下潛。

  這隻鯨魚身後,再次跟上兩座黑山。

  金何坤叫自己不要慌張,要相信。相信他們本意善良,相信陳燕西,相信萬物有靈。他們沉入水中時,三隻鯨魚已十分接近,水中最先浮現的是一張巨型大嘴。然後是鯨魚光滑的頭部,接著是眼睛。

  那隻眼睛明明白白盯著他倆,有如一輛飛船從下方掠過。後方兩隻鯨魚游動稍慢,其中一條體型略小。它們看起來像山峰,像島嶼,像沉默的陸地。

  金何坤這才明白那幾句歌詞,“背脊如荒丘,卻當成整個宇宙。”

  “未入過繁華之境,未聽過喧囂的聲音,未見過太多生靈,未有過滾燙心情,所以也未覺大洋正中有多麼安靜。”

  陳燕西鬆開金何坤,示意他可以開始工作了。坤爺備好相機,卻將鏡頭朝向陳燕西。或許這樣的機會,一生僅且一次。

  三頭鯨魚迎面而來,頭鯨俯身,往下而去。另兩隻一左一右,分開遊行。水中鯨嘯變得更柔,似一首無字歌。響亮而孤獨。

  陳燕西與鯨魚同游一段,又轉身去找金何坤。其中一隻像興趣上頭,竟跟著陳老師調頭回來。它跟在陳燕西身邊,眼睛一直盯著他。

  一人一鯨對視片刻,陳燕西忽有些想笑。

  接著,兩隻離得稍遠的鯨魚發出噠噠聲。跟著陳燕西的鯨魚就停下,弱弱地回覆幾段。

  應是在叫它走了,而貪玩的鯨魚卻不願離開。

  陳燕西搖搖頭,沒停留,游至金何坤身邊。他們看著三座“沉沒的陸地”漸漸遠離,慢慢融入深深海水中,消失在陰影裡。鯨嘯消失,噠噠聲減弱。

  最後,這片海域回歸寂靜。

  鯨走了。

  那天直到上船,金何坤都沒說出一個字。緊張感消失,但余威還在。那種嘯聲穿透骨髓,擊打在他心魄上。難以言喻。

  陳燕西脫掉濕衣,站在船頭,“很奇妙對不對,這種感覺,終身難忘。”

  金何坤答不上話,那一瞬鼻子有點酸。眼眶發紅,喉嚨發緊。他仍沉浸在興奮與震撼裡。

  陳燕西說這種感覺終身難忘,金何坤明白,這也算他無法上岸的理由之一。

  問題在於,金何坤自己都沉迷,根本無法反駁。

  “那現在素材有了,下一步要怎麼做。”

  金何坤只得轉移話題。

  陳燕西:“知道為什麼唐濃他們要拍這些視頻嗎。”

  “有沒有看過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一部紀錄片,叫《鯨魚不哭》。一百多年前,全球大約有一百多萬頭抹香鯨,而現在,只有不到三十五萬頭。不少國家打著科學研究的名義,仍在非法捕鯨。”

  “我們再不行動,再不呼籲,它們就真的走投無路了。”

  ——

  此前我教練發給我一個鏈接,關於西班牙海邊出現的抹香鯨屍體。解剖後,肚子裡有上百個塑料袋,竟還有大油桶。這些垃圾在它體內折磨它兩年之久,不能進食,慢慢等待死亡。

  無獨有偶,在泰國等地也出現類似情況。

  文章後呼籲政府實行禁塑令,或許希望是不大的。

  僅僅希望,愛護環境,也應從自身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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