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三省四市（五）

　　5月5號， R中高三舉辦活動——衝刺誓師。

　　許多學校百日誓師， 不過R中「33天誓師」。據說這種「激動」無法維持很久， 於是從100天改為33天，就在高一高二的「社團活動周」後。

　　活動場面十分震撼。

　　清華北大等等校旗在操場上迎風飄揚。CC市春天風大，獵獵吹著那些校旗， 好像能叫它們飄到北京、上海，飄到那些少年少女們陌生卻嚮往的城市裡去。

　　CC雖然省會，卻是二線城市， 無數人想離開這裡， 到那些紙醉金迷的地方看看，雖然那一「看看」往往就意味著幾十年的顛沛流離。

　　中小城市的人一旦離開了家就再也回不去了。

　　人大校旗毫無意外地被嘲笑。三個小人串在一起， 分別代表「人文」「人本」「人民」，後面小人扶著前面小人的腰， 組成一個「州」字，可同學們指指點點「哇， 好YD，3P……」「還有北大那個，也……」「還有還有……」

　　活動宣告開始以後， 各班方隊拔腳入場。

　　每班班牌後邊都有一條橫幅。

　　六班是由顏值擔當卓然和孫天姝擎著， 因為夏九嘉要準備上台演講，而沈曦有偶像包袱，不幹，嫌土。

　　春風吹得橫幅鼓起，「清北不招佛系青年， 高考相信拚搏汗水」十六個字上下躍動。

　　當時班長上班凌霄曾讓沈曦撰寫橫幅。沈曦想想，提筆揮毫，寫道：「天生我材必有用，750分散盡還復來。」阿Q精神十分可怕，只能起到相反作用，上官凌霄轉身就走，自己想了新的句子。

　　夏九嘉並不在六班方陣，而是站在高台上面靜靜注視本班同學。

　　按照規定，每個班級方隊經過主席台時都得喊喊口號，六班也不例外。上官凌霄帶著大家沒啥精神地喊口號：「清北不招佛系青年……高考相信拚搏汗水……」

　　沈曦沒喊，對夏九嘉揮揮左手，還把指尖送到唇邊，拋去飛吻。

　　夏九嘉：「……」臉上發燙。

　　等30個班都在足球場上站好，主持老師面對麥克溫柔地道：「尊敬的老師們，親愛的同學們，今天秋高……春高……氣爽，我們在這隆重舉行高考衝刺誓師大會，這標誌著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接著校長發言、老師代表發言、家長代表發言。

　　他們說：「33天，無比短暫，只是一生中的一個瞬間，可它卻能改變命運，影響人生路上每時每刻、每分每秒。因此這33天至關重要、意義深遠……預祝R中學子33天後馬到成功！夢想成真！」每個人都blablabla講了好幾分鐘，可學生們全不感冒。

　　最後是學生代表發言。

　　夏九嘉並沒有稿子。他邁步走到麥克風前，正正麥克風，聲音依舊清清冷冷，與風纏在一起，直直撲向下面2000多名學生。他開口，問：「我親愛的同學們，你們認為，你的人生……是重要的嗎？」

　　聽到這個問題，台下忽然十分肅穆，空氣變得粘稠、凝重。

　　有人點頭。

　　夏九嘉又動動麥克風：「如果答案是『是』，那……讓這33天能配得上它的重要吧。相信最公正的上天不會辜負你們，它一定會在這個灘頭或者下個灘頭惠澤於你們。謝謝大家。」

　　一共三句話，短得不像樣。

　　然而「你的人生是重要的嗎」這個問句卻叫大家心臟收緊。

　　很快便到最關鍵的「誓師」環節。

　　大學神夏九嘉回到六班方陣，「鴻星爾克老師」站上高台大吼：「舉起右拳！」

　　夏九嘉：「……」還是舉起好了。

　　「鴻星爾克老師」本來嗓門就大，此時在麥克風的擴散下威力非常驚人：「十年磨劍！」

　　大家也喊：「十年磨劍……」

　　「鴻星爾克老師」：「衝刺高考！」

　　「衝刺高考……」

　　「只問初心！」

　　「只問初心……」

　　「不言辛苦！」

　　「不言辛苦……」

　　「鴻星爾克老師」實在嗓門太大，念著念著，腳下的領操台忽然間「嘩啦啦」地掉了一塊油漆！

　　R中學生目瞪口呆，交頭接耳：「震掉了……」「把牆皮震掉了……」

　　Blabla一大段詩念完以後，衝刺誓師便進入到最後環節，也是今年新增加的試驗環節——大聲說出「我想上……」加目標學校。

　　主持老師聲音溫柔：「好，現在，大家眼睛注視目標學校的校旗和校徽……大聲說出『我想上清華……或者北大，或者復旦、交大……」

　　這在心理學上其實十分好用，就是有點兒傻。

　　這下子，學校口號、班級口號，自己口號，齊活兒了。

　　夏九嘉沒開口講話，卻意外地發現沈曦拖著長音在跟人念：「我想上……」

　　夏九嘉：「？？？」沈曦如此乖巧？

　　還沒驚訝過兩三秒，他便感覺沈曦湊近，攬住自己的肩，在他的耳旁呼呼噴熱氣：「夏、九、嘉……」

　　聲音被淹沒在嘈雜的環境中，可夏九嘉還是聽到自己名字：「？？！！」

　　什麼意思？！

　　是……那個意思？！

　　他與沈曦存在分歧？！

　　但夏九嘉也沒擔心——到時候，不管是腦力決勝負還是體力決勝負，他都不會輸。

　　有點同情沈曦。

　　可憐的。

　　…………

　　回到教室，楊樹果又按照流程叫大家寫「誓師日記」。

　　基本就是回憶過程，加深印象，牢記心情，再次表達決心信心。

　　沈曦寫：

　　【在這33天，我一定會好好學習，考上清華，考上理科試驗班（機械、航空與動力），做一個對世界、對國家、對自己、對夏九嘉有用的人。嗯，尤其是對夏九嘉有用的人。】

　　楊樹果見了：「…………」

　　她真後悔知道這兩個人在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