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今天晚上的天氣跟昨天一樣熱，坐東向西的房間被太陽曬了一整天，打開門之後又悶又焗，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開空調吧。”安無恙找出空調板，讓小弟關上門。

　　“哥，你怎麼突然捨得開空調了？”安無疾問。

　　看這問題問得。

　　“太熱了唄。”安無恙說，走到衣櫃前找出衣服洗澡：“你要吃東西嗎？”順便把零食拿出來，交給弟弟。

　　“吃啊。”安無疾說：“姐回來了，我拿一點給她。”

　　那小子自己拿著東西就出了門。

　　安無恙心裏一咯噔，但是沒說什麼。

　　這麼熱的天，他想跟以前那樣洗個冷水澡，但是現在可不敢了，萬一洗出個好歹，那位霍先生不得殺了自己。

　　“姐，你要不要吃東西，哥買的。”安無疾探頭說，對著他姐。

　　“什麼東西？”安無虞不太感興趣，不過還是伸手拿過來，看見包裝袋卻眼前一亮：“哎，這不是澳洲進口的零食嗎？”椰子卷，還有北歐某國的糖果、堅果、小餅乾：“哪來的？”她吃了一口，香香脆脆的是正品沒錯。

　　“哥買的。”安無疾雖然學習成績好，可是到底年紀小：“很貴嗎？”他只是想到，哥兼職應該賺不到什麼錢，買這麼貴的東西太奢侈。

　　安無虞跟弟弟想的一樣，皺著眉說：“是挺貴的，我都不捨得買。”

　　不過是安無恙自己賺錢買的，她也不能說什麼。

　　“別告訴媽。”安無疾對上次哥被老媽教訓的事還心有餘悸。

　　“我是那種人嗎？”安無虞說，拿了一包椰子卷和幾顆牛軋糖：“拿回去吧，既然是他買的，讓他自己多吃點。”

　　晚上睡覺前，那位霍先生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安無恙看了眼正在學習的弟弟，挺認真的，就若無其事地接起來：“晚上好。”

　　那邊頓了頓，可能感到不解。

　　少年接起電話的第一句竟然不是軟軟的霍先生，而是晚上好，這令霍昀川挑著眉：“是我。”

　　安無恙說：“我知道。”不是有備註嗎。

　　霍昀川說：“你在幹什麼？”

　　原來是打來獲取即時報告的：“洗完澡在床上躺著，準備睡覺，你呢？”

　　他問，迎上弟弟的口型詢問，他揮揮手，讓對方別煩。

　　“剛回到家。”霍昀川轉頭看著自己的公寓，冷冷清清地，姑且算家吧：“準備洗澡休息。”他說著，單手解領帶，袖扣。

　　安無恙說：“那你忙唄，我睡了。”

　　霍昀川‘嗯’了聲：“明天去接你，晚安。”

　　低低沉沉的成熟男性嗓音很好聽，弄得小男生耳朵發癢，一愣一愣地，也特別羡慕：“嗯，晚安。”

　　要是自己也有這麼優秀就好了，他想。

　　“是那個喜歡你的女生？”安無疾看著他問。

　　“什麼？”安無恙臉一囧，有點後悔自己撒謊騙弟弟，這小子沒玩沒了了：“是啊……”

　　他弟可能進入了青春期，對男女這件事略感興趣：“那你什麼時候接受人家？”

　　“……上學以後再說吧。”安無恙搪塞過去，閉上眼睛：“好了，我睡了，你快點寫。”

　　第二天跟昨天一樣，早上六點多鐘起床。

　　漱口的時候吐了，安無恙含著滿嘴的牙膏味道，噁心地直吐。

　　不想吵醒家裏人，他想盡辦法把孕吐的反應壓下去，很辛苦。

　　“……”住在家裏就是這點不方便，而且姐姐回來了，比平時還要更注意言行舉止，否則又要被她挑毛病。

　　霍昀川接到人，看見他身上的舊衣服，皺眉：“我記得我給你添置了當季的衣物。”

　　為什麼不穿？

　　坐在後排的少年眨了眨眼，咧著顏色淡淡的嘴唇說：“我忘記洗了，現在還穿不了。”

　　實際上買回來就放在櫃子裏，壓根沒動過。

　　“自己洗？”霍昀川問。

　　“嗯。”安無恙撫了撫胸口，害怕自己在車上吐：“我爸媽要上班，不可能有時間幫我洗。”當然家裏有洗衣機，不想洗就扔洗衣機裏面。

　　“你儘快搬過來。”霍昀川想來想去，崩出一句。

　　一提這個問題，安無恙就沉默。

　　像蔣少飛說的，他心底裏不適應，因為一旦搬出去和霍昀川一起住，就代表著無路可退。

　　只有家才有安全感。

　　“為什麼不說話？”霍昀川注意到情況，投向後視鏡的眼神稍微有點擔憂。

　　“不知道說什麼。”安無恙歎了口氣：“我們說好開學前幾天搬，我就一定會搬……”

　　霍昀川：“那隨你。”

　　剛才只是一時衝動，雖然他確實很希望安無恙立刻配合，住在自己眼皮底下。

　　拒絕了霍昀川，安無恙心裏也挺忐忑的。

　　吃飯的時候，狀似輕鬆地問：“……霍先生，每天這麼早起接送我，會不會覺得麻煩？”

　　霍大少舉止乾淨利索，不失文雅，放下餐具喝了口溫水：“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他這樣安無恙就打鼓，勉強笑了笑說：“你高興。”

　　然後對方就向這邊看了一眼，什麼都沒說。

　　這氣勢真是……惹不起。

　　自覺得是個麻煩的安無恙，今天一整天都很乖。

　　給什麼吃什麼，讓睡覺就睡覺，待在對方辦公室，玩兒著一部筆記本電腦，但是最多只能玩兩小時。

　　這兩小時還是分開的，上午一小時，下午一小時。

　　說實話，姐姐屋裏有一部臺式電腦，父母很早就買了。

　　安無恙很少去玩，一年到頭不摸兩次。

　　前兩個月還沒考試的時候老爸說過，等他上大學買個筆記本電腦。

　　自個家現在這種情況，電腦肯定是不買了。

　　安無恙心想，反正要休學，電腦買不買無所謂，到時候意思意思拿點學費，不引起懷疑就好。

　　“這筆記本多少錢？”被提醒時間到了，他合上嶄新的筆記本，還過去的時候順便問問。

　　霍昀川瞅了眼筆記本，說：“我記得一萬出頭。”

　　安無恙咋舌，趕緊抱著胳膊回到沙發上，老實待著。

　　“……”霍昀川默默勾起嘴角，笑意從眼睛裏流瀉出來，他發現這個少年真的情緒很外露，想什麼都寫在臉上。

　　不由自主地，霍昀川就想起對方訛自己的那兩瓶路易十三。

　　一旦想起往事，滿腦子白花花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想到對方才十八而已，罪惡感也是油然而生。

　　安無恙自是不知道人心險惡，他滿臉單純地使用霍先生給的杯子，看霍先生書架上的書。

　　聽說成功人士的書架上都是一般人看不懂的裝逼書。

　　要不是安無恙太無聊，也不會翻；翻了之後發現，霍先生不裝逼，他書架上特別多通俗小說和漫畫。

　　“這些書你都看過嗎？”安無恙實在是想不通，不敢相信一個中年男人的口味跟自己差不多。

　　“還沒。”霍昀川回答，畢竟陳放買回來不超過二十四小時。

　　“好吧。”安無恙自己捧著看得挺入迷。

　　小弟說他不喜歡看書，那確實，不喜歡看教科書。

　　漫畫小說的話，多多益善。

　　因為自己摳門的緣故，上初中高中那會兒，安無恙一本課外書都沒有買過。

　　他看的書和漫畫，全是同學買的。

　　其中有一大半是小胖買的，因為經常找他借書，久而久之就成了哥們兒。

　　現在小胖考了一本線，學校特別好。

　　不管以後倆人是漸行漸遠，還是繼續聯繫，安無恙都真心祝福他，減肥成功，找個漂亮的女朋友。

　　至於自己的話……他低頭瞅著平坦的腹部，先把小朋友生了再說。

　　“……”霍總裁隔三差五就偷窺一下那位，結果看到少年一臉嚴肅地盯著自己的肚子，不太開朗的樣子。

　　他挑著眉心想：什麼意思？對方在想什麼？

　　不想要孩子？還是不愛孩子？

　　霍昀川壓著嘴角，眼神沉沉地，如果安無恙真的嫌棄這個孩子，連一點愛意都沒有，那他很失望，看不上這種人。

　　可是看著對方青澀的臉龐，又遷怒不起來。

　　畢竟安無恙自己本身也還是個孩子。

　　這個問題壓在心裏讓人不舒服，霍昀川把工作放下，拿起杯子裝了一杯水，走到少年身邊坐下：“你剛才在想什麼？”開門見山地問。

　　“嗯？”安無恙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被問很困惑。

　　“你剛才盯著肚子在想什麼？”霍昀川說。

　　“哦，我在想他什麼時候長大。”安無恙抿嘴笑，心裏打著小算盤：“你真的只要一個孩子？那不就是獨生子？”

　　“嗯。”霍昀川感覺自己挪不開眼睛，彷彿看到了天使：“我自己就是獨生。”

　　‘小天使’說：“那挺好。”

　　“你有兄弟姐妹？”霍昀川問。

　　“有。”安無恙合上書說：“一個姐姐，一個弟弟。”多的就不想說了，往旁邊躺去：“我睡一下。”

　　然後感覺到對方起來，他猜，百分之九十九應該是去拿毯子。

　　“遮住肚子，不要著涼。”霍昀川囑咐好他，才倒回去工作。

　　這位霍先生，很讓人捉摸不透，表面上看起來怪嚇人，一舉一動卻反著來……特別奇怪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