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對方年紀太小，很多基本的常識都不具備，這就是最無奈的地方；否則霍昀川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習慣去安排事情。

　　但是面對安無恙，這個看起來一點都不成熟的少年，基本只能靠哄。

　　不要說嚴肅地跟對方談事情，只怕對方根本還不知道生孩子意味著什麼，懷孕後只關注隱瞞父母，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身體和孩子的去留。

　　霍昀川真是無力吐槽，但是除了接受，他還能怎麼樣。

　　“上車。”霍總裁打開後座的門，招呼對方上去：“小心點。”他皺眉道，走個路東歪西倒地，完全讓人不能放心。

　　剛才在裏面就應該堵上蔣少飛的嘴，霍昀川心想。

　　“我家住在老城區那片兒，舊檢察院對面。”安無恙說，但是想了想，又改注意：“要不你先送我去春暉路的花家點心鋪，我順路去辭個職。”

　　霍昀川戴上安全帶，聞言說道：“大熱的天何必這麼折騰，打個電話就是了。”

　　安無恙搖頭：“這樣對店長不尊重，他對我很好，我要親自去。”

　　霍昀川無語，開車上路的時候隨口問一句：“有多好？”他倒是真的好奇。

　　怎麼樣的好，才會讓安無恙說出對他很好的評價。

　　“免費給我們吃店裏的點心，平時遲到也不罵人，還很好請假。”安無恙細數道：“那天我頭暈還幫我打車，讓我休息好再去上班。”

　　霍昀川抽了抽嘴角，差點沒控制好方向盤：“你所謂的很好，就是這樣？”

　　“嗯。”安無恙聲音上揚，詳細地解釋：“我想表達的是，店長為人熱忱，待人和善，對身邊的人很照顧。”

　　不知道開車的男人懂不懂意思，他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坐得舒服點：“舉個列子說，一個百萬富翁心情好給我一百塊，我很感謝他，他挺大方的；可是一個很窮的人在我需要的時候給我十塊錢，我會深深地記住他，敬佩他。”

　　“……”霍昀川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他根本不需要這些爛大街的舉例。

　　雖然他不否認那位店長的和善，但是距離很好還有一段鴻溝般的距離，也只有安無恙這種沒接觸過社會的年紀才會大驚小怪地放大別人對他的善意。

　　總之，有代溝。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安無恙問。

　　霍昀川說：“距離六點還有一段時間，我要回一趟公司，五點鐘帶你出去吃飯。”

　　安無恙粗略一算，覺得不對：“五點鐘吃飯，怎麼也要吃到六點鐘，時間不夠。”那樣六點鐘就回不到家。

　　霍昀川調好空調，寧願自己解開點領口，也不想車廂內溫度太涼：“我說六點鐘送你回家，可沒說讓你六點鐘到家。”

　　“……”張著嘴的少年，又合上，反正他們家七點多才吃晚飯，到時候跟爸媽弟弟再吃一點。

　　從醫院到公司花了半個小時。

　　搖搖晃晃地，安無恙差點又睡著。

　　對方打開車門，嚴肅著臉探進來看他：“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安無恙揉眼，露出一張難受的臉龐：“渾身都不舒服。”他不太高興地說：“你說檢查過後就可以睡覺的，我現在特別困特別困。”睡到一半不能繼續睡，那種滋味大家都知道。

　　“呼……”霍總裁撐著車門，長吐了口氣。

　　蔣少飛可沒有告訴他懷孕的人鬧脾氣的時候該怎麼辦。

　　他沉聲道：“你先出來。”

　　安無恙從車裏爬出來，臉上剛才揉過，眼睛紅紅地。

　　霍昀川扶住他，另一隻手關上車門，然後雙手一抄，把對方打橫抱起來：“睡吧。”

　　安無恙驚慌了一下，臉頰貼著對方寬厚溫熱的胸膛，靠得穩穩地，甚至比在車上睡覺更舒服。

　　他犯困的眼睛撐不住，也懶得動彈，就這麼鴕鳥地窩著。

　　至於面子什麼的，不在乎。

　　安無恙覺得自己從小到大最擅長就是丟臉，這種事他輕車熟路。

　　從停車場到負一層電梯沒有人，上去之後陸續有人進來。

　　霍昀川目不斜視，只盯著前後左右不要有人靠近自己，一旦越線就提醒：“請不要貼得這麼近，謝謝。”

　　同乘的人一臉mmp，明明還有不小的距離，根本沒有那麼容易碰到。

　　終於到了公司的樓層，霍昀川再一次提醒大家讓開。

　　這一層整層都是霍氏的空間，前臺弄得特別寬敞明亮，迎客的小姐姐們也美貌動人。

　　但是她們燦爛的笑容，霍昀川一次也沒有留意過。

　　在前臺小姐姐們站起來齊齊問好之前，霍昀川朝她們飛了一眼：“閉嘴。”

　　“……”美麗的笑容在小姐姐們臉上石化。

　　英俊瀟灑挺拔偉岸的總裁抱著一個人匆匆路過，路上遇到的人全都被他用眼神制止，不敢靠近。

　　秘書陳放識趣，連忙過來幫忙打開辦公室的門，在對方經過時悄聲問：“霍總，要不要幫忙？”

　　看見對方搖頭，就趕緊地關上門，該幹嘛幹嘛去。

　　“什麼情況？”外面的人問。

　　“不知道。”陳放沖他們翻白眼：“老總的事兒，你們探究這麼多幹什麼？八卦。”

　　雖然他自己也很好奇，按照剛才看見的那一眼，老總抱著的人百分之九十是個男的。

　　因為身型修長，女人一般沒有這麼高。

　　“……”也就是說，他們老總可以輕輕鬆鬆抱起一個成年男性，健步如飛。

　　認真說起來，這是霍昀川第二次抱安無恙，他第一次抱的時候並沒有覺得安無恙瘦有什麼不好，畢竟身型修長柔韌更討人歡心。

　　可是第二次，他卻皺著眉：“怎麼吃飯的？”

　　這麼輕的體重，一看就讓人不放心。

　　霍昀川抱著少年，走進自己經常休息的室內，但是頓了頓，沒有把人放下。

　　“……”外面有一張空間足夠的沙發，他猶豫片刻，選擇讓安無恙睡沙發。

　　然後把毯子拿出來，給對方蓋上。

　　做完這些，霍昀川站在旁邊凝視片刻，確認一切沒有問題之後，回到辦公桌前，加緊處理今天因為赴約而耽誤的工作。

　　“霍總。”陳秘書手持檔，在外面敲門。

　　“進來。”霍昀川說了聲。

　　陳秘書開門進來之後，目不斜視，直接走到總裁辦公桌前，將檔遞之：“請您簽一下。”

　　霍昀川眼眸微瞥，掃了一眼內容，是一份常規檔，他提起筆刷刷簽下‘霍昀川’三個字，龍飛鳳舞，蒼勁有力。

　　“明天華瑞的經理上任？”他問。

　　華瑞就是最近收購的新公司。

　　陳放說：“是的，高先生明天上午先到這邊，他想見一見您。”還有就是，他有點小心翼翼地轉述：“尚藝的嵐微微小姐約您吃晚餐，她說您一直關機，聯繫不上，讓我看見您過來，給您說一聲。”

　　嵐微微，一位和霍昀川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

　　最近霍家很看好她，有意撮合這樁親事。

　　“你就說我今天沒來。”霍昀川說道，說完以後神情微頓，抬手制止陳放：“還是我自己說吧，你可以出去了。”

　　陳放收起文件，點點頭：“好的。”轉身離開之時，視線斗膽偏離正軌，悄咪咪往那張有人睡覺的沙發睨了一眼。

　　但是依舊看不見臉，他遺憾地打開門出去。

　　霍昀川拿起另外一支電話，開機，撥打嵐微微的手機號碼。

　　他的眼睛一直看著安無恙午睡的沙發，看著看著出神，等電話那邊喚了好幾聲。

　　“霍先生？霍先生？”

　　嵐微微聽見一聲低沉的：“你好。”流瀉進自己的耳朵裏，暫態鬆了一口氣：“你終於開機了，霍總裁。”

　　話裏話外的埋怨不言而喻。

　　“抱歉。”霍昀川轉到另一邊，壓低聲音說：“嵐微微小姐，我找到了心儀的目標人選，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意中人。”

　　“……”準備好好討伐的嵐微微，直接被這個男人的祝福紮透心。

　　做了精美指甲的手指緊緊握住手機，質問：“誰？”

　　全城的名媛，她都認識。

　　霍昀川說：“這個恕我無可奉告。”

　　“我哪些地方不如她？”嵐微微不甘心地問，一早開始她就看上了霍家獨子，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和對方相親。

　　上週末見了一次面，她感覺很適合，對方跟自己想像中完全一樣，甚至比理想中更優秀。

　　“他有了我的孩子。”霍昀川說。

　　“……”嵐微微一瞬間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涼涼，如果是拼家世拼貌美，她拼得起，可是拼肚子，好吧，她無可奈何地承認自己懟不過。

　　結束了和嵐微微的通話過後，霍昀川轉回來，又靜靜看了沙發好幾眼。

　　他知道今天的工作是不可能完成的了，緊趕慢趕也完不成。

　　做到四點半，把幾件急事先做完，剩下的瑣事押後，提前下班。

　　“喂……”霍昀川站在沙發邊，居高臨下，眼睛瞥著臉蛋睡得紅撲撲的人，輕喚了好幾聲沒人理他。

　　“安無恙。”這三個字，從霍總那張薄薄的雙唇裏溢出來，分外有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