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剩下自己獨自面對不算完全陌生，卻也十分不熟悉的蔣少飛，令安無恙有點拘謹，他選擇眼觀鼻鼻觀心，就這樣一直等待霍昀川回來。

　　“平時的身體怎麼樣？容易生病嗎？”蔣少飛靠在自己辦公桌上，看著他。

　　“還好。”安無恙努力放鬆自己，回答說：“偶爾會感冒發燒，一年兩次左右。”

　　“學習成績怎麼樣？”蔣少飛又問。

　　這是安無恙的痛，他不太情願地回答：“一般般。”

　　“噗嗤，”蔣少飛立刻道：“昀川是學霸，希望你們的寶寶也是個學霸。”

　　“……”果然全世界都對學渣有意見。

　　但是老實說，如果可以的話，安無恙也希望寶寶是學霸。

　　蔣少飛說：“爸媽知道嗎？”

　　這事兒不好搞，他心想。

　　看見少年搖搖頭，情緒低落的樣子，他聳聳肩沒有再問。

　　霍昀川回來，手持雪白的病歷本，他第一時間查看安無恙的狀態，確定沒有異樣，才跟蔣少飛說：“安排抽血，不要抽太多，足夠檢查就行。”

　　蔣少飛比了個OK的手勢，懶得說話。

　　醫院給血檢的病人抽不少血，有些身體不好的小姑娘，直接抽個檢測的血也暈過去，真是遭罪。

　　安無恙昨天才抽完，今天看見針筒也有點怕。

　　霍昀川站在旁邊看著，手指微微握緊。

　　褐黃色的碘酒塗在纖瘦的手臂上，血管清晰可見，尖銳的針鋒……

　　“……”刺破皮膚的瞬間，安無恙撇開了頭，在視線死角皺眉抿唇。

　　“好了。”蔣少飛鬆開綁在他手臂上的止血帶，給他一根棉簽讓他自己摁住：“一會兒不出血就可以放開。”

　　至於他，左手拿著血樣，右手拍拍霍昀川的肩膀：“在這裏等，我十分鐘後回來。”順便指指飲水機：“最好給他倒杯熱水。”

　　霍昀川聞言，放下病歷本，不算手忙腳亂地找出一次性紙杯倒水：“……”

　　“多謝。”安無恙說，挺渴的他端著杯子一口氣喝下去半杯。

　　霍昀川盯著他手臂上的棉簽，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對這個挺有經驗的安無恙摁了一會兒之後，把棉簽丟掉。

　　十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只是在沉默的時候覺得特別漫長。

　　安無恙盯著水杯裏的水紋，小聲詢問：“你真的想要這個孩子嗎？會對他好嗎？”其實他是害怕，以後霍昀川娶了老婆，會不會嫌棄自己生的寶寶。

　　“你的擔心是多餘的，沒有人會對他不好。”霍昀川回答著少年的問題，心裏想到自己的親人們，假如知道有寶寶他們應該會瘋掉。

　　但是也能夠理解，安無恙對自己的家庭毫不瞭解。

　　“那如果你以後有了第二個孩子……”安無恙擔憂道。

　　“第二個孩子？”霍昀川自嘲地笑了笑：“你想多了。”他這輩子應該不會有第二個孩子。

　　“難道你是gay嗎？”安無恙小聲問。

　　霍昀川想答不想答，眼眸瞥著他的肚子說：“冷不冷？”

　　安無恙握住漸漸失溫的水杯，點點頭：“有一點。”

　　話音落，就看到那個男人找空調板，把溫度調到三十度。

　　通常來說孕婦的體溫會增高，不那麼怕冷。

　　安無恙情況特殊，他感覺自己懷孕後變得比較怕冷，而且對噪音很反感，突然的高音會讓他心臟抽搐，悸動。

　　這些改變都是肉眼可見的，所以他相信醫生沒有誤診。

　　“昀川！”蔣少飛人未到聲先到。

　　聽見這麼高昂的聲音，霍昀川心頭一震，已經有幾分猜到結果。

　　發小滿面笑容地進來之後，一把握起他的手連聲道喜：“恭喜你了，要當爸爸了。”

　　然後放開這名傻了吧唧的男人，轉頭跟安無恙說：“也恭喜你，你肚子裏面可是個金疙瘩，現在五周左右，胚胎還很小，其他檢查不著急，等你適應兩天再說，現在最重要是保持開朗的心情，吃好睡好，其他不用想。”

　　安無恙靜靜地聆聽吩咐，適時點點頭，最後說了句：“謝謝蔣醫生。”

　　“不客氣。”蔣少飛說：“你倒是還記得我姓蔣，記性挺好得嘛，那怎麼學習成績上不去？”

　　“……”安無恙特別無語地撇開頭，承受不了這惡意。

　　霍昀川聞言看著他們，想不明白，自己離開的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畢竟安無恙看起來不是多話的人，卻跟蔣少飛聊得挺好的樣子。

　　“少飛，懷了寶寶要注意什麼？”霍昀川平復平復心情，暫時把那些瑣事壓在心裏。

　　“孕婦注意事項很多，口頭上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蔣少飛說：“我儘快整理一份文檔發給你，”頓了頓，他斟酌用詞，委婉地表達：“畢竟是男性身體懷孕，很多資料我需要去查一查，在此之前就是仔細保重好身體，最好是有人單獨照顧他飲食起居。”

　　霍昀川立刻說：“我會安排。”

　　安無恙明白他們的意思，自己肯定不能繼續和家裏人一起住，搬家和休學這些事情壓在他心裏沉甸甸。

　　想不到可以完全隱瞞住父母的方法。

　　蔣少飛見安無恙皺眉，提醒說：“喂，才說了讓你保持開朗的心情，怎麼就皺眉了？”然後指指霍昀川：“有什麼事情直接跟他說，除了天上的星星摘不下來，其餘的一切都可以滿足你。”

　　少年順著發小的視線看著自己，讓霍昀川直勾勾地回視，問：“什麼事，你說就是。”要摘星星他也沒辦法，除了想辦法摘還能怎麼樣？

　　安無恙說：“我不想讓父母知道這件事，生寶寶要悄悄的，但是不知道怎麼隱瞞。”

　　一整年不見父母，對方肯定會懷疑。

　　“那還不簡單。”蔣少飛說：“你不是九月份開學嗎？在家熬過這幾天，假裝去上學，顯懷之前可以回家吃飯，顯懷後是冬天，衣服兜著吧，仔細著點也沒事兒。”

　　霍昀川越聽越不是個好主意：“懷孕了就少出門，想見面可以視頻聊天。”以及：“今天之內我會讓人收拾好房子，你找個藉口說換了兼職，需要住宿，就可以搬出來。”

　　安無恙沉默著，搖搖頭：“暑假時間不多了，我爸媽會懷疑的，我的意思是，開學前幾天我再搬走。”

　　“我不同意。”霍昀川說：“你的妊娠反應會被發現，而且沒人照顧你。”

　　“我可以早出晚歸，營造還在繼續兼職的假像。”這樣就不會給爸媽留下不靠譜的印象，安無恙很在乎這點。

　　“也是個辦法啊。”蔣少飛建議道：“早上昀川安排司機過去接人，晚上再送回去，這樣就天衣無縫。”

　　安無恙點點頭：“對。”

　　“但是你們要知道，每天兩趟在路上來回的風險有多大？”霍昀川壓抑著脾氣，要是在公司有人提出這麼蠢的解決方案，他會立刻動手炒人。

　　蔣少飛能理解霍昀川的緊張，他勸道：“你立刻要求人家搬過去和你一起住，不見得是件好事，給他點時間適應。”補充：“懷孕者的心情很重要，嚴重起來可以影響胎兒的健康。”

　　霍昀川在原地踱步，想像一下現在把安無恙送回家，自己能不能放心工作？

　　“還有二十幾天而已，我可以跟爸媽說提前去學校。”安無恙小聲提出，他從小到大沒有離開過父母身邊，要踏出第一步仍然需要時間。

　　蔣少飛幫勸道：“慢慢來吧，昀川，造成壓力適得其反……”最重要的是人家才十八歲，嚴格來說還是個孩子。

　　遇到這種事指不定心裏怎麼慌張，讓人在家裏做好心理準備也是好的。

　　“可以。”霍昀川開口：“我親自去接你，早七點晚六點。”

　　安無恙點點頭，露出一點點輕鬆。

　　現在才兩點多不到三點，霍昀川和蔣少飛打了聲招呼：“今天謝謝你，那我帶他先回去。”

　　“嘁，說這些幹什麼。”蔣少飛拍拍他的肩膀：“去吧，小心保重，到時候我通知你們過來產檢。”

　　“行。”霍昀川應了聲，把手交給安無恙。

　　安無恙嘀咕道：“我不用。”然後自己站了起來，跟蔣少飛道別：“蔣醫生再見。”

　　“再見。”蔣少飛說。

　　少年故作自然地走在前面，假裝自己跟平常人沒有區別。

　　霍昀川在後面緊緊跟著他，不打擾也不干涉，這是剛才蔣少飛刻意叮囑的結果，說不能握得太緊。

　　作者有話要說：

　　又要當老公，又要當家長的感覺，辛苦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