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炎熱的開學季，各大高校的新生軍訓進行得如荼如火。

　　不少同學在朋友圈發圖抱怨，軍訓的辛苦，曬黑了，曬傷了，教官傻逼，等等之類的悲慘事件。

　　安無恙的好朋友小胖，軍訓後的照片簡直媽都不認識，又黑又瘦……

　　不過，又黑又瘦？是自己看錯了嗎？

　　安無恙目瞪口呆地想，短短半個月的時候，小胖究竟經歷了什麼？

　　—小胖，你瘦了？

　　變瘦之後又高又帥的小胖很快回。

　　—是……

　　—你好淡定啊，瘦了你不開心嗎？

　　安無恙很疑惑，這不應該是小胖的反應才對，瘦了的小胖不是應該高興地跳起來嗎？

　　—不跟你說了，哥們兒現在處境不妙，先睡個回籠覺。

　　好朋友就這樣斷了音訊。

　　一看就是有狀況的樣子，說不定是心情不好。

　　安無恙也沒有打擾他，只是回了句。

　　—好，有事幫得上忙的，儘管跟我說。

　　不過想想，小胖，嗯，本名薛霽暘，對方什麼都有，想必也沒有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

　　安無恙不知道的是，就算他幫得上忙，薛霽暘也不會說的。

　　那種難以啟齒的事情，誰他媽傾訴得出口。

　　以後避著點就是了，然後該幹嘛幹嘛。

　　在家宅著吃喝拉撒的日子，轉眼又過去了兩周。

　　開學後的第一個長假來臨，丁薇給家裏老二打了個電話，說：“明天要放長假了，讓你爸去接你？”

　　安無恙足足愣了三秒鐘，已經快忘了自己學生的身份：“好啊，讓老爸下午五點鐘在商大正門口等我。”

　　丁薇說：“行，他會先去接你弟弟，時間的話你們自己商量一下，我會讓他打電話給你。”

　　“好。”安無恙把電話掛了，心裏有點走神。

　　他有種強烈的直覺，霍先生並不想讓自己回去。

　　可是暑假整整離開了家裏一個月，這次放長假再不回去的話，那也太不像話了。

　　就在安無恙愁眉不展的時候，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他心不在焉地看看，發現是霍媽媽。

　　安無恙接起電話，聽見那邊口吻帶笑地邀請道：“恙恙，國慶和昀川回來吃飯怎麼樣？”

　　這是章若琦第一次邀請安無恙回家，非常害怕被拒絕。

　　小少年聲音歉意地說：“可是……剛剛答應了要回家。”

　　章若琦先是一陣遺憾，緊接著心中一動：“沒關係，那你先回家吧，下次再來好不好？”

　　然後果然聽見安無恙滿口答應：“好的好的，下次我們再去。”

　　章若琦愈發喜歡這個好說話的兒媳婦，連聲問他最近吃得好不好，睡得怎麼樣，對方都一一回答，感覺乖得不行不行。

　　跟那個說了三句以上就不耐煩的兒子，明顯是天差地別。

　　總之太可人疼了。

　　她晚上常常想，這麼可愛的孩子，要是人家父母知道了和霍昀川的這事兒，難辦。

　　今天霍昀川還是出了一趟門的，回來之後四點半，不早也不晚的時間。

　　他嚴謹的眉毛擰著，彷彿還思考著工作上的事。

　　這副氣勢讓安無恙有點怕怕的，有點不敢一開口就直接說回家的事情。

　　對方看見他之後，臉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程度鬆了鬆。

　　“你回來了？”安無恙走過去，躊躇了片刻之後，大膽地拉了拉對方的手腕。

　　霍總裁簡直暖得不要不要地，一邊點頭，一邊凝視著主動湊近自己的小少年：“嗯。”

　　然後小少年晃了晃他的手：“跟你說一件事，關於長假的。”

　　“哦。”霍昀川似乎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因為早上父母有打電話過來說：“你高興就回去，我沒有意見。”

　　回去與不回去，他都可以。

　　剛才還忐忑的小天使一把抱住了他：“那太好了，我打電話給我老爸，讓他明天下午去商大接我。”

　　回抱小天使的老男人僵了僵，抿唇：“關你爸爸什麼事？”

　　安無恙面露思考，從霍昀川懷裏抬起頭來：“說的也是，我可以跟老爸說坐公車回去，然後實際上是你送我回來，這樣就好了。”

　　他用腳趾頭猜想，霍先生肯定更喜歡這樣的安排。

　　“回去？回你家？”霍昀川終於明白了安無恙的意思，臉色立刻有了變化。

　　“嗯，你剛才說讓我自己決定，”安無恙主動蹭蹭看起來不太高興的霍先生：“我有些日子沒回家了。”

　　霍昀川靜靜看著他，收了收手臂：“上次拿戶口本才回去過。”

　　安無恙仔細想了想：“那是一個多月以前，非常久。”

　　霍昀川就沉默了，和安無恙對視良久之後，他放開安無恙，轉身去臥室：“我去換衣服。”

　　“你答應了嗎？”安無恙追上去問他。

　　“國慶早上送你回家，晚上接你回來，可以。”霍昀川脫下上衣，語氣平穩地說。

　　“但是這次我想住滿七天。”安無恙在床邊站著，眼神執拗。

　　在他面前的男人，一下子轉頭看著他，眼神銳利，嚇人。

　　知道自己這樣不好，霍昀川只是維持了片刻，就改成盯著衣櫃，不看小天使：“離開這裏七天，你覺得我忍受得了嗎？”

　　這次輪到安無恙沉默了，一屁股坐在床上，一聲不吭地垂著頭。

　　是的，他知道，霍先生肯定忍受不了。

　　霍昀川久久沒有聽到小天使的聲音，疑惑地回頭，看見一個不開心的背影。

　　“……”

　　他現在想的是，安無恙可以毫不猶豫地離開自己七天。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換好衣服走過去：“你要回去就回去吧。”

　　第二天下午，安無恙穿上舊衣服，背著自己慣用的背包，由霍昀川送到他們家樓下。

　　“到了。”霍總裁渾身低氣壓，戴著墨鏡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從剛才開始就是這樣了，安無恙已經習慣了這種凝固的氣氛，可是不代表他心裏不難受。

　　“那我下車了，再見。”安無恙坐在後排，說完這句話就開門下車。

　　動作有些緩慢，是因為他正在糾結，要不要和霍先生擁抱一下。

　　然後有點唾棄自己，這種時候還犯毛病。

　　於是就這樣下了車，沒有告別擁抱也沒有說什麼別的。

　　“想回來的時候給我打電話。”霍昀川終究沒忍住，朝那個沒心沒肺的少年叮囑。

　　“行，那你回去吧。”安無恙想提議讓對方回家吃飯，但是又覺得這樣說未免太多嘴，就沒有吭聲。

　　霍爸爸在駕駛室上待了幾秒鐘，然後煩躁地解開安全帶下車，一陣風似的走到安無恙身邊：“我送你上去。”

　　他牽著安無恙的手，輕車熟路地走在對方家的社區裏。

　　小少年乖乖地跟著，像一條小尾巴：“你別生氣好不好，我也很捨不得你。”

　　對方不說話，他就用臉頰蹭了蹭對方的胳膊，十分親昵。

　　霍昀川一直難受的心頓時滾燙，但是臉上仍然是作沉默狀。

　　當他們走進電梯裏沒人的時候，安無恙心裏覺得挺難受的，從側面一把抱住霍先生的腰。

　　“晚上我接你回來？”霍昀川環住小天使的肩膀，拇指稍微用力地摩挲。

　　他感覺到小天使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一鬆，然後推開自己，站好。

　　“……”一頓操作讓霍總感到窒息。

　　“我到了，那我們一周後見……”安無恙越說越小聲，最後乾脆閉上嘴，直接走出去，然後回頭看了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是心情不太明媚。

　　不過這樣的情緒，在見到父母和弟弟之後就無暇去想。

　　“哥？”安無疾也才剛剛回來，手裏還拎著書包。

　　“小弟。”安無恙沖他點點頭，解下背包把買給弟弟的東西拿出來：“給你帶了吃的。”

　　安無疾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哥哥這樣：“謝謝哥。”然後特別疑惑地看著他：“咦？為什麼你軍訓沒有曬黑？”

　　不說還好，這一說弟弟仔細又觀察了一遍，發現自家哥哥不僅沒有曬黑，還白胖了許多。

　　“我本來就是曬不黑的體質……”安無恙隨口忽悠道。

　　然後進去跟父母打招呼，回屋放東西。

　　晚上吃飯，丁薇對老二上下打量了一下：“都開學一個月了，怎麼還是穿那幾件衣服？”

　　安無恙呆了呆，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說道：“沒關係，我不缺衣服穿。”

　　安城也覺得老二不太會打扮自己，穿得太不講究了：“明兒個跟老爸一起去逛街，老爸給你買兩件拿得出手的。”

　　再說了：“現在的小姑娘都喜歡男孩子穿得帥一點，你老是穿運動服，哪有女孩子喜歡你？”

　　安無恙羞紅著臉道：“我要女孩子喜歡我幹嘛？”都有霍先生了。

　　“這孩子，”丁薇不可避免地又覺得老二太傻：“讀大學的時候不找好物件，你以為等你出來工作的時候還有條件找物件？”

　　不是她說，依照老二這條件和個性，能找個外省想留京的姑娘就不錯了。

　　安無恙還是拒絕了和老爸一起去買衣服，只說回學校和同學一起去。

　　“媽，你有沒有覺得我哥胖了？”安無疾突然開口。

　　丁薇和安城兩口子，頓時用比較的目光看著老二，發現說：“還真有點，看來大學生活過得挺好的。”

　　安無恙一陣緊張，一陣心虛，連忙低著頭吃飯。

　　他的\'大學生活\'生活確實過得不錯，每天被霍先生照顧得很周到。

　　猛地想到霍昀川的名字，小少年心裏一悸。

　　他回神時，發現自己已經滿腦子都是霍先生，心裏鈍鈍地疼，隱約喘不過氣來。

　　入夜時分，周圍開始安靜。

　　安無恙坐在和弟弟的小房間裏，心不在焉地拉聳著眉毛。

　　他猶豫了不多時，選擇遵從自己的內心，給霍昀川發短信。

　　—晚上好。

　　對方只回了冷淡的點點點，如下。

　　—……

　　安無恙抿了抿嘴，飛快地摁了幾個字過去。

　　—我想你。

　　霍昀川收到消息，高冷著臉回道。

　　—我過去接你回來。

　　—不回去行不行，你來看看我行不行。

　　安無恙又發來信息。

　　霍昀川抬頭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家，自從安無恙離開了之後，這裏變得冷冷清清的。

　　—好。

　　第一天晚上回家，安無恙不習慣，霍昀川去看他了。

　　之後好像就習慣了似的，再也沒有要求讓人去看他。

　　算下來寶寶滿十三周了，書上說寶寶十二周到十五周開始顯懷。

　　安無恙站在自己家浴室裏，用手摸著凸出的小腹，感覺比一周前長得快了很多。

　　—昀川，我的肚子又大了一圈。

　　安無恙洗完澡之後，日常發短信騷擾霍先生。

　　他以為會像前幾天一樣，收到酷酷的言簡意賅的回復。

　　結果一個字都沒有。

　　那是當然，因為霍昀川直接打了電話過來，聲音近乎困獸一樣地央求小天使：“恙恙，跟你父母說提前回學校，我現在過去接你回家。”

　　他沒有奢望安無恙立刻答應，但是再繼續下去他就撐不住了。

　　“好。”安無恙點點頭，說了一個‘好’字。

　　獨自待在公寓的男人，立刻站起來，拿起車匙就出門。

　　地獄般的長假，終於提前結束了。

　　安無恙背著雙肩包，等候在距離自己家社區，有一小段距離的路口。

　　看到霍先生那輛熟悉的跑車開過來，安無恙的心熱乎乎，手指不由地緊了緊肩上的背帶。

　　對方下車後，他立刻走過去，連人帶背包地投入對方懷裏。

　　“昀川。”

　　小少年的聲音軟軟地。

　　“肚子大了一圈？”霍昀川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命根子，伸手探了探對方的腹部：“以後哪兒也不准去了，除非你想讓我死。”

　　在掌心隆起的那塊，令冷酷內斂的男人微顫。

　　“你……”安無恙瞪著眼。

　　可是看清楚霍昀川的臉，就呐呐地閉上了嘴。

　　霍昀川知道自己滿臉憔悴的樣子會嚇到安無恙：“上車吧。”他移開滿眼血絲的眼睛，打開車門讓對方上去。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安無恙陪他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