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看到大家和樂融融，最開心的就數安無恙了。

　　他心想，這樣真不錯，既把自己心中的一塊大石頭搬走，又能得到父母的理解。

　　可能也是看在敦敦的份上吧。

　　不準備想太多的少年，沖著安城露出一抹陽光的笑：“老爸，要不要抱一下敦敦，他真的長得很可愛。”

　　大家都愣了下。

　　安城夫婦也愣了下。

　　對了，他們身為外公外婆，進來病房這麼久，還沒有看一下孩子。

　　“……”

　　這倒是不能怪安城兩口子，主要是對方的氣勢太強，不管心裏怎麼自我暗示，總歸不敢造次。

　　“也是，親家還沒看孩子呢。”章若琦說著，笑眯眯地把乖孫抱到安城面前：“小心一點，孩子剛出生，小胳膊小腿地都還不結實。”

　　言語間全是疼愛和擔憂。

　　安城非常緊張，連忙手忙腳亂地抱住外孫：“謝謝……”

　　他的心情現在很複雜，雖是抱著自己的外孫，可實際上吧，卻像抱著一個皇帝……

　　不管是兒子還是兒子生下的孩子，安城在這一刻總覺得十分陌生。

　　安無恙突然就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了，一切都顛覆了以往。

　　“真可愛……”安城瞧著懷裏的小寶寶，由衷地笑道。

　　丁薇忍不住靠近丈夫，面露笑容：“確實是可愛……給我也抱一下。”

　　安城點點頭，把繈褓給妻子。

　　敦敦本來睜開眼睛吐著泡泡，經歷一番顛簸之後到了外婆的懷裏，這孩子嗚哇一聲哭了出來。

　　丁薇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我來我來。”章若琦乾淨俐落，把乖孫抱回自己懷中。

　　安城夫妻倆眼睜睜地看著，親家母把哭鬧的孩子，一轉手交給了那位氣場跟溫柔和藹全沾不上邊的霍大總裁……

　　“昀川，這孩子認你。”章若琦十分無奈。

　　那位不苟言笑的先生接過孩子，右手掌輕輕地在孩子背上拍了拍：“敦敦不哭。”

　　簡短的四個字，低低沉沉地，卻有著神奇的效果。

　　被他哄著的敦敦，一會兒之後就不哭了。

　　安城夫婦不由瞪大了眼，心裏升起淡淡的懷疑，這位大老闆應該不是第一次帶小孩吧？

　　否則怎麼可能這麼熟練。

　　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頂頭上司此前已經帶了九個月的孩子。

　　這些熟練的操作，在他們兒子的身上日以繼夜地磨煉，才有今天的成果。

　　“敦敦真喜歡爸爸。”安無恙笑著感歎。

　　不得不承認，他有那麼點嫉妒敦敦對霍昀川的好感。

　　同時又很欣慰敦敦的聰明。

　　這孩子肯定知道，大爸爸是照顧他最多的人。

　　“我和敦敦也喜歡你。”霍昀川湊過去，當著岳父岳母的面，給了少年一記響亮的吻。

　　霍爸霍媽常跟他們在一起，早已習以為常。

　　只有保守的安城兩口子，面露尷尬，移開視線。

　　畢竟還惦記著煲豬腳湯的事情，二人坐了一會兒之後就提出告辭。

　　霍驍：“昀川看孩子，我送送二位。”

　　這位慈祥的父親深知兒子的德行，倒不指望對方親自招呼岳父岳母。

　　唯有自己上場，全了這些禮數。

　　其實也不奇怪，按照霍昀川對安無恙的疼愛，得知父母對孩子不聞不問，他這樣的態度也情有可原。

　　“霍先生，謝謝。”

　　丁薇和安城兩口子被人一路送下來大樓門口，二人禮貌淡定地道謝。

　　霍驍一愣，笑道：“不客氣，應該是我們霍家謝謝親家才對，恙恙是個很好的孩子，你們教導得很好，我們都很喜歡他。”

　　安城和丁薇：“……”被誇讚得一陣臉熱，連他們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會這樣。

　　等對方走後，夫妻二人上了自己的車。

　　空氣中都是難以言喻的沉默，為了今天這件衝擊思想的事情。

　　安城抹了把臉：“唉，老二他……”

　　這麼大的事都瞞得死死的，沒跟家裏說。

　　他又想起過年前那個電話，自己曾問過，是不是對家裏有意見……

　　現在想想八九不離十了，孩子長大了跟家裏離心了。

　　“這些都是霍家的意思，”丁薇抿著嘴說：“無恙沒有那個膽子瞞著這麼大的事，”然後臉色變得複雜，也跟丈夫一樣捋了把頭髮。

　　“那他現在是怎麼想的？”安城呐呐道：“微微，我感覺他的心已經不在家裏了……”

　　丁薇的臉色變了變，不過仍然淡定地說：“別想那麼多。”然後指揮丈夫開車，去菜市場買兩個新鮮的豬腳。

　　下午五點鐘，安城又開車送妻子過來，把剛剛煲好的豬腳湯送到兒子的病房。

　　這時候霍家夫婦已經不在醫院，病房裏邊只有霍昀川和保姆阿姨。

　　安無恙剛剛睡著，安靜恬淡的睡顏向著敦敦的方向。

　　然而霍爸爸為了滿足自己的小欲望，硬是小心翼翼地把小天使的臉轉過來，向著自己這邊。

　　這樣就好了。

　　保姆張阿姨的開口打斷了霍大總裁的享受：“先生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眯了眯眼：“不用。”

　　繼續看。

　　間或看一眼吐泡泡的傻兒子，面露嫌棄地提醒道：“不要吵醒爸爸，否則打你屁股。”

　　哪里還有平時的溫柔慈愛。

　　安城和丁薇走進病房，也被這個男人提醒要小聲一點。

　　“額，這是我給無恙煲好的豬腳湯……”

　　丁薇的話很快被打斷，那人說：“交給張阿姨。”

　　然後張阿姨過來，把無恙媽媽手裏的豬腳湯拿去放好：“謝謝謝謝，到時候等無恙出院了，拿回家裏吃。”

　　丁薇順嘴問：“無恙什麼時候出院？”

　　她看著霍昀川，回答她的人卻仍然是張阿姨：“還得再過幾天呢，可能是下個星期三吧，這得看先生的意思。”

　　眾人便看著霍昀川，想從他嘴裏得到答案。

　　然而對方只顧著看孩子和睡著的少年，壓根沒有多看他們一眼。

　　“……”好高冷的女婿。

　　丁薇兩口子便不敢多問了，待了片刻就輕手輕腳地離開。

　　雖說兒子嫁入了豪門，還給豪門生了個寶貝兒子。

　　可是他倆在人家面前，隱隱約約地覺得不被尊重。

　　平日裏在家中叱吒風雲，在職場上也毫不相讓的丁薇，面對霍昀川也只有唉聲歎氣的份兒。

　　連跟丈夫抱怨的心情都沒有。

　　因為她識時務，也知道霍家意味著什麼。

　　“我就說公司怎麼會平白無故地給我升職加薪……”安城開著車，突然崩了一句。

　　他發現妻子好像不開心的樣子，出言安慰道：“無恙找了個好人家是好事，你就別想那麼多了。”

　　丁薇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其實她不是不開心，只是在想事情。

　　晚上，丁薇把這件事告訴了遠在海外的女兒，並且叫她15號之前安排幾天時間，以免錯過了侄子的滿月宴。

　　“……”安無虞整個人都是呆的。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她一點都不相信老媽今天和自己說的話，每一句都假得像瑪麗蘇YY小說。

　　安無虞的印象中，自己的大弟性格木訥，除了有張不錯的臉之外，全身上下並沒有閃光點。

　　生孩子又是怎麼回事？

　　她感覺自己聽了一個惡俗的八點檔，簡直像是老媽的惡搞。

　　“這是真的，無虞，十五號之前回來，如果你不想跟你大弟越來越遠的話……”丁薇想起安城今天說的話，撫了下悶悶的心口：“你大弟和家裏離心了，他可能怨我們以前對他不夠好。”

　　安無虞一陣沉默，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麼。

　　“我知道了，媽。”

　　他們都沒想到吧，有朝一日最不起眼的弟弟，居然鯉躍龍門，成了他們都要小心挽留的對象。

　　安無虞神情複雜地握緊手機。

　　此前大半年都和大弟沒有通話記錄的她，此刻又有什麼臉皮打電話給對方。

　　—無恙，你的事我都聽老媽說了，首先真心恭喜你，生寶寶也好，找到喜歡的人也好，我們都接受並且祝福你的^^還有就是，姐姐一直都很愛你，你過得開心就好。

　　安無虞反復地推敲過用詞和語氣之後，給大弟發了這條短信。

　　然而安無恙的手機並不在他自己身上。

　　姐姐這條短信響起的時候，手機躺在霍昀川的口袋裏。

　　對方把手機拿出來，慢條斯理地打開，只是漫不經心地掃了一下裏面的內容。

　　豬腳湯小王子正在啃豬腳。

　　經過甜醋和薑的洗禮，豬腳們帶著一絲絲的酸甜味道，口感軟糯而不油膩。

　　安無恙吃得滿嘴油光，不放過骨頭上的一絲肉肉。

　　“我不明白……”他嘟囔道：“為什麼網上的寶媽們都討厭月子餐？”

　　明明好吃得飛起。

　　“嗯。”霍昀川笑著問：“你知道坐月子為什麼要吃各種湯嗎？”

　　安無恙繼續啃：“為什麼？”

　　滿臉促狹的男人說：“因為月子湯下奶。”

　　“……”安無恙吃著吃著停住，豬腳從他手裏被放回碗裏。

　　霍大總裁滿足了自己的惡趣味，勾著嘴唇低低地一直笑，絲毫不愧疚自己給一個少年留下了心理陰影。

　　安無恙氣哭：“嗚！”

　　自己明明不用下奶，還給煲豬腳湯。

　　剩下的一鍋不喝了。

　　“恙恙乖，我看看有沒有奶……”霍昀川還不放過對方，湊上去壁咚著鬧脾氣的小少年，一隻手從對方的病服下伸去……

　　“啊……”安無恙傻乎乎地被偷襲，擰了一下。

　　少年的臉蛋染上一層胭脂紅，又羞又氣美如畫。

　　“你應該慶倖你還在坐月子。”

　　否則就不是擰一下那麼簡單了，霍昀川退回去安全冷靜的位置，拉開衣領透透風。

　　“牲口。”看敦敦爸爸這副德行，已經生過孩子的安無恙不會不懂。

　　被控訴的霍先生笑了笑，如果這個程度就叫牲口的話，他害怕小天使以後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自己。

　　霍昀川想起一事：“恙恙，有你的短信。”他拿出小天使的手機，交還給對方。

　　“嗯？”安無恙十分好奇，以為是經常和自己發短信的小胖。

　　結果拿過來一看：“哦，是我姐姐，她現在在美國讀書。”說著手指飛快地打字，給姐姐回復。

　　—謝謝姐，之前瞞著你們十分抱歉，還有敦敦的滿月宴，你要回來嗎？

　　因為時差的關係，這條短信安無虞估計沒有那麼快看見。

　　“你和你家人的關係這麼客氣？”霍昀川看到了安無虞回復的內容。

　　“啊？哦，是有點。”安無恙交出手機，臉色平靜說：“我是老二呀，又不像你是獨生子。”

　　原來他一直都清楚自己的處境。

　　“沒事。”霍昀川摸摸小天使的頭，神情不似開玩笑的樣子：“以後我這個爸爸疼你。”

　　“什麼爸爸，你真不要臉。”安無恙馬上臉紅地罵了句。

　　不過還是戳到了心坎裏，咬唇靠上去：“你對敦敦這麼好，你是個好爸爸。”

　　霍昀川親親乖寶的額頭：“我對你只會比對敦敦更好。”

　　少年在他懷中搖搖頭，顯得很著急：“不行，不能偏心，你要對我們都一樣好。”

　　霍爸爸嘴上答應道：“好，都聽你的。”他揚起微笑：“我今天親了敦敦三次。”

　　安無恙明白過後瞪著眼：“唔……”他猝不及防被老男人摁倒，三次接吻，每次長達五分鐘。

　　安無恙懊惱得很，明知道對方對自己的身體很感興趣……

　　還這麼傻乎乎地送上門去。

　　活該嘴腫！

　　三天后，安無恙和寶寶在醫院住夠了十天。

　　霍昀川在週三早晨去辦了出院手續。

　　然後這隊龐大的隊伍，有人抱孩子，有人提東西，有人在兩邊開路。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醫院，場面尤其壯觀。

　　十天只是讓刀口稍微癒合，下床走動還是會疼的。

　　霍昀川直接把小少年抱起來，一路上引起不少人圍觀。

　　但是因為有人開路，沒有人敢湊近他們這隊人馬。

　　這次是直接回霍家大宅，而不是霍昀川的公寓。

　　因為添了個矜貴的小少爺，公寓那邊明顯住不開。

　　一輛勞斯萊斯的後座上，章若琦是負責抱孩子的，現在笑得非常開心：“好了，我們敦敦和爸爸終於要回家了。”

　　霍昀川和安無恙坐在另外一輛車裏面。

　　看見這隊豪華的車隊，安無恙第一次有了自己嫁入豪門的真實感……

　　因為平時隨霍昀川住在公寓，生活品質即便高了一個層次，但也並沒有到達非常震驚的程度。

　　其中也有霍昀川不炫富的緣故。

　　安無恙和他在一起這麼久，還沒有聽他說過有關於錢的事情。

　　敦敦小朋友還沒出生的時候，他的爺爺奶奶費盡心思，為他準備了充足的嬰兒用品。

　　像是嬰兒床之類的，全擱在霍昀川的臥室。

　　當年霍大少還是單身的時候，臥室大而空曠，沒有多少傢俱。

　　這次他的臥室入住了兩個小天使，裝修格調擺設等等，一律換成了治癒系。

　　風格和這裏嚴重不符的霍爸爸，若無其事地躺在卡哇伊的房間裏陪小天使X2入睡。

　　既然嬰兒床擱在他們臥室裏，也就是說，晚上保姆不守夜。

　　霍昀川一個人奶孩子，兼照顧傷口未愈的安無恙。

　　很多次安無恙在夜間醒來，都看見霍爸爸一臉嚴肅地抱著敦敦在餵奶，然而依舊帥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