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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溫粥的暖愛時光(上下)》第18章
第17章(1)

  五點整,溫宜先是敲了敲門,而後拿著陳定給她的密碼房卡打開,看見大廳沒人的時候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氣。

  落地燈是亮著的,暈黃而溫暖,天花板正中央那璀璨又富有獨特個性的黑白水晶燈則是閃映出別樣的光芒來。

  她隱約好似聽到有流水聲,猜測他可能在洗澡,眨眨眼睛,連忙小心關上門,邊抱起砂鍋,邊躡手躡腳走進了大廚房。

  畢竟還是大過年的,中午吃得清爽小巧,她打算晚上再做點年節氣息濃厚的菜肴應應景。

  溫宜先把桂圓紅棗、切塊蕃薯和老薑片熬上了,騰出手來打開超級大的冰箱,一一取出其他菜蔬食材來。

  她下午回到住處後,就先把肥瘦比例恰當的新鮮五花肉切成了不大不小的方塊,先過水川燙,一一用棉繩固定起來,而後帶皮的部分朝下,用少許油下鍋爆香成金黃色再起鍋燜燉。

  東坡居士有首知名的詩“豬肉頌”,描述形容的就是他發明的東坡肉——

  洗淨鐺,少著水,柴頭灶煙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時他自美……

  東坡肉外表光澤豔麗,肉香濃郁撲鼻,入口肥瘦軟爛豐腴咸甜適中,搭配起熱呼呼Q彈可口的白飯,胃口大的能嗑掉三大碗白飯還嫌不足呢!

  所以好的東坡肉是要慢火細燉,但溫宜考量到時間因素,就用壓力鍋來燜燉東坡肉,裡頭擱進恰恰好淹過豬肉的水和少許蔥薑、冰糖、醬油、紹興酒。

  壓力鍋裡燜煮了一個半小時後,一塊塊豔色濃郁的東坡肉呈現出無比誘人的色澤和香氣。

  她再連肉帶湯汁挪進砂鍋裡用小小文火燜著,邊收汁。

  東坡肉是主要的大菜,溫宜就洗淨了翠綠的娃娃菜,一起和浸泡過拆絲的干貝,撒上少許鹽巴、淋幾滴橄欖油,上鍋蒸起來。

  趁這時候她剝了十尾大草蝦,切斷彎彎的筋膜讓大草蝦呈現筆直狀態,用壓碎的豆腐泥和一丁點薑泥與小青豆適量地包裹住了蝦身,而後將泡軟的冬粉拉起一小撮,一一纏繞在雪白透著可愛青綠色的蝦子上,而後熱了油鍋放下去炸。

  “滋啦”一聲,美妙的油炸聲和鹹鮮香氣瞬間飄散開來。

  不知何時斜靠在廚房門口的陳定已經看呆了……

  小腹翻騰鼓噪的既是食欲也是情欲,他滿腦子滿心神通通都被眼前這個女人和她的纖纖巧手緊緊牽住了。

  這一刹那,他好想大快朵頤,想吃她做的美味無匹的料理……可更想吃她!

  他吞咽了口口水,眼神越發饑渴熾熱了。

  溫宜渾然未覺,她動作迅速地在另外一個瓦斯爐上煮了小湯鍋的水,趁水滾之前,拿出一袋一千克的麵粉,倒一些在玻璃缽裡,再加入半碗冷水和少許鹽,搓揉成了一隻光滑的麵團用保鮮袋包裹住,擱置一旁醒面。

  她再洗淨了碧綠菠菜、銀魚和吐完沙的蛤蜊,而後在沸騰的小湯鍋里加點橄欖油與鹽,將麵團揉成了長條狀,再切成指尖大小尺寸,動作靈巧飛快地用大拇指一一壓碾成彎彎俏皮可愛的貓耳朵。

  銀魚、貓耳朵和蛤蜊分別下鍋,在翻滾了兩滾後,最後將切段的菠菜放進去,略燙熟了就熄火起鍋。

  “我來。”一個低沉嗓音響起。

  她抬頭,這才看見陳定噙著一抹溫暖的微笑走來。

  “謝謝。”她遲疑了一下,把防熱手套給他。

  “都好了嗎?”他垂眸笑問。

  “嗯,可以吃飯了。”她本能回答。

  這仿佛夫妻日常問答,溫馨柔軟安然的氣氛,讓陳定不自覺深深沉溺其中,他嘴角眼角都在笑,蕩漾得自己怎麼也管不住。

  餐桌上,鮮豔顫顫的東坡肉,金黃噴香鮮脆的炸蝦,嫩生生沁綠的幹貝絲蒸娃娃菜,還有一小湯鍋雪白翠色相映波的貓耳朵湯食,就連那鍋桂圓紅棗蕃薯姜湯都散發著甜辣誘人的香氣。

  陳定出身豪門,自幼至今吃遍中外,無論是米其林三星還是大江南北的各色佳餚,就連陳家和金家的廚子也是家傳名廚,隨便一個站出去都足以被敬稱為大師,胃口早就被養刁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是出自溫宜手中做出來的大菜小點,就是特別合他的心意和口味。

  如果她不是給自己下了蠱……那就只能稱之為虛無縹渺的緣分了。

  他卻忽然發現她收拾好了流理台後就要走,臉上笑容瞬間消失了,幾乎是失措慌張地問:“去哪?”

  “我回去了。”她眨眨眼,理所當然地道。

  “你不跟我一起吃晚飯?”他盯著她,有些氣悶。“為什麼?”

  溫宜沉默了一下,內心有些掙扎。

  當然是因為保持距離,拒絕曖昧……雖然這些日子以來,無論是巧合還是被迫,她和他之間都靠得太近,恩義糾纏,感動交織,想要劃分清楚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又想問我,會不會跟家事人員一起同桌吃飯了嗎?”他濃眉微挑,神情有些受傷。“溫宜,我就讓你那麼避如蛇蠍?”

  她咬了咬下唇,心裡也很不好過,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繼續保持沉默。

  怕一開口,就會忍不住心軟答應坐下來……

  “好,你走吧。”他見狀心冷了一半,面無表情地道,“我陳定沒有那麼不堪,還得強迫一個不甘願的女人留下來陪我吃飯。你既然那麼不想,坐下來和我面面相對也是煎熬。”

  他眉宇間一閃而逝的傷痛與受挫難堪,令溫宜心頭不由一陣揪緊泛疼。

  向來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卻三番兩次被她不識好歹的拒絕與潑冷水,就是燃燒沸騰得再熱烈的火,也會被澆熄得備感淒涼和心寒吧?

  陳定,對不起,我其實就是個自私自利的膽小鬼,承擔不起你那排山倒海而來的喜歡與在意;我滿心滿腦,想的只有該怎麼保護好自己……你看上我,真的是你倒了八輩子的黴了。

  ——也許,從頭到尾問題都在她身上。

  天真的近乎無知,固執的近乎顢頇,她總是在該柔軟的時候強硬,該強硬的時候軟弱……

  也許,她自我建構了那麼多心靈雞湯和長篇大道理,為的只不過是說服自己,這世上真的沒有一個男人是她的Mr.right。

  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而他只要沒有真正擁有過她,就不會有朝一日發現,原來她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美好。

  原來我依然還是那個懦弱的溫宜。

  原來在愛情面前,曾被摧毀殆盡的自信,至今依舊是一塌糊塗的荒蕪……

  溫宜眼眶抑不住地漸漸發熱潮濕了,努力別過頭,不去看他僵硬的身形和隱隱痛楚的眼神。

  她低著頭,默默數著步子走向大門口,開門,離開了他的大房子。

  而陳定這一端,則是直勾勾注視著餐桌上精心別致的美味料理……直到冷透了,依然沒有動筷。

  他胸口緊緊糾結、撕扯著吞不下也吐不出的沉沉鬱結和酸澀刺痛感,覺得真他媽的憋屈得厲害!

  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心?

  仿佛經過漫長的死寂後,陳定霍然起身,掏出手機氣勢兇狠地按了個鍵,邊開口邊抓起長大衣大步往外走。

  “Riley,出來喝酒!”他陰鬱沉聲地命令道:“你經紀公司最近有什麼上得了檯面的名模?通通叫出來,R1會館,我陳定全包了!”

  “喲,終於想起老哥兒們了?我還以為定先生收心上岸,拋棄我們這些浪蕩子兄弟啦。”亞洲最大模特兒經紀公司的總經理Riley又驚又喜,忍不住打趣道:“嘖嘖嘖,我就跟高斯他們打賭,我們家阿定怎麼可能會被那種無聊乏味的‘家庭主婦’勾走了?”

  他胸口一窒,眼神殺氣乍起。“別廢話,來不來?”

  “來來來!”Riley聞到他語氣裡濃濃的煙硝火藥味,心下一驚,不敢再開玩笑。“你放心,我今晚一定安排特別懂事又漂亮的新人,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陳定腦子亂轟轟,幾乎是惡狠狠地按掉了通話……不知怎地,明明他自己也氣溫宜氣得要命,可就是受不了有人胡亂批評詆毀,說她的不好。

  今天晚上他不把Riley灌得爛醉如泥,他陳字就倒過來寫!

  隔天早上,溫宜輕敲了兩下大門,才打開了陳定家門。

  可是一踏入里間,她就感覺到不對……

  大廳內安安靜靜,一室冰冷,走進廚房內,她一眼就看到了沒有被動分毫的昨夜菜色。

  東坡肉上頭已經凝結成了一層浮白的油脂,豔色不再,徒留噁心。

  幹貝絲娃娃菜經過一夜已經乾癟失去翠綠,炸蝦軟塌塌,冷冰冰的兩隻小湯鍋裡,盛裝的更像是兩道淒慘的笑話。

  “定先生?”她揚聲喚。

  整間屋子空空蕩蕩,沒有回應,顯然主人已然離家未歸。

  溫宜默然久久。

  想起他昨夜的受傷與悲憤,再對比眼前這一幕,仿佛是在她意料之中,可沒想到接受起來卻意外的難受。

  只是,就像她心底深處那懸得高高,惶惶然忐忑難安的第二隻靴子終於落地了。

  溫宜閉上了眼,慢慢做了兩個深呼吸,想露出釋然的微笑,卻覺得自己心口沉甸苦澀得連強打精神、強顏歡笑的力氣和興致也沒有。

  她只知道自己真的很惡劣,並且壞透了……

  好像早就等著陳定原形畢露、故態復萌,等著證明他就是自己口中那種容易變心、不值得信任與託付的男人,證實他對她的菜和她的人,一旦隨手可得以後,就會立刻失去興致,棄之一旁不屑相顧。

  理智上,好像她對了。

  可是溫宜心底很清楚,陳定他其實是一個有溫度、有熱血,而且有真心的男人,他看著她的菜和她的人時,眼底亮閃閃的喜悅與光芒,深刻真誠得無法矯飾。

  他很好,真的很好,而且……他確實令她怦然心動。

  但是,她要不起。

  溫宜嘴角微微牽動輕揚了起來,眼神裡的寂寥落寞已然被完好地藏在平靜坦然裡。

  說到底,陳定就算尊貴如摩洛哥親王,她也不會是美得令人屏息,集美麗無雙與優雅氣質于一身的葛麗絲·凱莉。

  那位人們眼中麻雀變鳳凰的葛麗絲王妃,其實真實身份也不是平淡無奇的灰姑娘,她本身是美國著名的傳奇奧斯卡影后,出身費城名流之家,擁有智慧美貌與善良的人格特質。

  她本身的光芒璀璨如永不熄滅的星辰,摩洛哥親王蘭尼矣三世在一九五五年的坎城電影節和她邂逅,深深愛上了她,兩人陷入熱戀後,他繼而安排一連串的美國官方訪問,親自到費城和葛麗絲的家人見面,在征得他們的同意後,向葛麗絲求婚,並正式舉行婚禮。

  數十年來親王與親王妃相愛至深,直到葛麗絲王妃五十三歲那年,因心臟病發導致車禍去世。

  這樣的愛與幸福,傳奇又唯美得令人心疼。

  可世上有幾個葛麗絲王妃?

  就算有幸躍上枝頭成為萬眾矚目的王儲的另一半,戴安娜王妃帶給人們的歎息與唏噓又何嘗少了?

  人,還是貴在自珍自重與強大。

  勢均力敵的愛情與尊嚴,互相包容與體諒,才是一對夫妻能否長久走下去的關鍵之一吧?

第17章(2)

  溫宜慢慢地收拾著滿桌冷掉了的菜色,動作熟煉地用保鮮盒一一打包好“廚餘”,這些菜已經不新鮮了,但是都還能吃,她一向拒絕浪費,所以打算帶回去當自己今天的食糧。

  因為不知道陳定會不會回來,但既然打了契約,不管他吃與不吃,需不需要,她都有責任準備好他的三餐。

  溫宜取出了米,稍稍洗濯了兩遍後就在爐子熬上了。

  她熬了濃稠泛著自然清香的白粥,放進保溫鍋裡,還做了一碟子紅油脆黃瓜和一碟醬牛肉,並用電鍋燜著海鮮豆腐酸菜煲。

  離開前,她還是忍不住隨手將他擱在客廳茶几上的咖啡杯洗乾淨放好,用吸塵器好好吸清了一遍全屋地板——她幾日前不經意聽他提過,讓家事人員放假到大年初六再回來工作。

  在放吸塵器的時候,她偶然瞥見浴室裡有他換洗下來扔在洗衣藤籃裡的髒衣服……她握緊拳頭,努力克制住把衣服拿去洗的衝動。

  “溫宜,你不是陳家的老媽子,也不是家庭主婦了,不要習慣自作主張的做這些家事。”她自言自語,深切地提醒著自己。“沒有你的事,這也不該是你的事。”

  她好不容易走出來,不把自己當成一個隻全心全意附庸于丈夫的獨立女人,現在更不應該為著一時心軟和習慣,做這些叫人引起誤會的舉動。

  況且昨夜才和他劃清界線,今天又做這些多餘的行為,她豈不是很綠茶婊的可笑?

  溫宜挺直了腰杆,頭也不回地默默離開,回到住處。

  她稍微清點了一下所剩的食材內容,趁著天還早,決定再到菜市場一趟,添置些新鮮的魚肉蔬菜。

  昨天晚上,溫宜上網查詢了距離這裡最近的傳統市場,基本上攤販大半已陸陸續續恢復營業,還有清早從基隆運回來的活跳跳海鮮。

  她挑選了尾中等大小、眼睛明亮胖胖肥美的紅甘魚,形狀飽滿的海瓜子,兩隻大沙公,一斤扇貝和一斤肉質Q彈鮮美的沙蝦。

  她又買了比例七瘦三肥的豬肉請攤販絞成絞肉,又挑兩隻豬大骨,最後繞到菜販攤上挑選了些大白菜、芹菜、香菇、玉米等等菜蔬。

  他喜歡吃肉和海鮮,最愛甜食,卻對蔬菜類較為無感,有時還會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把芹菜末挑開,喝湯裡的茼蒿時,表情凝重嚴肅到好像在吞氰化物。

  但是茼蒿清血養心、潤肺化痰,能提高人體免疫力,他有抽煙的習慣,雖然不能算是老煙槍,她這陣子也幾乎沒見過他抽煙,但是她總想借由食療幫他調整一下身體。

  芹菜更是富含膳食纖維、胡蘿蔔素和多種維生素、鉀、鈣、鐵、鈉等營養成分,能降血壓、清熱平肝……

  他身為大老闆,少不了有在外面應酬大魚大肉喝酒熬夜的時候,雖平常有健身練拳運動的好習慣,整個人的精氣神及體格也時時保持精悍勇猛巔峰狀態,但人呀,還是得趁年輕的時候好好保養身子,將來老了才不容易吃苦頭啊!

  溫宜吃力地提著大包小包,搭了三站的公車後回到大樓,大門口的保全人員看到她時忙上前來幫忙提。

  “謝謝。”她有點不習慣,但還是感激地嫣然一笑。“辛苦你了。”

  就在此時,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搶在保全人員之前攫走了溫宜手中沉重的兩大袋環保購物袋,溫宜一個錯愕,猛然抬頭。

  卻望進猶帶宿醉血絲的一雙幽微複雜熾熱隱晦黑眸底!

  她心急跳了起來,有一刹那的腦中空白,無法呼吸……

  “午、午安。”她倉卒間只能想到這兩個字。

  陳定拎著兩隻環保購物袋,默默地看著她。“我們回去吧。”

  她看得出來他好像剛剛沐浴沖澡完,英俊臉龐還隱約有一抹失眠的疲憊,心念微動,終究是什麼也不說就乖乖地跟著他上了樓。

  兩人之間的氣氛很安靜,靜得有一絲尷尬,又有種莫名的安心……她不知道自己在看到他的刹那,那不自覺想長長籲出一口氣的感覺代表什麼,但是……就是覺得空晃晃的雙腳終於踏在實地上了。

  溫宜的手緊緊握了起來,她不敢再去深思這背後的涵義……不,事實上,她最近好像已經想得太多、太多了。

  冷靜,溫宜,冷靜!

  直到回到了他的屋子,溫宜把所有蔬菜魚肉都歸置好,魚身的肉剖成了兩大片包裝在保鮮袋裡,魚頭則是放在保鮮盒,一一放進冷凍櫃中,豬絞肉再略略剁了一回,加入薑末和少許甘甜醬油混合均勻,撈取一小團在掌心左右甩打,滾圓成獅子頭後,燒了一鍋熱油先炸成金黃色,撈起瀝油後擱置一旁待涼好凍起來。

  豬大骨則是用滾沸的水燙過,然後放進壓力鍋,加入紅白蘿蔔滾煮成高湯。

  陳定始終坐在中島的高腳椅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每一個舉動,良久後,終於開口。

  “我昨晚去喝酒了。”他悶悶地道。

  她切香菇絲的動作一頓,幾秒後又恢復如常,努力雲淡風輕地溫和道:“等一下要不要我幫你熬個醒酒湯?”

  “……好。”他眼睛亮了起來,像是釋然,又像是仿佛得到心愛糖果的小男孩。

  而且是沒有被媽媽(?)責罰,還得到媽媽(?)原諒後被賞了甜蜜棒棒糖的小孩。

  溫宜轉過身去把魚頭和一干佐料拿出來,她渾然不知陳定坐在那兒笑得好開心,眸底掠過一抹深深慶倖仿若逃過一劫的喜悅。

  他昨晚心情糟透了,原報復性地想要好好放肆痛快一晚,卻在看見那群鶯鶯燕燕,或嬌笑或冷豔地簇擁上來的刹那,那憤慨的怒火忽然像被刺紮了般,全數消散得無影無蹤。

  眼前全是美人如花,但她們都不是溫宜。

  他厭煩地揮開了那些美麗名模,通通都趕到其他兄弟那邊去,自己抓起一瓶威士卡,到角落自斟自飲了起來。

  Riley還跑來關心地問東問西,惹得陳定火氣大發,三兩下就把他撂倒了,醉趴在一旁吐。

  其他兄弟好友見狀,哪裡還敢上來自尋死路,連美女的手也不敢摸、腰也不敢摟了。

  一場兄弟酒趴,能喝成莊嚴肅穆如臨大敵的氣氛,實在也是史上僅見的了。

  而原本萬分驚喜有機會能抱上定先生這鑲鑽金大腿的美麗名模們,個個沮喪的鎩羽而歸。

  “我……”陳定忽然想起昨晚她精心烹調的菜被自己冷落且至今下落不明,顯然是她已經親眼見到、也親手收拾了,不禁分外心虛起來,他舔了舔發幹的嘴唇,“那個,昨晚……幾個兄弟火燒眉毛的叫我去救場,害我連飯都來不及吃就走……不過我昨晚已經報仇了,我把他們全都喝趴了。”

  她背脊微微一僵,眨了眨眼睛,無聲地輕舒了口氣。

  原來……是一場誤會。

  溫宜臉頰羞愧地漲紅了。

  真糟糕,她究竟何時變得這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愛鑽牛角尖到了一個極致?

  真是得改,千萬要改啊。

  她心口一松,愉悅霎時翩翩然如蝴蝶飛舞起,嘴角止不住輕揚。

  溫宜未曾察覺這陣子的自己,忽喜忽愁,情緒上下震盪起伏,早已沒了她前些日子那股清風徐來也水波不興的平靜從容自在。

  ……原來有些人與事,從來就不是理智可以控管得住的。

  “酒,咳,小酌怡情,大則傷身,還是別過量比較好。”她邊把魚頭和些許打成結的蔥與兩三片薑放進滾水裡燙煮,暗暗清了清喉嚨,有些不自在地溫聲低語道,“那,你頭會痛嗎?要不要先調杯蜂蜜水給你?”

  “我想喝你親手煮的解酒湯。”陳定只覺心窩陣陣發暖,語氣裡隱隱有一絲撒嬌。

  她差點把用漏勺撈起來的熟魚頭又扔回鍋裡去了,耳朵也默默紅了……

  溫宜略作了個深呼吸,才穩住心神,用筷子輕巧地拆解下魚頭裡的肉,重起少許油鍋,把魚肉煎了一會兒,然後下一些米酒、鹽、魚湯、兩片姜,等湯滾了十來分鐘後,再度用漏勺把魚肉撈起放進大大碗公裡。

  接著把香菇絲、豆腐絲、筍絲、紅蘿蔔絲和丁點榨菜絲放進湯裡煮,調了些樹薯粉水注入翻攪均勻成羹湯,再打蛋花緩緩滑入羹中,湯勺順時針畫圓幾圈。

  臨起鍋前,再撒入紅油、麻油、香油,丁點兒花椒粉和胡椒粉,並少許翠綠蔥花,一起添進大大碗公裡滿滿淹沒了魚肉。

  這樣,一碗鮮香酸辣熱騰騰的解酒湯就完成了。

  陳定光聞到香味就腹中饞蟲大作,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眼放狼光。

  昨晚空腹喝了那麼多烈酒,儘管是鐵打的精壯身子,到現在也已饑腸轆轆又宿醉頭疼,可是眼見她纖纖素手將大大碗公捧到他面前,他拿起湯匙,忽然覺得自己胸口瞬間井噴式地湧現了前所未有的濃濃幸福感。

  三十六年來,他玩過瘋過,大雪紛飛的時候攀上白朗峰,在酷熱七月天潛入峭壁潛水勝地之首的詩巴丹島海底……

  他做過無數筆龐大的金錢商業交易,搞垮過好幾間鯊魚公司,也扶植起好幾家他看得順眼的企業……就有好友打趣過他,曾喝過最貴的酒,睡過最美的女人,炒起過最驚險刺激的股票,且知交遍天下到令人眼紅,連XX王儲都是他在倫敦的死黨之一。

  他依然是人們口中那個體力旺盛、龍精虎猛如野生豹子的定先生,但時至今日,他玩透了也玩厭了,最終深深留戀眷念的竟是面前最單單純純溫暖的一碗粥,一口湯。

  正確來說,是由眼前這個安安靜靜笑容恬淡的女人,親手為自己做的每一份飯菜粥湯點心。

  陳定從沒有一刻如此時此際,這麼深刻確切地會意領悟到——

  自己真的栽了個徹徹底底。

  他不自禁回想起今早喝到淩晨四點,滿心煩躁懨懨地讓張揚開車來接自己,半路卻忍不住跑到外公家敲門……

  雖然老人家普遍早睡早起,可金老爺子裹著那件穿了六十幾年的老舊松垮手織毛衣外套,底下穿著厚棉睡褲下床時,依然睡眼惺忪滿臉茫然地看著他。

  門裡門外,一個愛困一個宿醉,兩個外公外孫從沒這麼神似相像過。

  ……這畫面太美,連來開門的炳叔都忍不住想笑,默默摸著鼻子忍住了,恭敬地將小主子迎進來,貼心地下去吩咐人準備熱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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