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人倒霉起來喝涼水都塞牙,這是此刻我內心的真實寫照。
晚上我從出租屋出來去了一趟VIK,一是想看看彭姐,二是想把之前沒結的工資結一下。
戚文晏的錢用來擦屁股都要擦個十年半載的,他肯定不會想到給我要工資。我默默歎了一口氣,富貴生活還沒享受幾天又變回了原來的癩蛤蟆。
當時怎麼不想著順幾件衣服出來呢?想起衣櫃裡的衣服我就一陣肉疼,凌俊柯說戀愛會使人弱智,我覺得放我身上就是見到戚文晏就變成弱智。
我踏進VIK的大門,一周沒見彭姐她依然塗著最艷麗的口紅,眉毛飛揚入鬢,週身的氣場讓人恨不得能離她三十里地。
我打了聲招呼:「彭姐。」
彭姐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把我掃視了一遍,確定我跟一周前沒多大出入才開了金口,「瘦了。」
想到那昏天黑地的六天影院,我打了個哈哈,「還好吧。」
「去哪裡了?」
該來的還是會來,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但並不妨礙我垂死掙扎。
「去外面玩了幾天。」
「好玩嗎?」
「挺好玩的。」
「小然。」彭姐犀利的目光直直看著我,我被那種眼神瞬間釘在了原地。
「戚少對你好嗎?」
彭姐關切的話語無疑在我胸口上又插了一刀,三十歲以前我為自己活,肆意妄為地看了周圍人一個又一個笑話,三十歲以後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人能為他活了,造化弄人反過來讓週遭人看了我的笑話。
我笑著說:「挺好的。」
「但是我覺得你過得並不好。」
「彭姐,我跟戚文晏很早之前就認識了,他只是把我當朋友,並沒有包養我。」
謊言真真假假才最能讓人信服,這番話情真意切地連我自己都要信了。
「這樣啊……原來你們一早就認識,我說他怎麼對你這麼上心,你這孩子怎麼不早說,害我擔心了這麼久。」彭姐顯然是信了,她明顯地鬆了一口氣,隨後從抽屜裡掏出一個信封給了我。
「這是你的工資。」
我看著信封的厚度,捏了捏,問道:「怎麼這麼多?」
「老闆說其他算工傷補償。」
額頭的淤青淡得只剩下一個印子了,年輕的身體有一點好處就是恢復能力特別強,我從信封裡抽出兩張對彭姐說:「先放你這,待會我再來拿。」
「你去哪?」
我揚了揚手中的鈔票,「臨走之前總要先喝一杯吧。」
「你辭職了,接下來去哪?」
「不知道,考完試過完年再說吧。」
夜晚剛剛降臨,酒吧裡卻人聲鼎沸,我來這裡這麼久,認識的人卻屈指可數。穿過擁擠的人群我坐在了吧檯前,酒保是一個非常漂亮的青年,我暗歎一句王國富這個老闆當得真不錯,就這個長相就不會愁賣不出酒了。
酒保對我拋了個媚眼,「喝點什麼?」
我在酒類文化這方面實在沒什麼造詣,憑感覺點了一杯。
「Daiguiri吧。」
我拖著下頜看著酒保調酒的動作,不得不說美人做什麼都能吸引到他人的目光,喧囂的人群裡至少有一半人把眼珠丟在了他身上,還有人喊著「Leo你饒了我們吧。」
戲弄的,調笑的,不帶惡意的。
那個叫Leo的酒保把調好的酒放在了我面前,姣好的身材被緊致的皮褲襯得一覽無餘,他向人群中啐了一口道:「讓你們看了嗎?」
「哎呦,我們可不敢看,你那男朋友脾氣跟爆竹似的,多看一眼我怕我晚上回去眼珠沒了。」
周圍人都哄笑起來,我瞧著手中那杯純白色的酒液,輕笑出聲。
Leo顯然是習慣了這些調侃,他拿著托盤又遞給我一杯,笑得迷人又危險。
「請你的。」
是一杯珍珠奶茶。
「為什麼?」
「喝點甜的吧,我覺得你看起來不是很開心。」
我笑了起來,他跟以前的我可真像。
「謝謝。」
Leo拖著腮看著我抿了一口奶茶,大眼裡一派天真,「你笑起來真好看。」
我差點把嘴裡的奶茶吐出來,我收回我之前的認知,他跟季清一點都不像,季清至少眼睛沒瘸。
「我說真的,」大概是我滿臉無語的表情讓他很受傷,他強調道:「我看人很準的。」
隨後Leo點了點我的眼睛說:「這裡面有故事。」
我不可遏制地笑了起來,覺得Leo可真是個寶貝,他承包了我這周所有的笑點,如果以後他當不了酒保去當神棍說不定還能賺一大筆錢。
「故事沒有,事故倒是有一大堆。」
「真的嗎?」Leo做了一個很誇張的鬼臉,「你多大了呀?」
大概跟陌生人聊天時總能輕易放下心防,我搖著酒杯,也學著他做了一個鬼臉,「三十一。」
「真的嗎?!」Leo明顯不信,「你看起來最多像大學生。」
我哄著他說:「真的呀,不是你說我眼睛裡有故事的嗎?我只是長得顯小而已。」
「你第一次來這裡嗎?我以前都沒見過你,你長得真好看……」他努了努嘴,下巴朝著一個方向抬了 抬,「比他好看多了。」
我不懂Leo為什麼總纏著我的長相不放,明明我這種長相丟在人群裡就是個大眾臉,而且他還比我好看百倍千倍。我順著他下巴的方向瞥了眼,差點砸了手裡的酒杯。
今晚我戴了隱形眼鏡出門,憑藉著兩隻眼5.0的視力我清楚地看清了Leo所說的那個人的臉。
戚文晏在搞什麼東西?!為什麼他家寶貝會出現在這裡?!
我找了一圈沒看到戚文晏的人影,又看見那兔子一般的青年被一群人圍住,想到他是戚文晏頂頂喜歡的人,於心不忍還是放下了酒杯。
Leo隔著吧檯一把拉住了我,「你去幹嘛?」
「我去看看。」
「你去湊什麼熱鬧?!」
「那人我認識。」
我擠開擁擠的人群準確拉住了青年的胳膊,想起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開口說:「跟我走。」
青年眼裡全是淚,分明就是被嚇傻了的模樣,他抬頭見到是我彷彿才回神,「我……」
我不耐煩地皺眉,「別廢話,出去再說。」
「小弟弟,」我的肩膀上搭上了一隻手,我的心裡一咯登,「懂不懂先來後到?」
在一個地方踩到狗屎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同一個地方你踩到了兩次。
我機械性地轉頭,果然見到了那天令人作嘔的那張臉,我後悔了,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男人見到是我顯然也很驚訝,而後他大笑出聲,肥膩的手直接掐上了我的下巴。
「可以啊,今天就是來找你的,沒想到自己找上門了。」
我腦內思緒翻飛,把戚文晏翻來覆去罵了好幾十遍,自和他重逢後跟他扯上關係的人與事沒一件是好的,我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兔子青年臉上,也不管戚文晏會不會心疼了。
「愣著幹什麼?!趕緊跑啊!」
周圍看熱鬧的人明白過來這是有私人恩怨了,都貼心地自動退避三舍給我們騰空地,我看著圍著我們的人明顯來者不善,暗暗咬牙。
我怎麼都掙脫不開鉗在下巴上的手,反而自己痛得覺得下一秒下巴就會脫臼。男人似乎很享受我這種蚍蜉撼樹的過程,狠戾地笑道:「上次你一棒槌我可是縫了十幾針,現在腦袋還隱隱作痛呢,你小子可以啊,我徐從戎混了這麼多年還沒這麼憋屈過。」
我心中破口大罵明明是你這個老不死的精蟲上腦我只是正當防衛,又哀歎自己這下真的是踢到鋼板了。
上次還有戚文晏,今天怕是不能善終了。
無意瞥見卡座上的酒瓶,我趁勢順了過來,還沒來得及做些什麼就被徐從戎一把搶了過去,酒瓶碎在桌上的響聲驚得我一顫,徐從戎拿著碎裂的酒瓶直接卡在了我的脖子上。
「怎麼?還想再來一次?」
離得近了我才看見他眉骨上有好深一道疤,從眉頭一直延伸到了眉尾,碎玻璃尖銳地抵在喉嚨處,似乎有什麼從體內汩汩而出,我抬頭望進徐從戎的眼裡,毫不意外地看見了絲絲殺意。
這裡本就是角落,我艱難轉頭時又是一陣輕微的刺痛,餘光看見青年還通紅著一雙眼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敢情我那一巴掌根本沒打醒他。
徐從戎猙獰地笑,手上的酒瓶隨著他抖動的身軀又進了一寸,聞著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我終於感受到了好久不見的恐慌。
突然從人群裡伸出一隻細白的手捏住了徐從戎的手腕,Leo擠開人群走了進來,笑得輕鬆又愜意。
「大叔,我們老闆說了,這裡不能聚眾鬥毆。」
僵局被突如其來的話語打破,Leo邊說邊衝我擠眼,一瞬間我福靈心至秒懂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徐從戎被從天而降的美色晃花了眼,他大大方方撤了手開始跟Leo調情。
「好說好說,我向來對美人的話言聽計從。」
我拍了拍僵硬的下巴,沿著脖頸往下摸,摸到了一手濕漉漉,我邊觀察局勢邊小心往人群邊走,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我轉頭,兔子青年此時終於止住了淚,他好像被我滿脖子的鮮血嚇到,出聲道:「你……」
如果我手裡有一把鉗子,我一定會拔了他的舌頭。
青年一出聲就驚醒了他身邊的人,有人大喊「老大,這小子要跑了!」
見大勢已去,我憑著蠻力撞開人群,混亂中不知是誰抓住了我的棉襖帽子,我想也不想抬腳就往後踹,被反應過來的徐從戎一腳踹翻在地。
腹部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我疼得蜷縮起來,徐從戎半蹲著身一把扯住了我的頭髮逼迫我抬頭,我瞇著眼看清了他血腥味極重的笑容。
我想清楚了,戚文晏,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戚文晏下樓開車的同時打通了徐二的電話。
其實方靳有一點說錯了,並不是他們沒攔住,而是他跟王國富接到Leo的電話趕到的時候只抓住了徐從戎的背影,在他們幾個上車的途中方靳憑著良好的記憶力才認出了邵然那一見就忘的長相。
「徐晟,」戚文晏發動車子,他很少叫徐二的大名,「把徐從戎的位置告訴我,還有他的電話。」
徐晟被戚文晏鄭重其事的口吻弄得一愣,隨後他問道:「怎麼了?」
「我有東西落在徐從戎那裡了。」
「什麼東西?很重要?」
戚文晏把著方向盤,抬眼看著漆黑如墨的夜色,嗓音帶著冬夜裡特有的肅殺。
「很重要。」
電話那邊的徐晟笑著說:「如果我不說呢?」
電話這頭的戚文晏也笑了,「那我並不介意把白家小姐懷孕的事告訴你家老頭子。」
一分鐘後,徐晟便把地址連著電話號碼發到了戚文晏的手機上,戚文晏道了聲謝掛了電話。
他並沒有問徐晟地址是怎麼來的,徐家的故事按現如今電視劇的演法可以播一百八十集,徐從戎算起來還是徐晟的小叔,早些年徐從戎不聽徐老爺子的勸阻非要走涉黑這條路,老爺子一氣之下把徐從戎逐出了家門,徐從戎年輕的時候也硬氣,靠著自己的本事還真闖出了一片天。後來老爺子年紀大了,想兒子了,膝下子嗣又單薄就想著讓徐從戎回來了,臨死前還把徐家百分之三十的家產劃到了徐從戎名下。
縱然近十年被酒色財氣泡爛了身子,可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戚文晏那天晚上看著邵然額頭的傷口回去就在暗地裡給徐從戎的生意上使了幾個小絆子警告他別找邵然的麻煩,沒想到徐從戎不僅沒找他,竟然還直接綁了邵然。
徐晟發來的地址定位在郊區,離蘭園大概四十分鐘的路程,戚文晏面無表情地闖過了一個又一個紅燈,祈禱自己開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邵然與楊易被關在了一棟別墅的房間裡。
徐從戎倒也沒有虐待他們,吩咐了幾個小弟看著門便不見了蹤影,邵然被摔得頭暈眼花,心裡卻鬆了一口氣。
看來徐從戎把他們綁來另有所圖。
脖子上的血跡已經半乾涸,腹部的疼痛卻絲毫不減,邵然咬著牙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看見楊易依然用他的那副大眼睛傻呆呆地盯著他。
簡直了,原來戚文晏喜歡這種沒腦子的生物。
「你叫什麼?」
「楊易。」
「為什麼你今晚會出現在VIK?」
「我……我來找你的……」
邵然掀衣服的動作一滯,「找我的?」
「嗯……」楊易說著說著好像又要哭了,「你……是不是現在跟戚文晏在一起……」
邵然一愣,這算什麼?正宮私下裡來找小三放狠話讓他滾?邵然抬眼看著楊易一言不合又開始掉金豆子的臉,不禁想,這個正宮的戰鬥力未免也太弱了吧?
「你認識他們嗎?」
「……不認識。」
「他們見過你嗎?」
「應該沒有……」
房間裡什麼都沒有,邵然半靠在牆上,「你認識一個人嗎?」
楊易抹了淚,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身邊,「誰?」
「季清。」
「不認識,他是誰?」
「我的一個朋友。」
「放心吧,」邵然疲憊地合上眼,「我跟戚文晏什麼都沒有。」
四十分鐘的路程,戚文晏只用了二十分鐘便趕到了,他坐在車裡給徐從戎打電話。
「我到了。」
徐從戎出門迎接他的時候還維持著假意的微笑,「戚總,久仰大名。」
戚文晏並沒有心思和他周旋,微亂的髮絲配著沒有一絲溫度的話給他增添了一種凌厲的美。
「人呢?」
徐從戎領著戚文晏進門,到了房間門口幾個穿黑衣服的小弟朝他點了點頭。
戚文晏顯然沒想到在這裡會看見楊易,他倏地皺起眉,「你怎麼在這裡?」
「戚文晏……」楊易見到他又開始掉淚,白淨的臉上五個手指印特別明顯。
看來邵然酒吧裡的那一巴掌力道還是挺足的。
戚文晏的語氣忽然變得危險,他扭頭看著徐從戎,「你打他了?」
徐從戎向門外比了個手勢,搖頭道:「哪能啊?戚總的寶貝誰敢打?」
「我打的。」邵然坐在地上,看著戚文晏說道。
「他腦子不好使,我打他想讓他清醒清醒。」
戚文晏皺眉瞧著坐在地上的邵然,他看起來很不好,淺淡的眉皺成一團,唇色貼近膚色,酒色的血液凝固在細嫩的脖頸上,多了一些不符合他冷淡外表的妖冶,他望過來的眼深得像沼澤,吞噬了所有外洩的情緒,空餘一雙漆黑的眼。
「敘舊時間到了。」徐從戎陰惻惻地笑,接過小弟遞給他的槍,熟練地上膛抬槍,瞄準了邵然的眉心。
「戚總,我知道這兩個都是您的寶貝,不過嘛,俗話說的好,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今晚你選一個吧。」
戚文晏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他看著邵然的眼睛問道:「你想要什麼?」
徐從戎的笑聲飄蕩在房間上方,邵然完全不在意徐從戎在說什麼,他專注地注視著戚文晏的臉,從額角到下巴,一寸寸,一點點。
邵然想,他皺眉的樣子可真難看。
徐從戎止住笑,滿臉陰狠,「你攔我生意的時候怎麼不問我想要什麼?我幾十個兄弟在港口受傷的時候你怎麼不問我想要什麼?你現在問我想要什麼?是不是太晚了一點?!」
戚文晏的聲音依然沒有起伏,他又問道:「你想要什麼?」
徐從戎被戚文晏平靜的表情看得莫名有些虛,他沒忍住終於說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你在墨西哥的那兩條線,還有……」
徐從戎還沒說完就被一聲輕笑打斷,邵然起身一步一步走近徐從戎,最後在他面前站定。
「大叔,你是不是情報有誤?我什麼時候變成他的寶貝了?還有……」邵然抬手抓住了槍柄,把槍口從眉心換成了左胸,他繼續說道:「大叔,貪心不足蛇吞象啊……」
扳機扣動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異常清晰,邵然向後踉蹌了兩步,低頭看著前胸,厚重的外套上有一個黑□□的洞,邵然摀住胸口,深晦的暗紅浸濕了他的手。
所有人都被那聲槍響驚在了原地,徐從戎抖著手說道:「怎麼會這樣……我明明沒有裝子彈…...為什麼會走火……」
今晚徐從戎計劃得很好,他從醫院拆了線出來想去VIK找找邵然的晦氣,進門邵然沒找到倒是找著了楊易,楊易是他前幾天從手下給他的情報中知曉的,這是戚文晏養著的心肝,寶貝著呢,徐從戎想綁誰不是綁,戚文晏越寶貝他越要綁,沒想到邵然從半路中殺了出來,徐從戎樂得不行,於是就有了後面的計劃。
他想得很簡單,戚文晏攔了他幾筆生意,他就想找回場子,沒想過要鬧出人命。戚文晏是誰?他比他父親更勝一籌,戚家的公司在他手裡沒幾年就翻了好幾番,戚文晏的個人身價更是直逼千億,他冷心薄情手段狠辣,能影響到他的能有幾個人?徐從戎去年做完一筆生意回國,臨走前兩人談到戚文晏時那個商業大佬露出一臉恐慌的表情,惹誰都不能惹戚文晏,這不僅是提醒,更是忠告。
墨西哥那兩條線他的確是獅子大開口,但做生意不就跟菜市場討價還價一樣嗎?可他還沒來得及還價,槍聲就響了。
他算到了一切,可唯獨沒想過人算不如天算。
邵然眨了眨眼,臉上是疼到極致的茫然,他跪倒在地,跌落在一個充滿木質沉香的懷抱。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呢?剛好今晚他來了VIK,剛好他認識了Leo,剛好他見到了楊易,剛好他被徐從戎抓住,剛好槍走了火。
白天心裡默念著再也不見的男人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太多的巧合在今晚一一發生,上帝又隨意撥弄了轉盤,把他們幾個人串成了一條線。
邵然的手艱難地觸到了戚文晏的眉頭,是不是再次遇見你,本身就是一件很意外的事了?
「你別皺眉了…..」他輕聲開口,「太醜了……」
他不願意見到戚文晏為難的樣子,在他的眼裡,戚文晏就應該永遠意氣風發,他不應該被威脅,他怎麼可以處在被動的位置?所以在戚文晏做選擇之前,他替他做了選擇。
三年前他讓戚文晏選,戚文晏選擇了分手,三年後他不想讓他選了,他想自己選。
邵然手上的血染濕了戚文晏的眉,戚文晏的臉色與他懷裡的邵然相比分不清哪個更差,戚文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顫抖著開口:「你……你別說話……」他轉頭朝著徐從戎吼:「叫救護車啊!快叫救護車!」
邵然想,太疼了,他真的很怕疼,可與戚文晏重逢後他就一直在受傷,一直在疼。
漫無邊際的疼痛拉扯著他的神經,把眼前的景象拆解得一片光怪陸離,他渙散了眼眸,再也看不清眼前的場景。
我記得你大笑的模樣,我記得你生氣的模樣,我記得你悲傷的模樣,我記得你無奈的模樣。
「我記得這麼多模樣的你……」邵然用盡了全身力氣,可發出來的聲音低如蚊蠅。
「你怎麼就不記得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