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放棄努力的四十三天:
第二天早上起來, 戚一斐才知道了螭吻宮的始末,也知道了聞罪的懷疑。
戚一斐覺得聞罪的擔心一點都不多餘,雖然古人有政治手段粗暴的, 但也有想像力豐富的呀,這兩者之間並不衝突, 因為人類就是這麼一種複雜的動物,一個人都沒有辦法用臉皮化的一種性格去定義, 更不用說把這放大到一個群體,乃至不同的時代。
三公主好歹是皇家的公主, 受環境的耳濡目染,哪怕是和空氣鬥智鬥勇, 她都應該不會只是個青銅。
戚一斐是越想越不放心, 最後乾脆連日常的賴床都沒有了,親自又拉著聞罪,陪他去了一趟螭吻宮。
從重華殿到西九宮, 路途不算遠, 給戚一斐的感覺卻是用了整整兩年,才重新見到這裏。
西九宮,戚一斐過去是常來的,因為他讀書的勤為徑書齋,就在西九宮的後面。戚一斐過去怕上課遲到, 總要奔跑著, 直插過西九宮的主要幹道。身後往往還要跟著一個張小珍, 路上說不定還會遇到其他公主皇子, 藩王世子的。
戚一斐那個時候最羡慕的就是住在西九宮的龍子皇孫了,因為他們不用早起。
如今的西九宮,和戚一斐印象裏的那個,已有了極大的不同。簡單來說,過去的西九宮是活的,到處充滿了人間煙火,可以看見大公主在等著自己女伴一起上學,可以看見五皇子習武鍛煉;而如今這個西九宮,已經死了,死了好久。
再沒有孩子說笑,也沒有了宮人頻繁進出,這裏就像是被刻意的遺忘了。
皇宮的建築,本就偏莊嚴肅穆,再沒點歡聲笑語的鮮活氣兒,那就真的和活在古墓裏沒什麼區別了。真正的掌權派只剩下了英親王(五皇子),但他早已經搬了出去,剩下的就都是些註定沒有未來的人了。
戚一斐覺得有些壓抑,真的很難把這裏和自己的童年聯繫在一起。
聞罪卻一身龍袍,走的閒庭信步,像是回了老家,還不忘時不時的插播幾句,和戚一斐講講他的過去。聞罪倒不是想和戚一斐刻意賣慘,只是在敍述一個事實,他從小長到大的棲梧宮,就是這個樣子的。
陰沉沉、鬼森森,安靜的彷彿踩到一片落葉,都會引起注意。
拜古人一種名叫“鶯不落”的建築所賜,皇宮裏甚至連只鳥,都很少能夠見到,因為它們無處可依,頂多是看到它們成群結隊的從頭頂飛過。
棲梧宮是皇后的舊宮,建築風格裏的那種冷硬莊嚴就更不用說了。而在皇宮裏,其實是沒有一個專門叫“冷宮”的地方的,這和地理位置無關。只是皇上厭棄了哪里,哪里就會在私下裏被代指為“冷宮”。
好比此時此刻,西九宮就都是“冷宮”。
而在戚一斐小時候,棲梧宮才是那個冷宮,規矩點的還會以先後舊宮來稱,不規矩的就直接是冷宮了,連戚貴妃都三令五申,不讓龍鳳胎去“冷宮”,怕他們惹天和帝不高興。
哪怕棲梧宮,就建在天和帝的無為殿之後沒多遠的地方,大家也會選擇繞道而行。生怕沾染上什麼晦氣。
“皇宮,實在是太大了。”戚一斐忍不住道。
戚一斐連自己家的郡王府都嫌大,更不用說是皇宮這樣走個對角線能累死人的地方。正是因為大家都離的太遠了,才會少了一家人的溫暖,多了君臣的疏冷。
“我們以後可以只生活在幾個宮,其他地方總會找到別的用途。”聞罪趁勢描繪起了未來的藍圖。
“???”戚一斐一臉問號的看著聞罪,這裏面有我什麼事?我不是來暫住的嗎?
聞罪笑笑沒說話。暫住可以變成久住。
去螭吻宮,就要途徑二皇子的睚眥宮。這麼大清早起的,這位瘋子也不放假,兢兢業業的在咆哮:“這天下,是孤的,是孤的,是孤的——!!!”
深諳重要的事情必須說三遍的精髓。
二皇子發瘋的病症,一般分三步,先狂,再唱,最後哭。
現在就是第一階段,狂。幾個人都攔不住。據說他還會繞著睚眥宮內部的朱牆狂奔,追都追不上,一邊跑,還一邊喊,他才是這天下的主人。嗯,反正吹牛也不上稅,隨他想像吧。
戚一斐忍不住嘴賤,隔著紅牆,朝裏面遞了一句話:“皇帝都自稱朕的。”
二皇子的喊聲戛然而止,大概他也沒想到外面會有人找他說話。
戚一斐就像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他還是有點記仇,有關於二皇子當年要強娶他姐。若不是二皇子,他阿姊不至於那麼早嫁,哪怕司徒少將軍是個良配,也完全可以先訂婚,再等個幾年。
古代的女人真的太苦了,階級壓迫的矛盾,也難掩性別之差。
聞罪鄭重其事的對戚一斐保證:“我會儘快廢除女子十四不嫁則懲的規定。至少,提到十八吧。”
十八不是聞罪的想法,而是小時候的戚一斐一直在宣揚的,十八歲才算是成年。
既不是大家理解的十四,也不是二十的弱冠。
十八,一個奇怪的堅持。
不等戚一斐去和聞罪說什麼,二皇子已重整旗鼓,於是,他的喊話就變成了:“朕富有四海,朕日理萬機,哇哈哈哈哈哈哈。”
“他瘋的挺厲害啊。”戚一斐略顯尷尬,他剛剛只是尋常調侃,沒想到卻真的啟發了二皇子,這讓他都有點不敢去看真正唯一能夠自稱為“朕”的聞罪了。
是他對不起他。
聞罪卻反而顯示出了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大度,他不會去和一個瘋子計較:“我在考慮把老二的孩子接出去,總和他住在一起,也不是個事兒。”
“是該這麼做的。”戚一斐再一次想起了十一皇孫,他覺得他還是胖墩墩的樣子更可愛。
螭吻宮終於到了,這裏已是焦黑一片。宮人們早早就已經起來,開始打掃起了這片千瘡百孔的區域。哪怕聞罪不會常來西九宮,這麼不體面的樣子,也要儘快收拾乾淨。
戚一斐沒說他來幹什麼,就是拽著聞罪的手,繞著整個廢墟走了一圈。
戚一斐已經對拉手習以為常,但很多宮人卻並不知道,如今看到,都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但是卻又不敢表露出來,只能低下頭,去掩飾自己眼中說不出來的驚慌失措。
走完一圈,戚一斐毫無收穫,這裏並沒有三公主的靈魂。說不準是他看不見,還是三公主沒有死,亦或者是她已經投胎了。
“我可以確定,老六不是三公主。”至少老六是個男的,聞罪可以肯定,至於甄別的辦法,他不想再多說。
“那,徽王世子呢?”戚一斐提出了新思路。
聞罪沉吟,三公主沒辦法假扮成徽王世子吧?
不過,也不好說,死去的三公主的屍體已經徹底碳化了,不要說容貌,連男女都分不清楚。六皇子吸引了聞罪所有的注意力,確實是容易忽略掉徽王世子,他已經回自己的府上去養傷了。
“我會找人設法去探一探。”一旦錯過昨天的好機會,後面就不好說了,隨隨便便扒一個男的褲子,還是藩王世子的褲子,哪怕變態如聞罪,也實在是下不了這個命令。
不過,徽王世子受了那麼重的燒傷,總還是要換藥的,機會多得是,至少先確認一下男女。
三公主就這樣死了,不管聞罪還是朝臣,一方面覺得很難理解,一方面也只能接受。大家說不上多高興,也說不上多難過。死的還不如天和帝,至少天和帝有不少過去的老臣心腹,都是在真情實感的傷心的。卻沒有誰,會為了三公主而難過。
不過,至少有一個人,是發自真心的為三公主的死,而開心。
不,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魂。
戚一斐在當天下午,就命人從詔獄取來了玉瓶,和張珍再一次見了面。負責運送的人死活想不明白,用一輛馬車來回運一個玉瓶是怎麼樣的操作。當事人張珍也想不明白,因為在玉瓶運動的過程中,他只能在玉瓶裏待著,馬車的大小於他毫無意義。
戚一斐一臉懵逼,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命令不是他下的。
“把你的朋友請入宮了,開心嗎?”聞。下了這個奇葩命令之人。罪。
戚一斐:“……”一言難盡又有點小感動,這什麼神仙操作啊,在別人眼裏他對於玉瓶的在乎就像是在發瘋,但聞罪卻偏偏願意陪著他一起發瘋,“下次不用這樣了,我知道這是玉瓶,不是阿寶。”
聞罪摟過戚一斐,一臉“你說什麼都對”的表情:“是是是,你最厲害了,這都能分辨出來。”
“……”戚一斐本來就有點不好意思,再對上張珍那張好事者的嘴臉,立刻化身“渣受”,推著聞罪的背,想要把他趕到隔壁,“你快去批奏摺吧,記得吃藥。”
“沒有你,藥太苦了。”聞罪假裝可憐。
這回戚一斐卻不慣著他了,充分說明了他以前也不是不知道聞罪有小算盤,只是之前他願意配合,現在不願意了:“有我,藥也一樣苦。”
聞罪聽出了戚一斐語氣裏的堅決,雖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戚一斐,但至少他知道這回得改變策略了。於是,他再沒像往日裏那樣得寸進尺,反而特別配合,力圖營造一種“我知道你因為好友的事情心情不好,我體諒你,不打擾你”的乖巧新形象。
不得不說,百變聞罪的戲路這麼寬,還是有回報的。
如果聞罪繼續搞事,戚一斐在張珍面前拉不下臉來,肯定會更加堅決,可一旦聞罪軟和了,戚一斐就又愧疚了。他想著,聞罪看不到張珍,聞罪又能知道什麼呢?反倒是他,大概在聞罪眼裏有點忽冷忽熱。聞罪受了委屈,還不說,反而更體諒他了……
媽呀,聞罪到底為什麼要跌落凡間,這個污濁的紅塵,根本不適合他這樣的小天使!
被內疚迅速淹沒的戚一斐,在送聞罪去隔壁的最後,小聲在聞罪的耳邊道了句:“晚上、晚上……”
聞罪在心裏勾起了計畫通的笑容,面上還在裝可憐,非要逼著戚一斐說出來:“嗯?”
戚一斐實在是臊的不行,再看張珍也有跟著飛過去好奇的樣子,直接一把推出了聞罪,隔著門喊了一聲:“晚上再說!”
戲謔夠了,聞罪心滿意足的走了。
張珍飄在空中,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自己的好友,這個之前還和他信誓旦旦的發誓自己不是斷袖的男人:【晚上啊,嘖嘖。】【你閉嘴。】戚一斐一點都不想討論。
回歸正題。
【我找你來,是因為三公主的事情,你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在詔獄的時候就知道了!】張珍簡直不要太興奮,他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是激動過後了。
【我想請你在宮裏走一圈,】戚一斐做事還是很小心的,【看看能不能找到三公主的鬼魂。】【咋?】張珍被嚇了一條,【你連她做鬼都不願意放過啊?沒想到,戚小斐,你竟然是這樣的戚小斐!】【……】行吧,戚一斐還能說啥?
然後,聞罪就得到了消息,戚一斐捧著他好友的玉瓶,去繞著皇宮走了一圈。這事聽起來可詭異極了,連丁公公的小徒弟都被嚇的不輕。丁公公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的徒弟就代替丁公公陪著戚一斐走了一圈皇宮,卻越走越害怕,總感覺自己背後陰風陣陣。
聞罪伏案工作,連筆都沒頓一下,只是問:“二郎看起來開心嗎?”
“應該挺開心的。”小徒弟回憶了一下,盡可能的揣摩著,覺得新晉的親王殿下應該是開心的,抱著個玉瓶,神采飛揚的。
“那就好。”聞罪沒問題了,開心,就是他對戚一斐全部的所求,“你可以下去了。”
等到出去之後,丁公公的小徒弟才反應過來,他一開始要說的不是這個事啊。
殿內的聞罪則在想著,丁公公選的個小徒弟,還是不太行,有的歷練。
戚一斐這頭,在和張珍看了整整一圈皇城後,得出的結論和戚一斐是一樣的,不要說三公主了,他們連個鬼影都沒看到。
不等戚一斐在說什麼,張珍已經板上釘釘的覺得,三公主這是死的透透的了。張珍特別開心,手舞足蹈的,一個勁兒和戚一斐誇著聞罪,真不愧是他看上的男人啊,就是厲害!這麼快就找到了真凶,幫他和二小姐報了仇。
【你看上的男人?】戚一斐挑眉。
【你男人,你男人,行了吧?】張珍無奈,放下了手中的陽春麵。嗯,自從他有了牌位,方便戚一斐近身上供之後,他的食物範疇就豐富了許多,一日三餐,瓜果點心,小日子過的不要太美。【唉,都說女人嫉妒起來是醜陋的,我看男人也差不多嘛,你變得超小氣,你知道嗎?】戚一斐終於想起來,要和好友再次澄清:【我和聞罪沒什麼,就是普通朋友,特別純潔。】張珍給了戚一斐一個“你開心就好,但我一個字都不會信”的眼神:【好啦,不管誰看上了誰,誰會和誰在一起,都無所謂,因為小爺我,終於要準備投胎啦!】張珍同學發表了他鬼生最重要的一個決定。
戚一斐卻在那一刻,突然有些捨不得,湧起了思緒無限,雖然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並且知道往生才是對張珍最好的選擇。但他就是,突然有些,捨不得了。
【唉,我知道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魅力堪稱雍畿第一,衛玠轉世。但是,咳,】張珍這話不知道準備了多久,他清了清嗓子,把早就想好的詞,終於對戚一斐說了出來,【人生無不散之筵席,也許一時間失去我,你會很不習慣,但時間久了,你就會發現,這其實沒什麼嘛。因為我還在啊,以另外一種形式。當不成兄弟,我們還可以當親戚。】張珍算是認定了他會投胎給景將軍當兒子了,景將軍是聞罪的親戚,戚一斐是聞罪的夫君,這麼一通扯下來,四捨五入就是他和戚一斐是親戚了呀。
【我一定會成為最喜歡你的宗室的,所以,你也一定要幫我追到隔壁侯爺家的千金呀。如果千金脫胎成了男的,你也要幫我。她是男的,我都喜歡的!】戚一斐本來真的都快要哭了,被張珍這突發奇想的背背山,一下子就整笑了。
【什麼鬼。】戚一斐笑駡了一句。
【真的啊,】張珍真的想了不少,特別正經,【雖然都說那是個千金,但誰知道呢?萬一二小姐這輩子想當男人了呢?當男人就不用那麼苦了。我還想過,萬一她還是個女的,我卻也投胎成女的,我們倆磨鏡,該怎麼處理。當然,她是男的,我是女的話,其實也方便。總之,除非二小姐不喜歡了,不願意下輩子和我在一起了,其他情況下,你一定要幫我知道嗎?不管我們是什麼性別。】【好。】戚一斐哭笑不得,張珍為什麼就那麼喜歡破壞氣氛啊。
然後,這對傻乎乎的好基友,就同時想到了一個問題:【所以……怎麼投?】
張珍也是第一次投胎,很是生疏,並不懂規矩。
戚一斐就更不知道了,他雖然死過,但他也不知道他上輩子死後都經歷了什麼啊。
兩人略顯尷尬的看了看彼此,終於認命,投胎不是張珍說投就能投的。他們一直對坐著,從天亮等到天黑,什麼也沒有發生。
【要不,一事不煩二主,我再給方諸老者寫封信?】戚一斐提議。
【好呀好呀。】
【今晚,你就先留在皇宮吧,或者我送你去報恩寺。】張珍遲疑片刻,還是選擇了:【報恩寺吧。】是夜,盛放著張珍的玉瓶,小心翼翼的從皇宮一路送到了報恩寺。報恩寺的監寺,就是發明了遠端超度的那位,真不愧是個腦子活的生意人,大半夜也很樂意接業務,恭恭敬敬把張爺再次請到了大雄寶殿佛祖的蓮花座下,幫助玉瓶再一次沐浴在了金色佛光之中。
戚一斐答應了晚上和聞罪適當的做些什麼,就睡的有點晚,也就沒能錯過宮人們壓抑不住的驚呼。
“天哪,那是什麼。”
“彩虹?”
“不不不,一定是祥瑞!”
戚一斐似有所感,匆忙披了一件衣服,就起身出門去看了,後面還跟著給他拿著更厚的披風的聞罪。他們一起看到了夜空之中,從報恩寺方向而起的,五彩斑斕的異象。
“!!!”
戚一斐已經來不及和聞罪解釋,嘴裏只剩下了一句話:“我要去報恩寺!”
聞罪二話沒說,就命人準備,以最快的速度,在宵禁空曠的大道上,一路疾馳的把戚一斐送到了報恩寺。那異象在天空中形成了挺長時間的,但再長也不可能比戚一斐從皇宮前往報恩寺的時間長,他死死的握著聞罪的手,不願意相信他就這樣錯過了好友真正的最後一面。
大概是得老天垂青,雖然異象沒了,但張珍還是在的。他的身體已經淡的,哪怕戚一斐握著聞罪的手,也沒有辦法能夠全部看清楚他了。只能看到若隱若現的輪廓。
生死簿上,張珍的話再一次刷了屏,他的思維很快,生怕自己沒有來得及說完全部想說的,就消失不見。
【明明不想與你道別的。】
【抱歉,下午的時候,我騙了你,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有感覺了。】【但是我這個人啊,真的,不太擅長道別。】【該說些什麼好呢?就,啊,對了,聞罪藏了個秘密在報恩寺,他大概準備當做驚喜給你,但是我才不會讓他如願呢哈哈哈哈哈。你快去看,保證你,大概,再不會說什麼你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了。】【至於我……】
【這輩子認識你,值了!】
張珍在最後一刻的笑臉,與他兒時重疊在了一起。
“我是次輔之子,我叫張吉,你就是戚一斐嗎?那個吉星戚一斐?哇,你長的可真漂亮啊,我有種預感,我們一定會成為摯友的!”
隨著張珍的最後一句話,漆黑的夜空之中,忽然再起了一道亮光,快如閃電,亮如白晝,劃過夜空,由報恩寺所在的方向,直直墜落到了景將軍府附近。
就像是張珍那個人,永遠是不甘寂寞,又閃閃發亮的。
他連投胎,都要投的那麼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