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半熟期

　　（事情發生在梁崇跟人打架後，寧亦惟帶梁崇去寧強開的超市消毒傷口。）

1.

　　「我爸今天不在店裡，」寧亦惟拽了梁崇一把，四下張望這躡手躡腳地把梁崇往一個偏僻又狹窄的巷子裡帶，「我帶你去處理傷口。」

　　寧亦惟嘴裡說得好聽，眼睛並沒有在注意看，一把正正巧巧捏在梁崇打架的傷口上。

　　梁崇疼得皺眉，盡量禮貌地對寧亦惟說：「可以稍微慢點嗎。」

　　「好吧，」寧亦惟迅速掃了梁崇一眼，說，「就在前面不遠。」

　　他們走到小巷的中段，牆往裡凹了一點，有一扇老式紗布鐵門。

　　「這不是倉庫正門，」寧亦惟告訴梁崇，「我爸給我開的，正門太大了，我走這裡方便點。」

　　說罷，寧亦惟從書包裡拿出了一個小皮質盒子，打開來，拿出兩個金屬小工具，又把盒子合起來放口袋裡，彎腰低頭，把小工具的尖頭塞進鎖孔。

　　寧亦惟個子小小的，腦袋毛茸茸，動作令梁崇摸不著頭腦。

　　梁崇看了幾秒，才緩緩問寧亦惟：「亦惟，你在幹什麼？」

　　「開鎖呢，」寧亦惟頭也不抬地說，「我鑰匙總是掉，這種鎖很好開的，我就沒跟我媽說。」

　　「……」

　　寧亦惟專心地動作著，像一名正在上班的開鎖工。沒過多久，很輕的一聲響後，鐵門打開了。

　　二十一世紀，竟然有小孩為了向隱瞞家長自己丟鑰匙，幹這種非法開鎖的事。

　　梁崇站在一旁，看寧亦惟把鐵門拉開，揚起地上一股塵土，後退了一步，稍微又站遠了點。

　　裡面還有一道門。

　　「這扇門就很難開了，」寧亦惟感嘆著，摸了一下銅製門把，轉頭對梁崇說，「需要特別專業的工具。」

　　「那怎麼辦？」梁崇問，「我們怎麼進去？」

　　寧亦惟有點無語地看著梁崇：「用鑰匙開啊。」

　　他拉開書包外袋的拉鍊，拎出一個穿著鑰匙的綢帶，解釋：「這個門鎖換起來比較貴，我媽給我縫書包裡了。」

　　倉庫裡很大，擺著很多或大或小的箱子，有一股不好聞的味道撲面而來，讓梁崇不是很想進門。

　　「怎麼站著？」寧亦惟走了幾步，回頭看梁崇。

　　梁崇只好走進去，打量著周圍，問：「你常來這裡？」

　　「我來超市吃晚飯嘛，」寧亦惟說，「我爸又沒空給我做。」

　　寧亦惟開了倉庫的燈，往裡走。

　　一個小角落裡放了個桌子，上面有檯燈，地上有個簡易小書架，放了不少書。

　　寧亦惟帶著梁崇去那裡坐，讓梁崇坐他平時寫題的凳子，自己去倉庫裡找消毒棉片。

　　梁崇掃了一眼，看到了寧亦惟從自己家借出來的書，拿起來看，發現他的書被寧亦惟包了個塑膠書套。

　　「倉庫裡有點髒，」寧亦惟拿著兩個盒子走過來，看見梁崇在看他包的書皮，馬上解釋，「我怕弄髒了，還給你的時候會拿掉的。」

　　見梁崇沒說話，寧亦惟又立刻說：「你覺得不好我下次不拿到倉庫了。」

　　一副很怕梁崇以後再也不借書給他的模樣。

　　「沒事。」梁崇說。

　　寧亦惟鬆了一口氣，讓梁崇坐好，開始蹲著拆包裝。

　　梁崇看著寧亦惟毛茸茸的腦袋，說：「你這麼喜歡看書？」

　　寧亦惟含糊地「嗯」了一聲，梁崇又掃了一眼寧亦惟的小書架，大多是初中生不看的專業物理書，又問寧亦惟：「你看得懂？」

　　「當然懂，」寧亦惟拆了一半，抬頭看看梁崇，說，「我以後學物理的。」

　　「現在就決定是不是太早了。」梁崇隨意拿起一本用A4紙打印出來的像書的東西，看了第一頁，是英文標題，「Reviews of Modern Physics，你打的期刊？ 」

　　「嗯，」寧亦惟說，「打印店好貴啊，我過年想去買個二手的打印機。」

　　他看梁崇在翻閱，又很得意地說：「這本Reviews of Modern Physics和那本Physics Reports的影響因子最高，我每期都看的。」

　　好像梁崇什麼都不懂似的。

　　梁崇「哦」了一聲，故意裝傻問寧亦惟：「那你什麼時候能上Reviews of Modern Physics和Physics Reports。」

　　寧亦惟馬上沒那麼得意了，支支吾吾左顧右盼，吹噓道：「我長大吧。」

　　「長大就行啊，」梁崇說，「真厲害。」

　　「嗯。」寧亦惟有點心虛地說。

　　他拆好了包裝，讓梁崇抬頭，先處理下巴。

　　梁崇手背、手臂和下巴都有擦傷，下巴的深一點，寧亦惟湊近了給他消毒。

　　表情很認真，像在開鎖。

　　梁崇沒做好準備就是一陣刺痛襲來。

　　寧亦惟給他下巴貼了個OK繃，又離遠了些，讓梁崇把手放平。

　　他給梁崇手消毒的時候，梁崇看見他右手手指關節上有很明顯的淤青，還有小出血點。

　　可能是因為寧亦惟手上皮膚白，便明顯而瘆人。

　　「寧亦惟，你這兒怎麼了？」梁崇皺眉問他。

　　「哪裡？」寧亦惟順著梁崇的眼神看了一眼，頓了頓，猜測：「可能打人太用力了吧……我凝血功能不好，重擊就會這樣，還是康阿姨帶我去醫院看出來的。」

　　「剛才那個人好兇啊，」寧亦惟又心有餘悸地說，「嚇死我了。」

　　寧亦惟又低頭貼OK繃，他睫毛很長，依稀可以看見睫毛後亮亮的眼睛。

　　梁崇的手動了動，沒抬起來碰，只沒帶什麼情緒地問寧亦惟：「快嚇死了你還這麼不要命。」

　　寧亦惟並不在意地貼完了：「你不是說暑假去美國會幫我帶書和DVD嗎，現在還沒去呢。」

　　他貼好了，對梁崇說：「好了，每天要及時換。」

　　「我不會換OK繃。」梁崇說。

　　他隨口唬寧亦惟的，他平時練拳不是沒傷過，而且也不是完全不食人間煙火，但寧亦惟竟然相信了。寧亦惟很不可思議地說：「真的啊。」

　　寧亦惟又想了想，還沒等梁崇說自己開玩笑的，就很大方地說：「那好吧，你放學了來這裡找我，我幫你換吧。」

2.

　　梁崇回家的時候心想，傻子才每天跑超市倉庫找個小孩給自己換OK繃。

　　第二天傍晚，梁崇剛下課，坐上車不久，收到了寧亦惟發來的簡訊。

　　他說：「我在倉庫啦！」

　　梁崇抬眼看了看街景，車正好拐到寧強開的那間超市附近。

　　去一下也無所謂，寧亦惟都這麼熱情發來簡訊了。

　　梁崇便讓司機靠邊停車，下車走過去，按寧亦惟約定的，敲了三下門。

　　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

　　「進來吧。」寧亦惟高高興興地說。

　　梁崇低頭看了一眼寧亦惟按著門邊緣的手背，跟他走進門。

_End

作者有話說：

編輯說在榜字數沒夠，拿設定裡的梗出來寫了個小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