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史上最弱魂珠境
“……”
尷尬。
見愁也知道自己修煉出魂珠來,實在是走前人所未走之路,行險到了極點,說不準是整個極域唯一一個還沒跨過養神境界,就已經凝結出魂珠的鬼修。
事實也的確如此。
掌櫃的已經徹底驚呆了。
透過眼前這女子的“身體”,掌櫃能清楚地感覺到對方那駁雜到極點的、低劣到極點的、屬於魂珠境界的氣息。
從他在極域修煉至今兩百多年,還從來沒有感覺過這麼……
糟糕的氣息!
如果是一個高手就像是一個打扮得體的美人兒,那眼前這一看上去端莊的女性鬼修,簡直就像是一個匍匐在地上的襤褸乞丐!
其差別,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極域怎麼可能有這麼弱的魂珠?
就那麼一點微塵一樣的光芒,漂浮在女修靈台的位置,如果不是那微微閃爍、幾乎隨時會熄滅的靈光,他都覺得門檻感應出問題了——
這特麼也能算是有魂珠了?
你不是在逗我?!
掌櫃的立刻產生了跟見愁攀談的心思,連忙把腦袋往多寶格外面拔:“這位姑娘……啊喲!”
“咚!”
猛地一聲悶響。
掌櫃的那一顆不小的腦袋,在往外拔的過程中,竟然卡在了多寶格的框上,疼得齜牙咧嘴。
“該死的……”
掌櫃的咕噥了一聲,繼續往外面拔頭,竟然還是拔不出來!
他傻眼了。
見愁也徹底歎為觀止:什麼卡都見過,可就是沒看見過鬼還能卡頭啊!
她險些沒崩住笑出來,看掌櫃的在那兒折騰,也不好袖手旁觀,乾脆走了上去,拽住矮掌櫃的後衣領,幫忙把人拔了出來。
“哎喲,總算是出來了。”
掌櫃的被見愁放下來,在地上站穩了,也只有見愁腰那麼高。
他扶了扶自己的腦袋:“我怎麼覺得這卡久了,有點方了呢?”
是有那麼一點方。
“咳,不要緊的,一會兒就好了。”
見愁看了看掌櫃的頭上那幾個棱角,咳嗽了一聲,可聲音裏的笑意卻藏不住。
“笑什麼笑!沒見過鬼卡頭嗎?!”
掌櫃的聽見她笑聲,頓時滿臉通紅,也不知是窘的,還是氣的。
轉頭就要瞪她,沒想到這一轉頭,就正好對上了見愁的——
腰。
淺藍色的衣衫,細緻的繡紋,
每一朵雲雷紋都絲毫畢現,簡直像是拿最細的筆描上的一樣。
我的閻王老爺!
矮掌櫃瞬間就明白了過來:鬧了半天,眼前這姑娘是頭大肥豬,啊不,大金主啊!
好歹也在主人手下幹了這麼多年的活兒,眼力見兒還是有的,矮掌櫃哪里能認不出來,這是某種珍貴蜘蛛的蛛絲煉製成的衣裳?
別的好處沒有,就兩個字:死貴!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矮掌櫃立刻將自己不滿的神情和即將出口的話硬吞了回去。
能凝出這麼小一顆魂珠的鬼修,鐵定是天賦差到了極點的那種人,甚至就連養神境界都不一定能跨過,但眼前這女修偏偏有魂珠,證明什麼?
很簡單,嗑藥啊!
十大鬼族或者八方閻殿之中,總有那麼幾個關係戶,會被人傾一族之力培養,再蠢的貨色扔個十箱八箱丹藥進肚,修出個魂珠還是有戲的。
再聯想一下眼前這女修穿的衣裳,嘖嘖,那叫一個華而不實,可不就是這種“二世祖”的典型嗎?
當然,“典型”到這個程度的,掌櫃的還真沒怎麼見過。
可以說,眼前的見愁,不僅是朵奇葩,還是個奇跡!
“咳,那什麼……”
掌櫃的退了兩步,看了看四周,扶正了自己那有些方的腦袋,咳嗽了一聲,想要化解剛才一瞬間的尷尬。
“本店的多寶格一向比較任性,卡頭是經常的事情,多謝姑娘你出手相助了。至於姑娘您的魂珠,是本人少見多怪,讓您見笑了,見笑了。”
這怎麼開始賠罪了?
眨眼之間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見愁可算是被嚇住了,甚至還不明白對方怎麼忽然就這樣了。
不過,即便不明白,見愁也能端得起來。
假裝自己什麼的也沒發現,也假裝掌櫃的這行為很正常,假裝她很習慣,見愁微微一笑,大度得很:“沒事沒事,習慣了。”
哦,習慣了嗎?
簡單的一句話,聽在掌櫃的耳中,又有了別樣的意味。
處變不驚,還能隨口來一句“習慣了”,還真是大家族大勢力才能養出來的眼界啊。
可哪個大家族大勢力養這麼個廢物?
最近也沒聽說哪個二世祖到了枉死城啊……
唉。
矮掌櫃心裏懷疑起來,又猜會不會是某個大能修士故意假扮天賦差的來糊弄尋常修士。
總之,見愁越是平淡,他越不敢怠慢。
“姑娘來本店,不知是要買東西,還是賣東西?”
“……都有吧。我想先看看。”
見愁還從沒見過極域這邊的丹藥和法器到底是什麼模樣,眼前這一“品”字樓,乃是她見過最齊全的店面,倒是可以一下看齊。
掌櫃的一聽,心裏有了主意,道:“您隨意,這第一層的都可以看。所有法器的品級,基本可以滿足金身境及以下修士的使用。看,這邊就是丹藥了。”
面前的多寶格上,擺著一隻又一隻的玉瓶,正如見愁先前在外面所見。
只不過,所有多寶格上的瓶子都是塞著的,前面則放了一枚玉簡。
見愁好了奇:“這也能看看嗎?”
“能。”
掌櫃的有自信,整個地府還找不出幾個膽兒肥的,敢在山海市搶東西。
見愁於是取了右側第一隻玉瓶,打開來,立時有淺淺的丹香溢出……
不過,這感覺估摸著就像矮掌櫃聞見她魂珠的氣息一樣。
駁雜,低劣。
她皺了眉頭,甚至都沒看丹藥一眼,便放了下來,又拿了玉簡,在手指觸到玉簡的瞬間就有資訊湧入。
普通的靜魂丹,能説明修士靜心修煉,一枚五玄玉。
極域的玄玉就相當於十九洲的靈石。
一枚這麼破的丹藥五玄玉?
見愁瞬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默默地把玉簡放下了,又看向更後面的玉瓶。
就跟在她身邊的矮掌櫃,卻是將她這一番情況收入眼底,卻沒出聲。
見愁一連開了五個玉瓶,丹藥的價格也從五枚玄玉漲到了五十枚玄玉,可是……
眼下這一枚丹藥名為“幻神丸”,玉簡之中將其描述為魂珠境修士用後可以增強部分魂力的丹藥。
可它的品質,也就比她送給大頭鬼小頭鬼那三種丹藥之中最差的一種,含心丹,略高一線。
“姑娘,您需要什麼丹藥,要不您說說,我幫您挑挑?”
見見愁拿起一個又放下,拿起一個又放下,矮掌櫃這心也跟著上上下下起來,忐忑得厲害。
“哦,不用。”見愁搖頭拒絕,雖然覺得奇怪,不過還是照實道,“這些丹藥好像都挺一般的……還有更好的嗎?”
“……”
矮掌櫃有種一巴掌扇死她的衝動!
“這個……本店的丹藥在整個極域已經算是很出名的了。您手上拿的這一枚幻神丸,還是我品字樓五品丹師煉製的,品質絕對上乘。”
五品丹師就煉出這麼個玩意兒?
見愁想起了陸香冷。
煉丹煉器和陣法,一向是耗時長久的事情,所以相對來說,煉丹師、煉器師和陣法宗師,在修士之中所占的比例極低,並且五品以上的極少。
不過,白月谷藥女陸香冷,便是其中一個。
僅僅數十年就到了五品丹師的境界,雖然不算五品拔尖,可架不住天賦高。
當初左三千小會,見愁曾得了一枚“天山雪丸”,其質地可稱得上是“欺霜賽雪”,叫人聞之曠然。
那不應該才是五品丹師的水準嗎?
不過轉念一想,極域自誕生以來才有多久?
不管是煉丹煉器還是陣法,都需要很長很長時間的積累。
極域的歷史也才堪堪六百年,就算前面也曾有發展,也絕不會超過十九洲,所以若論底蘊,十九洲自然高過極域無數個等級。
也就是說,矮掌櫃並沒有說假話。
因為,極域的五品丹師,的確只能達到這個境界。
幾乎是前後一串,見愁就想了個明白。
她忽然一笑,又有些思念起十九洲那些朋友來。
手指一鬆,見愁將那一枚淺紅色的幻神丹重新放回了盒子裏,對丹藥已經沒什麼興趣了。
“掌櫃的,法器可有?”
“……有。”
本以為見愁要針對他的話說點什麼,沒想到她竟然直接拋下了丹藥,又說法器!
若非見她穿了一身超級貴的衣袍,矮掌櫃早將她掃地出門了。
悶悶地頭前引路,穿過一排一排放著丹藥的多寶格,矮掌櫃領著她到了右側的高牆前,牆上從左到右,竟懸掛了上百法器!
這一次,倒是種類繁多,琳琅滿目。
刀槍劍戟斧鉞勾叉……
只是也跟十九洲有所不同,法器的材質隱有不同之處,色澤普遍偏暗,似石非石,似玉非玉,說鐵就更不像了。
不知怎麼,一看這些法器的材質,見愁竟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她站在了一柄長刀前面,隨手拿了起來,掂了掂,立刻便知道,自己所想的竟沒有分毫差錯:標價二百玄玉的這一把刀,實在不大入流。
矮掌櫃立刻想要介紹:“這一柄刀品級雖不高,可卻是——”
“當。”
還沒等他話說完,見愁已經不鹹不淡地把刀放下了。
我……
我你&*……&%……¥%%……
矮掌櫃一口氣沒喘順,險些背過氣去!
還要不要人做生意啦!
他瞪著見愁,簡直有種遇到祖宗的錯覺。
二世祖!
妥妥的二世祖!
一副對這些東西都瞧不上眼的模樣啊!
哼。
比起丹藥,這一面牆上可是有好東西的。
他還就不信了,她能一直這麼無視下去?
矮掌櫃心裏憋了一口氣,繼續看了下去。
這一次見愁拿了一把劍起來,又是品級更高的一把,矮掌櫃心想這把劍是當初主人都誇過覺得鍛造尚可的劍,應該不差。
沒想到,見愁眉頭一皺,竟然也放下了。
隨後,她拿起法器的速度越來越快,放下的也越來越快。
像是……
像是看著這些法器,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樣。
直到,她走到了這一面牆的最右側,站在了一柄玄黑色的長劍之前。
通體漆黑的劍身,看上去沒什麼稀奇。
可若仔細一看,竟然能從劍身細密的質地之中,感覺出裏面那些孔隙,像是蜂窩一樣……
這種熟悉的結構。
見愁手摸著長劍,竟然難以控制地恍惚了起來。
記憶,瞬間倒流回了在黑風洞的時候……
強烈的黑風……
斜斜向下的洞道……
插在洞壁上的無數法器的殘骸……
還有,那些洞壁上,被黑風吹出來的無數孔隙!
從剛才拿起第一柄法器時候的熟悉感開始,到第二把法器的時候忽然意識到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
之後的每一次查看,都只是她在印證自己的猜測。
直到拿起最後這一把黑劍,她終於敢肯定:鑄造這些法器的材料,雖然品質不一,可都是同一種,那就是黑風洞的石頭——
吞風石!
或者說……
與吞風石一模一樣的石頭。
無數的疑惑,刹那間湧上心頭。
鑄造這一把劍的吞風石品質,應該不是最好的那一種,因為見愁有過記憶:當時入黑風洞,小貂那個愛撿破爛的,在洞裏瘋狂搜刮,不僅撿了一堆的破銅爛鐵,還抱回了不少的吞風石。
那些吞風石,都在黑風洞的深處,常年禁受黑風的雕琢,雜質都已經在長時間吹刮之下消失,所以品質極高,絕對超過她手中這一把黑劍。
所以……
小貂的破爛,也終於成為了無上的財寶?
那小山一樣高的東西……
看這品字樓的標價,這得是金山銀山啊!
見愁腦子裏劃過這個不靠譜的念頭,想了一會兒,可很快又看著這一把黑劍出神。
“姑娘?姑娘?你要買這把劍嗎?”
矮掌櫃的聲音。
見愁只覺得這聲音像是從天外傳來,轉過頭看了矮掌櫃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想起來自己現在不是在黑風洞,也不是在采吞風石,也不是在修煉《人器》。
她是在這品字樓裏買東西。
手中的黑劍,重量絕對不夠。
即便是論品質,也差了鬼斧殘斧太遠,甚至用慣了沉重鬼斧,她覺得這一把劍拿在手裏像是羽毛一樣輕。
可這一把劍跟別的劍不同……
當她把它握在手裏,就有一種自然的貫通之感。
她想起了久久沒有使用過的“乘風”……
沒有了竅穴,只有此刻的魂魄狀態……
還能用嗎?
那一瞬間,這個疑問打敗了其他的疑問,讓見愁不由自主地去嘗試……
人的魂魄與身體相對,竅穴以一種象徵的方式存在與周身。
見愁嘗試著觸動它們,讓它們朝著周圍打開,於是,熟悉的感覺出現了……
身化這世間千千萬萬風中的一縷,融入其中,隨心所欲,縱遊天地!
甚至就連她手中的劍,也變成了一縷風!
站在見愁身邊的矮掌櫃,幾乎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明明這來歷不明的姑娘就站在他面前,可他竟好像看不見她,也捕捉不到她存在了一樣。
飄飄渺渺,玄之又玄!
開、開什麼玩笑?
他可已經是金身中期的大修士了啊!
怎麼可能覺得一個魂珠境的鬼修“玄之又玄”?
之前那個不靠譜的猜測,再一次浮上來——
這女修,難道真是大能修士遊戲所扮?
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矮掌櫃幾乎連話都不敢說一句了。
還好,見愁並沒有再一次出神。
在輕而易舉地融入風中之後,她就已經將心神漸漸切斷,掌中雖依舊握著這一把簡單的三尺二黑劍,可那種融于天地與惠風的感覺,已經消失一空。
在矮掌櫃眼中,站在牆邊的見愁,又變得真實了起來。
她手腕一轉,黑劍便利落地劃過了一條弧線,卻半點風聲也不帶,頗有一種詭異的感覺。
“掌櫃的,這把劍好像沒標價,不知……”
“這把劍豈是你有資格動的!”
見愁問價的話音未落,門口處竟然傳來一個輕蔑的聲音,瞬間將她打斷。
聽見這聲音,見愁便那細眉便克制不住地擰了一下。
眼角眉梢,都沾染上那麼幾分鋒銳的冷意。
資格?
截話這人,說話未免太不客氣了些。
見愁持著黑劍,回頭看去。
大約是因為枉死城中的人都上來了,所以街道外面顯得很是熱鬧,這品字樓中,也多了幾位客人,此刻聽見了聲音,都跟著一起看過去。
說話的,是站在門口那一位穿白袍的青年。
在看見這人的瞬間,見愁心裏便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白無常”。
飄逸的白衣,穿在青年身上,不但沒有半點雅致的感覺,反覺有一股天然的戾氣與陰氣。
面容有些過白,似乎是因為無常一族功法的特性。
唯有那嘴唇,紅得跟鮮血塗過的一樣。
不是旁人,正是在接引司當差的無常一族的族人,邢悟。
雖非出身枉死城,可邢悟住在枉死城,如今更是十大鬼族之中頗為龐大的無常一族的族人之一,自然姿態很高。
不少人都知道他,一看,便不由得開始憐憫那牆下站著的女修。
誰也不覺得見愁有什麼修為,有什麼背景,在他們看來,見愁是修為最微末的那一路鬼修,怎麼能跟邢悟對上?
可憐嘍。
矮掌櫃也是頗為詫異,看了一眼見愁,又看了一眼走邢悟,心裏罵了起來。
山海市飄遍全地府,什麼樣的人都有。可矮掌櫃最怕的就是出這種事。
一個是身份不明,但老覺得不普通的女修;
一個是出身無常一族,並且有希望參加鼎爭的邢悟。
這不是搞事呢嗎?
雖一點也不懼怕邢悟,可矮掌櫃怕見愁啊。
他猶豫了一下,看邢悟走了過來,忙打圓場:“邢公子,有幾個月沒見了,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不過這一把劍……”
“我出三千玄玉。”
邢悟前段時間已經在族中幾位長輩的幫助之下,從第三層化珠突破到了第四層玉涅,眼下就差一件最趁手的法器。
上次山海市開的時候,他就看上了這一柄黑劍。
只是當時一則囊中羞澀,二則修為不夠,拿這一柄黑劍來也是無用。
可現在不一樣了。
邢悟得了族中賞識,境界也起來了,既有錢,又有需要。
早在前幾天,他就等著山海市開市,好來買回這一把劍,可怎麼也沒想到,一進來,竟然就看見一名女修拿著他想要的黑劍!
最重要的是……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一名女修好像……
有魂珠?
可這魂珠……
實在不敢恭維。
可以說,這是邢悟見過有的,或者說這本來就是極域有史以來最弱的魂珠!
他懷疑自己吹口氣都能把她那魂珠給吹沒了。
所以,邢悟毫無顧忌,甚至都不把這女修放在眼底,在質問資格之後,直接扔出了一個絕對讓品字樓無法拒絕的價格!
三千玄玉啊!
別說是周圍悄悄看戲的鬼修了,就是矮掌櫃都震驚了:這一把黑劍,能賣上兩千五這個價,已經不差了,邢悟竟然一口價三千!
品字樓畢竟是家店,矮掌櫃畢竟是做生意的。
有利可圖,誰又能拒絕?
只不過……
他慢慢把目光轉向見愁,悄悄打量著這一位,試探著開口道:“姑娘,您看……”
“這麼弱的魂珠境,真是生平僅見!”
沒想到矮掌櫃竟然還回頭問見愁,邢悟忍不住嗤笑了一聲,直接對見愁道:“不要不識抬舉,本公子要參加四個月之後的鼎爭,對這一把劍志在必得,勸你不要找死!”
見愁持著黑劍,略一挑眉,心裏覺得好笑,便要開口回上兩句。
沒想到,斜刺裏竟忽有一聲笑傳來。
“嘖,無常族真是沒人了,竟然輪到你這麼個廢物出來橫行霸道撐場子!”
謔!
誰啊!
誰啊這是!
這說話也太不客氣了吧?
整個品字樓裏,已經有不少看熱鬧的人了,就連神秘的二樓,也隱約有幾個腦袋探了出來。
這聲音一起,這囂張氣焰一出,所有人心裏都炸開了,連忙循聲看去。
在見愁斜前方不遠處,不知何時竟倚了個手拿摺扇的華袍青年,手裏持著一把摺扇,一副紈絝的模樣。
也是個俊俏的青年,一看就知道以前是人間孤島的。
他斜斜地倚靠在一架多寶格邊,雙腳離地懸浮,真是個意態悠閒,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著站在那頭的邢悟。
日遊一族的也來了!
這不是近段時間那攪得枉死城不得安寧的“陳四爺”陳廷硯,又是何人?
十大鬼族之間相互有競爭,相互之間扶持的有,競爭的有。
日遊夜遊兩族同出一脈,乃是相互扶持,可他們這兩族同無常一族,卻是水火不容。
平日裏還好,頂多不相往來,可越接近鼎爭,相互之間的矛盾就越大。
有道是不爭饅頭爭口氣,日遊夜遊兩族與無常一族,在以往的鼎爭裏曾頻繁相遇,仇怨越結越大。
而鼎爭,也就成為了一個巨大的公然爭鬥的平臺。
是以,眾人此刻看見陳廷硯,心裏簡直都要炸翻天了:這可是台意料之外的好戲!
陳廷硯自認為瀟灑地將摺扇被在身後,踱步走了過去。
邢悟那臉色,立刻黑了下來。
倒是見愁看見了陳廷硯,忽然“咦”了一聲:有些面善,這不是剛才路過時看了一眼的那個紈絝嗎?
站見愁身邊的矮掌櫃還在琢磨見愁這“咦”的一聲到底什麼意思,陳廷硯已經走近了。
所有人都以為他要去邢悟面前,就連邢悟自己都這樣以為。
誰想到……
他在走到邢悟面前之後,竟然腳步一邁,過去了!
這可叫所有人吃了一驚。
陳廷硯竟然站到了見愁的面前去!
“許久不見了,不知見愁姑娘還記不記得在下?”
其實陳廷硯很早就來了,只是一直在旁邊悄悄看著見愁選東西,只覺得像是那個謝侯府的見愁姑娘,又不是很像。
反正挺糾結的……
陡然出了一個邢悟,他嗆聲兒走過來了,這才把見愁看了個清楚。
絕對是昔日的那個人。
只是……
怎麼也到了地府?
陳廷硯心裏琢磨了起來,倒對見愁的死法很好奇。
見愁則有些模糊。
聽對方這麼說,像是個認識自己的,只不過……
“你是……”
果然,人家可不記得自己這個“謝三公子的朋友”。
陳廷硯心裏悄然泛了陣酸。
他這輩子就喜歡長得漂亮的女人,見愁則是其中最特別的一個,特別到他根本追不到:誰讓競爭對手是謝無名呢?
本不指望見愁記得,陳廷硯裝出一副極有風度的樣子,拱手一拜:“在下陳廷硯,謝侯府裏曾見過幾次,想來見愁姑娘是不記得了。”
“……”
混遍京城的“陳四爺”?
人稱一聲“混世魔王”?
見愁聽過,見過,卻也的確不熟。
地府之中極容易遇到故人,這倒是句真話。
還好她去過極域的事情幾乎沒人知道,所以也不怕身份暴露。
只是再聽到謝不臣的消息,到底有那麼一種微妙到極致的感覺。
謝無名……
他可不再是什麼“無名之輩”了。
見愁並沒有表現出陳廷硯所以為的熟絡,只是淡淡地一笑:“原來是陳四公子,確是好久不見了。”
這冷淡的態度,不在陳廷硯意料之中。
是以,他愣了一下。
旁邊看著兩人敍舊的邢悟,終於反應了過來,面沉如水:“原來是打抱不平來了。不過,你日遊一族又算得了什麼?今日這一把黑劍,我要定了!”
“區區三千?”
陳廷硯自來是個出手闊綽的,聞言不由得冷笑了一聲,看向了矮掌櫃:“老人參,這把劍,加五百,留給我!”
老、老人參……
沒有這樣稱呼老人家的!
矮掌櫃都被叫傻了,張大嘴說不出話來。
倒是邢悟氣急:“你!”
“我,我怎樣?”
陳廷硯攤手,一副無奈無賴模樣。
“見愁姑娘乃是我陳某朋友,這把劍,我必定為她買下。”
“好,好,好!”
邢悟今日乃是帶足了玄玉來的,陳廷硯雖厲害,可在精英輩出的日遊一族,又能拿到多少長輩的厚賞和支持?
他不怕跟他鬥!
“哼,我出四千。”
“加五百。”陳廷硯淡笑。
邢悟繼續黑臉:“五千!“
“加五百。”依舊淡笑。
“……六千!”
邢悟的面色越來越沉……
“加五百。”
“七千!”
“加五百。”
“八、千!”
……
一次一次,一次一次,在所有人震駭的目光之下,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竟然生生將價格哄抬至了一萬!
邢悟那臉色都黑如鍋底了,簡直像是要從白無常變成黑無常!
就連矮掌櫃現在都顧不上陳廷硯那一句“老人參”了,被眼下這報價驚得合不攏嘴。
“加五百。”
“一萬一!”
邢悟徹底地咬牙切齒,聲音從齒縫裏出來,恨不能將站在他面前的陳廷硯生吞活剝了。
“你真要與我作對不成?!”
“哎呀,誰叫我這人就愛憐香惜玉呢?”陳廷硯悠然得很,“見愁姑娘有所欲,我必不敢輕易放棄。”
“你——”
邢悟手訣一掐,簡直想立刻與此人決鬥。
“那個,打斷一下……”
一道聲音響起,一下將即將爭鬥的兩人打斷。
見愁心裏覺得好笑,古怪,尷尬,甚至……滑稽。
刷刷刷——
全場的目光,瞬間因為她這半句話,彙聚到了她身上。
邢悟與陳廷硯,也都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見愁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來說話。
陳廷硯可興奮了:“見愁姑娘,你放心,再貴我也幫你買——”
“嗯……四公子好意,見愁心領了……”
見愁慢慢地點了點頭。
“可是,我有說……我買不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