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天地織我衣袍
群毆?
周圍有人聽笑了:他們又不是沒看到之前潘鶴尋聯合司馬藍關算計見愁的事情。大家不過是一個比一個陰,群毆又怎麼了?
“就是群毆才爽啊!”
“哈哈哈哈,這他娘可是潘鶴尋,酆都城第一的潘鶴尋!”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他這麼倒楣,這麼狼狽,哈哈哈哈值了!”
“這屆鼎爭值了!”
“打臉來得這麼快,這個叫見愁的女修,老子買她贏!”
“潘鶴尋估計還是死不了的,畢竟這麼多年的底蘊在,不過可能會受傷……”
“快打,快打啊!”
“群毆死這個龜孫子!”
……
極域是個什麼地方?
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一個事情越亂,他們越興奮的地方。
整個鼎爭,從一開始就充滿了變數。
但在進入第一層之後,還沒有發生幾場像樣的戰鬥,著實讓眾人看得有些不爽,眼見著見愁等人要直接取潘鶴尋的命,他們哪里還有不興奮的?
只在潘鶴尋第一回 合交手落到下風的瞬間,就有無數極域修士興奮地通知了他們的親友,讓他們不要錯過這往後很可能會載入鼎爭史冊的一戰!
刷刷刷刷——
眨眼間,就有無數的玄戒,接入了見愁等人所在的這一片戰場!
第二層熱惱獄火山口的這一戰,立刻成為了整個極域都關注的焦點!
萬眾矚目!
只是……
在這一片岩漿彙聚的火山湖上,沒有一個人在乎!
他們面臨的,乃是生死之間的戰鬥!
這個時候的潘鶴尋,總算知道了見愁那個眼神的含義。
可早已經來不及了……
從始至終,見愁都沒有動過半分。
她只是持著虛魔傘,面色漸漸蒼白下來,可眼神也慢慢堅毅起來。
在極域的每一次戰鬥,對她這個只有魂珠境界的“弱者”來說,都是危險的。
然而,對此刻的見愁而言,她也是幸運的。
畢竟,她可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這裏剩下的每一個同伴,應該都是她可以相信的所在!
潘鶴尋乃是酆都城明面上的第一,雖則見愁判斷他實力應該不如司馬藍關,可也是個極難對付的傢伙。
坤五都戰車這樣的龐然大物,至今不曾展露過它的威力。
即便已經受了重傷,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天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變數!
既然受傷,那真是上天賜予的良機!
趁你病,要你命!
絕對不要再給對方多出手的機會!
見愁目光森然,面容之上,只有滿滿的殺機,想起了他們險些折在寒冰掌獄司前的種種,想起還在下面的司馬藍關等人。
此戰,不宜再拖!
“嗡!”
她人在半空,手臂高高舉起,身體之內無盡的魂力,瘋狂地朝著傘柄之內注入,虛魔傘,已開到五分!
一條又一條的金色符文亮了起來,虛魔傘傘面上那些圖案,也一一地鮮活了起來,有普度眾生的佛,有淩於九天的仙,有逆戰不息的魔,也有猙獰血腥的鬼!
張湯等人身上自然也有好東西,只是拿出來都難以與虛魔傘相比,不能一下搞定這一場戰局。
是以,他們非常清楚。
此戰,致勝的關鍵,就在見愁的身上!
他們絕對不可以讓見愁出事!
只要虛魔傘一開,潘鶴尋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再擁有回天之力。
畢竟他們人多勢眾,一個全盛狀態的潘鶴尋能不能贏都是個未知數,就不用說是虛魔傘下的他了。
所以,在眼見著見愁加劇了虛魔傘魂力注入速度的那一瞬間,眾人亦半點沒有猶豫,竟然在這絕頂之上,開啟了一場默契得驚人的配合!
無數銀光薄刃,在四散炸開之後,竟如同受到了什麼感應,又從四面八方,群星一般重新彙聚,回到了張湯的腳下。
他像是踩著一塊由薄刃構成的銀盤,八角尖銳,還像是有生命一樣不斷地翕動。
在潘鶴尋砸到司南之上的那一刻,他便直接由高處,俯衝而下!
分明一身披玄黑官袍的殺神,此刻卻偏偏腳踏銀盤,好似從月上飛下,竟給人一種凜冽不可侵犯之感。
炎熱的狂風,刮面而來,似乎要烤焦他兩鬢墨發的發梢。
一身衣袍,迎風鼓蕩,並著墨發翻飛!
唯一靜止的,只有他那含著冷酷殺意的眼神!
“張湯!”
司南圓臺之側的潘鶴尋,抬起眼來,就看見了緊追不捨的張湯,一時之間,心中有萬千的惡念,甚至惱羞成怒!
不過區區一個枉死城出來的修士,修為還不如自己,偏偏在剛才電光石火之間傷了他!
外面的人或許不知誰的攻擊先到,可潘鶴尋身為苦主,是一清二楚!
對方那銀色薄刃的攻擊,實在是太過詭異。
尤其是其上攜帶的那隱約的綠光,竟直接破開了他身外的防禦,讓張湯的攻擊,順暢無阻地攻入了他神魂,如此才會使他重傷吐血!
剩餘那些人的攻擊,也就能順勢將他困住。
如此一來,四面夾擊,他哪里還能跑得掉?
潘鶴尋雙目已然赤紅,一片猙獰。
他盯著張湯,控制不住地冷笑了一聲:“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一路上我拉攏你,你竟要幫助那個魂珠境的女修!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眾人一聽,簡直怒從心頭起!
從老嫗到張湯,誰不都是這一位眼珠子長到天上的潘鶴尋忽視的物件?
原來人家都是為了拉攏張湯啊!
打人不打臉,也不帶這麼瞧不起人的!
第一個炸了的就是陳廷硯!
他哼了一聲,雙目之中閃爍的慧光,卻是一下冷凝了下來。
金鐵扇“呼啦”一聲飛回了他手中,他只伸出自己的食指,用力一點,頓時就有一一道魂力被注入其中!
“刷刷刷刷!”
那金色的十二根扇骨,竟然在這一瞬間,朝著扇緣外彈出三尺!
“十二劍屏扇!”
潘鶴尋第一時間認出了這東西,瞳孔劇縮!
陳廷硯持著摺扇,卻是笑得陰險狡詐,帶著一點幸災樂禍,說出來的話,卻叫人心頭髮寒:“看來你也是個識貨的嘛!”
話音落地,整個人已經直接化作了一道光線,一扇擊出!
“哢哢哢哢!”
那十二把劍竟然瞬間從扇上脫出,散成如雨一般的十二把飛劍,瘋狂地穿梭,與張湯一道,前後夾擊!
一者是十二劍如劍雨,似飛針;一者是萬萬刃若白銀,類鉤月。
金光銀光,一時在場中交錯,絢麗至極的同時,充滿了危險!
身上有傷的潘鶴尋,一時陷入了二人夾攻之中。
他只伸手向著身邊的司南一拍,但聽得“當”一聲恐怖的銅震,竟有一道古銅色的光芒,以司南為中心,向著整座戰車彈射開去!
“轟轟轟轟……”
那一瞬間,依舊鑲嵌在坤五都戰車底部的三十飛輪,竟然全部脫飛而出,像是之前戰車出來時候一樣,迎風就長!
原本數尺大小的飛輪,竟眨眼之間變得比戰車本身還大!
無數深黑色的符文,一下出現在了飛輪表面,密密麻麻的一片,帶著一種令人心顫的氣息。
“砰!”
每一面巨輪,都像是一面牆壁,一座高山!
在潘鶴尋和司南的操縱下,它們攜裹著瘋狂的力量,朝著張湯與陳廷硯撞去,也朝著遠處的老嫗與顧玲,甚至見愁撞去!
整個巨大的熔岩湖泊之上,場面一時驚心動魄到了極點。
漫天都是飛舞的法器,稍有不慎,便會分不清敵我。
張湯與陳廷硯招招奪命,潘鶴尋更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借著戰車之上的禁制,同時力敵兩個同境界的對手,竟然還不落下風!
顧玲早就看得目瞪口呆。
張湯實力驚人也就罷了,陳廷硯向來被人傳是紈絝子弟,可那十二劍屏扇一出,整個人的氣勢竟然節節拔升,隱隱有不輸給張湯之勢!
可以說,自鼎爭開啟到現在,還從未有過任何一戰,有此刻這一戰的奇詭!
飛輪飛來的時候,站在見愁不遠處的顧玲,緊張極了。
她只能竭盡全力地將自己雙臂高高抬起,好似鳥雀即將振翅高飛,瞬息間,張口一呼,便是清越又含著一點戾煞之氣的高亢啼鳴!
“唳——”
五彩羽衣,頓時迎風而舞。
一時竟有一龐大的火烏鴉的虛影,自她身體之中,向著身體外部擴散開來,最終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法身虛相”!
三足的鳥,形似烏鴉,雙翅高舉,周身燃燒著熊熊的烈火,赤紅之中帶著一點令人心悸的玄黑!
在它出現的那一刹那,整個沸騰的火山口,都好似為之顫抖了,竟然安靜了片刻!
顧玲高高地仰頭,頓時有烈風揚起她五彩羽衣!
“啊——”
一聲分不清是人聲還是鳥聲的高亢啼鳴!
“轟!”
萬千火焰,盡數騰躍而出!
就連眾人腳底下那滾沸的岩漿,也似不得不聽從她的號令,化作數十條炎龍,齊齊咆哮,撲向了那數個巨大的飛輪!
“轟隆……”
巨大的撞擊聲,一下覆蓋了整個火山口,磅礴至極。
整個火山口的左邊,是停靠的巨大戰車,是爭鬥不休的張湯、陳廷硯與潘鶴尋,金銀光芒交織,白骨長鞭縱橫;
整個火山口的右邊,是騰空的火龍,燃燒的飛輪,還有那為威風凜凜的三足火鳥,伴著顧玲五色霓裳羽衣飄飛!
這是何等驚人,又何等耀眼的一幕?
自本屆鼎爭開局以來,還從未出現過!
十八層地獄之外,早已有無數人,為這一幕癡迷!
顧玲自己也是半點沒想到,情急之下,全力攻擊,竟然會產生這樣恐怖的效果……
她的火烏鴉,好像也不是大家說得那麼差呀。
眨了眨眼,她閃身就想要去説明那邊的老嫗。
然而……
一道風,一道冷風,一道與此時此地完全不符合的奇異冷風,一下自她身邊吹刮而起,阻止了她的行動。
“嗡……”
細微到極致的聲音,似乎是流淌在風的縫隙。
然而,顧玲聽到了。
她下意識地停下了自己的行動,帶著一種發自心魂的震顫,朝著那風的流向,看了過去。
那一瞬間,再也移不開目光!
耳邊張陳潘三人戰團那恐怖的交手之聲,忽然就小了,甚至隱沒了,顧玲的眼中,甚至是老嫗的眼中,及至整個極域無數關注此戰的修士眼中——
只有那一道持著玄金大傘的身影!
第二層地獄的天空,原本就覆蓋著一片一片的紅,好似塗在藍色幕布上的鮮血。
此刻,卻已經只剩下三分依舊,餘下的七分,竟都被黑暗吞噬,化作了萬般的虛無。
見愁淩空站在整個岩漿湖泊的中央,右手持著虛魔傘,竟已開了七分!
天地與她的傘尖,有一線相連!
那是蒼穹的色彩彙聚成的細線,明豔,有藍,有紅,不斷地向下流淌……
蒼穹,彷彿變成了一隻巨大的漏斗。
那明豔又醉人的色彩,就通過這一條細如蛛絲的長線,從天而落,流淌到傘尖,又順著傘尖,覆蓋整個傘面。
甚至通過了傘柄,傳遞到見愁的身上!
原本一身月白的長袍,僅僅一片淺藍。
可在那明豔長線墜落之時,竟有七分被一點一點,染成了澄澈的淨藍!
一朵又一朵被燒紅的雲彩,則順著傘柄,流淌到她身上,勾勒出了一朵又一朵赤紅的雲紋……
那感覺,就好似……
整片天空,都被她穿在了身上!
吞天噬地虛魔傘,以無盡之萬萬蒼穹,織我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