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2章

　　「福王， 這一句何解？」齊老花白著頭發， 滿臉嚴肅的問道。

　　這一句對於李小福來說當然沒有問題啦，不止沒有問題，反而十分簡單，因為這些早在林相的時候，李小福就已經都看過了， 再加上林相盯得緊，即使再不怎麽學習，該知道的東西還是知道的。

　　但是讓李小福崩潰的是， 齊老他認錯了人呀！

　　被齊老抓住的人， 就是林相家的孫子了。

　　林相的孫子有些不知所措，但是還是回答了問題，但是當回答完了之後，林相的孫子忍不住加了一句， 「先生，我叫林祁。」

　　齊老：「……？？？」

　　這個眉清目秀的娃居然不是福王？

　　齊老有些尷尬，但是作為大家， 臉皮要有大家的氣度， 所以很快， 齊老就麵無表情的繼續上課，當上到一半的時候，齊老忍不住又開始點福王的名了。

　　「福王，來講解這一句如何？」

　　齊老已經暗搓搓的掃視了許久了，既然眉清目秀上麵看不出哪個是福王， 那麽就從體型上來看吧！

　　福王是個小胖子，那麽找個胖胖的，就一定是他了！

　　然而被齊老盯著的小胖子卻是一臉懵逼不知所措，李小福見此情況，十分的想捂臉。

　　因為齊老又認錯人了呀！

　　而這個和李小福一樣具有特色體型的小胖子，就是程將軍的四公子，程四郎啦！

　　程家一共四個兄弟，都在皇子小班學習著，除了程家的四位公子外，還有林相的孫子和謝道藺的妻侄，這些人雖然隻是關係戶，但是進了皇子小班就是皇子小班的學生啦，平日也是需要學習的。

　　可是程家四位小兒郎完全繼承了他們爹爹的基因，雖說也認得字，但是在學識方麵就不長進啦，反而一身的技能點都點在了武力上，所以最近一直在被秦將軍抓著下軍棋，務必將這四個掰回來，不能做隻會衝鋒不會點將的莽將軍呀！

　　而這樣的程四郎，顯然是不會齊老所問的問題的。

　　「我、我我我我叫程焱，先生。」

　　齊老：「……？？？」

　　程焱？

　　當了先生，自然不能不知道學生的情況，雖然福王是重點，但是其他的學生齊老也是知道的呀，所以程焱這個名字還是很耳熟的。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似乎是程家的四公子？

　　咦，程家的四公子怎麽長的和福王一樣胖呀！

　　眼前模糊不清的齊老有些尷尬，作為一個離得太近就看不清人臉的人，齊老一般看人全憑感覺，在家的時候大家都熟悉還好，可是眼下，這可是一班的陌生學生呀！

　　他唯一一個見過麵的就是福王。

　　可是福王當時離得也很近，隻能看出是個五官清秀的孩子，有點胖，有點矮，所以他在看這一班的學生的時候，本能的以為最胖的那個就是福王啦！

　　萬萬沒想到，皇子小班裏麵居然還隱藏了一個小胖子！

　　——隻是有些壯並不是很胖的程四郎有些委屈屈。

　　李小福更是鬱悶。

　　雖然同樣都是心寬體胖的體型，但是胖子和胖子也是有區別的呀！

　　程四郎的皮膚完美的繼承了程將軍的，粗黑粗黑的，李小福見了簡直鬱悶極了，本殿下哪有那麽黑！

　　哪有？！

　　齊老有些尷尬，認錯人了咳，不過作為大家，臉皮厚度非同一般，所以齊老再次若無其事的讓程四郎坐下，隨後就繼續瞄準啦。

　　該怎麽找到福王呢？

　　齊老想了想，既然小胖子找不到的話，那不如就從小矮個裏麵找？

　　於是很快，齊老就又鎖定了一個目標，「福王，你來回答。」

　　李小福鬆了一口氣，啊呀先生終於找到他了，不然他都要忍不住自己站起來了，沒辦法，太尷尬了呀！

　　還好齊老找到了！

　　李小福鬆了一口氣，齊老也是鬆了一口氣，雖然不是唯一的胖子，但是福王還是最矮的，以後就不用怕找不到人啦！

　　李小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齊老的心中的形象變成了什麽樣子，眼下終於被齊老抓到，心裏麵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高興地是齊老終於沒有認錯人了，至於難過……被先生抓到這種事無論什麽時候都很讓人難過呀！

　　而齊老抓住李小福，當然不是為了其他的，而是考較哩！

　　是的，就是考較！

　　作為先生，在上課之前備課是必須的呀！

　　所以齊老早在之前就已經熟記了這個小班所有學生的資料，比如學習不好堪堪能認字的程家四個娃，比如天賦較好如果努力必有成績的林相家小公子，比如有些安靜至今不怎麽說話的謝道藺的妻侄……

　　再比如，年紀小小就據說過目不忘的福王。

　　齊老在最初聽到這個消息時是意外的，但是在最初的意外之後，又有種情理之中的感覺。

　　福王本身就已經如此厲害，雖然年紀還小，但是一係列的所作所為，已經堪稱是當世大賢，自古以來，大賢降世必有異象，不過是過目不忘而已，齊老當然接受的容易啦。

　　隻是就算接受了，當發現自己考較的知識福王幾乎都知道，僅有的不知道的幾個知識點，估計還是因為老師未曾講透才如此的，齊老還是有種震驚的感覺。

　　他之前隻知道福王天資縱橫，但是要知道，過目不忘和過目不忘也是有區別的呀，福王這個明顯就是高端的過目不忘版本，不隻是過目不忘，而且還能加以自己的理解，簡直是所有先生最夢寐以求的弟子。

　　於是齊老對李小福頓時更加上心了。

　　相對於林相，齊老可要厲害得多了，雖然沒有林相的心那麽髒，畢竟是玩政治的嘛，但是作為一個學識大家，齊老的知識儲備足足可以甩林相幾條街，所以不過半天，齊老就已經摸透了李小福的底子，知道李小福的學習進度到底如何了。

　　而摸清了底子，下一步，自然就是要製定相應的學習計劃了。

　　齊老對於教育很有一手，雖然天賦好的孩子不抓緊他的學習，總覺得浪費天賦，但是齊老更注重李小福的興趣。

　　所以在知道李小福有些厭學之後，齊老就開始專注的想要提升他對學習的渴望了。

　　怎樣提升這種渴望呢？

　　當然是從趣味開始呀！

　　將一些典故用故事的方式講述出來，再將故事濃縮成兒歌和童謠，雖然福王乃是當世大賢，但是就算是大賢也是小孩子，那麽對於這種方法，應該會喜歡吧。

　　齊老內心暗暗想著，然而就在他還沒編好童謠的時候，就先收到了來自福王的禮物。

　　禮物是一種用木頭製作的細細的木架子，架子中間有兩個圓弧，讓齊老驚奇的是，圓弧的中間居然還有兩個透明的薄片，齊老細細感受了一下，才發現，這薄片居然是水晶所製。

　　何人能將水晶做成這般模樣？

　　齊老內心暗暗想著，隨後打開伴著禮物一起帶來的紙張，而當打開之後，齊老才知道，這是一種據說叫做眼鏡的東西。

　　眼鏡？

　　齊老更加奇怪了，眼睛的鏡子嗎？

　　雖然奇怪，但是齊老自忖福王絕不會害他，所以還是按照紙上所教授的方法，將這個奇怪的架子架在了鼻梁上。

　　而就在他架上的那一瞬間，世界……好像不一樣了。

　　該怎樣形容這一瞬間的感覺呢？

　　這一刻，齊老幾乎有種自己返老還童般的錯覺。

　　還記得上次視線清晰，看書從不費勁，甚至就連穿針引線都不在話下的是什麽時候了嗎？

　　久遠的齊老幾乎已經忘記了。

　　年輕時走南闖北，中年後厚積薄發，直到年老之前，齊老都一直很保護自己的眼睛，因為已經見過太多的例子了。

　　那些世家裏麵學識淵博的人，在中年以後幾乎很少有眼睛好的，幾乎都處於半瞎狀態，因為知識也是需要交換的，想要積累更多，就要觀看更多，這樣的長年累月下來，再加上時而熬夜苦讀，眼睛就這樣壞掉了。

　　所以齊老引以為戒，對於眼睛很是看重。

　　然而就算再看重，也敵不過時光的侵蝕，在年紀越來越大以後，就算他再保養，眼睛還是一點點壞下去，完全沒辦法挽回。

　　就連看大夫，也隻是搖搖頭，隨後就不語了。

　　在知道這些後，齊老不是不失望，但是他心性非同一般，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能將眼睛保養那麽多年，他已經心滿意足。

　　但是心裏到底還有一絲不甘心。

　　如果眼睛能好一點，再好一點，更好一點，那麽他就能讀更多的書，積累更多的知識了。

　　這點遺憾存留在心裏，齊老從未想過會有揭開的一天，更沒有想過，這個遺憾，居然能夠解決。

　　有一天，他居然也能夠憑借已經被判了死刑的眼睛，看清楚周圍的一切。

　　仿佛奇跡！

　　齊老幾乎不可置信，他左摸摸，又摸摸，又打開了一本書，當發現書上的字跡清晰的不像話的時候，齊老幾乎熱淚盈眶。

　　他的眼睛，他的眼睛……

　　然而就在眼淚落下的一瞬間，沾到了眼鏡上，視線再次模糊，齊老驚慌失措的捂住眼睛，發現自己的鼻梁上駕著眼鏡的時候，立刻將之拿下來。

　　這個東西不會壞掉吧！

　　齊老心裏有些怕，但是看著晶片上的水珠，還是用手帕輕輕的拭去，當整理幹淨的眼鏡再次架到了眼睛上，眼前還是一片清晰的時候，齊老這才鬆了一口氣。

　　沒壞就好，沒壞就好。

　　而這一次，齊老再也不敢哭了，就怕弄壞了福王送給他的寶貝。

　　齊老有了眼鏡之後，簡直如虎添翼，再加上心裏對福王的感激，手上就愈發賣力，務必一定要福王產生對學習的興趣，好好學習。

　　所以連著啃了好幾本蒙學書，想要將之濃縮成童謠，既好記，又好學，還朗朗上口。

　　而此時的李小福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個老花鏡，居然更加激起了齊老的熱情，就算知道，他也會無奈的將眼鏡送出去的。

　　畢竟，他可不想再一次被認錯呀！

　　就算是胖子，他也是獨一無二的，他才不黑呢！

　　李小福對自己有些黑耿耿於懷，但是他很快就沒有精力再想這些了，因為他又一次被召見了呀！

　　李小福已經被召見了好多次啦，對於議政殿早就輕車熟路，不過一會兒就到了，而不出所料的，議政殿裏麵，除了爹爹和師父，還有秦將軍和林相。

　　正如李小福對他們很熟悉一樣，他們對小福也很熟悉啦，看到小福過來，秦將軍熟練地將小胖墩抱起來，駕在臂彎上，這才看向皇上和遊道子。

　　他和林相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皇上看了一眼遊道子師父，遊道子也沒有賣關子，直接拿出了昨天晚上和李小福一起做出來的東西。

　　「看一看？」

　　先拿著東西的是皇上。

　　遊道子直到小福下了學才將東西拿過來，所以就連皇上也不知道師父找他到底是為了什麽，此時看到這個木頭做的筒子，還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是什麽？」

　　將木頭敲了敲，嗯，都鏤空了，肯定是空心的呀，再捏一捏，蠻結實的，左右看了看，沒看出來啥，就在皇上還想要晃一晃，看是不是裏麵暗藏玄機的時候，遊道子終於看不下去了。

　　啊！同樣是徒弟，為什麽兒子那麽聰明，爹怎麽這麽蠢！

　　「是這樣看！」遊道子拿過木筒，給皇上做演示，皇上這才發現這個東西的用法，頓時興致勃勃的拿過來看了起來。

　　而對於師父那嫌棄無比的眼神，李梧表示他早就習慣啦，畢竟他是個從小被師父嫌棄到大的呀，這點嫌棄，不過毛毛雨，不痛不癢啦。

　　而當拿過木筒，如同師父演示的那樣望過去的時候，第一眼，李梧就忍不住手抖了一下，差點把東西扔出去。

　　遊道子連忙接了一下，對徒弟的蠢已經沒脾氣了，都已經外家功法三層的大高手了還會這樣，怎麽能讓遊道子不嫌棄？

　　而在師父接住木筒後，李梧來不及說什麽，就再次將木筒的一頭對準了自己的眼睛。

　　「這、這……」

　　「怎麽會這樣？！」李梧對於眼前看到的景象震驚極了。

　　他視力算是極好，再加上功法的加成，平時十幾米外也是毫發都能看清的，但是十幾米外，不代表幾十米外都能看清呀！

　　但是就在剛剛，他的眼睛在對準那個木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居然連幾十米外柱子上雕刻的龍須都看的一清二楚，細小的劃痕都能看清，簡直震驚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真的沒問題嗎？他眼前看到的一切不是幻覺？

　　震驚的李梧拿著木筒就走到了幾十米外，當看到那個柱子上當真有一處細小的劃痕，與他剛剛看到的一模一樣的時候，李梧簡直忍不住想要捂胸口。

　　「這是何等神器？」

　　是的，李梧已經認定了這是師父煉製出來的法器了，畢竟師父一向神奇，不然，他怎麽能看到這般景象？

　　「這不是神器。」遊道子趁著秦將軍和林相包圍皇上的時候暗搓搓的將李小福從秦將軍的臂彎上接過來抱懷裏，「這是我和小福昨天晚上一起做出來的。」

　　李小福眨眨眼，雖然他是有提一些建議啦，但是整個望遠鏡，可都是師父做的呀，所以他連忙擺擺手，「我就是和師父一起玩，這個東西是師父自己做出來的！」

　　遊道子對於李小福說的話不置可否，東西確實是他做出來的，但是若是沒有小福的提醒，他一輩子也未必能想到東西可以這樣做，所以他隻是捏了捏李小福的耳朵，製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我叫它千裏眼。」

　　皇上此時已經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對於師父還是小福做的沒有一點意見，反正不管是誰做的，都是他最親親的人呀，就算遊道子師父嫌棄他，他也是很尊敬師父噠！

　　至於兒子，更是他的小寶貝！

　　所以他隻是讚歎一聲，「好名字！」就將東西遞給了在一邊有些著急的秦將軍。

　　至於同樣著急的林相嘛，在大臣和嶽父之間，他當然要先討好嶽父，不然皇後不讓他進門怎麽辦？

　　林相無力吐槽皇上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懼內，而是細心地看著秦將軍的反應。

　　「這、這是……」秦將軍在看到的第一眼也震驚了，當飛奔到遠方，發現看到的場景居然與他從木筒中看到的場景一模一樣的時候，秦將軍終於知道，這個東西為什麽叫做千裏眼了。

　　「當真是千裏眼！」

　　而在一瞬間，秦將軍就已經想到了這個東西的種種妙用，神情激動的不能自已。

　　如果西邊的路真的打開，在加上這個，那麽西方再無可懼。

　　甚至就連南邊都能用上，雖然南疆那裏叢林眾多，或許用不太上，但是還有南倭呀！

　　有了這個，他們或許可以一窺海上了！

　　從此再不必在海上懼怕南倭！

　　還有守城的士兵可以配備一個，還有前方探路的斥候更需要配備，製定計劃的將領也需要……

　　秦將軍激動的不能自已，在一邊的林相早就已經等的不耐煩了，一把搶過秦將軍已經不再看的千裏眼，就這樣將眼睛放在了木筒前。

　　而在看的第一眼，林相就嚇了一跳。

　　林相可不像皇上和秦將軍一樣，武力高強，他是個地地道道的文人，甚至因為年輕時看書太過，還有些近視眼。

　　作為一個輕微的近視眼，林相很是有些臉盲，三米之外看不清誰是誰絕不是假話，基本上照麵的時候就看官服認人，幸好他是丞相，官位高，一般都是別人先和他打招呼，他再憑借聲音之類的將人認出來，不然若是官小，不認識上司可怎麽辦？

　　而作為一個近視眼，林相保證，他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這麽清晰的景象了。

　　更別提還是隔得這麽遠的清晰景象！

　　林相簡直嚇呆。

　　當他也如同其他兩人一樣，走到遠處，忍不住看看自己之前看到的是幻覺還是真實的景象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好一會兒。

　　這時候，幾個人也已經都知道了這個千裏眼的價值，更知道，這是個多麽偉大的創造，有了這個，大晉的軍隊簡直如虎添翼，甚至在其他的一些方麵，都能有所涉及。

　　「遊道子師父，不知道這個……可不可以先借我用用？」

　　秦將軍厚著臉皮開口，另一邊林相雖然知道這個千裏眼在軍事上更有發揮餘地，但還是忍不住見到好東西爭一爭，「先借我看看，我看完就給你。」

　　秦將軍簡直要在心裏麵罵這個老狐狸了，但是還不待秦將軍反駁林相，一邊的遊道子就再次開口了。

　　「當然可以借給你們看看，但是這個東西目前還不能量產。」遊道子說著拿過木筒，在幾人震驚心痛的目光中將木筒裏麵的晶片拆下來，「喏，你們看。」

　　「千裏眼之所以能發揮作用，全靠木筒裏麵的這兩個水晶片，而要是想要達到這種透明的效果，非要上好的雕工，並且由我的內家功法將棱角潤平不可。」

　　「水晶若是咬咬牙，不是買不起，但是內家功法潤平，即使以我的功力，也不能弄太多，也許還會有失敗的風險。」

　　所以……這個這麽好的神兵利器，居然是不能量產的嗎？

　　林相和秦將軍都有些失望，皇上更是失落，而在失望之後，幾人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誰不知道誰呀！

　　在東西隻有一樣的時候，想要搶占先機，當然要搶呀！

　　於是李小福在遊道子的懷裏就這樣看著自家爹爹外公和林相吵成了一團，毫無形象。

　　而此時的李小福呢？

　　看了看又被師父裝好的望遠鏡，想到製造工藝的困難性，李小福猶豫的想到，他是不是應該……再做個東西？

　　有了這個東西，那麽千裏眼的製作，就完全不成問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