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謝宗南愣了愣,有些驚訝的開口道,“你怎麼知道?”
季煬把白大褂脫了,換了件棉服,沖他笑了笑,“夠巧的,梁錚跟我男朋友生意上認識,昨天他告訴我,就你受傷那晚,梁錚半夜給他打電話,讓他幫忙教訓一下小梅老公。那男的混道上的,忌憚我男朋友忌憚得要死,那天被揍得挺慘,據說現在還躺家裡動不了呢。”
謝宗南跟彈簧似的蹦起來,“他給你男朋友打電話了?”
季煬點點頭,“你們不是親生的吧?”
謝宗南說,“我媽和他爸在一起了。”他笑了笑,“挺戲劇的,我跟他成兄弟還沒一段時間呢。”
季煬說,“那他對你挺好的。”
是挺好的,謝宗南壓根沒想到他會這麼做。
之前沖進警察局來撈人的時候他就沒想到。
後來因為他受傷而生氣就更沒想到。
結果還有更跌破眼鏡的,梁錚居然找人揍了他,是想為自己報仇麼。
他有些不著邊際的想,那還怪自己太沖動。
明明你更沖動。
說不上來心裡什麼感覺,有點驚訝,有點感動,有點開心。
每個人都是矛盾體,而梁錚更甚,這種感覺很強烈,似乎一直來回在體內碰撞,讓人捉摸不透,撕掉一張他偽裝出來的凶狠面具,又還有另一張。
謝宗南有點明白了,撕到最後剩的一定是他漫不經心的外表下,藏著掖著的隱秘的溫柔。
季煬忽然盯著他的手笑了,“你自己包扎的嗎?怎麼那麼丑啊。”
謝宗南笑著搖了搖頭,梁錚包扎的時候繞了好多圈,把手綁的跟炸藥包似的,抬起來都挺費力。
季煬笑得停不下來,“這是包了幾層啊,你坐下,我給你弄過。”
拆開了一點,謝宗南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梁錚抿著嘴唇給他包扎的樣子,低頭就能看見他垂著的睫毛和頭頂的發旋兒。他手很笨,整個過程都很粗魯,弄痛了他兩次後才小心翼翼的呼了口氣繼續,自己剛說了句“好丑”,就被他瞪回去了,有些笨拙的將紗布纏起來,這邊散了那邊掉了,弄了很久才勉強完成包扎。
謝宗南嫌棄的不行,結果對方好像挺滿意的,他也就沒說什麼。
紗布被掀開了一層,謝宗南忽然不動聲色的移開,就著之前的痕跡原路蓋上去,笑了笑說,“算了,不麻煩了,就這樣吧。”
“隨你高興。”季煬嘖了一聲,“小謝,我發現你最近好像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啊?哪兒不一樣了?”謝宗南摸摸鼻子。
季煬想了一會,“具體說不上來,一種感覺吧,你現在.......”他比劃了一下不知道怎麼說,“比較像你這年紀的男生,沒那麼繃著了。”
謝宗南在沒有暖氣的公車裡凍得瑟瑟發抖,亂七八糟地琢磨著季煬的那句話。
沒那麼繃著。
他之前很繃著麼?
他也就是有點兒不愛說話,現在也不愛啊,就在梁錚面前話多了點。
那還是因為梁錚有讓人不小心就躥火的本事。
琢磨了半天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謝宗南回家,仰著臉往沙發上一癱,不想動了。
梁錚拖著行李箱回來的時候他正以一個大字型躺在沙發上睡覺。
手裡還攥著遙控器不放,梁錚笑出聲,踮著腳輕輕走到樓上洗了個澡,沒想到下樓的時候對方還在睡。
謝宗南腿很長,高高大大一人蜷在沙發上,姿勢有些吃力,雙手抱著胸,被子掉在了地上,梁錚撿起來給他蓋上。
盯著他側臉看了一會兒,被子又被謝宗南一個翻身弄掉了。
梁錚嘖了一聲,剛往他面前湊了湊,被子還沒接觸到身體,就被謝宗南刷的一下攥住了手腕,然後朦朦朧朧的睜開眼。
梁錚的手被攥的很緊,被這麼一抓他整個人往前倒,離謝宗南的側臉就幾公分的距離,恰好目睹了他睜開眼後從迷茫,到看見眼前的自己瞬間瞪大眼的過程,活像一只受驚了的兔子。
“這歡迎方式有點特別。”
謝宗南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蹭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你.......今天幾號啊?”
“16號。”梁錚揉了揉手腕說,“你左手力氣挺大啊。”
謝宗南有點驚喜的笑了笑,“不是明天回來嗎?”
梁錚說,“事情辦完了就回來了。”
“哦。”謝宗南從地上把他剛才甩下去的被子撿起來,見梁錚從冰箱裡拿了一瓶酸奶喝著,他走過去解釋了一下,“我剛才在做夢呢,夢見有小偷,我剛拽著他手准備往地上一撂,就醒了。”
梁錚樂了,“敢情我還破壞了你的英雄夢啊,你思想道德覺悟太高了,得搬個獎給你。”
他打了個哈欠,忽然想起什麼來,沖謝宗南指了指門口,“門口那雪人是我嗎?”
“還沒化麼?”謝宗南往窗上一趴,“我昨天堆了四個雪人,左手使不上勁兒,堆了一天,我媽和梁叔的都已經化了,我的還殘留一個胳膊,你的居然沒化,還看得出眼睛鼻子嘴啊。”
梁錚轉頭過來看他,“把我堆的太丑了,我在門口站了一分鍾才看出來。”
謝宗南到外面看了一眼,他故意把雪人嘴角往上吊了吊,以至於它看起來十分不爽,跟生氣的梁錚形象吻合度挺高。
“我忽然想起一句話來,”謝宗南說,“禍害遺千年,不然怎麼就你的沒化。”
梁錚笑笑,“你還有一胳膊呢,你說我?”
謝宗南拿紙巾擦了擦被弄濕的手指,梁錚乍一看他紗布怎麼包的這麼丑,回過神來發現,哦,這是自己包的。
“你怎麼還沒換掉紗布?”
謝宗南朝他揚了揚手,“我一個人換不了,扎不結實。”抬眼盯著他,“而且你包的太緊了,跟炸藥包似的。”
被他這個比喻逗笑了,梁錚提著藥箱坐在沙發上,拿起他的手左右看了看,還真挺像炸藥包的。
“也沒那麼丑。”謝宗南安慰了一句,“你不第一次包扎麼,熟能生巧,下回說不定能包出花來。”
梁錚往他後腦勺上來了一掌,“你還想有下次?那你自個兒自生自滅吧。”
謝宗南摸著腦袋委屈的看了他一眼,後者垂眸安靜的給他換藥,神色認真,雖然最後結果還是有點不忍直視。
梁錚自尊心受挫,伸手要拆,“重來。”
謝宗南抿著嘴不住地笑,往後躲了躲,“哎我聞到醃菜的味道了,你買醃菜了?”
梁錚這才想起他從B市還帶了點特產過來。
“你狗鼻子。”
謝宗南進廚房一看,探出腦袋說,“這還沒醃好呢,得用手再挪一會兒,入味了才好吃。”
梁錚說,“你那手就別想著挪了,這樣也挺好吃的,我嘗過了。”
謝宗南笑得有點膽大包天的意思,“你來弄嘛,我在旁邊指導你,很簡單的,醃完了以後在冰箱裡放幾天,很下飯。”
梁錚嘖了一聲,“我挺想抽你的現在。”
謝宗南料定梁錚不會怎麼樣,閉著眼睛說,“那你來抽吧。”
“你要抽記得別往我傷口上抽,挺疼的,還沒好全呢。”
梁錚挺無語的看著他的睫毛顫了顫。
十分鍾後,梁錚換上了圍裙,有點煩躁的撥弄了下盆裡的菜。
“操,怎麼這麼黏。”
謝宗南撐著手臂看他,“你戴手套了啊,那是錯覺,誒,把醬菜和蘿卜干混一起,”說著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瓶子,“再放點花生,會更香一點。”
梁錚簡直要崩潰,“好了沒啊。”
謝宗南看他那副如臨大敵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做的樣子,有點想笑,“快了,你再來回弄一弄。”
梁錚用胳膊擦了擦不小心濺到臉上的菜葉,被辣嗆得打了個噴嚏。
終於把菜拌勻後,梁錚摘了手套嘗了一口,眼睛亮了亮。
“怎麼樣,是不是比之前好吃?”
梁錚被辣得鼻尖冒汗,他來回吐息了一下,“還不錯,你要嘗嘗嗎?”
“好。”
梁錚自然的把筷子遞過去,謝宗南往他那兒靠了靠,就著他的手低頭咬了一口。
驀地跟梁錚的眼睛撞到了一起。
這樣的姿勢挺微妙的。
謝宗南彎下腰,嘴離他的指尖只差一厘米,梁錚抬頭喂他,瘦削的脖頸仰成優美的弧度。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沒有吵架沒有喝醉,身體神智都很清醒的情況下,這麼近的面對彼此。
誰也沒有先把眼神移開。
謝宗南感覺心裡有個鳴鍾人,挺用力的往心口敲了敲,橫沖直撞的傳來一陣轟鳴,嗡嗡帶響,還有回音。
梁錚發現對方辣得通紅的嘴唇繃成了一條線,有點緊張,卻沒避開,直瞪著眼,謝宗南的眼睛很大很亮,他在裡面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很清楚。
倆人一動不動的盯著對方看,連呼吸都很輕,好像誰先移開誰就慫了似的。
過了一會兒梁錚攥緊了桌角,往後一躲。
“你知道嗎?你剛才很蠢。”
“嗯?”謝宗南回過神來,退了一步靠牆喘了口氣。
“你對眼了。”梁錚一字一頓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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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還不能親,再醞釀醞釀,反正都這麼無聊了,再無聊幾章吧。
周末愉快,明天不更,我連著更了十天啦,休息一天,補劇去啦哈哈,這倆天在重溫十八歲的天空,好想寫校園文啊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