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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錚被他丟在了床上,抬頭還能看見他彎著的嘴角。
“早知道被你摔一下,你就氣消了,我第一天就這麼干了。”
謝宗南看著他,“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生氣嗎?”
梁錚說,“我知道。”
謝宗南耷拉下眉頭來,聲音沉悶,“你不知道。”
梁錚見好就收,“好好好,我不知道。”
謝宗南低垂著眼瞼,沉默了半晌,有細碎的月光照進來,照亮了他半張臉。
“你知道我那會兒聽到你受傷了有多著急嗎?”
梁錚說,“你聽誰說的?”哪個王八蛋,老子宰了他。
“這不是重點。”謝宗南朝他喊道。
“好了,我不插嘴,你說。”
謝宗南往喉嚨裡灌一口水,抬頭看向梁錚,“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我不希望你瞞著我,不管什麼事,我要第一時間知道,從別人嘴裡聽到你的事會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傻`逼。”
“嗯。”梁錚很知趣地應了一聲,“你也知道,我本來是好心,不想讓你大半夜的瞎跑。”
謝宗南偏頭看了他一眼,“好心辦壞事就說的你這樣的人。”
“行行行。”梁錚有點無奈,“你說什麼都對,咱倆能和好了嗎?”
謝宗南忽然笑了下,“你看你手受傷這麼幾天,也只有我照顧你。”
梁錚懶洋洋的瞇了瞇眼,“嗯,你以德報怨,精神可嘉。”
謝宗南本來想說,讓那個扎小辮兒的前男友滾蛋吧,又覺得這麼說似乎太露骨,於是換了種委婉的說法,“做人還是要知足,不能太貪心。”
梁錚:“?????”
雖然沒聽太懂謝宗南要表達的是個什麼意思,但梁錚還是趁熱打鐵的道了個歉。
謝宗南氣已經消了一大半,但仍裝出不高興的模樣,憋著嘴的樣子還挺可愛。
梁錚剛要說什麼,就聽見下面的門鈴響了。
謝宗南疑惑的皺了皺眉,下去開門。
直到他黑著臉領著一臉笑的陸以銘進來的時候,梁錚有種“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覺。
陸以銘手裡拿著兩大籃子草莓,沖他晃了晃。
三個人面面相覷,最後謝宗南扯著嘴角獰笑一聲,“你們慢慢聊。”
梁錚說,“你......”
謝宗南撂了一句“我會記得關門的”就走了,走得那叫一個踏踏作響,風馳電擎。
留下陸以銘挺無辜的看著躺在床上用毯子蒙頭的梁錚,“你弟還氣著呢?”
梁錚從被子裡鑽出來,謝宗南忽然推開門,從陽台收了衣服一股腦兒丟了進來,語氣硬邦邦的,“你倆談事也得穿件正常的衣服。”
梁錚歎了口氣,套了件大衣下了床,有點無奈又有點好笑。
陸以銘把草莓放下,嘖了一聲,“你弟戰斗力不可小覷啊。”
梁錚笑了笑,“我跟他剛和好你就來了,估計又得生個幾天悶氣。”
陸以銘哈哈大笑,“那不正和我們的意嗎?”
梁錚歎了口氣,“刺激跑了怎麼辦啊?你到哪兒再賠我一個。”
陸以銘在房間裡走了一圈,“你覺得他會跑嗎?小弟弟看我眼睛都要冒火了,估計沒幾天就得爆發了,年輕人,經不起激。”
梁錚看了他一眼,“你來找我什麼事兒啊?”
陸以銘一拍腦袋,“哎,差點忘了,正事兒,你還記得馮老師嗎?就我們學校那個中文老師.......”
梁錚點了點頭。
陸以銘歎了口氣,表情正經起來。
謝宗南回房間躺著,烙煎餅似的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覺得自己像個二百五,剛才就該厚著臉皮蹲在他房間裡不出去。
現在又滿心猜忌,對著天花板亂想。
梁錚那個前男友,看起來很會說話的樣子,聰明而且機靈,長得也不賴,笑起來還有個梨渦,是梁錚喜歡的類型。
之前梁錚說他喜歡長得可愛的,雖然陳徹性格比較沉穩,但只要他一笑就跟眼前這個男的有七分像。
什麼“從此以後我愛的人都像你”這樣的想法竄入腦海裡,怎麼都揮散不去了。
心裡有千百萬個思緒在飄蕩,拉扯著他敏感的神經。
謝宗南從床上坐起來,去上了個廁所,然後鬼使神差的站在了梁錚的房間門口,耳朵貼在門背上聽。
謝宗南第一次嫌棄這屋子隔音效果太好,偷聽了半天,只能聽見些微的幾個詞。
聽了半天沒有實質性的對話,謝宗南站起來想走,可又覺得心裡不爽,於是揉了下腰又默默的趴了回去。
很久都沒有人再說話。
謝宗南有點不受控制的想,親上了?不會吧。
他攥緊了門把手,往右轉了轉,剛想破門而入,誰知道門突然一開,砰地一聲,他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摔在了地上。
梁錚和陸以銘好整以暇的站著,謝宗南第一反應是松了口氣,他倆衣衫完整,並沒有出格的畫面,陸以銘呆愣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梁錚沖他挑了挑眉,一臉揶揄。
謝宗南假裝從地上撿起手機,咳了一聲,微弱的解釋道,“我上廁所,手機摔到你門口了。”
梁錚意味不明的哦了一聲。
謝宗南感覺丟人丟到了姥姥家。
梁錚那種笑得欠扁的囂張勁兒又來了,看著他的表情讓謝宗南陡然升出一種想惡狠狠欺負他的沖動,可惜旁人在場,無從實施。
陸以銘下樓後,對謝宗南說,“你不是他弟弟嗎?”
謝宗南看了一眼在洗草莓的梁錚,不耐煩的說,“你想說什麼?”
陸以銘笑笑說,“那你這麼擔心他,還趴在門口偷聽是為了什麼?”
謝宗南據理力爭,“我沒有偷聽。”
陸以銘眨眨眼,“好,你沒有偷聽,我的意思是,你這麼擔心他不合常理。”
謝宗南沒看他,皺起眉頭道,“我是他弟,我為什麼不能擔心他?”
“可以。”陸以銘笑了笑,“可是,弟弟是沒有資格吃醋的喲。”
謝宗南艱難地清了清啞了的嗓子,卻並沒有說出話來。
他有點挫敗,像是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澆熄了無所遁形的自己。
梁錚喊他吃草莓,他沒說話,悶頭上了樓。
事情又回到了原點,謝宗南對梁錚瞞著他的事兒消除芥蒂後又對陸以銘耿耿於懷,要不就不說話,一說話就要旁敲側擊問一些陸以銘的事兒。
梁錚有時候覺得他這樣挺傻的,有時候看他因為陸以銘的一點小事吃醋生氣,又覺得心裡很軟。
他甚至想什麼都不管,直截了當按住謝宗南親上去。
對付笨蛋就該用最直接的辦法,可是現在謝宗南每天一下班就呆屋子裡,不知道搗鼓些什麼,比大家閨秀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梁錚有點奔潰,謝宗南跟他劃分了一條明確的楚河漢界。
為了哄他,梁錚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最後,他給謝宗南抓了個寶貝回來。
謝宗南一回家就看見一只小奶狗,眼睛亮了亮,他小心翼翼的抱著它,喂了幾根香腸,梁錚在樓上偷偷觀察謝宗南的表情,感覺對方在笑。
過了一會兒,他看見謝宗南抱歉的捋了捋小狗的毛,“天太冷了,我待會兒送你去隔壁王奶奶家,我們這裡不能養狗,他不喜歡。”
小狗咬著他的褲腳管轉了個圈,謝宗南抱著它逗了一會兒,把門打開了。
梁錚無語了,快步下樓喊了一句,“我給你買的狗!”
“啊?”一人一狗有些懵逼。
小狗看見梁錚興奮極了,從謝宗南懷裡跳下來,直接撲到梁錚懷裡。
“操。”梁錚嫌棄的用椅子堵住他的去路,小狗很急的撲騰著爪子,跳上了椅子,舔了舔梁錚的手。
謝宗南看他那副緊張得如臨大敵的模樣忽然笑了,走過去將狗抱在懷裡,“你.......干嘛要給我買狗啊,你不是很怕它?”
“不是怕,是討厭。”梁錚擦了擦手,“你不是很想養狗嗎?”
謝宗南說,“你為什麼突然........”
梁錚說,“哄你開心。”
“哄我?”
“嗯。”
謝宗南噎了下,好半天才說,“我沒有不開心。”
梁錚說,“那你這幾天悶在房裡幾個意思?”
謝宗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彎了彎,卻並沒有說話。
因為陸以銘比他優秀,所以他要更努力,更努力的讓梁錚覺得自己是個可以依靠的人,不是小孩,不是弟弟,是可以跟他匹敵的,站在一起毫不遜色的那個人。
梁錚點了點他的黑眼圈,“又熬夜看書了?”
謝宗南拽住了他手,沉吟片刻,突然笑了,伸手掠過他額前的劉海,輕輕一撥。
梁錚又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謝宗南笑了笑,“謝謝你的狗。”
驀地又覺得這句話好像在罵人,他張了張嘴,被梁錚揉亂了頭發。
“你敢用摸狗的手碰我?”梁錚咬牙切齒的看著他。
謝宗南朝他晃了晃小狗的腿,“你看它多可愛啊!”
梁錚對於黑不溜秋又自帶小可憐濾鏡的眼睛,沒轍。
他頓了幾秒,無可奈何地說,“以後它不能出現在我房裡。”
謝宗南說,“你這麼怕它,是怎麼把它抱回來的?”
梁錚太陽穴突突直跳。
怎麼抱回來的?
裹著毛巾,戴著口罩,三步一小跑,五步一大躥,時不時要深呼吸做心裡建設,小區裡的樹杈都被他拽禿嚕皮了,就這麼抱回來的。
當然,這麼慫的事情真相,他不能讓謝宗南知道。
以謝宗南單方面發起的冷戰,時隔七天,終於完美的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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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梁錚:你知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最可愛啊?
謝宗南:什麼時候?
梁錚:吃醋的時候。
謝宗南:........
梁錚:看你憋得臉通紅氣得半死還偏死鴨子嘴硬的時候,簡直是心情愉悅。
謝宗南撲過去將他接下去的話堵在了唇邊,驀地抹了抹嘴角。
謝宗南:我現在也是心情愉悅。
梁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