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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謝宗南單方面發起的冷戰持續了三天。
起初梁錚抱著說謊不對在先,處處忍讓,賠著笑臉左右試探,可奈何對方刀槍不入油鹽不進,鐵著一張臉對他不理不睬,可偏偏又把所有事情做得妥帖,一早起來洗衣服,把飯菜全部准備好,不知哪兒要來了副總電話,替他請了十多天的長假,順帶沒收了梁錚的車鑰匙,干完這一系列事情以後才去上班。
途中沒有跟梁錚說過一句話。
“你晚上回來吃飯嗎?”
謝宗南指了指冰箱,意思是讓他自行解決。
“吃點感冒藥吧,昨晚淋雨了。”
謝宗南走到他面前喝完了一整瓶水。
“你到底想怎樣?我的胳膊我自己有數,又沒什麼大事......”
梁錚也有點躥火,平日裡他自由散漫慣了,能讓他上心的事情屈指可數,謝宗南就是其中一個,就是因為擔心他在乎他,想讓他奔波了一整天好好休息,才隱瞞了自己受傷的事情,卻沒想到對方會這麼生氣。
謝宗南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倚在門口臉色一寒,沉默良久他才開口說,“沒什麼大事?那什麼才是大事?胳膊被人卸了永遠殘疾了才是大事?你多大人了,酒吧打架跟些亂七八糟的人待著?大過年的你怎麼這麼厲害呢?”
梁錚本來是笑著的,漸漸斂去了眼底的笑意,肩膀繃得緊緊的。
“我是你哥你他媽管我哪兒打架哪兒跟人一塊兒鬼混!別以為我寵你你就能管我了,一小屁孩整天心思那麼重.......”
謝宗南吼了一聲,“別把我當小孩!”說著往前走了幾步,用一種步步緊逼的姿勢看著沙發上躺著的梁錚。
梁錚氣勢洶洶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忽然覺得發火了的謝宗南眼神裡透著一股難以捉摸的強硬且極具壓迫感。他抿了抿嘴唇沒說話,別開了臉。
謝宗南從沙發右側拎起自己的外套,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我不想跟你吵架。”
“滾。”男性自尊心受挫的梁錚悶聲發出了一個單音節。
“你好好吃飯。”
“.........”
謝宗南走之前回頭又看了他一眼,低聲重復了一遍,帶著些許警告意味,“別把我當小孩,梁錚,我只不過比你小了幾歲而已,你昨天這樣做,真的讓我很傷心。”
梁錚剛才撩起的火瞬間又被謝宗南最後那句話給軟化了,他盯著對方的後腦勺,恢復了一點理智。
可惜謝宗南的氣沒那麼快消,梁錚覺得他生氣起來就跟棒槌似的,怎麼撬都撬不開他的嘴,硬邦邦杵著,特難搞。
梁錚已經好說歹說,渾身解數用盡,就差賣萌了。
謝宗南晚上給他換藥,梁錚看著他,“今晚吃什麼了?”
謝宗南在拆他手上的紗布,“吃飯。”
梁錚覺得自己這問題問的有些傻,他咳了一聲,“醫院忙嗎?”
謝宗南眼睛都沒抬,看見他胳膊上的傷口皺了皺眉,語氣更加不善,“還行,不忙。”
梁錚笑了笑說,“忽然想起來之前你也傷了胳膊。”
謝宗南說,“風水輪流轉。”
“........哦。”梁錚被酒精刺激的一哆嗦,他往後靠了靠,“昨天你怎麼知道我在醫院。”
話一出口,梁錚就後悔了,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終於深刻體會到了什麼是真正的尬聊。
謝宗南沒說話,他看了一眼傷口,“疼嗎?”
“不疼,就這點小傷......一點也.......”話沒說完,謝宗南就拿著棉簽狠狠地在傷口上按了一下,梁錚一句操在空氣中拐了個彎,變成了倒抽氣聲。
謝宗南愁雲慘淡了多日的臉,才終於見了那麼一點陽光,他露出虎牙笑了一下就收,“一點不疼?”
“不、疼。”梁錚咬牙,脖子漲得通紅,“你打擊報復得太明顯了。”
謝宗南聳聳肩,一臉無辜的說,“擦藥就是要重一點,才好得更快,我是醫生。”
“我聽你在放屁。”梁錚的眉毛皺起來。
謝宗南動作迅速的給他換了個紗布,包扎的居然比醫院還好,梁錚想起自己之前給他綁的那個炸藥包,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受傷到現在已經四天了,謝宗南的冷戰計劃還在進行中,雖然有一點一點軟化的跡象,但梁錚總覺得他肚子裡還憋著一堆氣,時刻准備給他來個悶棍。
這天夜裡,梁錚沒聽謝宗南的話,自個兒去洗澡了。
照理說他這樣的情況洗澡很不方便,頂多擦擦身算了,梁錚聞了聞自己身上的氣味,總覺得一股酒精味混著紅花油味,太難受了,於是趁謝宗南值班的晚上溜進了浴室。
洗澡的過程太過繁瑣,傷員梁錚一直到對方回來了都還沒沖干淨。
謝宗南上樓的時候喊了一聲梁錚,後者被嚇了一跳踩著地上的泡沫,滑了個大跤。
梁錚沒有比現在更丟人的時候了,特別是謝宗南一臉緊張的沖進來,到看見他躺在地上,蓮蓬頭灑了他一臉的那副糗樣後的忍俊不禁,要是行動方便的話,梁錚很想把他踹出去。
“沒傷著吧。”謝宗南樂了一會兒過來關掉了蓮蓬頭,上前扶他。
梁錚氣得連腳趾頭都縮起來了,他揉了揉腰,咬牙切齒道,“你出去吧,我快好了。”
謝宗南沒動。
梁錚扶著牆站起來,覺得自己好像腰扭了。
謝宗南挺惡劣的倚著門站著,看梁錚艱難的自力更生,說不搭把手就不搭把手。
梁錚覺得這次的事件開啟了謝宗南內心的小惡魔開關,欠扁的讓人發指。
過了一會兒,梁錚的腰終於能動了,他臉上還糊著泡沫,打開蓮蓬頭沖了一下後聽見謝宗南說,“背上還有髒的。”
梁錚舉起胳膊往後沖了沖,謝宗南走過來一把奪過他的蓮蓬頭說,“你別動,我給你洗。”
浴室裡只開了個小黃燈,梁錚沒看清他什麼表情,謝宗南走過來把他整個人都翻了過去,對著他背上一頓猛沖,手指摸到他腹肌的時候猛地一頓,重重的一咳嗽後艱難的別開臉,又胡亂抹了抹些沐浴露,最後用一塊浴巾罩住了他的臉。
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分鍾。
“你洗澡還是殺豬啊。”梁錚不滿的嚷嚷道。
謝宗南梗著脖子,慌亂的擦了擦手,耳廓紅得接近粉色。
梁錚見狀,心裡那股這些天被他壓制著的不爽才漸漸消了一點。
他披了件浴袍,站起來逗弄道,“流鼻血啦?”
謝宗南趕緊仰頭,抬手摸了摸鼻子,指尖干干淨淨,並沒有任何血跡,回頭瞪了一眼梁錚,後者嘴角一彎,笑得越來越大聲。
“你很無聊。”謝宗南呼吸停了片刻,一臉怒氣的踹開門。
梁錚勾著嘴角走在他後面,作死的繼續撩撥,“誰讓你偏要進來,你值班怎麼這麼早回來?”
謝宗南沒有回頭,長長的睫毛動了動,轉過身往他那兒走去,沉默的跟他面對面,突然將他騰空抱起來。
梁錚嘴巴還來不及合上就被謝宗南抱著走了幾步。
“等等,你現在在干嘛?”
謝宗南悶聲上樓,梁錚跟他差不多高差不多重,抱著有些吃力,他不得不將摟著梁錚腰的手臂收緊了些。
這些天憋悶著的感覺不好受,梁錚刻意回避不告訴他受傷的事實讓他生氣,等了幾天也沒等到梁錚跟他道歉,今晚又被他弄得有些心猿意馬,走過去的時候大概是想揍他一下,問問他怎麼可以這麼過分。
可一走近,手剛抬起來,就沒忍住抱了他。
而且不想放手。
看到他一臉錯愕的表情,心裡痛快了許多,想狠狠壓制他,看他暴跳如雷又拿他沒辦法的樣子。
“別亂動。”謝宗南低沉的聲音從頸邊傳來,吹得梁錚脖子一陣熱。
“你膽子大了是吧。”梁錚疙瘩了一下才把話說完整,“快把我放下來。”
謝宗南撇過眼,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牛奶味,驀地心情愉悅的開了個玩笑,“再動我把你丟下去。”
梁錚被他晃蕩了一下,差點沒從樓梯上翻下去。
嚇得他瞬間摟緊了謝宗南的脖子。
謝宗南滿意的露出了這些天來最“露骨”的笑容,兩顆尖尖的虎牙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