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顧聞半夢半醒的時候，聽到非常尖銳的叫聲，是小黃的聲音，顧聞掀開被子，沖出門，就看到客廳裡，小黃尾巴豎得筆直，毛都炸開了，沖著人嘶吼地叫著。

顧聞甚至以為是自己做夢，皺了皺眉才發現，那人是沈青。沈青手足無措地看了眼小黃，又看了眼顧聞，顧聞歎了聲氣，先給小黃順了順毛，把它哄得在他懷裡咧嘴笑，才看向有些拘謹的沈青，比先前爆瘦時好多了，下巴有了些肉。

沈青一手拖著個行李箱，另一隻手的手指緊緊地貼著褲縫，只能乾巴巴地說：“你養了只貓。”

顧聞沒說話，給他溫了杯牛奶。

沈青立刻撒手放開了行李箱，一步步地跟著顧聞，顧聞依稀能夠瞥見他的腿已經能夠正常地走路了，只是還有些不自然。

小孩兒捏著顧聞的衣角：“醫生說接下來的康復可以在中國做。”

“嗯。”待會得跟喬治醫生打個電話。

“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竟然沒有收到消息。

“就剛剛到的。”

“我……我能住在這裡嗎？”

顧聞故意問：“為什麼？公司裡給你安排宿舍了不是嗎？”

沈青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因為我……我……”

“嗯？”

“公司宿舍裡的床我睡不慣……”

什麼破理由。

估計小孩兒也覺得這裡有扯，攥緊手指不敢看顧聞。

顧聞挑了挑眉，只是把牛奶塞到他手裡：“行，那你先睡客房吧。”

小孩兒捧著杯牛奶，眨了眨眼睛，估計沒想到顧聞接受了他蹩腳的理由，顧聞幫他把行李箱拎到客房，客房常年沒人住，冷冷清清的，裡面灰塵可不少。

顧聞剛轉身想去給他收拾收拾，就被小孩兒從背後摟住了腰，腦袋還蹭了蹭他的脖頸：“床單好久沒換了，今天我跟你睡好不好？”

“哪有人借住到主人床上去的？”

“我不是借住的，”小孩兒緊緊地摟著他的腰，“我在這裡住了七年多了。”

七年多了。

顧聞沉默了一下，握住他的手臂：“就今天。”

小孩兒過了很久才低沉地“嗯”了聲，沈青跟著顧聞回到主臥才發現，小黃正蜷縮在床的正中央。

沈青知道顧聞最是愛乾淨，沒想到竟然會讓貓上床睡，但顧聞極為坦然地把小黃摟到了它的小窩裡，小貓可憐地拿尾巴掃了掃顧聞的手臂，想在說，怎麼今天不讓我跟你睡，顧聞揉揉小黃的肚皮：“乖。”

等顧聞轉頭的時候，小孩兒剛脫了個褲子，光這兩條腿，臉紅紅的：“我沒帶睡衣。”

“你行李箱呢？”

“都是別的東西……”小孩兒捏著他的手掌，“衣櫃裡應該還有我的衣服的……”

豈止有，沈青那些東西顧聞從來沒去動，但畢竟放了許久了，顧聞把自己常穿的睡衣扔給他，小孩兒眼睛亮晶晶的，一副達成目的的模樣。

顧聞看他那副高興的表情，就想揉揉他的腦袋，但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地上了床，小孩兒也馬上跟著他鑽進被窩裡。

顧聞知道他上了床肯定不太平，半夜肯定要動手動腳，卻沒想到沒過幾分鐘，溫熱的肉｀體就緊緊地貼了上來。熾熱的呼吸噴在顧聞的脖頸處。

沈青靠著顧聞的肩膀，伸手摸了摸顧聞的手臂，充滿了力量卻不誇張的肌，是他在美國日日夜夜懷念的顧聞。

沈青覺得宛如一團火焰，又熱又躁，急切地希望顧聞能夠摸摸他。顧聞還沒閉上眼多久，就依稀感受到小孩兒試探性地從他的肩膀摸到手臂，又輕輕地咬了咬他的脖頸，又拿舌頭舔了舔那個不甚清晰的牙印。顧聞被他撩撥得有些心煩，轉身撐著兩隻手，壓在他的身上。

“半夜不睡幹什麼呢？”

小孩兒摟住他的背，輕輕地說：“我想你了。”沈青的手流連在顧聞飽滿的肌肉上，撫摸著顧聞的腰線，輕輕地拽著顧聞的內褲。顧聞抓住他的手：“誰讓你亂碰的。”

“我不亂碰，”沈青握住顧聞的手，試探性地親親顧聞的嘴角，“那你摸摸我吧……”

借著月光，顧聞依稀能夠看到小孩兒那漂亮的鎖骨，濕潤的眼睛還有紅潤的嘴唇。這小孩兒自己鬼點子多得很，他認准了顧聞就喜歡他這幅乖順的模樣，犯了事兒就賣乖，顧聞也想按照他的劇本，狠狠地挺進他的肉｀穴，看他可憐巴巴地掉眼淚，軟綿綿地呻吟，又圈著他的脖子一副乖巧的模樣。

但是這次顧聞只是挑了挑眉，摸了摸他的喉結：“別耍滑頭，再鬧把你扔出去。”然後便安安靜靜地轉身睡覺去。

小孩兒是不敢惹他不高興的，他猜不准顧聞到底是嚇唬他，還是真的厭了他，只能抿緊嘴巴，不敢再講話，手也從顧聞身上收了回去。

小孩兒怎麼也睡不著，怕顧聞真的煩了他，又不敢再試探，只敢半靠著顧聞的背，只有聞著顧聞的味道，他才能迷迷糊糊地睡著。沈青時差還沒倒過來，醒的時候旁邊已經沒了人，沈青趿拉起拖鞋，到客廳去，顧聞也不在，估計去上班了。

沈青非常自然地圍上圍裙，掃了地，又拖了地。

“喵。”

沈青回頭一看，發現那只黃白相間的貓警惕地跟著他，兩隻眼珠子圓溜溜的，但一點沒有在顧聞面前的乖順樣兒。

沈青從小就不大喜歡動物，小黃卻像是別墅的守衛似的，一路保持距離跟著沈青喵喵叫，沈青被他叫的心煩，蹲下來，指著小黃說：“別叫了，我住這兒都七年了。”

小黃眯了眯眼睛，舔了舔爪子，不屑地睨了他一眼，沈青皺了皺眉：“醜貓。”

小黃像是聽懂了似的，伸出爪子抵住沈青的膝蓋，張牙咧嘴地叫了聲。沈青握住它的腿，模仿顧聞說道：“你再這個態度，我就讓你罰站，面壁思過。”

說著，沈青握著小黃兩條前腿，才發現它右後腿有些瘸，軟趴趴地坐在地上，很不滿地叫了聲，差點露出爪子要抓他幾道痕，就聽到有人開了鎖，徑直走了進來，哼哧哼哧地拎著兩大籃菜，沈青側頭去看，是個五十歲左右的阿姨。

阿姨看見沈青，倒是一點不要驚訝，非常熱情：“你就是小沈吧？”沈青還沒回答，阿姨就非常熟稔地模摸小黃圓滾滾的腦袋：“哎呀，阿姨馬上給你換貓砂，”又對沈青說，“你怎麼圍著個圍裙呢？哎呀，家裡地可真乾淨。”

這阿姨極熱情，又嗓門響，震得沈青一愣一愣的：“您是……？”

“哎，”阿姨恍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腿，“我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顧先生請來打掃別墅的阿姨，我女兒還是你的粉絲呢，聽說你借住在顧先生這裡，高興得不得了！”

“不是借住，”沈青一怔，忍不住捏了捏圍裙的邊，“我就住這兒。”

“哎？”

沈青沒說話，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臥室。顧聞有潔癖，很嚴重的潔癖，既不喜歡貓，也不肯讓其他的陌生人踏進自己的區域，但現在顧聞卻有些變了。

他有些害怕，他真的瞭解顧聞嗎？

他越想越慌，就像無意中窺見了新世界，又迷茫又恐懼，他趴在顧聞的枕頭上，緊緊地摟著被子，手裡緊緊地攥著個小紅盒。

接下來的日子，沈青還是厚著臉皮，跟顧聞一塊兒睡，他特別忐忑，偷瞄了顧聞好多眼，可顧聞始終雲淡風輕，不反對也不容易，但是從不碰他。雖然家裡請了阿姨，但沈青自己也不習慣，總是打掃到一半被開門進來的阿姨所阻止。

有一天，阿姨在洗青菜葉，沈青閑著也是閑著，就幫忙打下手，阿姨忍不住問：“小沈這腿有些不利索？”

“出了場車禍。”

“怪不得，”阿姨了然地笑笑，“顧先生先前問我，哪座廟比較好，想去拜拜，他說有一小孩兒腿不利索，他看著心疼，我都嚇了一跳，真沒想到顧先生這樣的人也信這套。”

沈青頓了頓。

“我看你這幾天，悶悶不樂的，就還是跟你說了，”阿姨把青菜又沖了遍，“顧先生還是把你放在心上的。”

沈青捏著青菜葉：“你是怎麼發現我們是……”他說不下去，他甚至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他們這樣的關係。

“你們都睡一塊兒，這麼明顯，我也不是老古董，雖然不太懂這些，但你們真心相愛，我就挺祝福你們的。”

沈青停了很久，最終只能輕聲地說：“謝謝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