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顧聞醒的時候,沈青在幫他整理行李箱,前天顧聞跟小孩兒說要去巴黎談筆生意的時候,小孩兒特別沮喪。結果今天下午去巴黎的飛機,小孩兒倒是準時給他收拾行李箱了。見顧聞出來,小孩兒彭的一聲就把行李箱蓋上了,轉身就溜,顧聞估摸著有鬼,翻翻上面的襯衫,還挺正常,下面的襯衫都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款。
顧聞覺得挺好笑,拎著小孩的後頸把他拖回來,拿起一件滿是貓圖案的印花襯衫,忍不住問:“想什麼呢你?”
沈青瞄了顧聞一眼:“挺好看的呀。”
顧聞沒搭理他,把下面那一摞衣服都撿了出來,都是印花襯衫,圖案還挺抽象。顧聞把那些襯衫都放在床上,重新從衣櫃裡拿了幾件。
小孩兒可憐兮兮地摸摸那堆襯衫,以為他嫌土:“都是Burberry的新款,不丟臉的。”
“場合不合適。”
沈青癟著嘴,抱著被淘汰的那堆襯衫:“穿這麼好看,哪裡像去談生意的。”
顧聞聽著好笑,但也沒搭理他,等收拾完行李箱,才從小孩兒的懷裡把那幾件襯衫拿了出來,裝模作樣地看了看,說:“其實這麼看看,也挺好看的。”
“那你會穿嗎?”
“會的,下次穿給你看,”顧聞捏捏沈青的臉,才想起來,“給你零花錢,你怎麼都給我買衣服了?”
“我隨手買的。”
“下次多給你點零花錢。”
“我夠的。”
說來好笑,明面上是顧聞養著沈青,但沈青拿到的所有片酬、代言費全都交給他了,說是讓他保管,結果自己存摺裡一分錢都沒有。他每個月就拿些零花錢,買買衣服,機場秀撐個場面,其實私底下沈青穿得最多的是顧聞淘汰的各種衣服。
“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過兩天就回來,你好好忙演唱會,我會回來看的。”
“嗯,”沈青抓著顧聞的手,輕聲說,“不准看巴黎的男孩子,他們現在好看,以後老得很快的。”
“好,知道了。”
“不准穿黑襯衫。”
“黑襯衫惹你了?”
“反正不准穿。”沈青抓著他的手腕。
“好好。”顧聞實在覺得這小孩兒逗。
“你要準時回來。”
“知道了,”顧聞揉揉小孩兒毛茸茸的頭髮,“我怕我不準時回來,有人要得相思病。”
“我會等你回來。”
顧聞剛到巴黎的時候,就有一個金髮碧眼的男人徑直走了過來:“顧先生?”
“是的。布魯諾?”
“沒錯,”布魯諾笑容極為燦爛,濃密的睫毛彎彎的,“甯小姐果然沒有騙我,顧先生的確是人群中最為亮眼的人。”
顧聞也有些驚訝,沒想到,ST的負責人竟如此年輕,而且中文極為流利,最重要的是,真會客套,顧聞倒有些慶倖,還好沈青不在場。
“過獎了。”
“不,顧先生的確充滿了東方的魅力。”
本來客套客套,這個話題便結束了,然而顧聞那位不苟言笑、工作能力極強的女助理,甯晝,一臉嚴肅地肯定道:“顧先生的確非常優秀。”
一路上,布魯諾都極為熱情,談起巴黎的俊男美女,談起巴黎的人文歷史,也偶爾會說起法國當下的政治,任何話題都被他說的極具戲劇色彩,跌宕起伏,再配上那張俊美迷人的臉蛋,實在令人心生好感,顧聞對他的初印象極好。
到達酒店後,布魯諾邀請顧聞去樓下的咖啡廳,顧聞對這個年輕幽默的法國人的確不忍拒絕,便只能欣然接受。
“顧先生的策劃案我已經看過了,不得不說,我們非常滿意,但是我們仍然心懷遲疑——我們選擇如此年輕的顧先生,以及如此年輕的今頓企業是不是過於冒險?”
顧聞沒想到他會直接切入主題。
“ST的顧慮我完全能夠理解,作為在法國著名甚至在國際聞名的設計品牌,卻沒能在中國打開知名度。所謂奢侈品牌,最重要的莫過於氛圍,如何讓人們瞭解到ST獨有的設計氛圍,是今頓最大的考慮。”
“今頓雖是新生企業,但實力雄厚,擁有完整的體系,除去常規的宣傳手段,我們願意投資一部關於時尚的電影,而電影內所有的服裝飾品統一使用ST,由我們最具有影響力的演員陣容出演。”
“恕我直言,我想知道為何顧先生如此不遺餘力地幫助ST打開在中國的市場呢?”
“我信任ST能為我賺取利益,”顧聞頓了頓,“然而更為重要的是,ST的主要設計師,布裡斯,是我非常崇拜的戲劇演員。”
布裡斯,法國著名演員,也是目前首屈一指的設計師。演員到設計師的轉變,他做的天衣無縫,他是任何意義上的天才。
布魯諾攪拌了一下咖啡,聞了聞那濃郁的香氣,露出微笑,斷然道:“我想顧先生一定出身名門。從頭到尾,不論是放鬆還是認真,你的背脊都始終挺直。”
“從您上交的策劃案以及您的想法。我看到的是您對於ST真誠的喜歡,而不是對於一個奢侈品牌代理權的狂熱。您不僅僅是個商人,更有對於藝術的熱枕。將ST的代理權交給您,我想不會失去它原有的色彩。”
“謝謝你的信任。”
經過半年多的努力,今頓終於力排萬難,成功拿下了ST的代理權。接下來迎接他的是密集的會議,談論合同的相關事宜。
三天后,按照計畫,顧聞打算回北京。
卻臨時接到通知,說有氣流來襲,近期的航班都不能正常飛行,只能在巴黎再呆上幾日。布魯諾倒是極為樂意,說想要帶顧聞好好參觀巴黎。
但顧聞還記得,明天是那小毛孩兒的生日,本來還想給他個驚喜。顧聞想想那小孩兒,身邊也沒其他人,一個人冷冷清清的,實在有些可憐。
就在此時,布魯諾卻拿著瓶紅酒,來找他:“請我進去坐坐?我帶了瓶好酒來。”
“謝謝。”
“我看你心情不太好,有我能夠幫忙的地方嗎?”
“我想回北京,儘快。”
“哦——但天氣的事,我也幫不上忙,”布魯諾倒了杯紅酒,遞給他,“有急事嗎?”
“我答應了個小孩兒,要準時回去,但現在倒是被困在巴黎了,”顧聞喝了口紅酒,卻又想起那小孩兒癟著嘴的模樣,“他現在肯定又在偷偷掉眼淚,其實有的時候我也不明白,他在我面前好像特別容易掉眼淚,一哭就能哭很久,明明在別人面前凶得不行。”
布魯諾頓了頓:“他是你的戀人嗎?”
“算是吧。”
“那他真的非常幸運。”
“不,恰恰相反,”顧聞聽到,笑了笑,“我倒覺得,他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
布魯諾臉頰有些紅,一雙蔚藍的眼睛又濕又亮,像是月亮河裡星星:“我非常羡慕他。”
顧聞一頓,看著布魯諾那俊美的臉龐,只是笑著說:“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我和寧晝都很期待明天的畫展。”
布魯諾失落地笑了笑:“顧先生,你讓我越發地羡慕你的戀人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以後能夠讓我見見你的戀人。”
“一定。”
“A hug?”
顧聞禮貌性地抱了抱他。
布魯諾卻是緊緊地摟住了顧聞。顧聞還想拍拍他的肩膀,提醒他,卻聽到房門突然被打開——
“surprise!”
顧聞轉頭看去,本該在北京的小孩兒渾身濕透,手上拎著個蛋糕盒,突然出現在他的酒店房門口,更重要的是,他還抱著個金髮碧眼的法國人。
饒是顧聞都沒見過這麼狗血的場面。
顧聞剛想解釋。
但一直可憐兮兮的沈青皺著眉,把蛋糕隨手扔在地上,就跟發狂的獅子似的,沖過來,把布魯諾從他懷裡扯開,上去就是一拳,揍在人家的俊臉上,然後爆發了時隔七年的頭一句髒話:“我`操`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