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外室
姜梨離開後,回到了麗正堂。她沒有告訴葉嘉兒自己去見了肅國公,對於襄陽的人來說,肅國公這個名字也太過遙遠,親眼見過的人寥寥無幾。要是姬蘅走在大街上,旁人只會驚訝天下竟有這麼漂亮的男人,卻也不會想到他的身份如此。
況且,姬蘅的出現,讓整件事情更加複雜。還沒弄清楚來龍去脈之前,姜梨不打算告訴葉家。便是告訴葉家人,也得等葉明軒和葉明輝兄弟兩回來之後,細細商量。
等將那些拿著古香緞前來討銀子的百姓們一一安頓好,天色已近傍晚。姜梨一行人回到葉府,關氏已近回來了,和卓氏得知了麗正堂已經沒事的消息,都鬆了一口氣。不過,葉明煜卻沒能一起回來。
“老三性子衝動,等我過去的時候,已經闖進了衙門大堂,聽人說嚷著要見佟知府,被衙門裡的官差拿下了。那些官差人多勢眾,老三不敵。我想見見佟知府,向他求個情,卻連人也沒見到。守門的官差告訴我,要想見人,至少得那些銀子,我出來的匆忙,哪裡帶了銀票。只得拿些銀票,明日早上再去,希望老三沒吃苦頭才好。”
“還要銀票?”葉如風恨恨道:“這些狗官!”
姜梨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不是人人都如薛懷遠一般兩袖清風,越是小的官,卻是享受權利帶來的好處,不然怎麼會有“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之說。
“世道如此,”卓氏嘆了口氣,“咱再湊湊吧,總不能放著老三不管。”
“確實如此,”葉嘉兒也道:“好在他們想要的是銀子,這就好辦了。”
“嘉兒,你不知道。”關氏嘆了口氣,“葉家此次古香緞出事,已經賠了不少銀子。成衣鋪停止與咱們做生意,又是一筆不曉得損失。人心貪婪,怕的就是這些人貪心不足,索求無度,當咱們葉家是銀庫。一旦開了這個口……要想將你大伯和爹撈出來,就要費不少功夫。”
葉家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對人心的貪婪也看的清楚。只要佟知陽從葉家嘗到了甜頭,一個葉明煜都能用一大把銀子來贖回,對於葉明軒和葉明輝,不讓葉家傷一回元氣,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葉家就如一塊肥肉,佟知陽盯了這麼久,總算找到了下手的機會,怎麼會讓到嘴的鴨子飛了?
姜梨笑了笑:“其實也不必擔心。”
屋裡眾人都朝她看來。
大家都知道,今日麗正堂最後安然無恙,多虧姜梨站出來說了一番話。雖然她年紀比葉嘉兒小,也從未打理過生意,可看她的樣子,做的比在場所有人都要周到。
“不用湊銀子,我看佟知陽很快就會放了明煜舅舅。”
“為什麼?”葉如風皺眉問道。
“因為我父親是姜元柏,”姜梨道:“他怕了。”
……
佟府的書房裡,佟知陽猛地把手上的書扔了出去,高聲反問:“姜元柏的女子兒?她怎麼會在襄陽?”
佟知陽生的矮胖圓潤,小眼睛大蒜鼻,即便在府裡,也穿著鋥光的官袍。此刻他卻像是生出勃然怒意,正對著手下發火。
“小的也不知道,”手下唯唯諾諾的答道:“本以為會不會是葉家的人讓人假扮的,可元輔府的侍衛不容作假。襄陽城有去過燕京的人親自看了,說的確是姜二小姐不假。姜二小姐的確現在在襄陽,住在葉家。”
佟知陽愣了,他道:“怎麼回事?不是說葉家和姜家十幾年前都斷了往來,姜梨不都不認葉家人了,怎麼會突然來襄陽?”
“這個,聽說是葉老夫人病重,姜二小姐來探望的。”
佟知陽一腳踢開地上的板凳:“他們這是騙鬼呢?這麼多年沒消息,怎麼會突然變得重情重義?”
“這也就罷了……老爺,那姜二小姐還站在麗正堂的門口,說,說……”手下吞吞吐吐起來。
“說什麼?”
那人猶豫了一下,便將姜梨站在麗正堂前說的話,原原本本的複述給了佟知陽。他記憶力倒是不錯,一個字兒不落,包括姜梨提到的織室令,也包括姜梨奚落嘲諷佟知陽的言語。
佟知陽聽完,面色青青白白,憋了許久,才吐出兩個字:“混蛋!”
被一個小輩這麼不留情面的嘲笑,對佟知陽這樣裝腔作勢的虛榮人來說,無異於被扒了衣服上街遊行。不得不承認,姜梨的諷刺一個髒字兒也不帶,卻是戳心窩子的尖銳。更可氣的是,面對這樣的嘲笑,佟知陽還什麼都不能說,因為姜梨是姜元柏的女兒,姜元柏是當今首輔,他這個知府對比起來簡直是草芥。不僅不能反駁,還得討好著這位千金小姐,即便只是表面上的討好。
“老爺,原本對付葉家十拿九穩,誰知道中途殺出個姜二小姐。姜二小姐可是姜家人,那……眼下是不是要重新打算?”
手下的話,讓佟知陽也思考起來。他的妹夫不久前讓他找個機會對付一下葉家,說是葉家的事辦好了,這個知府也能有陞遷的機會。佟知陽能做到知府,全都是靠這個妹夫提拔,妹夫在燕京城給貴人做事,有的是門路。佟知陽當然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一切按照妹夫的計畫行事。只等著葉家被作弄的淒淒慘慘,走投無路,才會給葉家一條早就計畫好的最後生路。
當然了,佟知陽本身也眼饞葉家這一筆巨財,他不敢妄想獨吞,且葉家的商號在北燕都有名,不是那麼輕易能吞的了的。現在好了,有了妹夫,有了燕京城的貴人在背後做靠山,佟知陽的膽子就打了起來。藉著這個機會,既能讓自己得到陞遷的機會,又能大賺一筆葉家的銀子,何樂不為?
一切都做的好端端的,誰知道突然冒出來個姜梨。
佟知陽猜測,在妹夫最初的計畫裡,大約也沒想到和葉家已無往來的姜二小姐會突然來到襄陽,還給葉家出頭。甚至搬出了織室令,佟知陽自然曉得織室令是什麼,天高皇帝遠,他能在襄陽城稱王稱霸,但到了燕京的官兒面前,就什麼都不是了。
“這樣下去不行。”佟知陽在屋裡來回走了兩圈,道:“去拿紙筆。”
手下連忙去尋了紙筆來,佟知陽抹去額上的汗,看著面前的紙筆,還在想該如何下筆。
這件事姜梨的出現已經超乎了計畫之外,姜梨既然敢當著麗正堂的面說出給姜元柏寫信的事,可見姜元柏的態度,和葉家並不是全無感情。如果姜元柏因此遷怒於他,不說自己的妹夫,自己這個小小的知府怕是做不成了。榮華富貴固然可愛,但賠了夫人又折兵就不可愛了。佟知陽決定寫信問一問妹夫,或者讓妹夫讓那位貴人拿主意,至少告訴他下一步該如何走,否則單靠自己,走錯了路,可就悔之晚矣。
正匆匆寫著,手下忽然想起了什麼,道:“老爺,那葉家三老爺現在還被關著,是要放還是不放?”
在最初的計畫裡,葉明煜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他沒有摻和葉家的生意,葉家的生意他也一竅不通,所以沒有特意交代要如何葉明煜。只是葉明煜自己找上門來,佟知陽也不介意抓他一抓,至少驚慌失措的葉家人帶著一大筆銀子來贖葉明煜,對他來說也是一筆意外之財。可是眼下情況不同,能少給自己惹麻煩就少惹麻煩,無緣無故讓那位姜二小姐更加記恨自己,可不是什麼好事。
“關什麼關?還不趕緊放了!就說是一場誤會,手下人自作主張,與我無關!”佟知陽罵道。
手下忙出去覆命了。
佟知陽站在屋裡,越想越是氣急敗壞,然而境況容不得他耽誤,就如姜梨所說,已經寫信回去襄陽告訴姜元柏,自己就得改緊追上,立刻寫信給妹夫,讓他想想對策。
真是飛來橫禍。
……
葉明煜在一個時辰後回到了葉府。
葉家人見他安然無恙的回來,俱是喜出望外。關氏問葉明煜可傷著哪兒了,葉明煜也只搖頭沒有。那些官差雖然抓了他,他也不是好惹得,沒給對方苦頭吃。至於想要怎麼樣他麼,到底還是葉家的三老爺,況且他江湖上的朋友不在少數,真是有什麼問題,指不定誰有麻煩。
“我還以為明日得拿銀子去贖你呢。”卓氏鬆了口氣,“回來就好。”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葉明煜撓了撓頭,“那些官差起初對我惡聲惡氣,還說要讓我吃苦頭,晚上突然對我恭敬了起來,還道歉說只是一場誤會,就把我放了回來。我還以為古香緞的事情已經澄清了,沒想到大哥二哥還沒回來。”
屋裡眾人就都看向姜梨。
“你們看阿梨做什麼?”葉明煜道:“這事和阿梨有關?”
“這事確實多虧了表妹。”葉嘉兒便將姜梨在麗正堂門前做的的事情娓娓道來罷了,道:“佟知府應該是忌憚姜家的關係,才將三叔這麼快就放了出來。”
葉明煜也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麼一層關係,看著姜梨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雖然他不記恨姜梨,但對姜家一直也沒什麼好感就是了。姜元柏那樣早就續絃,姜家和季家門當戶對,打心底,葉明煜也瞧不起姜家的自私冷漠。可今日若非是姜家的名號,麗正堂可能已經沒了。被自己厭惡的所救,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從前葉家人總說,當初就不該把葉珍珍嫁給姜元柏,要是葉珍珍嫁給普通人,或許命運又是不同。但葉珍珍要真的嫁給普通人,沒有姜家的名聲鎮著,葉家又能撐得住幾時?過去那些年,不是看在葉珍珍是姜夫人的關係,葉家怕也不會如此安生。十幾年過去了,眼見著姜家和葉家再無往來,這些人就立刻蠢蠢欲動。
說到底是樹大招風。
姜梨看出了葉明煜的不自在,便笑道:“沒什麼,人都是欺軟怕硬,佟知陽這人膽小如鼠,偏偏又貪婪,做事瞻前顧後。自然能為姜家的名號所震,其實要是換一個心狠手辣的,未必就能如此結果。”
“你倒像是很瞭解佟知陽似的。”葉如風忍不住開口。
“從頭到尾佟知陽都沒露面,一直讓旁人來做事,可見是個膽小之人,他這樣顧全穩妥,怕是只會等勝券在握,塵埃落定之後才會現身。”
葉明煜點頭,突然問:“阿梨,你果然同你父親寫信了?”
姜梨在麗正堂前說,自己已經想襄陽的事告訴姜元柏,讓姜元柏上報給織室令。由織室令下派人馬。葉明煜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你父親……真的會為此事出頭?”
在葉家人看來,姜元柏應該不會為這樣的小事出頭,在姜梨看來,姜元柏不出手的原因,卻未必是因為小事,而是牽扯到右相的緣故。雖然姜家和李家是對頭,但這麼多年一直小心翼翼的維持著平衡,若是從前,姜元柏也不是不敢和李家直接對著干,但現在右相背後有成王,姜家做事就要更小心一些。
要是為了葉家得罪成王,姜元柏肯定不會出手。
姜梨搖頭:“沒有。”
葉家人都驚訝的看著他,葉嘉兒問:“那麼,表妹是唬佟知府的了?”
“那倒不是。”姜梨道:“我雖然沒寫信給父親,卻寫信給了葉表哥。葉表哥如今是新上任的戶部員外郎,織室令那頭也不敢慢待與他。況且我還告訴葉表哥,儘管用我父親的名義,織室令就會更加重視,我想,織室令一接到上報,就會立刻派人來襄陽的。”
大家都沒想到姜梨會這麼說,葉如風不自在的問:“你怎麼能讓大哥用你父親的名義?”
“宮宴上,我與表哥一起接受陛下授禮,旁人都知道我和葉表哥的關係。我看父親的關係,對葉表哥也多有欣賞,想來同僚問起的時候,父親也不會避諱。既然燕京城的人都以為葉表哥和父親是一路的,不如讓他們誤會到底。有名號不用,豈不是白費?”
她這理所當然的態度,倒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姜梨利用的不是自己父親,而是個陌生人似的。
“你就不怕給你爹帶來麻煩?”葉如風問,“你自作主張,回到燕京城,你爹也不會饒過你。”
“那又如何?”姜梨微微一笑,“木已成舟,他還能殺了我不成?”
這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姿態,著實讓葉家眾人啞口無言。
姜梨心中卻清楚,做這一切,除了有心想幫葉家以外,她就是要讓成王和姜家斷開可能結盟的可能。就是要讓姜元柏和右相的裂痕不可修復。這樣一來,她才有可趁之機。
至於回到燕京城後會被姜元柏如何遷怒,那就是日後要考慮的事了。為了對付永寧和沈玉容,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哪怕是她的生命。
佟知陽背後如果真的有人,自己的出現應當已經打亂了他的計畫,他必然要寫信求助,但在這之前,姜梨給葉世傑的信已經出去了。在佟知陽得到具體的對策之前,想必織室令的人已經到達襄陽,一切就不是佟知陽說了算。
這個時間上的先後,恰恰就是機會。
“所以放心吧。”姜梨笑道:“我想佟知陽最近不會輕舉妄動,倒是那些收回來的古香緞,務必好好保存。我穿在身上的古香緞沒有問題,可見出問題的古香緞是最近才有的,或者說是襄陽才有。怎麼想都覺得不是偶然,等織室令的人來,大約就能查清楚。”
葉嘉兒點頭:“我也是這般想的。”
等又說了一些這幾日的安排,葉家眾人才紛紛散去休息。姜梨走在後面,葉明煜在前,她叫住對方:“明煜舅舅。”
葉明煜停下腳步:“怎麼了?阿梨。”
“借一步說話。”
葉明煜隨姜梨來到葉明輝的書房,姜梨讓桐兒在外把手,道:“明煜舅舅走南闖北,應該有些朋友吧。”
葉明煜聞言,大笑起來:“不錯,我的確有很多朋友。”
“這些人應當都是會為了朋友兩肋插刀之人,明煜舅舅,我想有件事,必須要由你,或者你的朋友來做。”
葉明煜見姜梨臉色嚴肅,不由自主的也收起笑容,道:“什麼事,阿梨你說。”
“襄陽城的人都知道,佟知陽懼內,雖然此人貪婪無度,在男女一事上卻十分乾淨,連花樓都不曾踏入半步,正因如此,他夫人才願意讓娘家人拉扯他,讓他坐這個襄陽知府。”
說起男女一事,連葉明煜都有些不自在,偏看姜梨一臉坦然,好似說的是再平常不過的事。葉明煜只好在心中給姜梨找理由,畢竟姜梨在庵堂裡呆了八年,清心寡慾,懂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道理,對男女一事看的十分平淡,也是自然。
這就是脫俗吧!
想的有些遠,葉明煜又聽見姜梨道:“不過佟知陽私下裡卻不如表面看上去的規矩,他有個外室,就安置在離襄陽城不遠的城邊,他給外室買了一棟宅院,那外室還給他生了個兒子。”
“啥?”葉明煜嚇了一跳。這等秘事,他從來沒聽過。要知道那佟知陽畏妻如虎,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舅舅不必驚訝,”葉明煜如此訝然,倒讓姜梨有些無言,她說:“那外室生的年輕貌美,很得佟知陽喜愛。加之他自己府裡的夫人只為他生了兩個女兒,佟知陽心心唸唸想要兒子,外室便一舉得男,更是佟知陽的心尖。每隔一陣子,他都要去看望這對母子。”
葉明煜驚得下巴都合不上:“你、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要知道,當初薛昭就是拿捏著佟知陽的這個把柄,才沒讓佟知陽繼續為難薛懷遠。那時候佟知陽也才得了外室的兒子,如今算算,也有五六年了。姜梨打聽過,這五六年來,並沒有佟知陽在外有外室的傳言出來,可見佟知陽隱藏的很好。她還特意託人去城邊看了下,那對母子果然仍在。
在這對母子上,佟知陽長情的可笑。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葉明煜問:“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阿梨,你來襄陽還不到一月,這些事,我大哥他們在襄陽呆了幾十年,從來沒聽過。”
姜梨說出來的秘事,叫別人聽了,定會大吃一驚,或許還會認為姜梨在說謊。葉明煜不會認為姜梨說謊,但他百思不得其解,姜梨又不是襄陽人,為何對佟知陽的事知道的如此清楚。不止如此,還有佟知陽的妹夫在燕京城做鐘官令,這也知道。葉明煜相信,姜元柏不可能關注襄陽的一個知府,這些事定然不會是從姜元柏那裡得知。
姜梨是怎麼知道的?
“我從燕京城帶回來的侍衛。”姜梨笑笑,“這些侍衛也算是父親為我精挑細選的吧,我讓一個侍衛去佟府探聽,說來也巧,佟知陽正吩咐人給那對母子送銀子。我便讓人跟上去,發現果然不差。便得知了這個秘密。”
她自然不能告訴葉明煜因為是因為薛昭而知道此事,這個解釋也算合理,至少除此以外,葉明煜也想不到姜梨會有其他什麼途徑得知,權當是個偶然。
“好,阿梨,你告訴我佟知陽外室的事,所為何意?”
“如我們所見,佟知陽非常寵愛這對母子,我懷疑佟知陽和葉家這次古香緞出事有關,也許背後還有人指點。為了避免出什麼差錯,我需要他有所忌憚。至少在最織室令派人來襄陽之前,不能做什麼手腳。”
葉明煜看著她,不太明白姜梨說的是什麼意思。
“明煜舅舅既然是江湖中人,帶走一對母子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姜梨道:“我希望明煜舅舅或是明煜舅舅的朋友,劫走佟知陽的外室和兒子。佟知陽驟然得知消息,全身精力只會用在尋找這隊母子身上,便分不出其他精力來對付葉家,必要的時候,還能用這對母子威脅——”姜梨笑道:“要知道佟知陽不敢讓他的夫人知道這對母子的存在,一旦東窗事發,他這個襄陽知府的位置就會不保。為了守護這個秘密,佟知陽肯定會不惜與你做一切交易,畢竟他可是個畏妻如虎的人。”
葉明煜這會兒算是聽明白了,姜梨是要他擄走佟知陽的外室和兒子,將他們藏起來。當做籌謀也好,讓佟知陽分心的工具也罷,佟知陽投鼠忌器,必然不敢對葉家怎樣。
他道:“阿梨,你要我去擄掠一對母子……”獲不及妻兒,他們江湖人士不屑於做這種卑劣之事,也不願意欺負女人孩子。
姜梨就像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似的,平靜的看著葉明煜,道:“明煜舅舅,佟知陽對付葉家的時候,煽動民眾打砸麗正堂的時候,可沒想到葉家一屋子的老弱病殘。且不說葉表哥如今還在燕京城為官,外祖母身子不好,要是得知葉家出事,怎能安然?”
“況且,要你帶走那對母子,並不是要對他們做什麼。他們大可以好吃好喝,只不過是受些驚嚇罷了。等事情辦完,再送他們回去,他們什麼也沒損失。”姜梨笑道:“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明煜舅舅可不能婦人之仁。”
最後一句話,雖然說得溫和,卻似有莫名嚴厲。
葉明煜聽得心中一凜,細細思來,便對姜梨慚愧道:“是我想的太過簡單,阿梨你都能看出來的事,我卻沒能看出來,真是白長了這麼多年歲。”他正色道:“此事交給我,明日我便找幾個信得過的朋友,在尋一處別人找不到的地方。既然佟知陽畏妻如虎,平日裡肯定不會明目張膽的去找那對母子,這正是我們的機會。”
姜梨點頭:“事成之後,等佟知陽得到消息,已經晚了,再想尋人,難上加難。”
“不過,”葉明煜道:“你說的佟知陽和這次古香緞出事有關,背後還有人指點,可是真的?”
他們葉家遲遲找不出古香緞出事的原因,更別說怪責在佟知陽身上。如果姜梨說的是真的,此事非同小可。
“我也只是懷疑而已。”姜梨道:“並無確切的證據。不過,只要等織室令來到襄陽,一切就會水落石出。”姜梨淡笑:“我想就算佟知陽的膽子比天大,也不敢公然在織室令派來的人眼皮子地下動手腳。更何況,有他最寵愛的外室和兒子做威脅,佟知府應該權衡的來利弊。”
就算燕京城裡真的有能護著佟知陽的大官,那個大官恰好又是權傾朝野的右相,姜梨猜想,右相愛惜羽毛,就絕不會將自己的名號洩露出去,免得事發之後牽連自己。佟知陽不知道背後的依仗有多穩固,他就不會足夠膽大。
而且佟知陽的兒子和外室下落不明,佟知陽必然有所忌憚。他會明白遠水解不了近渴,他會先識時務者為俊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