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願望卡7.10
所愛隔山海(十)
敖欽找到寧嬰的時候,她獨自站在沿街的馬路旁,傍晚時分,昏黃的色調顯得格外溫暖。
他緩步朝前走,寧嬰似有所覺地抬起頭,看到他背著夕陽朝自己走來,微微眯了眯眼,忽地低聲喃喃:“我們以前見過?”
話一脫口,寧嬰自己先愣了一下。
繼而裝作無事地閉上嘴巴,看著他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敖欽站定在她面前,微低著頭看她,抬手輕打了個響指,一份格外眼熟的卷軸出現在他手中。
寧嬰抬手掩在唇邊輕咳了一聲,這卷軸不會是黑無常之前讓她簽的那份吧?
顯然,敖欽並沒有給寧嬰太多疑惑的時間,長臂往前伸,將手裡的卷軸遞到她面前,語氣篤定:“走吧。”
“去哪裡?”寧嬰仰頭。
“既然簽了約,自然是跟我回西極冰域履行協議。”敖欽說罷,雙指交疊,動作熟稔地在寧嬰的額前彈了一下。
“什麼協議?”雖然心裡已經猜到敖欽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寧嬰依舊在那裡裝傻充愣。
敖欽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一手虛攬住她的腰,一手在自己面前打開一道界門,半強制地帶著人往前走,嘴上說著:“誰簽的‘好’誰知道。”
寧嬰矢口否認:“我不知道。”
“哦,那你自己打開。”敖欽輕哼了一聲,一點不怕她毀約。
寧嬰一邊被他帶著跨進界門,一邊打開卷軸,果然是她在黑無常的茶室簽的那份。
進入到冰天雪地的西極冰域,寧嬰有些奇怪地皺眉,這裡和她之前見過的冰宮截然不同,冰原上本該精美華麗的建築群,此刻只剩下一片殘垣斷壁。
寧嬰的表情過於明顯,敖欽簡單解釋了一句:“當年你回歸本體的時候,惹得妖界和仙界一團亂戰,波及得範圍有些大。”
敖欽說得輕鬆,寧嬰卻從他語氣中聽出了些許黯然,就在她以為敖欽是在為自己的族人傷懷時,這人突然加了一句:“千算萬算,算漏了你這個惹禍精的本事。”偏偏每次霍霍完一個小世界,這女人就拍拍屁股跑了。
寧嬰聞言心中一凜,暗自警惕地與敖欽拉開了些距離,卻被敖欽一下撈進自己懷裡,“躲什麼躲,你不是有很多弄不明白的地方嗎?不想知道了?”
寧嬰狐疑地抬頭看向他,敖欽的雙眸漆黑幽深,此刻眼中猶如凝聚了一團颶風,他用著蠱惑地聲音說道:“寧嬰,你說過的,只要有一個世界你點頭答應,這個遊戲就到此結束。”
什麼?
Excuse me?
寧嬰意識昏迷之前,腦子裡瘋狂刷過一排彈幕“我是誰?我在哪?我特麼玩了什麼遊戲?”
下一刻。
寧嬰再一次站在虛無又盛滿星辰的個人空間,她聽到小羽毛的聲音響起。
【主人,歡迎回來。】
寧嬰:“????????”這特麼什麼情況?
【主上正在殿外等您醒來,主人,希望你這次好好做人,別再到處霍霍三千小世界了。】
寧嬰:“????!!!!!!!”
WTF????
這特麼到底是什麼情況???
隨著小羽毛的聲音漸漸消退,寧嬰所在的深黑色個人空間內忽地閃爍起五彩斑斕的光影,無數畫面環繞著她穿梭而過。
三千小世界,千百次嬉笑怒駡全部出現在她的面前。
直到畫面最後定格在她退休後的那幾次,每一次靈魂珠閃耀的畫面都是那麼的刺目。
與此同時。
她的意識中多了一段漫長繁複的記憶。
她的本體不是狐狸,而是大澤唯一的一頭冰蛟,還是大澤天地初開時隨著冰髓化形的超級大妖。
論起輩分來,那個世界裡的異類個個都得喊她一聲老祖宗。
敖欽與她同髓而生,是大澤唯一一頭五足銀龍。
說到這裡就要說說寧嬰的性子,和她後來做清願者時有相似也有不同,她這個人一貫任性,仗著自己的實力和美貌在大澤簡直橫行無忌,不論是盤踞大澤五方的勢力大妖,還是奪天門上還沒被滅的仙族,見了她都得禮讓三分,愛慕者更是遍佈整個大澤。
除了敖欽。
這狗東西跟她同髓而生,實力相近,性格卻截然不同。
兩人從一出生就各自劃分地盤,他在最冷的西極冰域棲息,寧嬰就選在離他最遠的東洲回谷寒潭建造自己的水晶宮殿。
回谷鳥語花香風景秀麗,比之敖欽住的那破地方要好上千百倍,最重要的是,以美貌聞名的狐族就在回谷依山而居。
但是。
蛟龍總有一天是要化足成龍的,寧嬰這個人生來反骨,她和敖欽不對盤,怎麼肯跟他成為同一族類?在她渡過萬千劫雷生出龍足差點化形成龍時刻,這女人硬生生把自己的五足全砍了。
兩人一脈雙生,寧嬰一自殘,敖欽那頭便是一陣神魂劇痛。
畢竟是逆天悖命的事,寧嬰這麼一作直接把本體給作殘了,神魂靈識受創,無意識下奪了一隻經過寒潭的小白狐的舍,還不小心失去了所有與本體有關的記憶。
敖欽終歸還是擔心寧嬰的安危,從西極冰域趕到回谷寒潭,發現她沉眠冰封在寒潭的本體,在看到有著她靈識氣息的小狐狸,就在寒潭處設下禁制,帶著小狐狸回了自己的地盤。
後來的故事就很老套了。
敖欽和身為小狐狸的寧嬰相處得久了,即便兩人相處時經常是針尖對鋒芒,也抵不過各自之間的互相吸引。
愛自然是愛了,就是寧嬰對敖欽始終有諸多不滿。
她在回谷有常年照顧她寵她的管家相柳,相柳對旁人冷淡,唯獨對她細緻入微,會做飯,會做衣裳,會給她講人界的畫本。
還有守在奪天門下,與她性格相似的九鳳,九鳳總喜歡帶著她滿世界瘋跑到處惹是生非,他性格乖張,唯獨對她耐心體貼,會釀特別好喝的果酒,喜歡收集各種顏色的羽毛為她做羽衣,總是能找到各式各樣閃爍無雙的漂亮石頭送給她。
而敖欽。
除了總是冷著一張臉,對她這也不滿意,那也不滿意,還老仗著自己實力比她強,霸道獨裁…………
等等。
這麼說起來。
敖欽這狗東西簡直就是一無是處啊!
寧嬰翻著意識裡的那些畫面,忽然有些哭笑不得,這人唯一的優點可能就是愛吃醋和佔有欲。
正因為如此,她和敖欽在嫁娶上出現了巨大的分歧,像寧嬰這樣放蕩不羈愛自由的大妖,自然是不願意嫁給敖欽這狗東西的,戀愛可以談,婚大可以不結。
兩人因為這件事鬧崩之際,寧嬰的本體卻在寒潭的滋養下恢復如初,之前的記憶也跟著回來了。
這記憶不回來的時候,兩人也僅僅是在成親不成親的事上小打小鬧,記憶一回來,寧嬰就覺得自己被敖欽這狗東西騙了。
沒失憶前她有多討厭敖欽,他自己心裡最清楚,趁著她失憶騙婚,正常人都不能忍,何況是她這種特別記仇的小心眼。
神魂靈識回歸本體的下一秒,寧嬰直接打上門,兩個開天闢地就活到現在的老祖宗鬥法,下場就是她看到的那個三界和平,異類和人類共存的世界。
兩人打打停停不知道多少年月,每當寧嬰即將要把這一茬揭過的時候,敖欽總會在那時候穿著一身大紅色喜服出現在她的寒潭水晶殿外,然後又是一場他來求娶她不嫁的大戰。
那些年月的大澤,簡直就是五方妖界的噩夢。
再後來。
相柳為了大澤的蒼生萬物,終於替他們兩個想出了停戰方案——就是那份嫁娶的協議文件。
寧嬰不滿意敖澤的個性,那就讓她去三千世界選擇,到底是選像相柳那樣沉穩體貼的,還是選像九鳳那樣與她性格相似的,亦或者是像敖欽那樣截然不同的。
正當寧嬰為這個方法皺眉的時候,漆黑的虛無空間外忽地傳來敖欽的叫喊聲:“寧嬰,出來。”
熟悉的聲音,寧嬰在原地愣了一下,她現在還不是很確定自己到底是在多層時空司,還在在之前的願望世界,亦或者說——她原本就屬於那個叫大澤的世界?
門口的敖欽好似知道他的猶疑一般,他說了一句:“小羽毛,把你那些沒用的障眼法撤了。”
【好的,主上。】
寧嬰:“??????”我次奧???
小羽毛居然是敖欽的人????????????
“小羽毛是我們當年在冰域南境看極光的時候撿的一隻蚌精,你忘了?”
寧嬰愣了一下,記憶裡確實有這麼一段,那時候她還是只小狐狸,剛渡過雷劫化形成人,敖欽為了獎勵她,罕見地在外人面前化成龍身載著她去冰域南境看極光。
“所以說,我根本不是什麼多層時空司的清願者?你們兩個合夥玩我?”寧嬰面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神色不善地看著從黑色中逐漸顯現身形的敖欽。
穿著一身大紅色喜服,周身依舊散發著冰冷氣息的敖欽,聞言腳步停頓了一下,繼而嗤笑了一下,“主意是相柳想的,他這人最是公平,真要有什麼人可以讓他偏袒的,那也是你,你覺得他會跟我一起合夥騙你?”
【主人,主上和你一樣並沒有任何記憶,其實也不對,主人起碼還有清願者的記憶,在每個小世界至少還有主控權,主上可是什麼都沒有呢!】
“什麼意思?”寧嬰皺眉。
敖欽走到她面前,頗為不忿:“意思就是,每一次我都被你玩弄在鼓掌之中,你自己回頭看看這些!!”他指著三千世界中的那些畫面。
想到三千世界裡的那些事兒,寧嬰略微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敖欽,忽地神色一變,問:“明明願望世界…………”
“你送的許願珠子,你忘了?”敖欽微俯身,探到寧嬰面前,攤開掌心,上頭赫然躺著十數枚淺紫色的琉璃珠。
乍看到那些珠子,寧嬰一口氣梗在喉嚨裡,忽然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
隨即,她想到一個問題。
“既然相柳說讓我自己選,我每次選的人不可能都是你吧?”
她每一次遇上的人都不同,不論是性格喜好脾性…………
寧嬰並沒有意識到,其實她每到一個世界都會遇到一個她優先有好感的人,即便她不選擇這個人,但是這個人的性格卻真真實實的與敖欽相同,即便是退休之後的那幾個世界也是如此。
“而且,我的珠子不止給了你!!”同一個世界,她給出過兩顆珠子的。
敖欽見她神色困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慢悠悠地開口:“你覺得我看上去像個傻子嗎?”
寧嬰條件反射的搖頭,跟著像是想起什麼一般使勁點頭。
敖欽也不氣惱,抬手整理著喜服的袖口,嘴上說道:“相柳這人看著面善,其實心機極重,想出這麼個法子,不僅討好你讓你逍遙自在,還給了他一個有機可乘的機會。”
什麼叫讓她選?
那意思不就是讓她在他們三個人之間選一個嗎?
敖欽又不傻,怎麼可能讓那兩個傢伙乘虛而入!
這時候,小羽毛不合時宜地插嘴。
【主人,主上為了你不僅奔波了三千世界,每次還不得不把自己的靈識分成好幾份,生怕你在那些世界看上別的男人…………】
敖欽:“閉嘴。”
寧嬰:“閉嘴。”
兩人異口同聲,敖欽臉上閃過一絲彆扭,寧嬰滿臉崩潰。
所以。
她經歷的三千世界,玩了大半天,就跟這一個人玩了?
開什麼國際玩笑?
“那願望世界呢?黑無常和白無常呢?鳳玖和柳相?”
“黑無常是相柳的靈識,白無常是九鳳,至於鳳玖和柳相…………”敖欽的掌心忽然多了兩片銀光閃閃的龍鱗,“在這裡。”
寧嬰一口氣沒上來,咬牙切齒:“我一刀殺了你!!”
……
兩人再次回到大澤,依舊還是和過往一樣吵吵鬧鬧,成親這件事始終懸而未決。
這一日。
敖欽再一次穿著喜服打上門,一邊打,一邊說著:“你還欠我一件事沒做。”
“什麼事?”寧嬰一邊與他過招,一邊問。
話一出口,眼前驟然漆黑一片,熟悉的感覺再次來臨。
【主人,正在連接…………】
寧嬰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不屬於她的床上,耳邊是轟隆隆的氣流聲——飛機在高空飛行破開氣流的聲音。
她剛欲起身,腰腹處突然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緊緊箍住,身體被帶向身後的男人懷中,後背撞在結實的胸膛上,感覺到大腿處的滾燙,輕唔了聲,耳邊驟然響起男人性感沙啞的聲音:“餓嗎?”
寧嬰身體微僵,這個聲音她記得。
是傅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