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溝裡翻船

　　該找上門的總是會找上門的，比如驅魔。

　　和柳莫崇聊到快天亮，睡在客廳裡的張小愛是被風鈴聲吵醒的，叮叮噹噹的聽得人心一蕩一蕩。

　　昨天聊下來感覺自己宛如失戀的張小愛並沒有完全清醒，賴在沙發上聽著風鈴聲揪著抱枕心裡還在腹誹那位親都親過了，問句喜不喜歡卻回答不出來的渣渣。

　　然後抱著抱枕瞪大眼睛。

　　“柳莫崇！”原地彈起拖鞋沒穿門也沒敲的就衝進臥室，嘴裡一疊聲的嚷嚷，“風鈴響了，這時候風鈴響會不會和鬼車有關係？如果要驅鬼車怎麼辦？你打不過她哎！啊……”

　　最後這聲尖叫從尖銳百轉千回迅速的變輕，最後尾音可疑的上揚，然後聽到了吞口水的聲音。

　　客廳裡的小鬼和地狼也跟著一陣乒乒乓乓。

　　張小愛看到了柳莫崇全裸的上半身。

　　柳莫崇維持著查看傷口的姿勢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張小愛覺得她此刻應該禮貌關門然後等他穿好了衣服再進來，但是抓著門把手的手卻誠實的一動不動。

　　有胸肌腹肌二頭肌！該有的都有了人魚線愛之把公狗腰！張小愛又吞了口口水。

　　迎面飛來了一袋餐巾紙，還有柳莫崇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口水擦擦。”

　　……皮膚還是古銅色的，咕咚完最後一口口水，張小愛晃晃腦袋，表明自己是有正事：“風鈴響了。”

　　“我聽到了。”柳莫崇迅速的穿好衣服，傷口最後那一點點始終沒有完全長好，本應該乾乾淨淨的傷口開始滲出黑色的液體，“不用理。”

　　“……不驅魔啦？”十月份遇到柳莫崇到現在就快要過春節了，三四個月裡她統共就只聽到風鈴響了五次，這驅魔也真是靈活性好機動性高的好差事。

　　“嗯。”柳莫崇鼻子出氣，聽起來心情很不好。

　　“傷口沒長好麼？”從男色中回神之後再回想柳莫崇剛才的姿勢，他衣服穿的太快張小愛根本沒來得及看到那塊傷口。

　　柳莫崇點點頭：“那把劍有點蹊蹺，癒合的慢一些，不是什麼大事。你按照平時上班就行，驅魔的事等我好了再說。”

　　“……我看看？”張小愛脫口而出，然後看到柳莫崇的眼神後秒慫，“我去洗臉上班！”

　　***

　　該找上門的是一定會找上門的。

　　張小愛在遇到鬼之前一直認為今天就是平凡的一天，除了早上撞到期待值以上的男色之外，今天就是個春節前冷的要死要活的上班日。

　　上班的時候她還擼了下四四的貓——沒錯，就是那隻貓鬼，在變成一隻正常的貓之後，已經儼然變成了他們公司的團寵，整天除了吃喝賣萌之外剩下的就是推翻水杯燒掉鍵盤咬斷網線這樣喜聞樂見的事情。

　　然後張小愛上了一趟廁所。

　　創業園區的女廁所一層有兩個，一個在最東邊一個在最西邊，張小愛他們公司辦公地點在創業園區最南邊，所以張小愛之前每次上廁所前都會選擇恐懼症一番糾結下到底哪個廁所路比較近。但是這一次張小愛沒猶豫，直接去了西邊的廁所，因為東邊的廁所上個月新搬來一個客服團隊，女生很多，每次去都要排很久的隊。

　　南方沒有暖氣，園區內開的是中央空調，廁所為了通風保潔阿姨會隔一段時間開一會窗，沒穿外套的張小愛跑進廁所的時候窗戶正開著，凍得一哆嗦，她天生怕冷，這種天氣她冷的都不想用自己冰涼的手去脫褲子。

　　西邊的女廁所比東邊的小，只有四個隔間，三個蹲坑一個坐坑，都沒人。

　　張小愛火速衝到離門最近的蹲坑，忍著冰涼的手碰到自己大腿的刺激感快速脫下褲子，蹲下的那一瞬間，停了一下。

　　西邊辦公區基本都是研發區，女生很少，張小愛確定自己進來的時候四個隔間的門都是敞開著的，廁所裡面應該就只有她一個人。

　　但是她明明感覺自己剛才衝進來的時候，廁所鏡子裡面似乎有個人向自己招手。

　　張小愛在創業園區的人緣一般，除了自己公司那三個熟得不能再熟的傢伙，幾乎不認識其他公司的人，剛才是誰在向她招手？

　　凝神聽了一會，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看錯了麼？張小愛聳聳肩，大概是幻覺，最近超自然的東西看多了開始疑神疑鬼了。

　　上完廁所，又齜牙咧嘴的穿好褲子，張小愛站在廁所洗手台這邊犯了難，園區廁所是沒有熱水的，她好想假裝自己洗過手了趕緊回到溫暖的辦公區，但是腦子裡卻閃過了柳莫崇帶著嫌棄表情的臉。

　　……慫貨，張小愛自我唾棄的罵了一聲，認命的打開水龍頭，洗手的時候憤憤然的抬頭看了一眼鏡子。

　　然後動作定格。

　　真的有人在對她揮手。

　　鏡子裡面有個青白著臉，笑得很飄的長發長裙女人，瞳孔發白眼睛上翻，對著張小愛機械式的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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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時間張小愛見過很多鬼，她自己家裡就天天供著個不吃肉就撒潑的肉乎乎小鬼，她知道鬼的臉色是那種毫無血色的死白，她也知道死於非命的鬼露出真身的時候，那種血肉模糊是看一百遍行尸走肉也不會習慣的真實感，所以她以為自己已經見多識廣了，畢竟現在的對手都是動不動就懟天懟地毀滅世界的大咖。

　　但是她還是嚇著了。

　　大開著的窗戶很適時的吹進來一陣冷風。

　　張小愛一個激靈，喊了一聲臥槽就下意識的往後退。

　　廁所是劣質瓷磚，還撒了一些水，怕冷的張小愛在公司習慣換成軟軟的室內棉拖，好處是暖和壞處是不防滑。

　　所以她滑到了，一聲巨響，頭還哐噹一聲撞到了半開的廁所隔間門。

　　這應該就是陰溝裡翻船的完美詮釋了，這一跤摔得夠狠，張小愛眼冒金星還有點想吐，撐著身體想站起來卻發現尾巴骨一陣劇痛，張小愛痛呼一聲又跌坐回去，好吧，這下雪上加霜……

　　那個向她招手的青白臉的鏡子鬼桀桀地怪笑，還從鏡子裡彈出半個頭查看張小愛的情況。

　　張小愛木著臉看著鏡子鬼眉心的命門，她尾巴骨應該是摔傷了，完全動不了，而且她手太短，也戳不到命門……

　　廁所門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被鏡子鬼嚴嚴實實的鎖牢了，西區雌性動物很少，要等下一個來上廁所的人敲門估計得等很久，這段時間足夠自己被鏡子鬼弄死或者被窗外吹來的北風凍死。

　　她只是來上個廁所，尿尿的那種，急乎乎的衝進來沒穿外套也沒帶手機。

　　熊冠宇會不會覺得自己上廁所時間有點長過來找她？

　　算了熊冠宇敲代碼的時候哪怕對面坐個裸女都不會抬眼看，這會估計還不知道她上廁所去了。

　　那麼柳莫崇呢？

　　張小愛想到早上看到的男色，搖了搖頭，他傷口沒好，不能隨便使用法術，更何況就是她現在想叫柳莫崇也沒有手機……

　　前後都是死路，張小愛傻眼，她就是早上喝水喝多了跑過來上個廁所而已，難道就要和人間永別？

　　鏡子鬼仍然在怪笑，張小愛感覺到周圍的溫度更低了，剛才洗手的水龍頭還沒來得及關，水從洗手台漫了出來，流過的地方都慢慢的結成了冰。

　　南方冬天雖然冷，但是真還沒到滴水成冰的程度。

　　這鏡子鬼是想凍死她？

　　真要這樣不明不白的，凍死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女廁所裡？

　　“我是五通神的驅魔人，殺了我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張小愛開始嘗試威逼。

　　鏡子鬼又彈出個頭看了眼張小愛，濕漉漉的黑色長發晃了一下，嘿嘿一笑又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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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要什麼可以跟我說，說不定可以幫你超度，你就不用待在鏡子裡了。”威逼不行就試試利誘，這裡太他娘的冷了，張小愛說話都開始不利索，沒穿外套她裡面只有一件針織衫，今天早上被男色撩得身體燥熱，她甚至沒穿秋衣秋褲，色字頭上果然是一把尖刀。

　　嘿嘿嘿嘿嘿嘿，鏡子鬼又探出來笑嘻嘻的看著張小愛，若有似無的和她保持了一臂的距離，呵出來的氣都是藍灰色的極度低溫。

　　……存心氣她麼？坐在瓷磚上的半邊身體已經漸漸失去了知覺，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尾巴骨受傷後的影響，張小愛咬牙罵了句髒話。

　　“你有種就過來讓我戳一下！”威逼利誘都沒用，張小愛開始胡言亂語。

　　但是這下，鏡子鬼有反應了，嗖的一下躥過來，貼著張小愛的臉左右一晃，又嗖的一下縮了回去。

　　張小愛沒料到對方會來這一招，愣了一下沒來得及伸手戳。

　　“靠！你大爺的你耍我是吧！”又氣又冷的張小愛終於開罵，這傢伙是什麼鬼？

　　鏡子鬼像是遇到了極其好笑的事情一般，從鏡子裡探出了大半個身體，在衛生間裡來回晃，笑的咯咯嘎嘎的。

　　洗手池漫出來的水漸漸的鋪滿了整個地板，結了一層厚厚的冰，甚至因為低溫泛著藍幽幽的光。

　　張小愛感覺自己已經開始犯困了，低溫症的預兆漸漸襲來，她真的要這樣毫無前兆的死在這裡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