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登入嗎?
(-3-)是不是要下跪求你們?
趕快為了可愛的管理員登入喔。
登入可以得到收藏功能列表
還能夠讓我們知道你們有在支持狂人喔(*´∀`)~♥
《哥哥們的玩物》第49章
卷二10-19

 二月一過,天氣就暖和起來,似乎是一下子冬天消失了,悄無聲息的,轉瞬就是春光明媚。

 氣候是變暖了,天氣卻飄忽不定的,早上的時候還是陽光明媚的,下午的時候下起了雨來。淅淅瀝瀝的,倒也舒服,只是因為早春,還帶了些許的寒意。

 九音裹緊了身上的衣服,站在客廳窗前看著外面的濛濛細雨,她故意將窗戶打開了一條縫隙,感受著那清冷,時不時的有涼颼颼的風襲來,她確實格外的清爽。

 腦子裡想起前些日子跟張西亞在碧落時的情形。那一晚與九音來說,只有捉摸不透這四個字。張西亞原本說的極其曖昧,可是始終都沒有碰過她。他似乎有些累,將她按在床上,然後枕著她的腿沉沉的睡去。

 她是一動都不敢動,恍然間想起那次車禍,他也是枕著她的腿睡覺。他安靜的側臉,退去了囂張和霸道,但也不是她所喜歡的。明明知道,這個人可能是你未來的姐夫,你還要跟他這樣呆在一起,是為什麼?不過是因為,他說過一句,高興了會幫著她離開田家。並且,會給田嬈幸福。

 夜半時分,張西亞醒過來,竟然還對著她笑了笑,有些傻傻的樣子,他說:“跟你在一起很舒服,所以我改變主意了,我幫你離開田家。你記住我說的這話,兩年之內肯定辦到。你可別忘了來找我。”

 這話還環繞在耳,總算是有了個盼頭嗎?不過兩年不到而已,她等的了,十幾年都等了,不差這兩年。

 突然有人從後面環抱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全身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了她的身上,熟悉的味道讓她以真正的眩暈。他輕輕地笑了,呵出來的氣息,噴在她的脖子上,有些發癢。

 田藝馨似乎很喜歡這樣抱著她,似乎也很喜歡給她突然襲擊。這一次,他走路沒了優質皮鞋的嗒嗒聲,所以她根本就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田藝馨順手將窗戶關上了,阻隔了那些冷風,又似乎是順便的將那隻手伸進了她的衣擺下,在她的腰上輕輕地摩挲著。他的唇貼上來,吻著她的耳垂,用嘴唇輕輕地咬她的耳垂,舌尖一下一下的觸碰她。

 她極力的抑制住那一陣陣的酥麻,田藝馨卻是笑了起來,吻著她的臉頰,一隻手還在衣服下肆無忌憚的撫摸,另一隻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轉向自己。他的吻從臉頰一直劃著,最後吻住了她的雙唇。

 舌尖舔著她蒼白的嘴唇,並不急於進去,挑逗多過了索取。原本那雙幾乎是沒有血色的唇,因為他的唾液而變得鮮紅水嫩,瞬間像是飽滿的桃子,讓人想要咬一口。

 果然他張開了嘴,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她吃痛哼了一聲,他就順勢鑽了進去,舔著她嘴巴里每一個地方。起初還是溫柔的淺吻,後來就成了深深地索取。他吮吸著她的嘴唇,像是一個吸盤一樣的吸住她,她口中的蜜汁,不斷地被他奪走。他吻得越來越深,越來越熱烈,捏著她下巴的手指也在用力,而這用情的男人,全然不知,自己已經指尖泛白,圈著她的胳膊也用力起來,讓九音喘不過氣來。

 他將她的身體扳過來,摟在懷中,忘情的擁吻著。他不斷的進攻著,她卻在後退著,終於退到了牆邊,退無可退,他將她按在牆上,手插進衣服裡,向上一推,露出頭來,但是雙臂還在衣服的袖子裡,他卻不繼續脫了,只是將她的雙臂舉起來,按在牆壁上,衣服像是繩索一樣的束縛著她的胳膊。

 他的一條腿壓著她的下身,讓她完全動彈不得,他吻著她的臉,吻著她的脖子,吻著她的肩膀,吻著她的鎖骨,吻著她嬌嫩的胸部,用力的咬她,用力的吮吸,嘴唇都有些發麻,他像是在發洩,這麼長時間以來的不滿,對她的不滿,也有對自己的不滿,在她的身上烙印下自己的痕跡。

 那種佔有欲,從來未這樣強烈過,像是要把她整個都揉碎了一般。她在他強烈的親吻下,偷偷的呼吸著,又像是在喘息。

 她的胳膊垂下來,他拉著她的胳膊掛在自己的脖子上,胳膊上的那衣服,被他當成繩索一樣的箝制住她。他的手滑到九音的背後,托起她的臀部,迫使她的雙腿打開,攀附在自己的身上。

 他解開自己褲子的拉鍊,露出那蓬勃而起的慾望來,對著她向自己打開的私密之地,毫無人很預計的撞了進去。

 “啊!”九音一聲短促的叫聲,皺緊了眉頭,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來抵抗著下面傳來的刺痛。

 他並沒有做太多的前戲,這樣生硬的闖入,毫無潤滑,確實是弄疼了她,只是情慾裡迷失的男人,哪裡還能看得到這些。只顧著在她身體裡馳騁了,深深地刺進去,連根的拔出,再刺入,每一次都比之上一次要深上幾分。她覺得自己不多時就會被刺穿了吧!

 溫熱的大掌拖著她的臀部,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掌心傳來的溫度,他用力的向上頂著她,她的背跟牆壁不斷的摩擦著,火辣辣的疼。渾身上下都在疼痛,她無法投入這一場歡愛,因著他並不溫柔,好似也從來都沒有溫柔過。

 許久之後,她才適應了這尺寸,無力的掛在他的身上,承受著下體的不斷撞擊。

 男人沉悶的喘息聲,女人偶爾的嬌嗔,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張無形的網,叫做淫欲。

 他抱著她不停地坐愛,客廳裡,牆壁,沙發,櫃子,都成了他們歡愛的場所。在廚房裡,他含著水來吻她,從他舌頭度過來的水,緩緩地流入她的唇齒間,偶爾有一點流出來的,他也要用舌頭添了,吻過去。他甚至要這樣來餵她食物,嘴裡叼了過來餵她。

 九音起初不習慣,可田藝馨堅持這樣進食,無休止的歡愛,讓她筋疲力盡,只能勉強的吃上幾口。

 然後他又抱著她上樓去,他的下體始終埋在她的身體裡,他也並沒有跟她講過話,無言的只剩下喘息聲。

 最後才是床上,柔軟的像是羽毛,他們一同陷進去。他又折騰了一會兒,才摟著她睡過去。

 九音也是疲倦至極,可是卻睡不踏實,被他摟在懷裡,像個娃娃一樣的,很不舒服,始終是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

 這房子建在海邊,站在客廳的落地窗看海景是最好的享受,只是他們來的時候天公不作美,一直陰雨綿綿的。這是田藝馨的一棟別墅,並不大,上下兩層,當初買下這裡,也只是為了那片海景。距離他們那座城市是三個小時的飛機,田藝馨上次說了,要帶她出來散散心,就來了這裡,瞞過了家裡所有的人,說她去參加一次模擬考試,考好了,有重點大學的報送名額。

 其實,別說沒有,就算是真的有報送名額,他們田家也是不屑於要的。

 不多時九音醒了過來,田藝馨還睡的香甜,眉頭舒展著,她的腿腳都已經發麻,小心翼翼的動彈了幾下,田藝馨哼了一聲,似乎有醒來的跡象。他翻了個身,睡到另一邊去,再沒碰過她的身體了。緊緊地相擁而眠,也不過是片刻。

 九音怔了怔,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一點一點的變冷,被子被他奪去了大半,她只搭了個邊。無聲的嘆了口氣,再次的睡去。不管之前怎麼親密無間,不管他怎麼迫切的要她,真的睡著了以後,才會知道,這男人也許並不需要你,他一個人睡的可以更安穩呢。

 之後的幾天,他總是纏著她,依舊是不多話的,親暱著,一時之間,田藝馨像是變了個人,讓她都有些措手不及了。

 他會拉著她一起鑽進廚房,卻是在看著廚師做飯,從酒店裡請來的廚師,專門負責他們的飲食。

 田藝馨會抱著她,頤指氣使的說道:“九音你用心看著點兒,學會了以後做給我吃。”

 九音扁了扁嘴,“大師傅的手法那麼快,我哪裡學的會啊!”

 田藝馨略帶了嘲笑的口氣說道:“還是你不用心!”

 九音也不知道怎麼就大著膽子說了句:“那你怎麼不學?!”

 田藝馨像是聽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哈哈的笑著,又帶了一分,政府官員特有的嚴肅,“你讓我學?開什麼玩笑?我是男人!”

 還想說一句,那廚師也是男人呢,可是人家學了。不過她到底是沒說出口的,怎麼忘了呢,這是田家的男人,怎麼會學做飯呢。

 連續幾天的學習,她總算是會了一兩道菜,第一次忐忑的下廚,端到田藝馨的面前時,他狐疑的看著她,又看了看那兩盤賣相不佳的菜,像是吃毒藥的吃了一口,稍微的咀嚼了幾下,就變了臉色,呸的一下吐了出來,直搖頭說道:“算了算了,你還是不要做飯了。等著吃你做的飯,早晚餓死。”

 竟然被嫌棄了?她不信的自己嚐了嘗,跟酒店裡的星級廚師是沒得比,但是也不至於像田藝馨說的那麼差吧!這男人太挑剔,又不會忍耐。不做就不做,還當她願意給男人做飯呢?

 索性晚飯就沒吃,天氣也是難得的好起來,海邊的傍晚總是極美的。天邊還有大片的晚霞,田藝馨來了興致,拉著九音出來,在沙灘上漫步。他脫了鞋襪,踩在沙灘上,被太陽曬了整整一天的沙灘,有些熱,踩在上面舒服得很。

 九音也學著他的樣子,脫了鞋,拿在手上。

 他牽著她的手,走在沙灘上。她的平衡感一直很差,所以總是摔跤,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不計其數了,都是因為毛躁摔倒所致。深一腳淺一腳的沙灘,她走起來是艱難的。好幾次都差一點歪倒,好在田藝馨拉了她,摟在自己的懷裡,提著她向前走著。

 海水漫上來,沙灘靠近海水的地方,變成濕漉的,踩上去真的是能讓你陷進去的那一種。

 田藝馨倒是還好,九音就更加的狼狽,加之被田藝馨像個小雞一樣的拎著,她心裡也不舒服,所以一直較勁呢。

 “九音,你看見花貓了沒?”他忽然說道。

 “什麼?”她一個愣神,還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身體就突然失去了支撐,直直的摔倒,正好是臉著地,吃了一嘴的沙子。

 掙扎著爬起來的時候,就听到田藝馨的哈哈大笑,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眼角都有了淚痕。九音懊惱的抹了把臉,總算是知道他說的花貓了,這張臉比起花貓來,可要花花的多了。

 田藝馨笑的那叫個沒心沒肺的,讓九音恨不得撲過去咬他幾口。田藝馨還拿腳踹她,“笨蛋!”

 九音一下子撲過去,不過沒有咬他,兩個人一起倒下去,直到她被他抱著翻滾,她才明白,他是故意的,自己又上當了。

 正鬧得歡,她口袋裡的電話響了起來,誰都沒料到會突然有電話的響聲,打破了他們這份狹隘了。這電話也夠結實,這樣都沒有摔壞。更讓田藝馨不悅的是,她跟他出來,還要開機?本來就是不想被打擾的。

 九音偷偷地看著田藝馨的臉色,瞥了一眼電話,竟然是棲墨打來的,她下意識的一驚。

 “接吧,聽聽棲墨說什麼。”

 他發話了,九音才接起來。

 “九音,大哥呢?讓他接電話!”口氣是焦急的不行。

 九音再次的驚愕,木訥的將電話遞給了田藝馨,田藝馨也是一愣,只聽那邊棲墨說道:“大哥,我一直打你電話,你關機才打了九音的電話。你們快點回來吧!家裡出事了!”

 “什麼?”田藝馨一下子坐了起來,“你慢慢說,怎麼了?”

 “嬈嬈自殺了!”

 只這一句話,讓九音和田藝馨渾身一震。

 房間裡,靜謐的只聽得到田嬈均勻的呼吸聲。甚至連田嬈曾經最喜歡的,那經歷了百年的古董鐘錶,都停止了擺動。

 沒有人進來打擾,也沒有人敢來叨擾。

 白色大床里平躺著的田嬈,像是童話裡的公主一般,她略微皺著眉頭,好似是因為床墊下面,放了一粒豌豆,而睡得不安穩一樣。她露在外面的左臂,手腕上包裹著厚厚的一層白色紗布,上面已經沒有血的痕跡,但是的的確確曾經鮮血直流過。

 田嬈的臉色蒼白,近乎透明的白皙,像是一張白紙,病態的白,讓人看了心裡一陣的酥麻。

 九音守在她的床邊,看著熟睡中的田嬈,點滴在一點一點的侵入她的身體,順著纖細的血管,混合著血液,流淌進心臟。九音握住了田嬈的手,用自己並不算溫暖的手,去給她取暖。

 那天接到電話,九音和田藝馨就馬不停蹄的趕回來。電話裡聽到棲墨大概說了,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是田嬈情緒很不好,若不是當時發現得早,恐怕現在人已經沒了。九音是渾身的冰冷,從頭頂一直到了腳底,像是在三九嚴寒,被人潑了一盆的冷水。

 田嬈誰都不見,將幾位哥哥甚至老爺子都趕走,一個人呆在房間裡。棲墨這才打電話給九音和田藝馨,叫他們回來。

 那一天,像個王者一樣的張西亞來訪,帶著淡淡的疏離,淡淡的歉意。田老爺子十分的差異張西亞的突然來訪,但還是熱情的接待了他。

 一句想要單獨聊聊,讓老爺子更是差異,兩個人去了書房。張西亞從頭到尾是禮貌規矩的,老爺子問什麼,他回答的也巧妙,滴水不漏的,漸漸地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像是古時說書人的橋段,張西亞說了一番關於田嬈的好話,又說了雙方只是兄妹之誼。

 老爺子當時就愣住了,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要退婚!

 張西亞乾脆挑明了,他是不會娶田嬈為妻的。老爺子大怒,老爺子一生戎馬,向來都是接受人家的奉承,哪裡忍受過這個,更何況,張西亞在他的眼裡不過是個黃口小兒,仗著自己的父親,已經跑到他這裡撒野了。但是,生氣歸生氣,現在的形勢,真的就是田家不如人家張家,他只能在好言相勸著。

 張西亞一意孤行,雙方鬧得僵硬,老爺子說了什麼,張西亞一概都是淡淡的笑著,禮貌也疏離,最後只說了句,“一個這裡偏激的田嬈,還想要嫁到我們張家嗎?老爺子,我這人你是了解的,就算結婚了,我也不會忠於田嬈,你覺得她受得了丈夫的出軌嗎?你就不怕她真的想不開做什麼傻事?”

 他說的時候,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顯然就是在告訴天老爺子,他已經知道田嬈精神有問題。

 一句話讓老爺子啞口無言,你以為能瞞多久?只不過,在他眼裡,他還是捨不得那個借助張家,讓田家再度輝煌的念頭。

 最後當然是不歡而散,田老爺子也強硬起來,就是塞也要塞過去。張西亞只是笑,並不多說什麼,他的想法已經說了,畢竟要娶妻的是他,旁人的意見再多,也不過是指手畫腳。

 再然後是田老爺子找上門去,兩家人談了許久,張西亞依舊是固執己見。原本張西梓跟田思意的婚事,已經是定下來的了,但是因為田家的出爾反爾,又想將女兒嫁過來。怎麼好事,全都給你田家佔盡了?哪裡還像個大家族,簡直跟小孩子辦家家酒一樣。不過礙於田老爺子跟張西亞的爺爺還是戰友,也不好太拒絕。其實原本想著,差不多就把婚事辦了吧,不論是嫁女兒還是娶兒媳婦,都是要跟田家結親的。

 哪想到,張西亞現在態度這麼強硬呢?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雖然哥哥們都瞞著田嬈,但是她也總有知道的時候,尤其是知道人家嫌棄的退貨,她爺爺還那麼迫不及待的貼上去的時候,心裡的厭惡,從來沒有過這麼深,再加上她那個世俗嘴臉的父親,這個家讓她噁心透了。

 聽說田嬈跟老爺子大吵一架,跟父親的關係再度決裂,他的父親失手打了她一頓,她那是憤恨的眼神,好似回到了小時候,她的母親剛剛死去,她看到父親抱著那個情婦時的表情,像是要殺人一般。

 田嬈說,就算是死,她都不會嫁人,她恨家里人要把它推入一場明知道沒有好下場的婚姻裡,只為了換取一時的風光繁華。

 所以在那一晚,她割腕自殺,如果不是田爾嘉發現,只怕現在躺在床上的,是一具屍體。田爾嘉當時整個人嚇傻了,小時候田嬈自殺的那一次,他沒有親眼目睹,可是這一次,她身上都是血,就那麼躺在浴缸裡,滴答滴答的,血染紅了他的眼睛,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抱著田嬈,狠狠地罵她傻,可田嬈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九音回來的那一天,還是田爾嘉守在田嬈的床邊。他眼睛紅腫的,顯然就是哭過,讓人詫異的不行,那麼一個斯斯文文的人,平時總帶了淡淡笑意的瀟灑男人,也會哭嗎?似乎田爾嘉比田嬈還要憔悴上幾分,唇上也是毫無血色。

 是片刻也不肯離開,看著那睡夢中都在皺眉的田嬈,那是他親眼看著長大,最最疼愛的妹妹,他怎麼能不心疼呢?他還記得,曾經田嬈也是一個簡單的女孩,笑起來臉上兩個酒窩,甜美乖巧的,偶爾的調皮,也都是無傷大雅的小惡作劇。只是如今呢?被世俗所累,被家族拖累。

 他能明白爺爺的想法,但是絕對接受不了。在田嬈甦醒的那一刻,田爾嘉抱著她只是說了一句話,“嬈嬈,我帶你離開這裡吧!以後二哥疼你,你要什麼二哥都給你。你別這樣傷害自己。就算是要傷害,你來割二哥的腕,好不好?”

 田嬈撲在他懷裡,放聲大哭,她已經好多年,沒有這樣的哭過了,她的眼淚,已經淹沒了,他所有的感官。可是她卻不要跟著他離開,這裡才是她的家。

 安靜的房間裡,九音仔細的回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距離田嬈自殺已經一個星期過去了,她總是睡著,似乎很疲憊的樣子,剛開始田爾嘉還會來,但是後來就連田爾嘉,田嬈也不見了,九音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熟睡中的田嬈動了動,大概是醒了,九音連忙湊過去,對她笑了笑,“姐,你口渴嗎?”

 田嬈搖了搖頭,抬眼看了下吊著的點滴,皺了眉,“這東西掛上的時候我開始睡覺,現在我都醒了,這東西還麼弄完,簡直比人類的進化還要慢!”

 九音呵呵的笑了起來,“姐,你再忍忍,這不是輸液麼,輸液本來就慢,快了的話,對身體不好。”

 田嬈伸了個懶腰,“可是我渾身都不自在,躺著也這麼難受。”她眸子彎了彎,又說道:“九音要不你給我按按?”

 九音有些詫異的,田嬈的轉變有些大,對著自己的時候,還像是無所謂的樣子,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但是昨天在家的面前,說的難聽點是半死不活的,怎麼突然?

 田嬈噗嗤一聲的笑了起來,順手將扎在手上的針頭拔了下去,九音驚呼一聲,她擺了擺手,捏著九音的鼻子,“你是不是在奇怪,我為什麼突然之間像個沒事人一樣?”

 九音下意識的點頭,的確是有些疑問的。

 田嬈笑的有些詭異,對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湊近些,“你當我真的不想活了?做做樣子而已!我若是真的想死,怎麼會割腕,直接割破了大動脈,誰都救不活了。他們不是逼我麼,我這樣一鬧,誰還敢逼我?爺爺是想拿我去換利益的,我若是死了,他不是虧本嗎?這樣一來,短時間內不會有人來犯我了。”

 九音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她的想法,用自己的生命安危,去讓人家為她擔憂,這是再算哪門子的賬?

 田嬈拉過了九音的手,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接著說道:“九音,你等我,等我把這一切都處理好了,我一定會帶著你離開這裡的,只有我們兩個在一起。”

 田嬈的手掌很涼,是因為輸液的原因,從皮膚傳遞過來的冰冷,讓九音打了冷戰,田嬈竟然是這麼想的?永遠在一起?九音無法想像,田嬈的那顆腦子裡到底想了些什麼,她是太過奇怪的一個人,行為舉止都讓人匪夷所思。

 九音試著開口問她,“姐,這裡是你的家,離開了去哪裡呢?爺爺不會同意的,哥哥們也不會捨得你這樣走了的。”

 田嬈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那些不用你管,他們自然是不同意,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是這麼大的人了,自己的事情難道還要旁人來做主嗎?你只需要說,要不要跟我走!”

 “姐,我……”九音咬住了下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張西亞才剛剛答應了要幫助自己離開,轉頭田嬈就說了,要帶著她一起走。她想要自由,可是跟田嬈在一起,她怎麼都覺得不自由。

 田嬈掩飾著眼睛裡的期待,好似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九音長久不說話,她也只是笑了笑,摸著她的長發,“你這丫頭,別想那麼多,你現在還小,等真的要離開的時候,就別顧慮那麼多了,跟我走。”

 九音默不作聲,走,能走到哪裡呢?帶著田嬈這個公主,還會沒有人來找她們嗎?

 九音不得不佩服起田嬈來,她說的果然沒錯,自從她鬧了一次割腕以後,再也沒人來她面前說結婚的事情,更甚至,張家半個字都沒有提起過。

 似乎一下子,田家又恢復了平靜,像是九音最開始來的那幾年一樣,田嬈依舊是眾人掌心的公主,哥哥們將她捧在手心裡寵愛著,而她也還老老實實的做一條小尾巴,偶爾公主回過頭來,就看到她。

 距離高考不過八十幾天的時光了,可九音的學習,一點要高考的氣氛都沒有,就算是有那麼零星的,也跟十分稀有的金屬一樣,你得加工了,用專業的儀器才看得到。就單說九音班級裡,哪有一個抱著書本啃書的,女生大多數翹首弄姿,想著今天跟哪個男友約會,男生大多數想著,最近的經濟怎麼樣,他們該買什麼股票,或者是政局方面的問題。

 這一群孩子,若是脫下了校服,還真的就看不出來,他們還是掙扎在高考下的高中生。

 而九音跟他們就很不相同,她是一門心思在書本里,成天活在題海之中,只要是在學校,無論你什麼時候看她,她總是低著頭,提筆刷刷的寫著。孫慧子有時候看見她這個樣子,實在是受不了,乾脆就問她,“你這麼用功,為了什麼?”

 九音起初沒聽到,孫慧子還鍥而不捨的問了她三次,九音才抬起頭來,只是瞥了她一眼,有些好笑的說道:“當然是為了高考啊!”

 孫慧子直撇嘴,“別跟我打官腔!說的倒是好聽。你還真把高考當回事兒?”

 九音依舊做習題,並沒有看她,漫不經心的的說道:“為什麼不?”

 孫慧子嘆了口氣,依靠在椅子上,有些慵懶的樣子,“迂腐了吧!”

 九音淡淡的問了句,“你很閒啊。”

 原本是無心的一句責備的話,沒想到孫慧子竟然真的唉聲嘆氣的說了句,“是啊,閒的嘴巴里都沒有味道了。”

 九音這才抬起頭來,有些奇怪的問她,“擎威呢?怎麼不陪你玩?”

 在九音的印像中擎威是個很在乎慧子的人,她還記得,擎威在說起慧子過去時眼底的那份心疼,若不是慧子一直愛玩,他們兩個也算是模範情侶了。在一起也有幾年的感情了。

 誰料到提起擎威,孫慧子滿臉的厭煩,直擺手說,“他?別提了!”

 “吵架了?”

 “他跟你一樣的迂腐!”

 孫慧子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裡明顯就有煙霧的,還有一些的賭氣成分,她這個一向安靜不了,總喜歡搞一些事情出來。大概就是叫做,吃飽了撐的沒事做。就偏偏愛上了沒事找事,所以擎威就倒霉了,要陪著她發瘋。

 九音常常會想,要是自己也跟孫慧子一樣的瘋鬧,那麼會怎麼樣呢?又不知道多少哥哥要來收拾她了吧。

 上課鈴響,數學老師抱了一摞子卷子進來,發了話說這節課模擬考,一時之間惡聲四起,老師還無可奈何。這些學生張狂得很,要罵你就當著你的面罵你,讓你知道是誰在罵你,但是偏偏要命的是,就算老師知道是誰在罵自己,也不敢說什麼,就算不在乎這些學生身後站著的那些家長,也要想一想,他們將來會成為什麼。這裡畢業的,有幾個是下等人?

 所以這一次數學老師也忍耐了,他是貧苦出身,靠著自己的努力才有今天的成就,記得剛來的時候,也有著讀書人的那股傲氣,但是時間久了,被教訓的次數多了,怎麼也要吸取經驗的,得過且過就是了。

 原本數學老師是很喜歡九音的,她愛學習,跟其他人不一樣,她能鑽進書本里去,她聽課的效果非常的好,但是漸漸地老師發現,這孩子冷的很,跟她不熟悉的人她絕對不會講話。就算是跟她很熟悉的人,你不主動,她也不會來跟你說話。總以為她是傲氣,原來還真的是不可一世,田家的人呢,難怪了。時間久了,老師也不再重視她了。

 數學卷子發到孫慧子手上的時候,她抱了粗口,咒罵老師變態,她放眼望去,就沒有她認識的。九音忍不住又笑了,打趣她道:“擎威怎麼就不給你補習補習呢?我記得他數學可是好得很呢!”

 這話不假,擎威參加過全國的數學競賽,還進了十強,後來也是因為孫慧子生病,為了照顧她,才沒繼續比賽的,那時候都說,他若是繼續比下去,肯定是冠軍。男朋友數學那麼好,女朋友數學是個白痴?這是個什麼差距?

 “都跟你說了,不要提他了!”孫慧子突然瞪大了眼睛,聲調提高了幾分,有些尖銳,好在教室裡亂哄哄的,也沒人注意到。

 生氣了?九音聳聳肩,不再說話,拿起筆來在卷子上寫了自己的名字。

 不多時,倒是孫慧子先來和好了,對她笑了笑,“九音幫我寫吧。”

 九音直接拿過了她的捲子,寫上了孫慧子的名字,刷刷的開始做題,不多時,忽然說了句,“我這是害你。”

 孫慧子笑了笑,淡然的笑容,跟她以往的那些沒心沒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還從未見過她,如此的落寞,的確,她寂寞到了失落的地步,讓九音也心生憐憫了。

 良久她說:“我跟擎威分手了。”

 九音手裡的筆頓了下,墨水在卷子上暈開,起初只是一個點,後來擴散的越來越大,形成了一朵奇異的花,醜陋的樣子讓人心生厭惡,平白的打破了這張白紙的美好,但是又去不掉這塊污漬,只能懊惱著。

 也沒去問為什麼,九音感覺到了,孫慧子是要說出來的,她似乎憋了很久,總是要發洩的。

 果然不多時,孫慧子笑了起來,“九音啊九音,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了,你都不知道來問一問我,到底怎麼了。還非得等著我自己說啊!真是沒良心的,都不關心我!”

 她打趣的口氣,卻讓九音聽出了心酸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你不是打算告訴我的麼,那麼我還問什麼?”

 孫慧子臉上的笑意更濃,眼睛彎彎的很好看,像是下弦月一般,可是笑著笑著,她就流出眼淚來,趴在九音的肩膀上,摟著她的腰,靜靜的流淚,九音感覺到了自己脖子上的溫熱是來自於她的眼淚,但是並沒有戳穿,因為她是不想讓九音看到的。

 “九音你說,什麼是愛?”

 九音倒是一怔,難住了她,什麼是愛情,這個問題對於她來說深奧了一些,她也從來沒有想過愛情的問題,總覺得,愛情是一件奢侈品,易碎,所以九音不敢去觸碰。

 “他說他愛我,可是卻什麼都不懂,他總把自己看的跟皇帝一樣,對別人付出一點點,就覺得是莫大的恩寵。他對我是好,但是那種好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包容我的男人,而不是一個教導我的長輩。九音,我跟他在一起好累。”

 孫慧子盡量平穩的聲音,若是不看她那張梨花帶雨的臉,還真的會以為她是在平淡的跟你訴說一件別人的事情。她絮絮的又說了許多,九音默默的聽著,說道最後,她竟然再次笑了起來。

 “男人們,還不有的是!現在好了,再也沒人來對我指手畫腳了,我想跟多少個男人搞曖昧,都沒人能管我了。親愛的你先做題,我去找個美男玩玩。”她說著大大咧咧的起身,也不顧現在還是上課時間,飛速的衝出去。

 一轉眼消失了身影,九音跟著過去,想看看怎麼了,可是在轉彎處,突然發覺,她蹲在哪裡,嚎啕大哭。九音的腳步就頓住了,沒再向前一步,慢慢的後退,然後轉身。真的是愛著的?那還要分開?愛情這東西,果然難懂。

 放學的時候,九音故意磨蹭了一會兒,不想那麼早就回家去,田嬈再次去了學校,貌似是要大學畢業了,準備一些論文方面的事情,這次是田陸曉陪著去的,有些出乎意料,以往都是田爾嘉陪著的,這一次田嬈卻欽點了六哥陪著,不過他們的感情都不錯,誰陪著去都無所謂。只是讓九音不明白的是,田陸曉的本事會大的過田爾嘉嗎?那學校的事情可是田爾嘉一手打點的。

 出來校門,老遠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車換過了,不是上次開的那輛,跑車,張揚的很,那彪悍的車牌號沒有換掉。車的主人也依舊那麼帥氣逼人的。

 棲墨依靠在車門上,手插在口袋裡,頭略微的低了幾分,頭髮有些長了,劉海遮住了他小半張臉,看不清楚表情,只隱約覺得是在笑吧。

 看見九音,他轉過身來,接過了九音肩膀上的書包,隨手放進車裡,“上車。”

 九音起初看見棲墨的時候,有些不敢相信,以為是自己眼花,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是家裡的司機接送她上學的,棲墨似乎很久沒見過,就連上次田嬈自殺,他們都沒有見上一面,自然也沒說過話了。好似上一次見面,還是棲墨撞見了她跟大哥在茶水間那次吧!

 僵在原地,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好似,自己骯髒的可以,怕玷污了那個記憶中的絕美少年一般。

 棲墨想拉她一把,讓她別再固執,可是快要碰到她的時候,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訕訕的收回手,只說了,“上車吧,我們回家。”

 記憶中棲墨並不是少言寡語的人,他總喜歡對著你笑,對你說幾句俏皮的話,有時候會開你的玩笑,無傷大雅的,有時候會挑幾件最近的趣事跟你說說,拿別人的糗事,來娛樂一下。

 這幾年來,一直如此,就算以前,九音跟他不熟悉,他也時常跟她說笑幾句,可如今熟悉了,倒是一句話都沒有了。車裡的空氣沉悶的讓人一陣陣眩暈,像是暈車之後的感覺,胃裡面翻江倒海的,說不出的難受,甚至覺得,自己一張口,都會嘔吐出來,吐出黃色的苦水來。

 天氣並不好,陰沉沉的,天氣預報上說,今天有暴雨,可是白天一直都沒下,只是陰沉的可怕,像是要掉下來一般。

 雖然已經是四月,可是卻沒有多暖和,但是車子裡的冷氣,卻充足的讓人受不了,九音的身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抱住自己的肩膀,努力不發抖。棲墨穿的很少,只一件白色的襯衣,隨意灑脫的,一條緊身的低腰牛仔褲,讓這男人好看到不忍心再看,你怕一旦看了,就再也移不開目光了。

 棲墨的頭髮烏黑,額前細碎的劉海,配上這一身的休閒,哪裡還像個商人,分明就是個偶像明星,沒有一點世俗的味道。

 市區裡面限速,又是下班的高峰時期,所以車開的很慢,棲墨不慌不忙的,一手抓著方向盤,一手放在車窗邊,纖長的手指,無節奏的敲打著,只這一點,就看得出,他其實並不像表面上那麼悠閒,心裡是憋著什麼的吧。

 九音也不說話,是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不好意思跟他說話。

 咔嚓的一道閃電,雷聲滾滾,頃刻間,瓢潑大雨,雨點砸在車前的擋風玻璃上,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這樣的突兀,倒像是電影裡的情節。那時候總覺得,打雷就下雨,而且是這樣的大雨,只有人工的才會如此,沒想到親眼看到了。

 一時間,長長的車隊更加的聒噪起來,司機們紛紛按著喇叭,宣告著自己的不滿和焦慮,交警不知道什麼時候調來了,穿著雨衣站在馬路中間指揮交通。

 雨大的已經看不到窗外是個什麼樣子了,縱然這車的隔音再好,也聽得到雨點的猛烈敲擊。九音看得出神,不知不覺中,已經習慣了這車裡的冷風。

 “司機今天有事,所以我來接你。”

 田棲墨突然開口,跟這大雨一樣的突兀。以至於九音長久都沒反應過來,是棲墨再跟她說話,她怔怔的回了句,“謝謝七哥。”

 “七哥?”棲墨似是自嘲的笑了,“我也希望你真的只是我妹妹。”

 九音有些發懵,並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又不敢去問他,只是沉默著。

 不多時,交通暢通起來,交警還是有些作用的。棲墨的車駛進高速公路的入口,單行線並不堵車,開起來比原先快了許多。

 田家的別墅並不在市中心,比較偏僻的位置,也因為如此空氣好得很,周圍的環境也好。

 駛出了市區,棲墨突然踩了剎車,車輪與地面摩擦,發出一陣響聲,九音毫無預警的撞了一下,她只是皺了皺眉頭。

 “九音,我想跟你聊聊。天色還早,聊過了,我們再回去。”棲墨嚴肅的樣子,讓人覺得十分陌生,或者說,他此刻是冷漠,看著你的時候,讓你感覺,你和他只是陌生人。

 心裡咯噔一下,九音沒預警的開始擔心起來,他要說什麼,單單挑了這麼個日子,看架勢,這不是在詢問她的意見,是單純的告訴她,他要來找她,腦子裡想到了一個詞,警告。九音還能拒絕嗎?更何況,這人還是棲墨。

 棲墨故意不去看她,自顧自的問道:“你喜歡大哥?”

 不是沒料到,他要說什麼,只是乍一聽到,還是心裡驚慌。喜歡與不喜歡,是個什麼概念?跟田藝馨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心裡好像有過溫暖的感覺,客觀來說,他一直在照顧自己,對自己還算是好,她想要是很忙,他只有是知道,都一定給拿來給她。

 如此想來,田藝馨真是不錯呢。可是這就是喜歡他的理由?又到底什麼才是喜歡,比愛情,淺顯一些的問題。

 九音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是喜歡的吧,她渴望有人對她好,而田藝馨對她確實好過。

 棲墨愣了一下,瞬間瞪大了眼睛,眼底閃過了莫名的情緒,旋即他恢復了正常,鄭重的說道:“如果我叫你不要再喜歡大哥了,你會聽我的嗎?”

 九音也是一怔,這不像是棲墨會說的話,他不是凡事都是事不關己的麼,而這無疑是一趟渾水,他又怎麼會趟進來?這與前陣子他的反應有很大的矛盾,他先前跟田藝馨還保證過,不過說出來,又怎麼忽然來說這樣的話?

 雖然沒說原因,可九音也知道,他說的對,她不應該跟大哥在一起,但是永遠都是那句老話,事情不是她能夠左右的,還得看田藝馨放不放手。只是,聽到棲墨說這句話的時候,九音竟然莫名的有些高興。

 棲墨從口袋裡摸了香煙出來,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打火機啪的一聲,剛想點煙,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將火熄滅了,煙也順手扔掉。他緩緩地又說道:“這話本來不該我說,我也沒有資本去管你們的事,就當我自不量力好了,七哥想看看,在你心裡,七哥的話,你聽不聽,你把不把我當成你的七哥。”

 棲墨轉過頭來,看著九音,目光灼灼的,也帶了惋惜。九音低下頭去,不敢看他那雙眼睛,小心翼翼的點頭。

 “既然你還當我是你七哥,那麼我就憑我們這點情分,要求你做一件事情。離開大哥,也不要跟任何男人有特殊的情感,尤其是田家的男人。九音你能做到嗎?”他一板一眼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在說笑,可是他口中的話,卻像是在無理取鬧。

 九音猛的抬起頭來看他,想從他的眼睛裡捕捉些什麼,可是終究一片茫然,可也大概的明白了些什麼,自嘲的笑了笑,點著頭答應,“七哥是擔心我壞了田家的名聲吧。我知道了我以後會小心的。讓田家蒙羞了……”

 棲墨厲聲打斷道:“你以為我在乎的是田家?!在乎那所謂的聲譽?你覺得田家還有那東西?”

 不在乎聲譽,那還能是什麼?難不成是她嗎?九音想這麼問他,可終究是不敢的。

 棲墨緩和了下來,甚至帶了點哀求的口氣,“九音,雖然你是我們名義上的妹妹,雖然你跟大哥沒有血緣關係,朝夕相處的,你們在一起了,我也沒理由去反對,畢竟大哥是大哥。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嬈嬈?”

 果然,是因為田嬈,她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怎麼就忘記了,棲墨最疼愛的始終是田嬈啊,他為了田嬈,已經來哀求了嗎?明明自己也那麼在意田嬈,明明自己也說過,只要田嬈過得好,自己什麼都無所謂的麼,怎麼現在,心裡竟然有些異樣呢?就好像是剛到孤兒院的時候,她常常哭鬧,好心的阿姨會哄她,她找媽媽,阿姨還會告訴她,你媽媽明天就來接你。可是時間久了,阿姨煩了,就直接告訴了她,你媽已經死了。

 那種感覺,跟現在又有什麼分別呢?不同的只是人吧。

 田棲墨接著說道,有些咄咄逼人,“不用我說,嬈嬈對你怎麼樣,你也知道,你能讓嬈嬈傷心嗎?你能讓她看到,自己最敬愛的大哥,跟自己最愛……最疼愛的妹妹,讓她看到這兩個人在一起嗎?”

 九音只覺得心口憋悶,堵得她呼吸困難,她一遍遍告訴自己,是因為陰天下雨的原因。

 田棲墨再次緩和了下來,又帶了淡淡的哀求口氣,“嬈嬈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她情緒不穩定,九音你不要傷害她,好不好?就當七哥求你了,你就安安分分的好不好?跟大哥斷了吧,如果還有其他的誰,我不知道的,你也斷了吧,老實的陪在嬈嬈的身邊,當我求你了。”

 像是有什麼砸了下來,讓她粉身碎骨,那種疼痛,讓她張大了口,都什麼也叫喊不出。她從來沒想過,棲墨會這樣求她,那個記憶中點亮了她黑暗的人。

 她的嘴唇瞬間變得蒼白,毫無血色的,潔白的貝齒,咬在嘴唇上,她咬得用力,好似那不是自己的嘴唇,漸漸地殷紅的血液染紅了她潔白的牙齒,她忽然笑了起來,對著田棲墨笑靨如花,“七哥,我知道了。”

 “九音……”棲墨動容,看著她唇上的鮮血,忽然想伸手去擦去她唇上的血,那些鮮紅色的液體,好像是一把把利劍,刺痛他的眼睛。

 九音向後仰了仰,依舊是笑著說道:“七哥我們什麼時候回家?還是,我就不要回去了,找個地方安頓我,讓家裡的環境好一些呢?可能時間久了,都看不到我,就會忘了我這麼個人吧,那樣什麼問題都解決了。七哥你說這樣好不好?”

 棲墨心裡有些不舒服,只說:“不用了。嬈嬈看不到你,會擔心的。”

 “哦,對,我怎麼忘記了,只有我姐疼我呢。”九音點了點頭,她就是故意這麼說的,故意想讓田棲墨心裡不舒服,這種莫名其妙的故意,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在賭氣。

 棲墨張了張口,最終什麼都沒說,發動車子,從路邊拐出來。這並不是他們回家的路,只是他臨時想要停車才來了這裡,單行線,要回去的話,得調頭。想著也不會又什麼危險,於是調轉車頭,剛才上道,忽然聽到刺耳的鳴笛聲,並且越來越刺耳,越來越緊。

 棲墨瞪大了眼睛,迅速的打轉方向盤。

 眼前的世界一片的光明,有些刺眼的那一種,九音看清楚那是什麼之後,啊的一聲尖叫著。

 棲墨大吼了一聲,可九音根本就沒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麼,說時遲那時快,碰的一聲巨響,兩輛車子撞在了一起,棲墨的車被另一輛小型貨車橫推著,一直打滑,車輪與地面摩擦出火花來,好似下一秒就會爆炸一樣。

 滂湃大雨,漸漸地收斂了幾分,越來越小。

 車撞在了石壁上,停了下來,車門嚴重的變形,而那輛小型貨車,像是要刺穿了那輛跑車一樣。

 貨車上的司機也是驚呆了,他不過是低頭找煙的功夫,對面就突然衝出來一輛車,他按了喇叭,也無濟於事,踩了剎車,卻因為這雨天路面打滑。

 “個老子的!”司機咒罵了一聲,成了傘下來觀望。

 看見那輛被他撞得有些面目全非的跑車,心裡咯噔一下,他大概猜想到,能開上這樣好車的人,估計是個有錢人,要么就是身份顯赫的。無論是哪樣,他都惹不起,這要是知道他撞了任,他還有活路嗎?一家老小等著他養活呢!

 司機朝車裡看了看,是一對年輕的男女,男的抱著那女的,胸膛還在起伏著,似乎只是昏迷了。他略微放了心,又四處看了看,確定這裡沒有監控器之後,再次咒罵了一聲,“可不是我不仗義,是你們自己衝出來的!”

 言罷,開車門上車,揚長而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心裡怦怦直跳。

 消毒水的味道,永遠讓人覺得不舒服,健康的人誰又喜歡去醫院呢?

 房間裡的花香四溢,但是仍然蓋不住消毒水的刺鼻,隱隱約約的聞到一些,兩種味道夾雜在一起,變得不倫不類,尤其是鬱金香的味道。九音對這種花香,有些過敏。

 前些日子還好,九音雖然睡的昏昏沉沉的,也並沒有什麼不適,只是這忽然來的鬱金香的味道,讓她極其的不舒服。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就在這一陣刺鼻的鬱金香花香中醒了過來,病房裡的光線很暗,也看不出是白晝還是夜晚,九音瞇著眼睛,適應著這昏暗的光芒,眼前一陣的眩暈,還有一種噁心乾嘔的衝動,大概是睡得久了。

 渾身酸痛的,好似這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九音試著動了動,手臂上傳來一陣刺痛,她哎喲一聲,叫的有些有氣無力的。

 “先別動!自己都什麼樣子了,還逞能嗎?”略帶了責備的口氣,是個男人的聲音,他站起身來,幫九音掖被子。

 那張臉,越來越近,眼前的輪廓卻還是有些模糊不清的,九音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可視線還是有些模糊,她用力的搖搖頭,那種眩暈的感覺更嚴重了。

 “你幹什麼?!找死啊!”男人按住了她的頭,捧著她的臉頰。

 “四哥?”九音試著開口,這聲音覺得耳熟。

 男人笑了笑,“還認得我?喲!真不容易!”

 可不就是田思意麼,他坐在她的床邊,托起她的頭,讓她靠著自己,環抱著她,一瞬間溫柔如水,讓九音都詫異,所以才不確定的問他。

 九音瞇了瞇眼睛,可眼前還是模糊的一片,她不是什麼都看不見,只是全都只看了個大概,她有些著急,摸索著抓住了田思意的手,“四哥,我的眼睛怎麼了?”

 田思意音調抬高了幾分,卻是所答非所問的。

 “你跟棲墨怎麼回事兒?竟然搞了個車禍出來,是覺得咱們家這日子過的太消停了?”

 九音更加著急,握著他的手更加用力,指甲在他的手背上留下深深地印記,田思意一聲不吭的任由她抓著,她的手很涼,他一直都捂不暖。

 九音掙扎著起身,面對面的坐著,靠近他的臉,可是鼻尖都頂著鼻尖了,她看到的還是模糊,九音撫摸著他的臉頰,聲音已經開始顫抖,“四哥,我怎麼看不清楚你呢?”

 田思意淡淡的笑了,順勢抱住她的腰,“我說九音,你知道你這一睡,睡了多少天嗎?你知道你四哥我跟這兒照顧你多久了?還有啊,你睡覺怎麼還會流口水?以前我可沒發現你有這毛病啊!趕緊給我改了!噁心死了!”

 九音一把推開他,手臂再次傳來一陣的刺痛,鑽心的難以忍受,她的額頭慢慢的滲出汗水來。

 田思意怒目圓睜,這丫頭總是搞不清楚狀況,若不是她這會兒受傷了,他肯定是要把她按在床上,好好地揍幾下解恨的。可是這會兒哪裡還下的去手,只厲聲說道:“你幹什麼?瘋子啊你!你給我老老實實的!”

 九音摸著自己的手臂,上了夾板,方才只顧著眼睛了,一點都沒感覺到,原來胳膊也不對勁兒。

 田思意見她難過的樣子,也開始不忍心了,柔聲說道:“只是骨折而已,你不用害怕。醫生說過陣子就好了。”

 九音昂起頭來,那雙完依舊黑白分明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她嘶吼著,“四哥!我的眼睛到底怎麼了?!你倒是告訴我啊!我怎麼看不清楚呢?這房間裡怎麼昏昏暗暗的?沒開燈嗎?”

 田思意咬緊了下唇,下巴忍不住的顫抖,他盡量平靜的開口,帶著些玩笑的口氣,“當然沒開燈了!你不知道省電啊!這住院費貴著呢!該省就要省!老一輩留下的精神,你是一點都沒學會,勤儉節約,這四個字會寫嗎?”

 九音搖著頭,顯然是不信他的話,那個瘦弱的身體,爆發出獅吼一樣的震撼。

 “四哥,你別跟我拐彎抹角了,你直接告訴我,我的眼睛到底怎麼了?”

 病房的門忽然打開,只聽到有人說了句,“你瞎了!這還用問?”

 “田陸曉!你給我閉嘴!”田思意暴怒一聲,頓時覺得窗戶都在顫抖,可見他的憤怒。

 田陸曉卻笑了起來,“四哥,你瞞著她幹什麼?瞎了就是瞎了,你就算不告訴她,她就能看見了嗎?”

 九音渾身開始顫抖,像是羊癲瘋病人發病一樣的駭人,田思意一把將她摟在懷裡,雙臂緊緊地抱住,可她還是在發抖,像是一片葉子飄零而落,他心里頓時萌生處一股酸澀,怒視著那幸災樂禍的田陸曉,“你他媽的給我閉嘴!不能閉嘴就給我滾!”

 田陸曉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個滿臉關切的男人,詫異的開口,“四哥!你讓我滾?!”

 田思意看都沒看他一眼,冷冷的說道:“不滾就閉嘴!”

 “四哥,我是你弟弟啊!你竟然為了她讓我滾?她給你們吃了什麼迷藥?不過就一個黃毛丫頭,怎麼我親愛的哥哥都要維護她?”田陸曉死死地盯著他們,像是要將九音那蒼白的臉給望穿了,看看她這張面具下隱藏著的放蕩靈魂,到底用了什麼手段,又像是要將田思意那張寫滿了心疼的臉給看穿,看看這男人此刻到底是存了什麼心思,竟然對九音那麼關懷。

 可他怎麼都看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了,曾經跟自己說過,那丫頭只是個玩具,所以要盡情玩樂的四哥,可還是現在眼前的這一個?

 田陸曉自己都不願意相信的問他:“四哥,你認真的?”

 田思意卻不回答他了,只說道:“你去叫醫生來,九音醒了,給她做個檢查。”

 “四哥,你說你不是認真的!”田陸曉咄咄逼人。

 田思意瞥了他一眼目光冰冷的,“這跟你沒關係!”

 田陸曉卻笑了起來,“好,跟我沒關係,我瞎操心而已。四哥做事向來有自己的分寸,我去叫醫生來。”

 話音剛落,田陸曉轉身就走。

 “陸曉!”田思意突然叫住他。

 田陸曉頓了頓身形,“四哥還有什麼吩咐?”

 田思意嘆了口氣,“有什麼話,我們兩個以後慢慢說。”

 田陸曉譏笑一聲,沒答應,也沒拒絕,病房的門緩緩地關上。

 田思意再次嘆氣,陸曉那人做事向來都不動腦子。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感覺到懷中的那個人兒已經不再發抖了。

 就在他們說話的空檔,九音一遍遍的揉著自己的眼睛,睜開閉上再睜開,每一次都是一樣的效果,眼前不是黑漆漆的,只是模糊,她閉眼睛的時間越來越長,睜開的時候也變得緩慢,希望著自己睜開眼睛,就能再次看到那個清晰的世界,可是終究還是一片模糊。她漸漸地放棄了,思考著田陸曉的話。

 這樣倒是嚇了田思意一跳,搖晃著她的身體,“九音,你怎麼了?說句話啊!別嚇我,說句話好嗎?”

 九音努力的抬起頭,靠著模糊的影響辨認了他的方向,淡淡的笑了,“四哥,我瞎了對吧。”

 並不是疑問句,是陳述的語氣,她平靜的像是在說,四哥我吃飯了,一樣。

 田思意急了,“你瞎說……你亂說什麼你?!好好的一個人,怎麼還詛咒自己呢?”

 九音倒是無所謂的樣子,“四哥,你別騙我。你幹嘛故意避開那個字?瞎了就是瞎了,這不可怕。”

 田思意更加的著急,大概他自己都沒發覺,他已經臉紅脖子粗的吼叫了,“我哪有?你挑我刺呢?”

 九音搖了搖頭,“四哥,我若是沒瞎,你幹嘛對我這麼好?你以前看見我,哪次不是冷嘲熱諷的?今天怎麼忽然變了?是不是看我瞎了可憐我?”

 田思意突然想把她的嘴巴給縫上,可是比劃了幾下,還是算了,只有說道:“胡說八道什麼你?合著你還希望我對你冷嘲熱諷啊?就不行,我對你好點兒?什麼邏輯!我又不是慈善家!”

 九音鎮定自若的問道:“四哥,你不如田陸曉誠實。我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不是瞎了又是什麼?這沒什麼,我只想問四哥,我的眼睛是怎麼瞎的,病根找到了沒有,能不能治好。”

 田思意瞪了眼睛,“你再敢跟我提一個瞎子試試!我說你沒瞎,你就是沒瞎!你別聽陸曉那混球胡說八道,他跟你不對盤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信他的做什麼!”

 九音突然想笑,我跟你似乎也不對盤吧?

 田思意頓了頓又說道:“醫生說,就是車禍引起的暫時失明,過幾天就好了,瞧你大驚小怪的樣子。你安心的接受治療,說不定,明天一睜眼睛就好了。”

 “哦。”九音點了點頭,並不是相信了他,只是這人不想說,你怎麼問都沒用。大概真的是過幾天就好了吧,選修課上老師也講過大概的問題吧,雖然沒怎麼聽,但隱約也知道,車禍後遺症不少,失明算一個,也有痊癒的可能。

 略微放了心,忽然想起那場並不算大的車禍,急忙的抓住田思意的手問道:“七哥呢?他怎麼樣?”

 田思意怔了怔,幾秒鐘的沉默,卻讓九音急得快哭了似的,“七哥怎麼了?他到底怎麼了?四哥你老實的告訴我,七哥他怎麼了?他是不是……”

 田思意再次瞪她,也顧不得醫生說了,九音有輕微腦震盪,直接敲了她的頭,“是你個頭!你就不盼望棲墨點兒好的!虧他那麼護著你!”

 聽說被發現的時候,棲墨是緊緊抱著九音的,不然這丫頭,可不是這麼輕的傷了,她那個位置最為危險,好在棲墨激靈,兩個人撞在彈出的氣囊上,才沒了生命危險。

 九音止住了眼淚,沙啞著問他:“那七哥他怎麼樣了?”

 “棲墨你就別操心了!反正比你好!”

 看樣子,他依舊是不願意多說話,九音心裡著急,可又問不出來,於是換了個問題,“我姐呢?”

 照理說,她出了那麼大的事情,田嬈怎麼會不來看她,又為什麼,在這裡守著她的室田思意呢?太過奇怪了。

 沒想到,田思意更加的沉默了,連原本的打趣都沒了,自然也沒了挖苦和諷刺。

 九音急了,“四哥你有什麼瞞著我?”

 長久之後,田思意開口了,沒落的讓九音都聽不出是他來,只聽他說:“嬈嬈守著爺爺呢,所以沒來看你,大哥二哥三哥,還有幾位叔叔伯伯都在呢。”

 像是有人扔了一塊巨石下去,擾亂了你本來就不平靜的心,水波一圈圈的蕩漾,噗通的巨響。

 “爺爺他怎麼了?”

 “你今天怎麼總是問怎麼了?你煩不煩?少爺我現在不想說了,我累了!你也給我休息吧!有什麼事情,明兒再說!”

 田思意直接翻臉,開始後悔跟她說這麼多話了,這丫頭套話的本事雖然不怎麼樣,可是經不住她就那麼看著你,哪裡受得了。

 他不能再說下去了,一來是九音的病情還不穩定,二來是,他始終覺得,這是田家的事情,就算告訴了九音,她一個黃毛丫頭,能榜上什麼忙?就連他自己都無能為力。

 能幫的上忙的,估計也就只有張家了。可那張家,抱著肩膀在看好戲!

 田家風風雨雨這麼多年,說不准有多少人在等著看好戲呢!求誰幫忙,都是枉然。你榮耀的時候,多少人巴結你,一旦你失勢了,多少人對你敬而遠之,不消旁人說,就連自己家的那些個親戚,現在不都躲著不見面麼!

 老爺子中風住院,居然連個來探望的都沒有,任誰看了,不會心酸?嘆一聲世態炎涼?

 這到底怎麼回事兒?

 還得從棲墨那車禍說起。肇事司機以為沒事兒呢,偏偏沒過幾天就被揪出來了,棲墨的爸爸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他心裡能嚥下那口氣麼!於是找人以牙還牙,也撞了那個司機,誰想到,下手狠了點,當場死亡。

 本來也不是大事,按照田家以前的規律辦事,拿錢消災。可這件事被捅上去了,不過也沒什麼,田家二伯父,正管司法這一塊兒,給壓下去了,連帶著就包庇一番。

 不過才幾天的功夫,就全都給抖了出來。捅到了中央去,連帶著幾年前,田家的堂少爺殺人案件,也就是黃哥的那事兒,一起給告發了。這回上頭不得不重視起來,田家的這兩位兄弟雙雙下了大獄。老爺子一聽,兩眼一閉,就開始口吐白沫,直到現在都人事不省。

 這麼多事兒串聯在一起了,能沒人懷疑嗎?這就是有人在背後整田家,不然這芝麻綠豆大的事兒,還至於這樣?有命案是不假,可也還壓得住,他們田家風光的時候,比這還猖狂的事情也有。只是這一次,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有人在背後擺他們一道。

 什麼叫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

 短短的幾天,多少封匿名信,都是檢舉田家受賄貪污的,連帶田家的產業,也一起被檢查,就像是蝴蝶效應一樣。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田家這是風光久了,上頭要查辦呢,也是殺雞儆猴。算他們倒霉罷了!

 田家人也明白,熬得過去,說不准還能在輝煌幾年,熬不過去,可就不好說了。官場的事情,誰說的清楚,今天你壓著別人,明天,就有可能你被人踩下去。誰還能常勝?

 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個道理誰都明白,可是真的到了你的頭上,也就難免被蒙蔽了。

 田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往上數六十年,田老爺子跟著毛主席打仗,單單是這榮耀,誰能抵得過的?然後是田家第二代,七個兒子有的投身政治,有的投身商業,也別管,是不是那塊料,反正有老子的光環,他們混的也如魚得水。再然後是田家的第三代,也算是傑出了吧。可就因為老爺子手裡的那些實權,被收走了以後,這個大家族,就開始風雨飄搖。

 所有的繁華,都不過是畫卷中的虛幻。田家的那些個少爺們,各方奔走,不管用什麼辦法,先把局子裡的人弄出來再說,可事情往往就沒有想像的那麼順利。

 所有的事情都還瞞著棲墨,畢竟牢裡面的那個是他的親生父親,又是因為他才被人抓了把柄,棲墨現在的情況還不穩定,怎麼能告訴他呢。九音那邊也瞞著,理由很簡單,外姓人,到底不是親生的。

 除了最開始的那幾天,田思意常來看她,再沒人來了,再加上,她的眼睛也看不清楚,來不來人,她也不知道。她所奇怪的是,她聽說瞎子的耳朵是十分靈敏的,可是她還是跟以前一樣。

 門再次響起,還是昨天的那個時候,有人進來。

 九音之所以知道,是因為那人的動作不小,弄出來的聲響很大,這幾天幾乎都是這個時候來。她已經見怪不怪了,可還是像以前那樣問了句,“誰?”

 依舊是沒人回答她的,可九音今天忽然想找個人來說說話,她悶得發慌,也惦記著前幾天田思意說了一半的話題。於是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是護士吧!”

 那人沒回答她,拿藥瓶,將每一種藥都倒出來一些,按照上面寫著的分量,將花花綠綠的藥片,放在九音的掌心裡,又倒了杯白水,等著九音把藥丸放進嘴巴里,自己給餵她水喝。

 九音今天卻沒吃,前幾天總是這樣,她一吃藥,那護士就走了,連個喘氣的人都沒有了。她以前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可是現在的黑暗,她模糊的世界,讓她渴望與人交談,讓她渴望,呆在很多人的地方,哪怕誰也不理她,她就只是聽聽他們說話也好。

 “你是男護士?你們醫院怎麼還有男護士啊?你是什麼學校畢業的?衛校?你們學校男的多,還是女的多?”她唧唧喳喳的,像個初闖江湖的菜鳥,什麼都想知道,偏偏人家不願意跟她說什麼。

 九音就一直問,鼓譟的很,若是不知道,還以為她是專業查戶口的居委會大媽。那人也還算有耐心,聽著她一直的問,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也沒有走開。

 時間久了,九音有些口乾舌燥,她粉嫩的舌頭伸出來,舔了舔嘴唇,猛的吞了下口水,喉嚨動了動,咧開嘴笑了起來,“你能給我一杯水嗎?”

 “你能吃藥嗎?”那人終於說話。

 九音怔了一下,這聲音耳熟,可她看不清人臉,的確是個男人,從他身上的煙草味就分辨的出來,只是這人是誰?

 “你是誰?”九音忍不住問道。

 他似乎是笑了笑,“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

 九音向後縮了縮,莫名的忌憚,“你不是護士!”

 他口氣不佳的碎了一句,“你才是護士呢!”

 他頓了頓又說道,“你不知道是不是,我幫你回憶回憶我是誰!”

 帶了些調笑的口氣,九音差不多猜出這是誰來了,剛要開口,就被他用力一扯,倒在他懷裡,緊接著藥丸扔進了嘴巴里,他的唇也跟著印了下來。

 九音的腦子有一瞬間是空白的,她知道他是誰了,是田陸曉,不是因為這一吻想起來的,而是靠近了他身上的這種味道,以及方才他的言語。

 令人驚奇的是,被田陸曉吻著的時候,他竟然是溫柔的,他略微的張開嘴,有液體緩緩地溜過來,鑽進她的喉嚨裡,帶走了一些藥丸,還有一部分流在她的口中,他含著來餵她的水卻不夠了。

 藥丸是糖衣包裹的,最開始的帶了點甜味,可卻不是九音喜歡的,漸漸地糖衣被融化了,就只剩下苦澀。田陸曉的舌頭捲著她的舌頭,將那些苦澀的藥丸,牢牢地壓在她的舌頭上,形成一方困頓,讓那些藥丸停留在原地,他的舌頭,與她的舌頭,一起感受著那些苦澀的味道。頃刻間,兩個人的唇齒間,都是藥丸的味道,甚至覺得,連呼出去的氣息,都帶了苦澀。

 如此想來,這幾天都是田陸曉來餵她吃藥的,他為什麼一直不說話?是不願意跟自己說話?看來是的,上次走的時候,氣成那個樣子了。她自己也真是,人家不願意理你,你還要一個勁兒的跟人家說話,招惹人家,這不是吃飽了撐的麼!九音想狠狠地打自己兩個嘴巴,可一個手臂是壞的,還打著夾板,另一隻手背他抓著,動都動不了。

 還有一點九音想不通,田陸曉為什麼會來?是田思意吩咐的?雖然這可能性,也不大,但是與田陸曉自己想來這一個可能比起來,還是前者的可信度大一些。

 嘴裡的藥丸完全融化了,她的舌頭也被他吮吸的發麻,田陸曉這才放開了她,舌頭從她的嘴裡退出來,兩人的唇間,連著一條纖細的銀色絲線。

 田陸曉抽了張紙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好似有些厭惡的神色,復又調笑的開口,“我們這也算是同甘共苦了吧!”

 九音瞇著眼睛,去尋找桌子上的水壺,她看了個大概,摸索著去倒水,手才剛抓到杯子,就听見嘩啦一聲,緊接著是水流淌出來的聲音。整整一壺的水被她打翻,她雖然沒看見,可也知道,沒有水喝了。嘴巴里的苦味,讓她作嘔,她是最怕吃苦的人,現在那張臉,也扭曲的跟個苦瓜一樣。

 “苦嗎?”田陸曉突然靠近,捏住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問她。

 九音是一陣的厭惡,想甩開他的手,卻是無能為力。

 “討厭我?”田陸曉又問道。

 九音不否認,可也沒承認,雖然她是真的討厭他,但是現在最好不要再惹惱了他才好。

 田陸曉的手指開始用力,捏的她下巴紅紅的一片,“婊子果然無情!我照顧你這麼多天,你還擺張臭臉給我看!”

 “我有叫你來嗎?”九音忍著疼,用那雙看不清晰的眼睛瞪著他。

 這話說得有些不知好歹了,可事實上就是如此,別看田陸曉照顧了她幾天,可她也不願意領情,他們之間,早就沒什麼恩義可言了。現在要她說感謝,著實可笑了。

 田陸曉冷哼一聲,“這麼說,還是我熱臉貼你的冷屁股了?我自作自受是吧!我閒著沒事兒是吧!也對,田家的人個個都忙的跟什麼似的,就我一個閒人。這麼閒著也挺沒意思的,要不我給你看個碟片?比日本的AV還要精彩呢!”

 九音頓時一驚,心裡開始發慌,忌憚著。

 田陸曉看見她那害怕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手指在她的臉上劃著,“我怎麼忘記了,你現在瞎子一個,看不到呢!可惜了那精彩的激情電影了。不過也沒關係,反正女主角是你,不如我帶著你重溫一次,親身體驗,總比看著來的有意思,你說對不對?”

 若是在以往還會害怕,可這會兒九音鎮定了,知道他這麼說,又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肯定是不會怎麼樣的,她怕的是,哪天,這個變態真的把那段視頻發出去。

 “你倒是越來越鎮定了!四哥教的?”田陸曉竟然也沒惱,反倒是鬆開了她,優哉游哉的坐在床邊看著她。

 九音咬了咬唇,想起他先前才說過的,田家人都忙,他的口風又一向是不緊的,旁敲側擊,總是會問出什麼來的,當即就緩和了叫了聲,“六哥……”

 田陸曉一個機靈坐直了身體,打斷她道:“什麼?你叫我什麼?”

 “六哥。”

 田陸曉譏諷的笑了起來,“我沒聽錯吧!你這狂妄的丫頭,也叫我哥哥了?你不是一口一個田陸曉的麼!你罵我什麼來著,你都忘了!這會兒怎麼叫六哥了?你有事求我?”

 九音淡淡的笑了,淡然的好似沒有情緒的波動,“原來是有的,不過現在想想,問你也是多餘,估計六哥也不知道,家裡出了什麼事情。那麼就想問問,七哥怎麼樣了。”

 “激將法?這東西用在我身上也不會有什麼用。家裡的事情,我就算知道耶不會告訴你!你又不是我們家人,讓你知道了,有什麼好處?你是能幫上忙,還是能出個主意?說不好,你還會倒打一耙!”

 田陸曉有些鄙夷,最近家裡是出了不少事,他能動用的關係都用上了,也並沒有什麼起色,叔叔伯伯們一個個忙的焦頭爛額,幾位哥哥也是四處奔走,他豈能坐以待斃?然而,長輩們卻都不用他插手,還當他是個孩子看待,這讓田陸曉極其的不高興。

 嬈嬈是還年幼,爺爺也最疼愛她,老爺子病倒的那天,她急得不行,這些日子以來,也是衣帶漸寬的守著老爺子,所以她照顧爺爺是無可厚非的,可他呢?他好歹也二十幾歲了,家裡這麼大的變故,竟然不讓他插手。

 棲墨是出了車禍需要照顧,可是沒有醫生護士嗎?竟然就讓他來照顧棲墨,如此也就罷了,親兄弟的!可九音算什麼,四哥走的時候,還千叮萬囑的,要他照顧九音。四哥說這丫頭怕苦,他就故意每天都拿最苦的藥給她吃。原本沒想理她,可這丫頭最近話多的很,讓人煩躁。他方才就是故意整她呢!

 這會兒聽見她來打聽家裡的事情,就又來了火氣,他自己都插不上手,你個黃毛丫頭,能幫上什麼忙?不讓他田陸曉幫忙,還倒是要看看,你們有多大的能耐!

 旋即田陸曉又說道:“你七哥怎麼樣了,這我倒是可以告訴你,醒著呢,比你的情況好多了。生龍活虎的!四哥去了美國,過陣子會回來。還想問誰?我今天心情好,你儘管問,別拐彎抹角的,興許我還能告訴你!”

 還要問誰?九音心裡也沒譜,從他們的只言片語中,知道家裡有大變故,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她能幫上什麼忙?田陸曉還真的就沒說錯!她自身都難保的。

 沉默了長久,九音試著問他,極力的低聲下氣,“七哥的病房在哪裡?我想去看看可以嗎?”

 田陸曉倒是怔了怔,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旋即臉上再次冰冷了起來,冷冷地說道:“不行!你就老實的呆著吧!”

 他走的決絕,又像是帶了怒氣的,讓人覺得,他有些孩子脾氣。不多時,門,又開了,還是田陸曉,他探頭進來說了句,“你的老相好倒是回來了!有半個月了,你見著沒?”

 九音再次發楞,老相好?

 田陸曉看她那呆傻的樣子,冷笑起來,“你裝什麼蒜啊!還不就是五哥!他回來了,在爺爺那裡守著呢!估計是回來分家的!不然會那麼殷勤的去照顧爺爺?他沒來看你嗎?”

 田陸曉說這話的時候,仔細的盯著九音臉上的變化,可她也只是動容,有些激動的樣子,不過這樣已經是極好,那丫頭向來沒有表情的冰塊。

 “看你這樣子,就是他沒來!也對,你這樣的貨色,誰還願意要你!五哥有更好的去處呢!你就老實著吧!”說到後來,田陸曉已經笑了起來,好似,只要看見她不高興,他就會開懷。

 醫院裡還是老樣子,九音一個人呆著,安安靜靜的,再後來,田陸曉都不會來了,好似全世界都把她給遺忘了,她朦朧的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是這樣,進出都是一個人,以前只覺得寂寞,如今是害怕。

 她大概才想到,田家是真的出了大事,不然這些人不會忙成這個樣子,偏偏就沒有一個人願意告訴她。她成天的焦急,又無可奈何,想找個人說說話,排解心裡的苦悶,卻只能感覺到空氣。

 當真像是末日了一樣,她甚至開始想念,田陸曉對她冷嘲熱諷的日子,人果然是奇怪的很。這段日子,她的頭腦開始清晰起來,對日子有了概念,她請楚的記得,今天該是高考的最後一天,她果然是錯過了,期盼了那麼久的日子,就這樣被她給錯過了。手臂上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讓她提筆寫字不是不可以,只是這雙眼睛,依舊是模糊不清的。

 記得高考第一天的時候,九音還會躲在角落裡哭,她準備了那麼久,以為自己可以考個好大學,脫離了這一切的束縛,可是如今,活生生的就被打破了希望,她沒鬧,沒人看她鬧,她只一個人哭泣,沒有人為她分擔悲傷。高考就這麼失之交臂了,她都來不及紀念。

 下午的陽光總是極好的,她感受得到溫暖,夏天來了很久了吧。

 醫生早上來看她的時候,說下午要給她做眼部檢查。果然在她胡思亂想過去之後,護士進來了,禮貌的打了個招呼,九音對她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笑的是否甜美,有沒有嚇著人家護士。

 坐在輪椅上,護士推著她出去,才剛走到門口,就听到有人問,“請問車禍住院的田九音住在哪間病房?”

 是個男孩,高高瘦瘦的樣子,清爽的一張臉,看出年紀不大,可是那雙眼睛,卻並不年輕,好似十分老練的樣子。他還穿著校服,單肩背著書包,另一隻手裡棒了一束花束,看樣子是剛從學校過來。

 距離九音的位置不遠,所以她聞到了淡淡的風信子味道,她喜歡這種花,紫色的一團,沒有什麼分歧的,然而知道她喜歡這花的人並不多。她開始好奇,那人是誰?

 護士也有些奇怪,低頭問九音,“田小姐,那是您的同學?”

 九音愣了下,搖搖頭,她跟班上的男生似乎不熟悉,沒說過幾句話吧,熟悉的也就只有張惠子一個,不知道張惠子來過幾次,但是九音真正見到面了的,也就只有一次,因為惠子那天說了,你家哥哥真夠可怕的,竟然總是黑臉攔著我,不讓我進來,搞的好像我是殺手要來刺殺你一樣。白白的可惜了你哥哥那一張帥氣的臉!九音,你到底有幾個好哥哥?

 九音那時候情緒已經穩定,只是笑了笑,她大概知道拉著張惠子的是誰,也就只有田陸曉那麼無聊。

 而今天的這一個,九音怎麼都想不出會是誰來看她。

 只聽那邊值班的護士說道:“田小姐出來了,在那邊呢。”

 “謝謝。”男孩禮貌的道謝。

 這是高級住院部,所以空曠的很,走廊裡的腳步聲格外的清晰,九音​​聽到那人慢慢的靠近了,然後聽到他說:“九音你好,我是擎威。”

 原來是他!惠子的男朋友,或者說是前男友,記得那天在學校,惠子說他們分手了。只是,這人不過一面之緣,他們也不過是因為惠子而在咖啡廳裡坐了一個下午,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了,他又怎麼會來看自己呢?

 “好久不見。”九音淡淡的笑了,眼晴盡量的去捕捉他的位置,她總覺得,跟人家說話,不看著人家是不禮貌的,儘管她並不能看清楚。

 擎威將風信子伸出去,“惠子說你喜歡這花。”

 “謝謝。”九音摸索著去接,可抓了幾次都沒抓到。

 擎威一驚,“你看不到了?”

 九音的手僵硬在空氣裡,扯了個笑容出來,“失明了。”

 “對不起。”擎威有些窘迫,他沒料到九音看不見東西,轉而將鮮花交給了護士,護士只好回病房去插花。

 擎威蹲了下來,他半蹲著剛好與九音的視線平行,“會好的。”

 九音點了點頭,“希望吧!”

 護士再次回來,擎威打量了下,然後說道:“我來的不是時候,你這是要出去?”

 “這位先生,田小姐要去做檢查了。”倒是護士開口了,生冷的口氣,與方才跟九音說話的時候是天差地別。

 九音和擎戚同時有些發楞,九音更多的是尷尬,好不容易有個人來看她,能見到她,能說上幾句話,這就要給趕走了嗎?看來這段日子,四哥和六哥雖然沒陪著,也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呢,這護士只怕也是聽從他們吩咐的吧!難怪,她問護士什麼,護士都不做聲呢。

 九音無聲的嘆了口氣,這跟坐牢友什麼區別呢?

 那一聲嘆息,被擎威捕捉到了,他再次開口說道:“九音我陪你去檢查吧!”

 九音又有些呆愣,護士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說的冠冕堂皇的一堆話。乍一聽起來,讓人無法不聽從的。可擎威只是笑了笑對那護士說道:“我和九音是朋友,我大老遠的來看她,總要坐上一會兒在走的。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這點兒人情事故都不懂嗎?”

 護士吃癟,那彪悍的形象頓時沒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什麼來。九音聽了只想笑,唇邊不經意之間也揚起了笑容。擎威看了就更加明白,變本加厲的說道:“待會兒做了檢查,我還想推你出去轉轉,今天天氣很好,九音要不要出去走走?”

 後面這話聽起來是在問九音,實際上是在跟那護士叫板,你不是不讓麼,他還偏要這麼做了!

 九音連忙點頭,她是渴望的,住院這麼長時間,沒有人推她出去,她都快要忘記了,外面該是個什麼樣子了。

 擎威趁著護士沒有反應過來,再次發難,“你們醫院不會限制病人的自由吧,出去呼吸新鮮空氣,對病情友好處的!除非你們醫院誠心不想讓病人康復!要是真的這樣,我就打電話問問我二叔,現在的醫院都是怎麼回事兒,讓他別總是陪中央領導審查,也來看看他管轄的這地方,出了什麼事兒!別當個省委書記,卻不干正事兒!”

 護士啞口無言,只好答應了,心裡一直犯愁,怎麼跟田家的少爺交代,那兩位少爺一個比一個嚇人,都說不讓任何人來探病了,這要是知道不僅有人探病,還是個男的,她就離下崗不遠嘍!

 拿身份壓人這戲碼,他擎威不是不會,只是以前不願意這麼做而已,沒想到,關鍵時刻,你說破了啃皮子講道理,都不如上頭一個名諱來的管用。

 醫生是田思意從美國請回來的專家,說一口流利的英語,看樣子很專業,然而每次例行檢查,都是跟九音說,有光感,慢慢恢復之類的話。九音聽著都覺得厭煩,自己都快背下來了,她有光感,她並不是黑漆漆的世界,只是看不清楚而已。她想知道的是到底什麼時候能像以前那樣,看到那個清晰的世界,即使是骯髒的,她也想看看。

 擎威跟醫生又聊了一會兒,九音沒仔細聽了,英文她本來就不太好,這會兒更是沒心思。知道擎威跟她說出去走走,她才回過神來。

 花園裡的氣息很濃郁,是鳥話花香,也有泉水叮咚,若是能看清楚,估計也是美的。

 走了一會兒,擎威突然停下來,直接說了,“九音我找你有事。”

 “我知道。”

 “你很聰明。”

 九音淡淡的笑了,她笨的可以了,哪裡聰明,只不過,這人跟她也不怎麼熟悉,突然來看她,除了為了惠子,還能是什麼原因?

 沉默了一會兒,擎威說道:“我跟惠子分手了。”

 九音點點頭,“我知道。”

 擎威嘆了口氣,“她說我們不合適。”

 “那你覺得呢?”

 “的確是不合適。可是我愛她,我自己以前都​​不知道,我這麼愛她。但是我們還是分開了,我不想分開,可是那天,她說分手的時候,我竟然就答應了。我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你累了。”

 “可能是吧。跟她在一起,的確很累,這麼多年了,她除了越來越瘋鬧,沒有別的變化了。可就是她那瘋狂的樣子,讓我都不認識了, 只這一點點,就讓我覺得,她不是我愛的那人了。”

 擎威頓了頓,又說道:“今天是高考結束,她會來看你的,我希望你在看到她的時候,幫我轉告她,我等著她,四年為期,只要她來找我,我就娶她,跟從前一樣的愛她。前提是,她要來找我。九音,能幫我嗎?”

 九音大概知道他們兩個人的問題,所以在他說出這樣的話以後,九音點頭答應了。口信,她會帶到,後來他們到底如何,就要看他們兩個人的造化了。她總覺得,惠子是愛他的,可是那丫頭彆扭的很,放不開一些東西,明明幸福在眼前,卻不能抓住,這樣似乎也好吧。

 “謝謝。九音,我不出國,只在國內,財經大學,你一定要幫我告訴惠子,過些日子我把我的聯繫地址給你。”擎威一再囑咐的,九音也都點頭應了。

 才剛高考,就知道自己會去什麼學校,想來擎威也不是一般的人物了。

 只是那時候九音不知道,她隨口答應的一個請求,那一個四年的期限,讓他們捲入了一場風波里去,攪得人不得安生。

 正聊著,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一聲怒斥,“你是誰?!”

 九音的耳朵頓時動了動,她喜出望外的,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叫了聲,“姐?”

 那個從陽光裡走過來的女孩,卻帶了一臉的陰沉氣息,身上香奈兒的新款夏裝桃紅色的,洋溢著夏天的氣息,但是有些褶皺,她盛氣凌人的看著擎威,像是在看一個入侵者。

 田嬈又問了一次,“你是誰?誰讓你來這裡的?”

 擎威站起身來,點了點頭,“你好,我是九音的同學,聽說她病了,來看看她。”

 田嬈皺緊了眉頭,冰冷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友好,冷冷地問他,“看完了嗎?”

 擎威愣了下,田嬈又說道:“看完了就請回吧!我妹妹要休息了。”

 “姐。”九音拉了拉田嬈的袖子,對她搖搖頭,這樣並不禮貌。

 田嬈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凜冽的,雖然九音看不到,可也感覺的四周有些冷颼颼的。

 “打擾了,告辭。”擎威也知趣,人家下遂客令了,他再不走就不好了,反正該說的都說了。

 田嬈默不作聲的推著九音回到了病房裡,門咣當一聲鎖上,差不多兩個月沒見,九音其實有一肚子話想跟田嬈說的,然而每每話到嘴邊,她都不敢開口了,總覺得田嬈有些古怪,一路上兩個人都沉默著。

 田嬈扶著九音站起來,坐到床上,又讓九音躺好了,給她蓋上被子,自己又去衛生間裡擰了一條毛巾出來,抓起九音的手仔細的擦著。

 “姐,你瘦了。”九音反握住田嬈的手,感覺到只剩下皮包骨的手腕,不禁心疼起來。

 田嬈愣了一會兒,緩緩說道:“這麼多天沒來看你,你心裡怨恨我嗎?”

 九音用力的搖頭,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問道:“姐,爺爺的病怎麼樣了?”

 田嬈嘆了口氣,表情也是糟糕的,但是嘴上卻說,“爺爺年紀大了,老人家身體都不好,有點小病不奇怪,養著就好了。倒是你,胳膊好了嗎?”

 九音聽她這麼說,心裡一陣的酸澀,想來這不是真話,若真的只是小病,田嬈不會這麼長時間不來看她,中風是什麼概念,她也知道一些,那是跟腦袋有關係的,在她的印象裡,凡事跟心腦沾邊的,都不會是小病。

 田嬈突然一驚,抬起手,在九音的面前晃了晃,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再次用力的揮舞著,九音的眼睛還是眨都沒眨,田嬈一把抓住九音的肩膀, “你的眼睛怎麼了?九音,你的眼睛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她這一問,九音嚇了一跳,難道沒有人跟她說嗎?

 “你看得到我對吧?九音你看見我了對不對?姐今天穿了件米色的衣服呢,你看到了對吧?”田嬈一遍遍的問她,自己都沒發覺,聲音在顫抖,眼睛裡的霧氣越來越濃。

 九音笑了笑,“姐穿什麼都好看。你很適合米色呢!”

 田嬈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流淌了下來,用力的抱住九音,“為什麼沒人告訴我?為什麼你看不見我?九音,你看不見了,這兩個月你都看不見,你一個人怎麼過的?為什麼沒人告訴我,你看不見,你有多害怕?為什麼就沒人告訴!”

 九音也用力的回抱她,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姐,就算我以後都看不見,有你這話,也知足了。”

 “我要你看見,就算挖了別人的眼球,給你換上,也要讓你看見!”

 她說的堅定,不容置疑,卻讓人害怕她的狠絕。

 平靜的讓人心裡忌憚,總覺得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平白的給日子增添了一些恐懼。

 這種恐懼,自從田嬈離開以後,就越來越多,越來越明顯,漸漸地已經從黑夜,蔓延到白晝,九音一個人的時候恐懼,有人陪著的時候也恐懼。

 病房的門突然被撞開了,跌跌撞撞的跑進來了一個人,九音嚇了一跳,手上的水果刀掉在了地上,這些日子,她已經可以自己割蘋果吃了,雖然還是會割傷自己。

 “誰?!”九音驚恐的問道,這腳步聲聽著陌生的很。

 “跟我去一個地方!”

 “五哥?”

 不是不驚訝的,她都忘了自己要做什麼,該說什麼,闊別已久的五哥,竟然出現了,在她的病房裡,這麼多年沒見,他過得好嗎?她猛然間想起,田陸曉說的話,五哥早就回來了,一直在爺爺那裡。

 腦袋裡還亂糟糟的,手腕就被田午伊抓住,他幾乎是強行的將九音拉下床,九音重心不穩的摔在地上,腦袋磕在櫃子上。

 她悶哼了一聲,疼的厲害,心裡還是不明白,五哥這是怎麼了?

 田午伊似乎很焦躁不安,伸手再次去拽她,“九音,你就當積德行善,跟我走!”

 九音摸索著想要站起身,胳膊卻是一陣的疼痛,刺骨的鑽心的,大概是方才撞了之前骨折還沒完全長好的胳膊吧。

 她揉了揉胳膊,雖然看不清楚田午伊的樣子,可也感覺到他十分陌生,心裡隱約的還有些生氣,他說積德行善,這是什麼意思?她不懂,自己做了什麼,需要積德行善?

 “五哥要帶我去什麼地方?我根本就走不出這裡的。”九音淡淡的說道,的確如此,能出去,她早就逃了,別看這裡是醫院,可是被田家的那幾個人牢牢地看守住了。就上次擎威來看她,一直不出現的田嬈,怎麼就那麼巧的出現了?還不是有人通風報信,大概那天,田思意和田陸曉都不在,只好找來了田嬈。她的一舉一動,說不好被多少人盯著呢,想要走出這裡,談何容易。

 田午伊看了看時間,直接也不管九音了,拿出電話來,那邊接聽了之後,他暴躁的一頓亂吼,“田嬈你別做傻事!你是蠢貨嗎?你趕緊給我住手!不然田家就給你毀了!”

 九音驚愕,竟然是打給田嬈的?

 只聽電話那邊田嬈說道:“怎麼五哥還會在乎田家嗎?毀了就毀了!這個自以為是的家族,早就該毀了!”

 田午伊暴怒一聲,“你是白痴嗎?!九音的病我們可以再想辦法!你這樣做是犯法的你知道嗎?田嬈,你要是一意狐行,我現在就幫你掐死九音!”

 “你敢!”

 “你敢做的事情,我一樣敢做!她就在我的身邊!”

 田午伊說著蹲了下來,將電話放在九音的耳邊。

 九音疑惑不已的開口,“姐,出什麼事了?”

 “沒事!你很快就能看到我了。把電話給五哥。乖乖的,等著我回去。”田嬈溫柔如水一般,明明是讓人聽著舒服寬慰的聲音,九音卻渾身的不自在,只覺得真的發生什麼事情了。

 田午伊接過電話,田嬈平靜的毫無波瀾的聲音響起,“五哥,已經晚了。你就是殺了我的九音,也沒用了。手術馬上就能進行。”

 田午伊呆愣了一會兒,嘆了口氣,似是萬般無奈的妥協了,“嬈嬈,早點回來。”

 九音掙扎著起身,摸索到田午伊的位置,抓住他的衣角,搖晃著,“五哥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她看不見,可聽得到,再加上最近那種不祥的預感籠罩著,心裡早就亂作一團了,想讓田午伊給她解答,又怕聽到的是不好的消息。

 田午伊蹲下身來,抱起了九音,將她放在病床上,順手掖好她的被子,無聲的嘆息,“沒事,九音,你很快就能看見了。”

 九音愣了一會兒,喃喃的問道:“五哥,你不想讓我看見嗎?”

 田午伊淡淡的笑了,撥亂她的頭髮,“哪有,亂說什麼。我當然想讓你看見了!”

 九音無聲的微笑著,“五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田午伊回答的干脆,“今天剛回來。”

 “哦,今天剛回來啊。”九音若有所思的樣子。

 田午伊挑了挑眉,“怎麼?”

 九音搖搖頭,“五哥,什麼時候開始,你也要騙我了?到底怎麼了?我姐她怎麼了?你剛才說的那些都是什麼意思?”

 田午伊愣了下,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僵硬掉,然後冷卻了,消失了,不見了,換上從未有過的冰冷,儘管九音看不到他此刻的神色,也感覺的出,他跟以前不一樣了。她記得,五哥是對她最好的哥哥了,是真心真意的當她是妹妹,只是現在,怎麼感覺,也當她是個仇人一樣呢?

 不多時,田午伊嘆了口氣,溫熱的大掌撫摸著九音的長發,將她額前的碎發理順了,慢慢的滑下去,按在她的後頸,輕輕的揉捏,“九音,我的確騙了你,我早就回來了,在你出事沒多久就回來了。可是我一直都沒來看你,我知道你失明了,我不敢來看你。就像是現在,我不敢看著你的眼睛一樣。以前你最起碼還能讓我看到一點希望,所以我喜歡看著你,可是現在,你的眼睛裡一潭死水,出了恐懼,我看不到別的東西,所以我不敢來。九音,你能明白嗎?”

 九音點點頭,五哥還是五哥,是真心真意的五哥,之前怎麼會覺得他變了呢?他的手掌還是溫熱的,也只有他知道,她的脖子總是酸疼,也就只有他,會幫著她按一按。

 田午伊將她的長發紮起來,清清爽爽的樣子,抓過她的手,將袖子擼起來,仔細的瞧著,“還疼嗎?剛才我太著急了,所以弄疼你了吧?”

 九音又搖頭,傻笑著,“沒有,五哥我不疼。”

 田午伊咬了咬唇,不敢再去看她的眼晴,那雖然空洞,但是對著自己的時候,滿是真誠的眼睛。

 好在是在醫院,傷了也有藥膏。他捻了點藥膏,是消腫止痛的外用藥。塗在了她的胳膊肘上,惋惜的說道:“你這傻瓜啊!怎麼會不疼呢?都淤青了。你總是這樣,說一些安慰別人的話,可是九音你不知道,你安慰人的技巧真的是爛的可以了,你自己都不相信,還要來騙別人。疼就是疼,忍著做什麼?”

 九音還是傻笑,咯咯咯的銀鈴一樣, 沒有忍著,真的不疼呢!”

 “你果然是個傻瓜!九音,你總是這樣會吃虧的!以後可不能這樣了,別對別人好,就算那人對你很好,也不能交心給他,別再輕易地相信誰。有人對你好的話,你要想想,他為什麼會對你好,是出自於什麼目的。很可能,他對你好,就是要利用你, 然後害你呢。”

 九音摸索著去摸他的臉,想要知道,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是什麼表情,“五哥,你怎麼了?怎麼說這個?”

 田午伊搖搖頭,“沒什麼,我隨便說說而已,不過九音你要記住了。人都是自私的,你說對嗎?”

 九音掘了嘴,“五哥,你今天好奇怪啊!剛開始說的那些話就奇怪,我問你,你又不說了。現在說的話,更奇怪,什麼自私,什麼欺騙的,你對我不就很好麼。五哥,我來這個家以後,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呢。上一次,你要帶我走,我也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捨不得我姐,所以沒跟你走。五哥你生我氣了吧?”

 田午伊若有所思的想了會兒,“上一次,是啊,上一次我是生氣了,所以做了件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怎麼會想要帶你走呢?幸好,你沒跟我走。”

 九音低下了頭,果然五哥還是生氣呢。她咬著唇,也說不出什麼來了。

 田午伊卻一直看著她,突然說了句,“九音我想抱抱你。”

 九音張開雙臂去抱他,兩個人緊緊地貼在一起,午伊的手有些僵硬,可也慢慢的抱住她。

 他輕聲的說道,“九音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有把你當成親妹妹的。”

 “我相信。我也當你是我親哥哥。”

 田午伊抱著她,長久都沒有再說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放開她,收斂了方才所有的溫柔。

 “你知道田家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九音搖搖頭,這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卻一直都沒有人告訴她。

 田午伊頓了頓,將這一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一五一十的告訴她。九音聽的心驚膽戰,田家的人果然是瘋了嗎?也開始懷疑,到底是誰,要害田家,怎麼會一夜之間,田家以前做過的所有違法亂紀的事情,都給抖了出去。

 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是誰這麼大的神通,能知道田家這麼多的事情,又是誰跟田家有這麼大的仇恨,要害了這一家子的人。儘管,那些人,很可能都是話該有這下場的。

 田家的幾位伯伯,在政局裡的,都已經被去、揪出來查處,二伯和七伯是早就下獄的,然後陸續又是貪污腐敗案,就連田嬈的父親,也沒能倖免。如今真可謂是人心惶惶了。

 許久之後,九音又問道:“七哥呢?他怎麼樣?”

 “棲墨?在國外。出事沒多久,他就被送出國了。他是大腦受創,在國外療養總是比國內好一些的,現在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不過,九音你沒事就好了,很快你的眼睛也就能看見了。”

 九音猛的想起,最開始田午伊的反常,再次追問,“五哥,你老實告訴我,我姐到底做了什麼?”

 田午伊愣了一會兒,像是早就等著她來問了一樣的說道:“你的眼睛一直沒康復的原因,其實大家都瞞著你。就算田思意從國外給你請了專家,你也沒能複明,是因為你的眼角膜受損,你只需要換上一對健康的眼角膜,你就能複明。田嬈就是給你弄到了這眼角膜。”

 九音渾身一驚,竟然是眼角膜嗎?可是她還朦朧的能看到一點點的,並不是完全的黑暗啊!不是說,只是時間的問題麼,怎麼會扯上眼角膜呢?可那東西珍貴的很,全國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眼角膜的,去哪裡弄得?不過才幾天的時間,田嬈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天之內,就弄到啊!

 即便是如此想法,九音還是怯怯的問:“有人捐獻是嗎?”

 “你認為呢?”

 “一定是這樣的,對吧,五哥你說對吧!有人捐獻給我的對吧?”

 “我也希望是。可結果卻不是。我剛才來找你,就是想讓你阻止田嬈,可是已經晚了。你知不知道,什麼樣的人才可以捐獻眼角膜這樣的器官?是臨死之人。田嬈話生生的把一個女孩給打死了,就是為了要她的一對眼角膜。我知道的時候,去阻止了,可是沒用。她告訴我,她給了錢的。可是,錢什麼都能買的嗎?”

 田午伊始終沒敢看她,自顧自的說著,拳頭攥的死死地。

 “好了,都過去了,九音,你就安安靜靜的,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既然有了眼角膜,你就等著做手術吧!很快就恢復了。”

 九音徹底的呆愣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雙空洞的眼睛,更加的空洞,像是一個黑暗的深淵。

 “你休息吧,我走了。”田午伊站起身,復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捨,腳上的步子沉重的讓他都快抬不起來。

 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聽到她說:“五哥,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田午伊忽然之間想起,在很小很小的時候,田嬈也喜歡追著他,喊他五哥,記憶中除了媽媽,也就只有田嬈會對他笑了。可是在田嬈十歲那一年之後,全都變了模樣。就連他自己,也變得自己都人不出自己來了。

 田午伊冰冷的開口,“以後,不要再叫我五哥了。”

 醫生興沖衝的來跟九音說,馬上要給她動手木,手術成功的話,她就能夠復明。

 九音聽了只是哦了一聲,緊接著開始惶恐不安。醫生走了以後,她就把自己反鎖在了病房裡,甚至笨拙的挪了沙發過去,將門牢牢的擋住。

 她蹲在一個門口看不到的角落裡,厚重的窗簾將她與外界阻絕了,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她緊緊地閉上雙眼,抱住自己的雙腿,在沒遇到田嬈的日子裡,她經常這樣抱著自己,溫暖自己,冷眼看著其他的孩子。那些平時刁鑽刻薄,但是一見到來領養的好心人家,就乖巧的像是書畫一樣的孩子。

 可是,九音忽然發覺,自己只有代號的時候,她可以溫暖自己,因為沒有什麼牽掛。而如今,她有了田嬈賜予的名字以後,卻不能再溫暖自己了。那股涼意不是從腳底板湧上來的,而是從心裡散發出來的。

 她所有的恐懼,都是田嬈帶給她的。自從聽了田午伊的話,他說田嬈為了她殺人了,他說為了一對眼角膜,田嬈活生生的打死了一個人,然後在那個同樣是花季少女即將死亡之前,拉到手術室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眼角膜被人取走,在眼睜睜的看著,換到別人的眼睛裡, 然後就此死去,因為她再也沒有價值。

 這種想法,像是種子一樣發瘋的滋長,爬滿了九音的腦袋,她覺得腦袋就要裂開了一樣,因為那些種子的頑強,因為那些恨意。她雖然沒有見過那個女孩,也還沒有換上她的眼角膜來觀看這個世界,可是九音已經感覺到,那個女孩在恨著自己。九音奪走的,不僅僅是另一個女孩的光明,還有她的性命,還有她全家的希望。

 她舉起自己的這一雙冰冷的手,竟然覺得上面染紅了鮮血。比讓她自己去殺人還要可怖。若是真的要如此,她寧願一輩子都只看這朦朧的世界。若是真的要去殺人,那麼她寧願動手的是自己。九音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第一次見到田嬈的時候,她穿著潔白的公主裙,站在陽光裡,對著自己甜甜的笑,那時候九音就覺得,自己看到的是一個天使。而不是現在為了她去殺人的魔鬼。

 這份罪名,讓她來承擔,豈不是更好麼?反正,在乎她的人,只有田嬈,反正疼愛她的人只有田嬈。可為什麼,要讓天使一樣的田嬈來做些?

 殺人償命,這有什麼異議嗎?若是在幾車前,她相信,田嬈就算殺人了,田家也可以幫她粉飾大平,可是如今風雨飄搖的田家,誰還有那個能力,為田嬈解決這一場禍端?

 無休止的恐懼籠罩著九音,像是掉進了一個黑洞,找不到出口,好不容易看到了類似光明的東西,走進了才知道是另一個深淵。

 砰砰砰……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敲門聲了,一次比一次激烈,一次比一次聲音大,似乎門外的人很著急,而這一次已經像是在撞門了。

 “田小姐您在嗎?馬上要手術了,您倒是把門打開啊!”

 “田小姐您開門!別害怕,只是小手術而已!很快就結束了,一點都不疼的!”

 ……

 不斷的有人來勸說,醫生和護士安慰的聲音交叉著傳進來,他們以為這不過是病人的恐懼症而已,以前也有過這樣的病人,害怕動手術,怕自己下不來手術台,他們一遍遍的勸說著,甚至已經還是哄著她。好似用盡了自己一生所有的耐性,來規勸著任性的田家九小姐開門。

 可是九音只是將自己抱得更緊,摀住自己的耳朵,不聽不看不想,任由著他們。她總覺得,只要自己不開門,不接受手術,那麼田嬈所作的一切就都還有挽回的餘地,那個被田嬈無辜殘害的女孩,就會活過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個可怕的噩夢,只要她熬過去今天,那麼什麼都好起來。

 包括田家,包括棲墨,包括五哥,一切都會恢復原樣。

 “沒有鑰匙嗎?”

 沉著冷靜的聲音,帶了不耐煩.掩飾著她的焦慮,又是冰冷的,不怒自威,天生的一種震懾力。是田嬈的聲音。

 “這是高級病房,裡面鎖了,就算我們有鑰匙,也打不開門。”醫生唯唯諾諾的開口,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田家的這位大小姐,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田家在他們面前,還是有威嚴的,之前千叮萬囑的好好照顧九小姐,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們也害怕擔責任。

 田嬈沉默了片刻,“把門撞開!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裡面任何的東西壞了,我十倍賠給你們!撞開!”

 三五個工人一起撞擊著房門,奈何那房門結實得很,聽到巨響,卻紋絲不動,最後是有人拿了斧頭一下一下的將那扇門給劈爛了,這才伸過手去,將門打開,又有幾個人將沙發歸置到一邊去,閃開一條路來。

 一時之間人湧進來,黑壓壓的,都在擔心田家九小姐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醫生和護士更是瞪大了眼睛在尋找著人的踪影,還有一些好事者瞧熱鬧。

 田嬈皺了眉,冷冷的說了句,“請你們在外面幫我把門給關上!然後請各干各的!我要跟我妹妹說幾句知心話,不想讓其他人聽到!”

 遂客令下的還算客氣,眾人不得不出去,順便將那扁殘破的門關上,各司其職去了,但是心裡的疑惑還是沒有散去。

 田嬈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窗簾,看到窗簾下的那個人在瑟瑟的發抖,她嘆了口氣,心疼了起來。

 “九音,我是姐姐啊,你怎麼了?鬧什麼脾氣呢?乖乖出來,讓我看看。好不好?嗯?”田嬈溫柔的開口,最後的那聲尾音,像是一個溫柔的蠱惑。

 她慢慢的走過去,蹲在九音的面前,隔著窗簾抱住她,“你這傻孩子,躲起來做什麼呢?姐姐也不要了?讓我看看,你這是在做什麼。 ”

 說著田嬈將窗審掀開一部分,自己鑽了進去,狹窄的空間裡,田嬈慢慢的靠近著九音。

 九音的頭埋在雙腿之間,肩膀不斷地抖動,一看便知是在哭,田嬈嘆了口氣,將她抱緊,手在她的背上摸索著,輕輕地拍她, “你這傻瓜,躲在這裡哭什麼呢?把自己鎖起來,不知道我會擔心你嗎?九音,你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不開心了?你來鬧這樣的脾氣?抬起頭來,讓我看著,眼睛腫了沒,腫了可就不好看了!”

 “姐……”

 九音撲在田嬈的懷裡,將她抱得緊緊的,豆大的眼淚砸下來,流淌進田嬈的脖子裡,田嬈更是心酸。

 “到底怎麼了?有什麼委屈,你就跟我說啊!誰欺負你了?九音,到底是誰欺負你了?姐給你報仇去,你說話,別只是哭啊!”

 田嬈急得不行,她還沒見過九音這樣哭,總覺得這丫頭堅強的很,倔強的很,哪裡會想到,也會哭成個淚人一樣呢?不知不覺的,她將九音抱的更緊了。

 “好了,你不想說,就先不說,只是不哭就好了,九音你這麼苦,姐也想哭呢,不哭了好嗎?”田嬈更加溫柔的哄她,手指撫摸著她的臉頰,替她擦去淚水,可那些淚水開閘了一樣,從她的眼眶里奪出,肆意的流淌著。

 九音什麼都說不出來,一張嘴全都是嗚咽泣不成聲,她看著田嬈的那一雙手,好似上面沾染了血液一樣,但是並沒有覺得恐怖,只是覺得內疚。

 田嬈長長地嘆氣,然後笑了起來,捏了捏九音的臉頰,因為悶熱,她的臉頰紅潤的,剪水雙瞳,梨花帶雨的臉,我見猶憐,她咬著自己的嘴唇,紅艷豔的,嬌羞可愛的模樣。田嬈撫摸著九音的臉頰,輕柔緩慢的,像是在擦拭一件陳年的古董,那種細心的樣子,看得人心潮澎湃,田嬈沉靜美好的臉,九音看不到,她眸子裡的情慾,九音也看不到,她度秒如年難耐的騷動,九音統統都看不到。

 田嬈慢慢的靠近了九音,唇邊帶著不易察覺的微笑,她的氣息噴灑在九音的臉上,慌亂而急促的呼吸。

 一雙溫熱的唇,吻住了一雙冰冷的唇,電光火石一般,在這種冷熱的交替,冰與火的糾纏中,瞬間進發出一種激情。

 好似壓抑了漫長的歲月,這種情感從深淵裡被人解救出來,迅速燃燒了那個不清醒的靈魂,。

 那雙唇壓過來的時候,九音腦子裡發瘋滋長的種子瞬間爆炸,腦子裡成了一片廢墟,到處都是殘骸,又不知道是什麼埋在他的懷裡,“大哥……”

 田藝馨開始不知所措,她這一身的狼狽,到底是怎麼了?他下意識的抱緊她,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好了,別怕,告訴我,出什麼事情了?你這是怎麼了?九音,乖,別哭了。”

 九音只顧著趴在他的懷裡,泣不成聲,心裡還想著,方才田嬈那猙獰的樣子。

 田藝馨怎麼問,她都只是哭,心裡也開始焦急起來,好久沒有見過她,忙的沒時間見她,不代表他不關心她,一直想著她,沒想過,今天會這樣見到,更沒想過,這一見面,就是這般的場景。

 田藝謦捧起她的臉,為她擦丟臉上的淚水,溫柔的看著她,“我送你回去吧。”

 九音卻突然猛地搖頭,“大哥,我姐她……”

 田藝謦一驚,“嬈嬈?她怎麼了?”

 “賤人!你們這對狗男女!田錦西!你對得起我嗎?!”田嬈撕心裂肺的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好似整個胸膛都空蕩了一般。

 田藝馨心裡咯噔一聲,田錦西,那不是田嬈父親的名字嗎?難道說,田嬈又發病了?

 田嬈盯著田藝謦身後的九音,仔細的看著兩個人,他們擁抱在一起,他們相濡以沫,他們背著她,在這裡做苟且之事,她一步步逼近,臉上已經分不清是笑還是怒。

 “你這賤人,你勾引一個還不夠嗎?田家的男人,你要爬幾張床才罷休?你那身體裡住著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九音躲在田藝謦的身後,這樣的田嬈陌生極了,比以往任何一次發病,都讓人害怕,她完全不清醒,她所看到的,你也不知道是什麼,她在想什麼,你也不會猜到,絕對不要用正常的思維去跟她對話,不然倒霉的是你自己。

 所以九音沉默著,盡量的躲著她。好似每一次田嬈發病,都把九音當成另外一個人,從字裡行間也知道,是田嬈父親的外遇,是間接害死田嬈母親的那個女人。這種時候,無論你說什麼,都是錯的,都會激怒田嬈。所以沉默是最好的妥協。

 “怎麼不說話了?你以為躲起來就沒事了?我告訴小賤人!你不就是個舞女麼!你有什麼了不起的?別以為你床上功夫了得!今天這個男人能抱著你,明天他就可以抱著別的女人,比你年輕漂亮的比比皆是!你也做個母親?難怪你兒子蠢得要命!你跟你那垃圾兒子,早晚是要被田家掃地出門的!”

 田嬈一步步的逼近了,空洞的一雙眼晴,像是一個深淵,牢牢地鎖住了你,她還要說什么,卻被田藝謦打斷了。

 “嬈嬈!你清醒點,嬈嬈,我是大哥啊!”

 田藝馨提醒著,防止她說出更過分的話來。

 九音卻聽得有些迷茫,可來不及多想些什麼。

 田嬈突然發瘋一樣的撕打著田藝馨,“滾!田錦西你給我滾!”

 田藝謦順勢拖住她,“嬈嬈!你醒醒!”

 “怎麼你們田家的醜事還不讓人說了嗎?滾開滾開!你給我滾開!”

 田藝謦皺緊了眉頭,扭頭喊了聲,“來人,醫生!快點給她打鎮定劑!”

 田嬈驚恐的瞪大了雙眼,捂著自己的耳朵,不斷的搖頭,“不要,我不要,我沒有病!我不要打鎮定劑,你們不能這麼對我!我不要!”

 她聲嘶力竭的叫喊,引來了無數人的圍觀,卻被田藝謦一聲怒吼給呵退。

 九音卻突然不害怕了,她想靠前,聽著田嬈那可怕的聲音,之前的恐懼全都消散,只剩下心疼。可她才剛走了幾步,就被田藝馨拉住,護在身後,“別靠近!”

 田藝謦叮囑著九音,自己卻靠過去,柔聲對田嬈說道:“好了好了,不給你打針,乖,我們回家去好不好?”

 田嬈抬頭看了他一眼,咧開嘴笑了笑,“嬈嬈,我的嬈嬈呢?你把我的嬈嬈藏哪裡去了?把我女兒還給我,別搶走我女兒好不好?你玩多少個女人,我都不管了,別搶走我女兒,我求求你好不好?”

 “沒人搶你女兒,她在家裡等著你呢,我們回去好不好?”田藝馨溫柔的對著她笑,像是一種蠱惑。

 田嬈眸子轉動了下,瞥見了身後的九音,“嬈嬈,你怎麼不過來?你躲起來做什麼?你也不要我了嗎?我才是你媽!我才是!你給我過來!”

 九音本能的向後縮了縮,田嬈突然撲過來,張牙舞爪的。

 田藝馨怒不可止,他已經心力憔悴了,經不起這樣的吵鬧,他將田嬈抱住,“夠了!別在鬧了!醫生呢?都愣著幹什麼?把她給我帶走!想辦法讓她安靜下來!你們……啊……”

 田藝馨後面的話語淹沒了,他悶哼一聲,利器刺入肉體的聲音,他咬緊了牙關,疼的滿頭是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田嬈纖弱的手正握著一把刀,刀的一頭插在自己的胸口上,鮮紅的血從傷口流出來,順著刀流下,染紅了田嬈的手,她的臉上還有星點的血跡。

 “哈哈……田錦西,你也有今天!哈哈……”田嬈一陣的狂笑,不可抑制的大笑著。

 旁邊一直看著的醫生護士,亂成一團,小護士看到血,已經尖叫了起來。九音整個人是呆傻的,站在原地,甚至連連的後退,她耳朵裡充斥著他們的尖叫,他們的怒吼,他們的咒罵,她摀住耳朵,卻還是聽的清晰。

 田嬈鬆了手,田藝謦瞬間倒下去,摀住自己的傷口。

 田嬈一個箭步衝過來,用沾了血的手抓住九音的手腕,“嬈嬈,跟媽媽走!”

 九音還愣愣的,田嬈就強行的拉著她奔跑了起來,她看不到路,踉蹌的跟著她,幾乎就是被田嬈拖著走,也不知道,瘦弱的田嬈,是哪裡來的力氣,是什麼在支撐著她。

 她們一直上了頂樓,高級住院部的樓層並不高,只有八層。田嬈拉著九音跑到樓的邊緣,盛夏的風吹拂過,帶來的本是暖意,可此刻卻覺得寒冷無比。九音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驚恐的不知所措。

 田嬈拉了拉九音,撫摸著她的臉,“嬈嬈,爸爸不要我們了。你爸爸要給你找個後媽,你知道那後媽是誰嗎?是你的伯母!是你五哥的媽媽!嬈嬈,媽媽沒用,看不住你爸爸!嬈嬈,以後媽媽不在了,你受苦怎麼辦?嬈嬈,你願意跟媽媽一起走嗎?嬈嬈,媽媽帶你走吧!”

 血腥味鑽進九音的鼻子,讓她覺得一陣陣的反胃,乾嘔了幾聲,卻什麼都沒吐出來,猛然聽到田嬈的話,嚇得她腿都軟了,可是旋即發覺了她的不對勁,田嬈似乎正在拉著她攀上欄杆,腦子裡閃過一個駭人的想法。田嬈的媽媽似乎就是跳樓死的,死之前,似乎還要拉著田嬈一起死!

 她被這個想法嚇呆了,用力的向後拽著田嬈,“姐,我是九音啊,姐,你才是田嬈啊,姐,你醒醒,你醒醒啊!”

 “九音?哦對了,你有個妹妹叫九音,是我妹妹的女兒。小時候,你們的感情很好呢,你很喜歡她呢。田嬈笑了起來,臉上梨渦乍現,忽然變換了神色,“可是,可是他們全家都死了!嬈嬈,是媽媽害死他們的,如果不是我執意要開車送他們回家,如果不是我沒有駕照,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那麼他們全家就不會死。嬈嬈,我們給他們償命好不好?嬈嬈,我知道你活得辛苦,媽媽帶你解脫好不好?你一定也是這麼想的對吧。

 “你說什麼?”

 九音震驚,腦子裡似乎有什麼殘破的記憶浮現,那些被她可以遺忘的,去孤兒院以前的記憶慢慢的浮現,她記得,她原本的名字,她記得某一天的一場車禍,整輛車翻了過來,她的爸爸媽媽被壓在下面,汽油味越來越濃,有個漂亮的女人艱難的從車裡爬了出去,她的媽媽微乎其散的喊著,姐姐,幫我帶走我的女兒,求求你……

 可那個漂亮的女人絲毫沒有理會,只顧著自己逃命。無奈之下,她的爸爸媽媽,拼盡了最後的力氣,才將她弄出去,告訴她快跑。她哭著跑出去,在她的身後,那輛汽車爆炸了,火光滿天。

 “你早就知道我是誰,所以才領養我的對嗎?”九音忽然沉著了下來,一字一頓的問著田嬈。

 樓下圍觀了一群的人,方才有人跑去報信通知田家其他的人,田爾嘉聞訊趕來,昂著頭看樓上,瞬間瞪大了眼睛,大聲的叫喊著,“嬈嬈!你在上面做什麼?危險啊!快點回去!”

 田嬈絲毫沒聽到他的聲音,只盯著九音,一臉的茫然,“你是誰?我的嬈嬈呢?你把我的嬈嬈藏起來了?”

 “田嬈!你別再裝瘋賣傻了!你回答我,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誰對不對?你對我好,只是因為你媽媽害死了我全家,你內疚,你並不是真心的對我好,是不是?”

 “噠噠噠嘀噠……”田嬈突然哼唱起不知名的曲子,調子輕快地,帶著歡脫的氣氛,她忽然笑了起來,九音看不到她的笑靨如花,也看不到此刻她有多麼的嫵媚動人。

 田嬈低下頭來,突然狠狠地咬了九音的脖子,像是要活活的將她咬死。

 “啊……”

 九音尖叫著,揮舞著手臂,想要將她推開。

 田嬈的唇齒間,沾染了九音的血液,她在品嚐到這腥甜之後,突然鬆了口。九音剛好推了她一把,田嬈的身體一個不穩,搖搖欲墜的翻過了低矮的欄杆,直直的掉了下去。

 “嬈嬈!”

 耳朵裡只剩下了田爾嘉的嘶吼,還有撞擊在欄杆上的聲音,呼呼風聲,最後是田嬈摔在地上的悶響。

 九音揮了揮手,向前走了一步,摸索著,“姐,你在哪裡?你應我一聲,姐,你在哪裡?姐……”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