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睹物 ...

　　雖已入了早春，但那點點寒意依舊讓端木璉畏縮了一下。拉拉衣服，對於自己畏寒的體質，即使已經習慣了寒意，仍讓他感到不適。

　　微微皺眉，取過一旁掛著的披風，將自己包裹好，這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心有些難以平靜，自皇甫天燁離了房，他也無意休息。對於皇甫天燁的情意，他不懂，畢竟兩人才相識幾天而已。

　　然而又勾起他那段埋藏在心裡的、不願讓人知曉的情感。

　　說不懂皇甫天燁的情意，那他自己的對那人的情感又要如何理清。明明他們相識的時間更短，明明自那夜之後，他們從未有過交集，但是，他卻將那人深深記在心裡，藏在腦海裡。

　　每當夜深人靜之時，每每回憶起那一夜，心跳的是那麼的快，那麼的怦然，那麼的讓他氣惱又讓他害羞。

　　即使已經過去了多年，一想起那時相貼的唇，他都禁不住羞紅了雙頰。

　　年少的心動來的那麼快、那麼猛烈，讓他無法忘懷，卻又不敢主動去碰觸，以至於兩人擦肩而過。

　　如今，權當慰藉的，只剩下那樣東西。

　　跨過院子，端木璉沿著那條熟悉的走廊，最後停在一座院子門前，抬頭，入眼的是“靜心軒”三個大字。

　　靜心軒內，一草一木皆保持著原樣，除了天寒地凍，讓花草難以舒展，稍顯萎靡，但看在端木璉的眼中，依舊感到十分親切。

　　只不過才成親數日，竟讓他有一種歸家的激動心情。笑了笑，拋開這莫名的感覺，立於門前，看看掛在門上的鎖，從懷裡拿出鑰匙。

　　推門而入，屋裡的擺設依舊保持原樣，都是自己平日裡經常使用的那些。

　　畫、書、棋、琴……

　　視線一一掃過，卻在看到那空空的琴架之時，笑容瞬間凝結。

　　“現在古箏修好了，趕快放回去吧，別讓你哥發現了。”修完琴，四人回到侯府，皇甫天燁看看一直由雲飛拿著的古箏，心想總算是搞定了，這下，這小丫頭也沒什麼計量了吧。

　　端木琳笑靨如常，指指自己，有指指端木琰，輕聲對皇甫天燁說道：“王爺哥夫，我們可都是人證哦。”

　　“是是是。”皇甫天燁頗有些無奈的點點頭，換來端木琳大大的笑臉。

　　兩人說著話，端木琰默默地由端木琳牽著，對於兩人的對話，保持沉默。倒是雲飛在後面跟著，微微翹起的嘴角顯示他愉悅的心情。不過作為盡職的侍從，他保持沉默，決不讓王爺發現他在心裡偷笑。

　　四人一踏進侯府大門，不遠處，紅綃急急忙忙的跑過來，也不管端木琳與皇甫天燁正談著天，急急嚷道：“哎喲，我的大小姐哦，公子他生氣了。”

　　聽了紅綃的話，端木琳咧開的嘴角立馬僵硬住，而皇甫天燁也早已失了跟她玩鬧的心情，笑容一改，微微蹙起眉，“璉，他怎麼了？”

　　紅綃早已經注意到雲飛拿在手裡的琴，雙眼對著天翻了個白眼，心說，還真是被小姐給拿走了啊。

　　“紅綃姐姐，你可別嚇唬我啊。”端木琳抓著紅綃的手，略顯焦急的說道。一旁，就連端木琰都皺起了眉頭。

　　“紅綃姐姐我怎麼敢嚇唬你呢，公子他，剛剛去了靜心軒。”皺著好看的眉，紅綃只說了這麼一句，就已經夠端木琳急的了。

　　眾人皆非愚蠢之人，自然明白話中意思，視線全都往雲飛手中一看，就連雲飛都瞪大眼看著自己手中的琴，心說，王爺，你們的錯，可別推到我身上呀。

　　“你不說我哥在休息嘛，怎麼會去靜心軒呢？”端木琳怒瞪皇甫天燁，只是話音剛落，眼前之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琰，我們也去，可不能讓他把我們倆給出賣了。”氣呼呼的說道，抓著端木琰就朝前跑。

　　雲飛一見人都跑了，只能趕緊追上去。

　　紅綃在後邊跺腳，大喊道：“公子不在大廳，在房裡。”

　　只是前邊三人跑的太快，只有雲飛聽到了紅綃的話，但也沒停下腳步。

　　到了大廳，雲飛告訴皇甫天燁，三人調轉槍頭，直奔臥室。

　　端木夫人看著四人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的身影，歎了聲氣。

　　紅綃跑到大廳前，看到夫人在一旁歎氣，停下腳步。“夫人，公子他……”

　　端木夫人擺擺手，“隨他們去吧，琳兒也該得些教訓了。”

　　紅綃挑挑眉，暗自祈禱公子早些消氣，不然府裡又要不得安寧了。

　　皇甫天燁跑到房門前，伸手一推，發現房門並未上鎖。推門而入，並未瞧見人。心中雖急，但依舊放慢腳步。

　　環視整個房間，只見床榻被白色的幔帳遮住，依稀可見裡面有一個身影躺在裡邊。

　　床下，端木璉的鞋子孤零零的，好似被主人拋棄了般，放的有些隨意。床上，微微隆起的被子，蓋著那讓他牽掛擔憂的人。

　　皇甫天燁放輕腳步，走到床邊，低聲喚道：“璉。”

　　床上的人毫無反應。

　　“哥哥。”門外，傳來端木琳的聲音，緊接著，兩個小小的身影跑進了房裡。

　　端木琳看向床榻，臉上掛著焦急之色與害怕，牽著端木琰的手微微顫抖著。端木琰握緊兩人相牽的手，給予無聲的安撫，然而端木琳一心都放在哥哥身上，並未感受到弟弟的安撫。

　　“哥哥，你別生氣。”嘟囔著嘴，端木琳踟躇著走上前。

　　“出去。”

　　床上之人終於有了反應，不過確是冷冰冰的兩字，那壓抑著怒氣的聲音聽在端木琳的耳中，讓她小小的身子一顫。

　　畢竟還只是一個不滿十歲的小女孩，面對端木璉凶巴巴的語氣，一下子紅了眼眶。

　　“哥哥，琳兒不是故意要拿走琴的，琴弦斷了，琳兒怕哥哥知道了難過，所以才偷偷拿去修。”扁著嘴，端木琳解釋著。

　　今早她無意中發現琴弦斷了，一想到哥哥就要回來，到時候若是讓哥哥發現琴弦斷了，哥哥必定會難過的，這才跟端木琰合計，騙了皇甫天燁，好讓他偷偷幫著修好。

　　她以為這件事不會讓哥哥發覺，卻怎麼也沒想到，在他們去修琴的時候，哥哥已經生氣了。

　　“出去。”幔帳裡依舊傳出這兩字，聲音沒有多大起伏。

　　雲飛進來，將手上的琴放在桌上，看著站在床前的三人，氣氛顯得有些沉寂。

　　皇甫天燁對雲飛使了一個眼色，雲飛明白其中的意思，於是走到端木琳身邊，低聲道：“小姐、少爺，我們先出去吧，有王爺在，王妃不會生氣的。”

　　端木琳抬頭看看雲飛，又看看皇甫天燁，心裡不平，卻又不知所措，她最怕哥哥生自己的氣。平日溫溫和和的哥哥鮮少會生氣，但是看到哥哥冷冰冰的模樣，她一點都不喜歡。

　　“我等會再來。”對著皇甫天燁無聲的說道，這才牽著端木琰，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雲飛將房門帶上，此時房裡就剩下皇甫天燁與端木璉。

　　看著那躺在床上沒有一絲變化的人，想了想，皇甫天燁抬手撩起幔帳，而床上，端木璉背對著他，讓他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璉。”輕輕叫了一聲，卻得不到回應。

　　正猶豫著要脫鞋上床的皇甫天燁，手剛搭上鞋子，就感覺到端木璉翻動了一下。抬頭，瞧見他正瞪著自己，手僵了一下，最後放棄拖鞋的打算，改兒在床沿邊坐下。

　　“別生氣，琳兒她不是有意的，她只不過是擔心你而已，才會瞞著你偷偷去修琴。”順便偷偷瞞著你栽贓給我，害他最初還以為真是被自己給弄斷了琴弦。在心裡補了一句，面上依舊勸解著。

　　端木璉冷著臉看著他，微微皺起的眉讓皇甫天燁有些心疼的替他揉散。

　　“別氣了，你沒瞧見，一聽到你生氣了，剛剛琳兒差點急哭了。看到你冷聲趕她走，她紅著眼捨不得離開，但是又怕你一直生氣，不敢留下來。”

　　見他有些鬆動，皇甫天燁又說道：“琴弦已經換好了，保證琴音跟以前的一樣。”

　　端木璉慢慢轉頭，透過撩起的幔帳，看到放在桌上的琴，神色終於有了變化。

　　推開皇甫天燁，從床上坐起身，“我很清楚琳兒的個性，你不用替她說好話，幫著她瞞我，別以為我不知道。”說著把手放在他的胸口拍了拍，臉上的神情依舊有些冷。

　　皇甫天燁一愣，隨即釋然，“既然你都清楚，就更沒理由生氣了。”

　　瞪了他一眼，端木璉自床上下來，皇甫天燁想要攙扶，卻被他一把推開。

　　拿起琴，撥弄了幾下，音色依舊純正，這才感到滿意。拿著琴，就往門口走去，身後皇甫天燁急急問道：“你去哪？”

　　頓了一下腳步，端木璉打開房門，“將它帶去它該呆的地方。”說完留下怔愣的人。

　　將古箏放回琴架，轉回身之時，看到牆角的小櫃子，端木璉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打開櫃子，裡面的東西被一塊錦步包裹著。從櫃子裡取出，放於書桌上，打開錦布，裡面的東西赫然呈現在端木璉的眼前。

　　本想來看看，卻因為古箏不見的事擾了端木璉的心，看著那被自己藏了多年的相思之物，又攪亂了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

　　“璉兒。”

　　一道冷清的聲音響起，驚得端木璉撫摸的動作一滯，回頭，看清來人，端木璉面露驚訝，卻不小心手上一使力，那東西竟脫離了桌面，直直掉了下去。

　　眼見它就要被摔碎，端木璉顧不得其他，直直撲了過去，想要搶在落地之前接住，驚呼夾雜著重物落地的聲音，在靜心軒裡響起。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