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身份
雷諾沖進來就想推開抓著端木璉的人,只是卻對上那一雙冷漠無情的眼睛,讓他年幼的身體猛地一顫,再回神,心頭卻是冷汗直冒。
大著膽子,雷諾維持著他的氣勢,怒吼著:“你個忘恩負義的小人,虧得璉哥哥把你救回來,你還想要恩將仇報,你……”
端木璉從最初的怔愣中回過神來,看見雷諾因護著自己而情緒激動的模樣,回頭看了那男子一眼,語氣和善的說道:“能先放開我的手嗎?”
男子收回停留在雷諾身上的視線,將眼中的異色隱藏起來,看向端木璉時,又恢復成平靜無波之狀。
男子看看端木璉,抓緊的手慢慢松了開來,端木璉收回手,手腕處泛著些許淡紅,有些難受的轉動著手腕,端木璉將藥碗置於一旁的矮凳上,複又坐下。
雷諾有些防備的盯著男子,走到端木璉的身邊,顯然像一個小戰士般護衛著端木璉。而男子只瞥了他一眼,視線依舊轉回到端木璉的身上,靜待他的開口。
“你之前問我的問題,現在就給你解答……”端木璉靜靜說道,將自己如何遇到他被一個叫花子搶劫到怎麼將他帶回雷諾的家中,又將大夫的診斷告知與他。事情的經過不長,只花費了些許時間就讓男子解了疑惑。
男子聽完端木璉的解釋,低頭不語。端木璉則靜靜的坐著,也不心急。
想到這男人是被人下了某些藥物才導致身體異樣,端木璉心中對他的身份同樣疑慮,只是他並非刨根究底之人,他人之事於己無關。今日會救他,權當是日行一善罷了。
男子再抬頭,目光卻是看向一直警惕著他的雷諾身上,冷聲道:“你叫什麼名字?”語氣強硬,讓人不容拒答。
雷諾的身體微微一顫,小手不自覺的抓住了端木璉的衣角。端木璉蹙起眉看看雷諾,又看看那人緊盯著雷諾的噬人目光,心中的疑惑更深。
雷諾有些閃躲開他的目光,回了一句:“我叫雷諾。”
聽了雷諾的話,男子又低下頭,思索之時,眉宇緊蹙。
雷諾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端木璉,端木璉回以一笑,安撫的輕拍他的手背。
自雷諾的家裡出來,天色已經不早了,夕陽西下,晚霞將天空染成一片紅光,帶著暖意,踏著落日餘暉,端木璉徐徐往回走。
並沒有打聽那人的身份,只是拜託了雷諾母子將人照顧一下,待那人傷勢痊癒就隨他離去。端木璉自知自己的身份不該與某些人過多接觸,尤其是那人的氣魄與談吐顯示著他並不僅僅是一個異族的普通人而已。
揉揉有些酸疼的手腕,一想到家裡那三個睡醒了午覺而見不到自己的小祖宗,端木璉擱下那來路不明的人,歸家的心情也急迫了一些。
果不其然,當端木璉踏進王府的大門,早就有下人急急迎上來,將那三個小傢夥的一頓哭鬧回報給端木璉。
端木璉微微歎氣一聲,快步入屋。
皇甫景星氣呼呼的推開一干下人的哄勸,小腿蹬蹬,一直嚷著:“爹親……”
而另一邊,兩個半大連話也說不清的奶娃娃則嗚嗚的哭著,小鼻子都哭的紅彤彤,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都成了決堤的洪水,眼淚怎麼關也關不住的往外掉。
兩個奶娘無可奈何,只能交由紅綃與蘇懷哄著兩個寶貝,一干下人在屋裡急得團團轉,只是皇甫麒陽跟皇甫麟月完全不買他們的賬,依舊哇哇哭個不停。
端木璉瞧見自己最寶貝的三個孩子成了這副樣子,心疼死了。疾步上前,從紅綃的懷裡抱過皇甫麒陽,柔聲哄著:“麒兒乖,爹親在,不哭。”
另一頭,皇甫麟月注意到了端木璉的身影,哭的更是大聲,讓端木璉又是一陣心疼。趕緊空出一隻手,從蘇懷手裡接過皇甫麟月,兩個孩子在懷,端木璉怕一個不穩摔著其中一個,移步到一邊的椅子邊坐下,又招招手,讓捏著小指頭,一臉埋怨的看著自己的皇甫景星過來。
皇甫景星嘟嘟嘴,氣呼呼的鼓起臉,“爹親丟下景兒……”
端木璉無法分出一隻手去撫摸安慰皇甫景星,只是略帶歉意的對著他露出一個笑容,“爹親以後再也不會丟下你們了,景兒就原諒爹親這一次吧。”
皇甫景星踢踢腳,腳尖蹭地,慢慢的挪到端木璉的身邊,仰起頭,對著端木璉說道:“爹親要說話算話,騙小孩子會被菩薩爺爺抓走的。景兒要爹親,不要爹親被菩薩爺爺抓走。”
端木璉嘴角微微抽搐,想起曾經有一次皇甫天燁教育景兒,講了一個故事,是有關說謊的事。
彼時有個人自小到大最喜歡說謊話,總是欺騙身邊的人,上至親人,下至路人。直到某一天,那人剛剛欺騙了一個無知的少年,以至於那少年陰差陽錯喪了命,而那人卻哈哈大笑,更是咒駡那少年愚笨無知。某一日,那人在一間廢棄的廟宇裡看到一個鄉下姑娘,欲再次行騙。在那人一番花言巧語之後,他以為自己成功之際,一道驚天大雷落下,將寺廟本就不嚴實的屋頂劈開一個大洞,月光透過破裂的屋頂照射下來,照在廟宇大殿之上的佛像身上。一半隱在黑暗中,一半顯露在月光下,整個模樣顯得有些恐怖猙獰,讓人無法直視。
那人驚見此情此景,內心一突,竟是害怕起來。然而等他再回首,身邊那個鄉下姑娘不見了,留下的只有一塊血絲帕,上書:還我命來。
這下子,那人害怕極了,哆哆嗦嗦的想要逃離寺廟,卻被一道道響雷逼回廟中。驚天的巨雷響了一整個夜晚,第二天,人們在寺廟裡只看見了那塊絲帕,上面的話竟變成了:我再也不騙人了。
破舊的廟宇裡,那座泥塑的菩薩像竟好似在咧嘴微笑,給人一毛骨悚然之感。而那個騙子則再也無人見到過,在人間蒸發不見了。
皇甫景星年紀小,聽不出其中的詭異之感,當時一同聽皇甫天燁說故事的端木璉,可是不滿了許久,抱怨皇甫天燁不該說這樣的故事給景兒聽。
好在皇甫景星只聽懂了說謊話要被菩薩抓走,並不知道其他。也讓原本擔憂景兒嚇到了的端木璉安心不小。
此刻聽到皇甫景星說的話,端木璉在心中不住的腹誹皇甫天燁的不是。
屋裡幾個下人面面相覷,聽不懂皇甫景星話中那菩薩爺爺是何意思。
端木璉讓紅綃帶著其他人下去,留下蘇懷伺候即可。皇甫景星瞧見屋裡只剩下他們幾人,努努嘴,小手一扒拉,抓著端木璉的衣服不放,諾諾的說道:“景兒抓著爹親,爹親就不會被抓走了。”
聞言,端木璉不知該喜還是該怒,最後只能無奈的哄著寶貝兒子,心裡想著等皇甫天燁回來,非得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誰讓他有事沒事總跟景兒說些那樣不著調的故事。
然而,直到入夜,端木璉左等右等也不見皇甫天燁回府,只接到消息得知他有要事要處理,晚膳不用等他。
端木璉只得自己用膳,又將三個兒子吼睡了,一躺回床上,心頭的疑慮又冒了出來。
迷迷糊糊間,端木璉半睡半醒,看到一個身影在自己的眼前走動。突然驚醒過來,睜眼一看,卻是剛剛回來的皇甫天燁。
“我吵醒你了?”皇甫天燁放下手上拿著的衣衫,走到床邊,坐下,伸手輕輕撫摸著端木璉的臉頰。
端木璉壓下心中的驚怕,理了理因為睡覺而稍顯淩亂的髮絲,自床上坐起身。皇甫天燁不贊同的瞪瞪他,“夜涼,小心別著涼了。”說著,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端木璉的大半個身子。
端木璉接受他的關心,又抓住他的手,“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想起他今日的晚歸,端木璉略帶擔憂的詢問道。
皇甫天燁移動了一下,半摟住端木璉,低頭親昵的噌了噌他的臉頰,低聲道:“讓你擔心了。”
幽幽的說了這麼一句,卻許久沒有下文。端木璉等的心中更添憂色,微微推開皇甫天燁的懷抱,仰起頭看著他那俊美的容顏,卻驚覺他的眉宇緊蹙,似被什麼所困擾。
“天燁,究竟出了何事?不要瞞著我,那樣我會更加擔心。”因為甚少看見他那凝重的神情,端木璉難以安心下來。
皇甫天燁低下頭,看著端木璉眼中毫不遮掩的擔憂,心中一暖,想了想,最後開口說道:“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我們這次能夠獲勝而歸的原因嗎?”
端木璉看著皇甫天燁,輕輕點頭,“是因為西蒙軍派人偷襲,想要燒我軍的糧草,卻被我軍發現,並意外抓獲了帶頭之人,那個帶頭之人的身份很特殊,才能夠讓西蒙軍不敢輕易進攻。”
“沒錯。”皇甫天燁應道,“西蒙國因此只能接受議和的結局,只因為那個被我們抓住的帶頭之人,是西蒙尊貴的二王子,也是未來最有可能繼任西蒙國王位的人。”
聞言,端木璉吃驚的看著皇甫天燁,他只知道那人的身份很特殊,卻萬萬沒想到竟是這麼重要的一個人質。
“那……那個人……他?”端木璉隱隱有些猜測,卻不敢說出口。
“西蒙國二王子,赫連奎失蹤了……他逃離了我們關押監禁他的地方,目前行蹤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