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石裡一家三口在地震之前，一直居住在a市。

　　地震後土地恢復出產，市里的生活反倒是艱難起來，無法像農村那樣自給自足。

　　石裡一咬牙帶著妻子和孩子回到了村裡，看著孩子越來越紅潤的臉色，石裡覺得回到鄉下也沒什麼不好。

　　除了每月外出一次換取生活用品，其餘時間石裡都在想方設法改善村子的居住環境。

　　這塊石頭就是半年前他外出偶然在山裡發現的，剛開始石裡沒有注意這個其貌不揚的石頭有什麼不對，直到村裡的男女老幼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倒春寒打倒，石裡女兒活蹦亂跳的樣子在一群病歪歪的孩子群裡異常明顯。

　　能在末世前期活下來的人都不笨，石裡很快就猜到了是那塊石頭有問題。

　　為了改善村裡人的體質，石裡經常把泡石頭的水分給大家喝。

　　“但是消息被人傳了出去，隔壁村子的一個無賴知道這件事後死皮賴臉過來討水喝，後來又貪心地打起石頭的主意。”

　　石裡痛苦地捂住臉：“我當然不肯把石頭交出去，那個無賴養了一隻磨盤大的蠅虎，他偷偷把收集起來的毒液投放到我專門給孩子挖建的游泳池裡，村子裡的孩子就變成了這個樣子。無賴說如果不把石頭交出來，他也不會說出治療孩子的方法。”

　　石裡栽種過解毒的草藥，也去外面用蔬菜米麵換取西藥，請的醫生能從家裡排到路口百米開外，但醫生每次都只是搖頭，那些藥也只能緩解孩子們的痛苦，無法根治。

　　末世之中有生命的東西經過那場濃霧的浸染後，愈發的詭異神秘，石裡早已走投無路支援不住了。

　　村裡的人雖然不怪他，但看著那些孩子每日痛苦的樣子，他的內心非常自責內疚。事實上，如果沒有白允陽的到來，他過幾日就會去找那個無賴服軟，將石頭拱手送上。

　　白允陽收回掌心的靈氣，將石頭放在桌子上：“那個無賴有沒有把消息告訴別人？”

　　石裡謹慎地搖頭：“根據這些天村子裡平靜的現狀來看，他沒有把石頭的存在四處亂傳。”

　　“連一個無賴都比你們村子裡的人會保守秘密。”白允陽諷刺道，“溫室花朵如果不是有人精心照料的話，根本無法獨自存活。”

　　石裡苦笑，村子裡的人一直生活在這裡，還保持著末世前的質樸，加上老人受不了顛簸從未外出過，可不就是溫室花朵嗎？

　　他也發現了，一味的保護只會讓村子成為待宰的羔羊，他一開始就用錯方法了。

　　“白先生，說實話，這個石頭我留不住它。請你幫幫村裡的孩子，石頭就當是我的謝禮。”石裡誠懇地說道。

　　老村長在旁邊啪嗒啪嗒抽旱煙，吞雲吐霧間發出幽幽的歎息，看樣子也是贊成的。

　　白允陽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撥弄這塊平平無奇的石頭，眉眼柔和，說出來的話卻讓石裡心裡一涼。

　　“你這話說的不對。”白允陽玩味地笑了，指尖輕點桌面，發出篤篤清脆的聲音，“我幫你治好孩子身上的病，你感謝我是應該的。但這塊石頭的珍貴之處大家心裡都明白，在石頭已經暴露的情況下，它就是個燙手山芋，你把它給了我，也是在給我添麻煩。石裡，你知道禍水東引嗎？”

　　石裡急了，連忙擺手：“白先生，我沒有禍水東引的意思，是我考慮不周，對不起。”

　　白允陽沒有在意石裡的話，反而好奇的問：“你以前是生活在市里？”

　　石裡滿頭霧水地點點頭：“對，賺的積分大部分都用來吃穿，孩子因為營養不良生過幾次病，我就帶著老婆孩子回來了。”

　　“你覺得這裡的生活怎麼樣？”白允陽已改剛才的咄咄逼人，笑意盈盈。

　　石裡也放鬆下來，眼裡是真心實意地滿足：“這裡的日子很好，生活平靜，自給自足。”

　　“原來如此，我懂了。”白允陽淡淡一笑，終於弄懂了心裡的疑惑。

　　“你懂什麼了？”石裡不解。

　　白允陽將石頭推回去，制止石裡即將開口要說的話：“我一直不明白，既然那個無賴沒有走露風聲，你為什麼要忍氣吞聲不反抗，現在我猜到了。”

　　能活過末世初期的木系異能者，白允陽不信石裡會如此忍讓善良，容忍一個用孩子威脅他的無賴。

　　經過一番談話，他明白了，在安逸平穩的環境裡生活，石裡的棱角早已被磨平，安常守故，不願意發生改變，所以才會在無賴得寸進尺的時候沒有想著反抗，而是黯然接受。

　　說白了，就是石裡的心不夠狠而已。

　　那個無賴沒有把消息外傳，說明他所圖非小，這是第一步的試探。而石裡不如他心狠，如果換做是白允陽的話，為了保證村子裡的安全，斬草除根是最保險的方法。

　　在死亡的威脅下，想要知道治療孩子的方法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塊石頭我不要。”白允陽無視石裡焦急的神情，微微昂起下巴，眉宇間帶著幾分傲氣，“我不怕麻煩，也不怕被人知道手裡有這種東西，但區區一塊石頭還不能打動我。”

　　他白允陽還不至於和老人孩子搶東西，真正讓他好奇的，是石裡找到石頭的地點。

　　“只要你把找到石頭的地點告訴我，關於石頭的事情也不能透露給其他人，我可以出手救那些孩子。”白允陽將其中的利益直接攤開，讓石裡明白他答應的究竟是什麼。

　　“你想好了再回答，既然那裡有一塊石頭，就可能會有第二塊、第三塊。你可以找到石頭送到幾個大基地裡，換房子換地，也可以讓女兒接受最好的教育，一家人幸福快樂的活著。一旦你答應了我的條件，這些東西都跟你無緣了。”

　　一塊石頭就折騰了全村的孩子，再來幾塊石裡可以想見以後雞犬不寧的生活，他不想讓村子裡平靜的現狀被打破。

　　至於石頭的事情，被一個無賴知道了就折騰掉孩子們的半條命，打死石裡也不會再往外說。

　　但是……

　　“白先生，那裡只是一座尋常的山，路過的人還會進去找點山貨。山上到處都是行人留下的足跡。普通山石成千上萬，我也回去搬過幾塊，都是普通石頭，這塊有可能是唯一的。”石裡委婉提醒。

　　白允陽自然知道，靈石可遇而不可求。

　　那個地點，或許只有這一塊靈石，又或許掩埋著許多靈石，未知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這是一場賭博，賭贏了，白允陽會很高興。輸了，他也只是損失幾滴靈乳而已。

　　“那就要看我的運氣如何了，有或沒有都不是你的原因。”白允陽看得很開。

　　石裡沉默片刻，爽快點頭：“好，我答應你，等一下我就把地圖畫給你，請白先生放心。”

　　白允陽喜歡爽快人，他微微眯起眼睛：“至於那個無賴你自己想辦法，我能救一次，可救不了第二次。”

　　石裡咬牙：“白先生放心，這次我不會心軟！”

　　為了村子裡的孩子，加上石頭還在他手裡，那個無賴的存在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白允陽聳聳肩，不打算詢問石裡會用什麼辦法教訓這個無賴，他從空間裡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瓶子，扔給對面的人：

　　“你給他們挖建了游泳池？既然這樣就簡單了，把池子裡的水換成乾淨的，再把這個瓶子裡的東西滴下去。一次一滴，一日一次，讓孩子每天進去泡，不出三日就會轉好。”

　　石裡如蒙大赦，捧著瓶子的手在微微發抖，他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放進懷裡，抹把臉：“我回去就給你繪圖。”

　　“老村長，告辭。”白允陽站起來伸個懶腰，跟著石裡往外走。

　　柔和皎潔的月光傾灑在大地之上，給這個寧靜的村莊披上一層薄紗。白允陽慢慢跟在石裡後面，聽著家家戶戶傳來的說話聲還有飯菜香，明知故問：

　　“這個村子裡除了異能者，有動物或是植物保護你們嗎？”

　　石裡沉默幾秒，低聲答道：“有，村民家裡有動物，我家裡養了一株植物，是爬山藤。”

　　“其他的呢？”白允陽對那只老虎感興趣。

　　石裡這次直接搖頭。

　　白允陽撓撓肩膀上小熊貓的下巴，被一巴掌呼開，可惜地歎氣。

　　一路無言，石裡帶著白允陽來到住宿區，讓他隨意挑選房間。白允陽對住宿沒有太大要求，隨便指了一間，依稀能聽到旁邊江晴說話的聲音。

　　石裡將白允陽安置好後就急匆匆離開了，應該是迫不及待想要去治療孩子。

　　等到石裡離開，白允陽將屋內的被子卷到一邊，拿出空間裡的毯子鋪在床上，又眼疾手快把衣領裡的菇娘果揪出來，化成獸形在上面打個滾。

　　差點掉在地上的小熊貓靜靜凝視雪豹崽子，在那無辜的湛藍豎瞳中，默默跳到床上給他一巴掌。

　　“它們還沒有回來？”白允陽懶洋洋地問。

　　人形纏在手腕、獸形繞在爪子上的青澤睜開眼睛，放鬆身體滑下來，尾巴拍打毯子：‘那是三個不省心的熊崽子，或許會玩到明天早上，別等了。’

　　菇娘果乖乖站在白允陽腦袋旁邊，舒展枝葉：‘赤葉喜歡打架qaq。’

　　‘金毛鼠喜歡看熱鬧，愛好火上澆油。’小熊貓提醒。

　　再加上一個賤賤的禿毛鳥，它們三個會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都不奇怪，有分寸就好。

　　“那就不等了，我們睡覺。”白允陽翻個身，肚皮朝天，後背在毯子上蹭啊蹭，看得小熊貓好笑不已。

　　噗通一聲，窗臺那裡傳來細微的碰撞聲，似乎是什麼東西砸在了玻璃上。

　　全身懶洋洋的白允陽眼神一凝，跳到窗臺上，毛絨絨臉貼在玻璃上擠成一團，湛藍的豎瞳被玻璃反射出幽幽的藍光。

　　小小的紅藤在外面手舞足蹈，還有一隻鳥在蹦蹦跳跳，白允陽看清楚來的是誰後慢吞吞打開窗戶。

　　一個金色的毛球自高空降落，憑藉著白允陽良好的視力，還能看見毛球張牙舞爪的肥短四肢。

　　舉起爪子一巴掌拍過去，意圖來個驚嚇的金毛鼠被白允陽拍到床上，接受小熊貓的死亡凝視。

　　等興高采烈的紅藤和禿毛鷹進來，白允陽疑惑：“我還以為你們要到明天才回來，見到那只老虎了？”

　　‘見到了，很帥！’金毛鼠誇讚，看起來非常興奮。

　　它們出了村子沒過多久就發現了那只動物，金毛鼠原先還有些輕視那只毛髮乾枯隱現老態的大老虎，後來被狠狠打臉。

　　它們三個跟老虎寒暄了幾句後才試探性地詢問能不能比劃兩下，老虎性子爽快，加上山中無聊，它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只是金毛鼠沒想到它竟然跟它們比了半天不落下風，讓它非常吃驚。

　　‘白白，它沒我厲害。’紅藤挺起胸膛驕傲道。

　　雖然雙方都沒有認真，但紅藤是真的認為老虎的實力不如它。

　　“有你厲害才是怪事，但是你也別忘了，你喝我的血長大，它只是普通的變異動物，而你的起點比它高，不能驕傲自滿。”白允陽潑涼水，見紅藤真的把他的話聽進去了，才滿意地點點頭。

　　‘那只老虎不是村裡誰的寵物，只是因為有個村民救過它，它才會將這裡圈定為它的地盤，留下氣味警告附近的動物。’

　　禿毛鷹解釋，語氣有些複雜。

　　它們跟在白允陽身邊，實力在變異動物中自然是佼佼者，但那只老虎卻用事實告訴它們，沒有外力介入的變異動物也能很強很強。

　　白允陽有些困倦了，打個哈欠說道：“那你們要更加努力才行，不要白白浪費了自己的天賦。”

　　說完之後白允陽閉上眼睛休息，留下心情複雜的金毛鼠和禿毛鷹。

　　翌日，天際才剛剛泛起魚肚白，整個村子就熱鬧起來。

　　白允陽身邊的動物排著隊去洗漱，等它們出來，小熊貓閃電般蹦到呼呼大睡的雪豹崽子旁邊，覆在耳邊冷聲說：“再不起來就要露餡了。”

　　雪豹崽子用爪子蹭蹭腦袋，打個滾，光芒一閃變為人形，慢吞吞去洗臉刷牙。

　　“白先生！白先生！”石裡興奮的聲音遠遠傳來，驚醒了睡夢中的異能者。

　　江晴披著外套打開門，苦著一張臉：“大哥，輕點喊，我們還在睡覺。”

　　石裡滿頭霧水：“你們還沒起床？”

　　他們村裡的人除了孩子貪睡，就連老人都起來忙活了，這些人是懶蟲附體嗎？

　　石裡妻子對江晴不好意思地笑笑，伸出手在他腰上狠狠一掐，在他耳邊低吼：“人家趕了一天的路，你說累不累。”

　　“還是嫂子細心懂我，路上對付喪屍要集中注意力，久了腦子疼。”江晴沖石裡妻子感激一笑。

　　“屋裡的柴火夠你們做飯嗎？不夠我找人添。”石裡妻子關切地問。

　　“夠了夠了，不過等我們走了可以添點放在那。”

　　石裡急著找白允陽，跑到門口就開始敲門，這次聲音倒是放低了：“白先生？”

　　門應聲而開，石裡卻看不見白允陽，他奇怪的嘀咕：“白先生睡覺不鎖門？”

　　等跨進屋子裡，他才看見床上排排坐好的動物和植物，一米八的漢子悚然一驚：“這麼多，昨天明明只有一個！”

　　“嘶——”纏在門把手上的青澤探頭提高自己的存在感。

　　石裡毛骨悚然，蹬蹬蹬後退幾步，差點撞上臉帶水珠的白允陽。

　　“你幹什麼？”白允陽奇怪，伸手拂掉臉上的水珠。

　　石裡咽咽口水，指著幾隻眼神無辜的動物和身形詭異的植物：“這些都是你養的？”

　　“對，這很奇怪？”白允陽納悶。

　　哪裡不奇怪啊！

　　石裡險些咆哮出聲，他去外面買東西的時候，見到的都是一個異能者養一隻寵物，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家裡養這麼多動物植物的異能者！

　　“是我孤陋寡聞了。”石裡乾笑，“不過白先生，它們不打架？”

　　變異動物大部分很高傲，它們喜歡以實力說話。石裡以前就見過一個異能者養了兩隻狗，那兩隻狗天天打架爭奪老大的位置，光是給它們用的上藥就是一筆很大的開銷。

　　白先生看起來淡然喜靜，沒想到居然養了一群鬧騰之物。

　　“打。”白允陽默默盯著望天望地就是不望他的小紅藤，磨牙，“平常隨便打，正好鍛煉它們的實力，打出火了一隻動物給一拳就行。”

　　確定給一拳不會被撓死嗎？

　　石裡驚悚地搖搖頭，乾笑著轉移話題：“昨天夜裡我讓幾個孩子進去泡了一夜，今天一看果然像你說的那樣，紅斑淡了很多，水泡也小了一點。”

　　白允陽表情有些意外：“這麼快？！”

　　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白允陽解釋：“他們的身體因為經常喝水的緣故比我想得好很多，看來你不用擔心了。”

　　石裡嘿嘿一笑，連忙把兜裡的東西掏出來遞給白允陽：“那座山叫百運山，山裡的地形和路線、還有發現石頭的地點都在上面，絕對錯不了，如果錯了，我人就在這裡，白先生可以隨時過來。”

　　望著石裡眼底的青黑就知道他一夜沒睡，擔心孩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要回想那座山的細節。白允陽打開這張紙，發現的確如他所說的那樣，山裡的路線都有紅色標注出來，一眼就能分辨其中真假。

　　“既然藥確實有用，我就不過去了，等隔壁吃完早飯我會和他們一起離開。”

　　石裡點點頭：“那我就不耽誤先生的時間了，一路平安。”

　　他的女兒今天已經能抱著碗吃飯，身上的紅斑幾乎消失不見，所以石裡才會爽快地放人離開。

　　送走石裡，白允陽收拾好自己轉身去了隔壁，江晴咬著一個饅頭懵逼地望著他，幾秒後連忙擦擦嘴，恢復女孩斯文的樣子，問：“白先生，不嫌棄的話過來一起吃。”

　　白允陽搖頭：“不用了，那些孩子的病情已經穩定，飯後我和你們一起離開。”

　　江晴連忙點頭，她巴不得隊裡有個強者，怎麼會拒絕。

　　斜斜靠在門邊的白允陽突然捂住自己的脖子，神情凝重。

　　“怎麼了？”江晴有些關心。

　　白允陽收起臉上輕鬆的表情，轉身離開：“沒事，打擾了。”

　　等到了無人的地方，白允陽靠在一顆大樹上，耳邊是小熊貓和青澤焦急的詢問，他大口喘氣，從脖子裡拽出那條發光發熱的項鍊。

　　沈昱給他的項鍊好燙！

　　與此同時，乘坐直升機趕往南部基地的沈昱手一抖，險些把檔扔在地上。

　　薑凱摸摸後腦勺，疑惑：“團長，你怎麼了？”

　　沈昱站起來看向窗外，依稀能看見下面村莊內的嫋嫋炊煙，還有排場長龍的黑色車隊，他微微一笑：“沒事，只是我覺得今天是我的幸運日。”

　　沒想到因為某些原因耽擱了幾天，會在這裡遇到日思夜想的人。

　　薑凱迷迷糊糊點頭，對其他異能者聳聳肩，做個攤手無奈的動作。

　　“團長，下面有值得注意的事情？”劉在銓忍不住說道，“需不需要降落？”

　　沈昱垂眸遮住眼底的光彩，愈發顯得神秘莫測：“不用，直接去南部基地。”

　　附近的公路通往南部基地，他們很快就會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