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午夜，躺在沈昱懷中的白允陽突然睜開眼睛，神色一片清明。

　　“怎麼了？”沈昱察覺到白允陽的動靜，從修煉中醒來。

　　白允陽直挺挺地坐起來，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發出幽幽的光芒，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在沈昱的急切追問下恍惚說道：“阿昱，我做夢了。”

　　白允陽身為靈獸，有修為在身，很少做夢，一旦做夢很容易變成現實。

　　知道這一情況的沈昱連忙起身，將青年抱進懷裡，沉聲問道：“什麼夢？”

　　“我夢見自己被關在一個黑色的籠子裡，旁邊有個人一直在盯著我，他說要我當他的坐騎，要帶我回去。”白允陽咬牙切齒地說道，一雙眼睛冒出驚人的戾氣。

　　那人臨走前說的話猶在耳邊，白允陽不得不多想：“他還會回來，他想抓我。”

　　“別怕，我不會放過他的。”沈昱抱緊白允陽，眼睛在黑色和猩紅之間不停地轉換，昭示著不平靜的心情。

　　白允陽抬頭，在沈昱頸窩出輕輕蹭了一下，見沈昱怕癢似的一縮才解氣：“我才不怕他，如果他再敢招惹我，我就把他扔到溶靈鼎裡！”

　　溶靈鼎可以溶化一切，不管是花草樹木的能量，還是修士體內的靈力，甚至是靈魂之類的無形東西，它都能融化。

　　白允陽從他父親那裡得到溶靈鼎後，從來沒想過要去害別人，最多就是拿它提純一些花草靈植的能量。

　　但是，如果那人真的回來找他，白允陽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那種東西不用你動手，我會解決他。”敢打白允陽的主意，就要承擔沈昱的報復。

　　白允陽回來之前，沈昱一直放在空間裡落灰的長劍突然長鳴不止，那柄劍是法則所贈，它有了反應，沈昱就猜測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結果因為薑凱從西部基地回來，沈昱一時抽不開身，等他忙完之後長劍也重新歸於平靜，直到他瞭解到白允陽帶回來的消息，這才明白自己錯過了什麼。

　　“除了這些，還有沒有夢到其他的？”沈昱揉揉白允陽的頭髮，將人重新壓回床上。

　　白允陽閉上眼睛：“嗯……有，夢境斷斷續續，畫面太亂你讓我仔細想一想。”

　　見他皺著眉頭苦思冥想，沈昱從空間中拿出一株冰晶草放在白允陽旁邊，清香的草木氣息帶著微微的涼意席捲整個房間，白允陽混亂的思緒也慢慢平靜下來。

　　“那似乎是個夢中夢，我被關起來之後，沒過多久就醒了，然後一眨眼到了一座山上”

　　“那座山入目的是一片銀白色的積雪，我腳下踩空掉到了裂縫中，在那裡找到一個很漂亮的菱形冰晶。”

　　“畫面一轉，我又來到一片幽暗的海底，在一個形似貝殼的石頭下，我看到有東西在閃閃發光，沒等我靠近看清楚那是什麼，就驚醒了。”

　　見沈昱面露沉思，白允陽抱住他的脖子，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不僅如此，我還夢到了曹溪。”

　　嗯？

　　沈昱黑了一張臉：“你的夢裡有她？”

　　為什麼夢裡不是他，而是那個無關緊要的女人？

　　明明他們兩個都沒有說過幾句話。

　　白允陽齜牙，輕輕咬住沈昱的下巴，慢慢磨牙：“嗯，不止她，還有何信安。夢裡，曹溪站在山腳下，何信安躺在海邊的礁石上，他們兩個一動不動，看起來有點詭異。”

　　沈昱眸光一動，這兩人跟他懷裡的小傢伙一點也不熟，為什麼允陽的夢境裡會有他們兩個？

　　曹溪……何信安……西部基地……東部基地……

　　“夢境在給你指路？”

　　白允陽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也猜到了。”

　　“阿昱，你覺得，夢裡我得到的冰晶，還有海底閃閃發亮的東西是什麼？跟我有什麼關係？”

　　“不管跟你有什麼關係，既然你的夢裡有這些，我們找個時間去看看。對你有利最好，如果是那人準備對付你的東西，我們也可以先一步毀掉。”

第二天兩人醒來，夢境中發生的事情依舊牢牢的刻在白允陽的記憶中，這更讓沈昱堅信，夢境中的東西跟白允陽有關。

　　原本兩人打算即刻動身查看，沒想到北部基地的陶星洲突然派人前來求救。

　　“首領，陶星洲那邊的情況你已經瞭解了，我們要派人過去嗎？”韓子陽頭疼地問道。

　　靈石的事情傳出來之後，原本說好的，西部基地的喪屍一解決他們就會趕赴北部基地，沒想到陶星洲的爺爺陶院試圖拖延時間。

　　韓子陽還在猜測他們要拖多久，會不會等那些喪屍爬上來陶院再來請求支援，沒想到剛過五天，北部基地就傳來喪屍進攻的消息。

　　沈昱對韓子陽說的話充耳不聞，只是低頭專心致志地在紙上寫寫畫畫，旁邊的白允陽也是如此。

　　姜凱湊到韓子陽和沈黎身邊，輕輕問：“首領和白少在幹什麼？”

　　沈黎搖頭：“不知道，從早上開始就這樣了。”

　　韓子陽也鬼鬼祟祟加入八卦小分隊：“白少從L市回來已經是第七天，我怎麼感覺首領的低氣壓也維持了七天，是不是有人欺負白少？”

　　沈黎腦中靈光一閃：“難道是那個不明身份的劉在？”

　　他們都是沈昱的心腹，知道一些旁人所不知道的事情，關於幕後黑手，他們也聽首領略略提過。這次孟儡回來，將L市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敘述了一遍，他們自然知道了那片花海是誰的‘傑作’。

　　“要開戰了嗎？”韓子陽興奮起來。

　　沈黎揪住韓子陽的耳朵，無視他哀哀的求饒警告道：“不准火上澆油。”

　　“薑凱。”

　　“在，什麼事？”

　　沈昱：“你去過西部基地，對那邊的地勢熟嗎？”

　　薑凱為難：“我去到那裡之後就一直留在深谷附近，協助曹溪他們清剿喪屍，其他的地方沒去過。”

　　沈黎關切地問道：“首領，需要我們做些什麼？”

　　沈昱搖頭，這件事情他們幫不上忙，只能他和允陽兩人慢慢想辦法，關於北部基地……

　　“陶星洲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韓子陽幸災樂禍：“有一部分喪屍從深谷中爬出來了，不過不嚴重，還沒到破城的地步。”

　　“那就暫時不要理會，我有其他的事情交給你們。”當初沈昱詢問過北部基地，是陶院親自說了不急著清剿喪屍，現在喪屍爬了出來，完全是他們咎由自取。

　　雲城的異能者也不是旁人能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

　　韓子陽精神一振，連忙追問：“有什麼事情要我們去辦？”

　　“靈石的事情已經暴露出來，雲城的異能者也在等我們一個說法，從今天開始，對他們開放一部分靈石，當做任務獎勵或是積分兌換。”

　　韓子陽點點頭：“這兩天外出的時候，就有異能者明裡暗裡地打聽靈石的事情，的確該開放一部分了，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沈昱點點桌面：“異能特訓班那裡，將如何吸取靈石中的靈力提上課程，每天派去一個疾風成員教導大家。”

　　“明白了，我會把這份課程和幫助晉級提到同等的重量。”韓子陽拍著胸脯保證。

　　送走三個莫名興奮的屬下，沈昱見白允陽低頭專心看他圈定出來的區域，不由好笑：“有什麼發現？”

　　白允陽抬起頭，表情非常茫然：“西部基地的山脈眾多，我不知道是哪一座山上有冰晶。還有東部基地沿海地區範圍也不小，難道我要一個一個找？”

　　沈昱低低的笑了一聲，湊到白允陽的臉頰親了一口：“山是很多，但雪山並不多。還有，夢裡海底閃閃發光的東西你沒有看清，只知道它是被一個貝殼形狀的石頭壓著。”

　　“貝殼，雪山，這兩條線索足夠我們圈定大致範圍，具體情況，我們可以去那裡問問，當地居民知道的肯定比我們多。”

　　白允陽恍然大悟：“這樣啊，那我現在就去找找看。”

　　沈昱連忙拉住起身的白允陽，那兩樣東西究竟是什麼他們一無所知，他不放心白允陽孤身前往。

　　“自己單獨行動太危險了，等我把雲城的事情處理完畢，我陪你去。”

　　白允陽歪頭：“如果夢裡的兩樣東西是那個人準備用來對付我的，我們必須早一步得到，並且將東西破壞掉。”

　　沈昱也明白，但是那人剛剛被白允陽趕出這個世界，想要捲土重來需要時間，目前他們還算安全。

　　況且……

　　“況且那東西不一定是用來對付你的，或許是對你有利。”

　　白允陽細細思考了片刻，點點頭同意了沈昱的說法。

　　獸類的直覺非常靈敏，他從小時候就能憑靠感覺猜到一些事情。

　　這次的夢境，除了被覬覦讓他火冒三丈外，白允陽沒有任何危機感，連一絲一毫的異樣都沒有察覺。

　　這就表明，那個人根本不會對他造成威脅。

　　白允陽默默數了數空間裡的靈器，再摸摸額頭上父親留下的護印，底氣十足。

　　沈昱想要陪同白允陽一起的想法最終沒有實現。

　　時間轉眼到了八月底，北部基地再三傳來求救信號，沈昱晾了他們十天之後，終於派出異能者協助陶星洲清剿喪屍。

　　這次帶隊的人變成了韓子陽和沈黎，薑凱留在基地內協助沈昱處理事情。

　　就在沈昱處理好一切，準備陪白允陽去找東西時，沸城突然傳來突發性疾病的消息。

　　這種疾病有點類似於急性腸胃炎，得病的人會上吐下瀉。起先沸城的管理者沒有在意，直到得病的群體擴大這才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連忙報告給沈昱。

　　雲城此時正是擴大範圍的關鍵時刻，疾風成員被他派出去大半，身邊能挑大樑的很少。

　　“首領，我去沸城看看。”薑凱毛遂自薦。

　　沈昱搖頭：“你要留在這裡教導雲城的異能者如何吸取靈石中的能量，不能離開。”

　　白允陽也覺得薑凱離開不妥：“最近有很多東部基地的異能者過來投奔我們，光要安置他們就要頭疼一段時間，你要忙的事情可不少。”

　　昨天晚上他再一次做夢了，這次夢中的場景跟上次一模一樣。只是這次從夢中醒來，白允陽心裡多了一絲急切，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告訴他，時機到了，該出發了。

　　關於東部基地的異能者前來投奔，白允陽和沈昱都猜到了原因。一定是崔正陽回去之後按照白允陽的建議，私底下把詭夜談的事情捅了出來。

　　通過調查，最近過來投奔的異能者，大部分都是對東部基地管理層隱瞞他們的事情非常不滿，加上只有雲城懂得怎樣引出靈石中的能量，前來投奔的異能者如同過江之鯽，迅速壯大了雲城的實力。

　　與之相對，雲城已經不能滿足眾人的生活範圍，雲城內的疾風成員，大部分被沈昱派出去選址建築城市。

　　眾人都連軸轉的情況下，沈昱想要找出一個心細的屬下去沸城有些困難。

　　“允陽，抱歉……”沈昱的眼中滿是愧疚。

　　白允陽打斷了他的話：“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會有事，不過你離開之後，薑凱要把顧知那邊盯牢一點，免得他耍花樣。”

　　薑凱在旁邊保證：“這是一定，我保證他除了研究室，其他哪也去不了。”

　　沸城中的疾病來的太過古怪，沈昱謹慎起見，打算將顧睿和顧老的學生韓浩博也帶上，當天下午，沈昱安排好一切就帶著幾個異能者出發了。

　　白允陽送走憂心忡忡的沈昱，收下他塞進自己懷裡的護身符傳訊符等亂七八糟的符咒，獨自一人離開雲城。

　　他站在夜空中，閉上眼睛放空思緒，待到再睜眼時，東方天際一閃而逝的流星讓他露出微笑。

　　“唔……先去東部基地是嗎……”

　　他現在越來越好奇，究竟是什麼，冥冥之中在給他指路。

　　白允陽這次沒有變換獸形，他腳下踩著飛劍，用一種不緊不慢的速度向東部基地趕去。

　　他發現自己出發之後，心裡那股若有若無的焦急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允陽只去過L市，對東部基地並不瞭解，除了沈昱給他畫的城市分佈圖外，具體情況都要他到了那裡自己摸索。

　　在沒有催促的情況下，白允陽到了東部基地範圍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陸續有異能者從城內出來做任務。

　　白允陽到了東部基地範圍內就將腳下的飛劍收起來，在飛速趕往城外的車隊中，慢悠悠的背影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視線。

　　“老人家。”白允陽連忙喊住前面背著背簍打算回村的老人。

　　老人回頭，佈滿皺紋的臉上見到孤身一人的白允陽露出些許詫異：“你叫我？”

　　“對，老人家，我初來東部基地，想跟你打聽點事情。”

　　白允陽有著一張迷惑性十足的臉，倘若他收起周身傲慢任性的氣勢，大大的桃花眼眨巴眨巴，乖乖巧巧的笑容配合周身的無害氣質，足夠讓人心裡一軟。

　　就像眼前這個老人，見到白允陽乖巧的微笑後，先前神色中的戒備慢慢柔和下來：“年輕人，叫住我有什麼事？”

　　“我是過來找人的，但是初來東部基地，對這裡不熟，所以我想問問老人家，您知不知道哪裡可以打聽消息？”

　　老人將白允陽拉到路邊躲過疾馳而過的車隊，這才熱心的給他介紹：“東部基地一共有十座城市，這座城市是最週邊的倖存者基地。你要是想打聽消息，每個城市中都有私人市場，那裡有消息販子，其中主城的私人市場最大，消息也最全面的。但是年輕人，聽我一句勸，如果其他地方能找到要找的人，就不要去東部基地的主城蒙城。”

　　“為什麼？”白允陽好奇地問道。

　　老人歎了一口氣，指指出發的車隊：“你覺得，東部基地的異能者多不多？”

　　白允陽看看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隊，違心的點頭誇讚：“很多。”跟雲城比差了一截。

　　“以前的異能者比這要多出一倍不止，每天早晨的車隊長龍，要一個小時才會消失。”老人有了傾訴者，徹底打開了話匣子。

　　“但是在一個月前，有消息稱，東部基地的管理層不顧大家的死活，把L市那種吃人的花挖回來了。”

　　老人似乎對詭夜談非常忌諱，連提都只是草草說了兩句：“本來大家不信，之後有人親眼看見，那種花從一個研究員嘴裡鑽出來。有能力離開的人為了保護自己，都去其他基地生活了，只有家在這邊不能脫身的人留在這裡。”

　　白允陽驚訝：“東部基地沒把花毀了？”

　　“沒有，你說氣人不氣人，他們把那個研究室封鎖了，誰也不准進，說是要等顧知博士回來。”老人沒好氣地說道。

　　白允陽緊抿著唇，心中有些無力，東部基地的管理層不知道怎麼想的，明明知道詭夜談的詭異之處，卻偏偏要留下花，拿整個安全基地的未來去賭，值得嗎？

　　“年輕人，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去蒙城，那裡太危險了。”老人反復叮囑。

　　白允陽笑著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老人家。”

　　告別老人，白允陽腳下輕點，不一會就來到這座最週邊的城市，他這次主要是尋找靠近海邊的漁村，試試能不能打聽到哪片海域中會有貝殼，的確不需要去主城。

　　登記的時候，負責登記的工作人員非常吃驚，登記期間一直在不停地打量白允陽，不知是在驚訝他的身份，還是在詫異這個時候居然會有人來東部基地。

　　私人市場在東部基地很常見，但是白允陽打聽到，販賣消息的人不在明面上的私人市場，而是在這座城市的地下街黑市。

　　身處在氛圍輕鬆和諧的雲城，白允陽初來東部基地時，總有一種跟這裡格格不入的感覺，所以在他打聽黑市時，幾乎沒有人肯告訴他黑市地點，最後還是白允陽不耐煩，拿出在外面炒出天價的藍靈水，才撬開了一個人的嘴。

　　白允陽順著那人的指引來到髒亂差的城市邊緣，從那裡找到一家麻辣燙小店。

　　他剛踏入小店，幾乎是瞬間就察覺到坐在店內的食客鎖定了他，白允陽走到櫃檯那裡敲敲桌子，裡面搖著蒲扇的老頭掀掀眼皮，倦怠地問：“要吃什麼？”

　　“魚丸有嗎？我要新鮮的魚丸。”

　　老人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揮揮手：“魚丸沒有，只有魚，可以先做，要嗎？”

　　白允陽肯定地點頭：“要，不准用死魚忽悠我。”

　　老人朝後面大喊一聲：“六子，帶他去挑魚。”

　　白允陽望著走出來嘿嘿憨笑的大漢，額角青筋鼓起，在心裡腹誹想出暗號的人一定是腦子有坑。

　　等到白允陽離開之後，店裡的食客立即竊竊私語。

　　“是他嗎？”

　　“不確定，如果真的是他，這個時候他來這裡幹什麼？”

　　“跟情報很符合，黑髮黑眼，長得精緻卻十分高傲任性，年齡也對得上。”

　　“要不要下去瞧瞧？”

　　“這個時候過來，是要剷除那種花嗎？”

　　慢悠悠搖蒲扇的老人坐在躺椅上，似是沒有聽見眾人小聲的討論，一直在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等食客準備跟下去看看時，他才慢悠悠來了一句：“審時度勢，謹言慎行，我這個小店可經不起諸位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