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眾目睽睽之下，沈昱突如其來的行為讓白允陽半天沒有回神。

　　望著下面堪比螞蟻的圍觀群眾，還有那僵直不動的身影，可以想見眾人受到了怎樣的驚嚇。

　　“你就不怕把那些人嚇瘋嗎？”白允陽瞅瞅腳下踩的飛劍，還有身後沈昱心滿意足的笑容，手肘用力一拐，見身後的人抱住肚子說不出話來才略微解氣。

　　沈昱倒抽一口涼氣，臉上的笑容變得扭曲，他將下巴放在白允陽肩膀上，微微眯眼：“有什麼關係，末世都有了，不要太小看那些人的接受能力。”

　　白允陽也只是嘴上說說，見沈昱似乎另有打算，他便不再說什麼。沈昱將他拉上飛劍之前貼心的阻隔了外界的狂風，白允陽轉身，眼中滿是好奇之色：

　　“你說，那些人會把我們想像成什麼？”

　　“想像力豐富的大有人在，風系異能、神仙、妖怪、修士等等，都有可能。”沈昱低頭，含笑道，“不過最有可能的還是妖怪。”

　　“為什麼？”

　　沈昱挑眉：“因為你能變成人。”

　　所以，他是妖怪？

　　白允陽磨磨牙，還像以前那樣一頭槌撞過去，低吼：“我是靈獸！”

　　額頭傳來熟悉的劇痛，沈昱故意晃動飛劍，趁著白允陽站立不穩將人一把抱住，語氣柔和：“好好好，靈獸。允陽，你再動我們就要掉下去了。”

　　駕馭的飛劍高度由沈昱控制，既不會太低讓地面的人誤以為他們是狂暴鳥，又不會太高看不清地面的情況。腳下的景色在快速後退，很快就到達了南部基地另一座城市。

　　白允陽忽然想起來，沈昱似乎不知道那座村莊的具體位置：“你應該不知道那座村莊的具體位置，我們現在是去哪？”

　　“先去那座山，如果山內沒有靈石的話，我們再去村子。”沈昱輕輕說道。

　　百運山的位置沈昱知道，曾經他為了確定傭兵之城的落腳點，把國內大大小小的城市都研究了一遍，百運山剛好在一座淪陷的城市不遠處，沈昱自然而然就注意到了。

　　他的腦海中，甚至勾勒出一幅完整的地圖，將通往百運山的路線刻畫的一清二楚。

　　有了事先知道的路線，想要去百運山不是難事，沈昱駕馭著飛劍，儘管為了照顧白允陽特意放慢了速度，但三個小時後，那座鬱鬱蔥蔥的大山還是進入兩人的視線範圍內。

　　沈昱操控著飛劍緩緩降落在山腳下，此時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四點，山內的溫度比外界要低很多，繁茂的樹葉在晚風中沙沙作響，帶來許久未見的涼爽。

　　乍一進來，白允陽仿佛被浸入冷水之中，盛夏中難得的涼意讓他精神一振，昏昏欲睡的大腦也清醒很多。

　　他跳下飛劍，伸手在旁邊半人高的野草中一抹，再抬手，已經滿手的冰涼。

　　“這裡似乎剛下過一場暴雨！”白允陽驚奇。

　　他看著地面一串串的動物腳印，還有大大小小的水窪，腳下覆上靈力，讓自己高於地面一寸，防止溼潤的泥土弄髒鞋子。

　　“這裡距離南部基地有些距離，夏日氣溫多變，會下雨也不奇怪。”沈昱收回長劍，抬頭仔細打量四周的參天大樹，先給白允陽打個預防針，“山內可能沒有靈石。”

　　白允陽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入目的就是比尋常樹木粗一圈的大樹：“從這些大樹推測的？”

　　“對，這裡的樹木甚至不如九青山地震之後的大樹，存有靈石的可能性很低。”沈昱選了一條被人踩出來的小道，拉著白允陽不慌不忙上山。

　　末世中除了變異植物和狂暴植物，普通植物並沒有什麼變化，跟末世前無異。

　　但那場濃霧之後，普通樹木雖然沒有思想，體型卻大了許多，以往兩人合抱的樹木，濃霧之後一夜之間漲大了幾倍，普普通通的一座小山都能成為原始森林，帶著一種詭秘的死寂。

　　沈昱收集到的情報顯示，不僅是金剛喪屍、異能者，變異動物、植物，甚至普通動物、植物，越是靠近深谷，自身的實力越強。

　　沈昱相信，空氣中驟然濃郁千倍萬倍的靈氣是一個原因，但追根究底，地底的靈石在其中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再看看眼前這座山，山內植物雖然有些許不同，但變化並不明顯，所以沈昱才會猜測裡面沒有靈石。

　　“來都來了，進去看看也好。”白允陽明白了沈昱的意思，不過他還是想搜查一遍。

　　腦海中一直風平浪靜的神識瞬間掀起驚天巨浪，海潮一般以沈昱為中心擴散開來，白允陽察覺到空氣中那極具攻擊性的神識，稍稍一愣。

　　白允陽本想自己尋找，不過沈昱先他一步，他就不添亂了，正好讓他看看，沈昱這一年進步的怎麼樣。

　　沈昱的神識和白允陽相比狂躁很多，仿佛一條身體緊繃蓄勢待發的毒蛇，稍不留神就會伸出致命的獠牙，白允陽在那種極富攻擊力的神識下，甚至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他見沈昱一邊漫步一邊查看整座山的情況，絲毫不見勉強之色，心裡就已經明白了沈昱的實力。

　　旁邊的草叢中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幾個背著背簍壯漢從草叢中灰頭土臉地鑽出來。

　　他們愣愣地注視站在小路旁邊的白允陽和沈昱，面上帶著警惕之色。

　　“隊長，這裡有人了！”打頭的男人回頭對後面的人大喊。

　　“附近村子裡的人都嚇得不敢來了，這個時候誰會過來？”粗獷的聲音帶著些許不耐，迅速靠近。

　　等到說話的人撥開草叢，真的見到了白允陽兩人，男人這才壓低聲音詢問：“你們是誰？我沒在附近的村子見過你們。”

　　沈昱在查找山中情況，白允陽只好在眾人的注視下上前一步，挑挑眉懶洋洋地反問：

　　“你們又是誰？附近的村民經常過來找山貨，並沒有規定外人禁止入內。倒是你們，一身彪悍的土匪氣質，異能等級也不低，過來幹什麼？”

　　那人身後的十幾個異能者大吃一驚，騷動起來。

　　“你怎麼知道我們是異能者？”他們明明借了村民的衣服套在身上。

　　白允陽不耐煩地說道：“看出來的，老實交代，你們過來找什麼？”

　　難道是那塊石頭的消息洩露出去了？

　　石裡應該不會這麼笨才對，那……

　　站在後面的異能者的眼神頓時變了，充滿敵意地望著神色不耐的白允陽。

　　“臭小子說話還是客氣一點比較好，免得得罪人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跟蹤我們過來的？”

　　“想跟我們搶東西你還嫩了點，識相的快滾！”

　　“再不滾小心勞資不客氣。”

　　被稱為隊長的男人被白允陽毫不客氣的話一噎，臉色當即變黑，但他出於謹慎，揮揮手示意隊員不要衝動，命令他們把手裡的武器收回去。

　　“聽聞這座山上出現了一株狂暴植物，我們過來碰碰運氣，你們呢？”

　　說謊！

　　白允陽眯眼望著對面那些對他怒目而視的人，掌心攤開，一抹幽藍色的光芒在略顯幽暗的森林愈發詭異，螢火一般星星點點的幽藍色慢慢彙聚而來，等到掌心的光球形成，四周的溫度也瞬間轉為冬日凜寒，冰冷刺骨。

　　他嘴角勾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無視對面異能者如臨大敵的模樣，輕笑：“我再問一遍，你們過來幹什麼？”

　　在白允陽釋放靈力的時候這些人就有所察覺，等到幽藍色的光芒彙聚成型，察覺到拳頭大小的光球散發出來的驚人氣勢，眾人眼中驚駭萬分，不受控制的後退幾步。

　　那個隊長心中暗暗叫糟，知道他們碰上硬茬了，他抹把臉，擠出一個微笑：“原來你們也是過來尋找變異植物的，大家同為異能者，有什麼話好好說，火氣不要這麼大。”

　　變異植物？

　　白允陽微微抬起下巴，不動聲色地詢問：“你們從附近村民那裡打聽到情報了？”

　　那人停頓了一下，還是不甘願地說道：“村民都是普通人，知道的情況也不多，只知道這株變異植物不會傷人，膝蓋高，通體淡褐色，夜晚會湊近人多熱鬧的地方。”

　　“種類呢？”白允陽疑惑。

　　那人遺憾地搖頭：“它的動作太快，我們至今不知道它是什麼。”

　　白允陽點點頭，沉思。

　　那人見白允陽不再追問，小心翼翼地詢問：“我們可以走了嗎？”

　　白允陽擺擺手，望著他們落荒而逃的樣子好笑不已。

　　早就收回神識的沈昱從後面繞過來，定定注視著那些踉蹌離去的人。

　　“算了，不要多生事端。”白允陽拉住他往山上走，“找到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了嗎？或者是他們口中說的變異植物？”

　　不傷人的變異植物大多性情溫和無害，既然那株植物喜歡湊近人多熱鬧的地方，應該是好奇活潑的性子。

　　“沒有發現變異植物，不過我找到了一個山洞，山洞通往地下，具體有多深我也沒有辦法估計。”

　　沈昱指著山的另一邊，蹙眉：“那個山洞很小，只能容納一個小孩子進入，但是洞穴垂直向下通往地底深處，我想進去查看一下。”

　　“你能進去？”白允陽詫異，不是說只能容納小孩子麼？

　　沈昱點點頭：“能，但是會弄髒衣服，你在外面等我就好。”

　　說話期間，二人加快腳步，不一會就到了山頂。

　　沈昱環視一周，抱著白允陽腳下輕點來到一棵大樹上，他將人放在一棵樹幹旁，揉揉白允陽柔順的黑髮：“洞內潮濕陰暗，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回。”

　　白允陽點點頭，看著沈昱閃身消失在山林中，他好奇的四處觀察，發現沈昱選的地點極佳，坐在這裡能看見前後左右幾個方向，將一切景色盡收眼底。

　　夜幕慢慢降臨，山中的光線本就陰暗，加上茂密的樹木雜草肆意生長，很快四周就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白允陽在黑暗中恢復自己湛藍的豎瞳，一雙清透明亮的眼睛閃爍著幽藍的光芒。

　　突然，他神色微微一動，眨眨眼收回過於妖異的眼睛，下一秒，山間小道的盡頭就出現幾人說話的聲音。

　　“哎？又不見了！”

　　“小小，你眼花了吧！”

　　“不可能，我明明看見那顆大樹上出現了微弱的藍光，怎麼一眨眼就沒了？”

　　“難道是變異螢火蟲？！”

　　“不會吧，螢火蟲的光芒不是藍色的。”

　　白允陽側目，聽著那幾個女孩子嘻嘻哈哈逐漸靠近的聲音，心中有些無力。

　　這幾個女孩，夜晚來到荒無人煙危機四伏的山中，不僅沒有害怕，反而嘻嘻哈哈春遊一般打鬧，她們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白允陽輕輕咳嗽了一聲，提醒這幾位冒冒失失的女孩，山中不止她們幾個。

　　“誰？！”黑暗中傳來一聲嬌喝。

　　一束白光強勢地衝破黑暗，勢如破竹地來到白允陽身邊。

　　“別照，刺眼。”白允陽手一揮，那個拿著手電筒的女孩頓時覺得手腕一陣刺痛，半邊身子都不聽使喚了，手電筒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先生，您也是來找變異植物的？”相比其他人而言，這道嗓音倒是沉穩很多。

　　白允陽兩掌攤開，小小的光球浮現在四周，驅散了山林中的黑暗，也帶給幾位女孩些許驚豔。

　　靠在樹上的青年神色慵懶，在周遭懸浮的光球之下，漆黑如墨的眼眸蘊含著驚人的碎光，仿佛裡面包含了萬千星辰，神秘莫測。

　　青年精緻的側顏令幾位女孩不由得失神，怔怔望著眼前如夢似幻的畫面。

　　“這麼晚了，你們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居然會在夜晚上山。”微涼的嗓音讓幾個女孩渾身一激靈，清醒過來。

　　身穿作戰服，英姿颯爽的女孩將其他五人擋在身後，試探地詢問：“先生也是來找變異植物的？”

　　白允陽沉默片刻，點點頭。

　　“啊！落姐，我們來晚了！”

　　“可是他現在又沒找到，不能算數。雖然凡事講究先來後到，但這種事情不算吧，誰先找到是誰的。”

　　“就是嘛，萬一我們先找到植物呢？”

　　“可是，找到了它也不一定願意跟我們回去啊qaq。”

　　“嗯……不願意就算了，我們又不會強迫它。”

　　聽著那幾人嘰嘰喳喳的聲音，白允陽認真觀察她們的神色，發現六人的確是好奇居多，並不是一定要得到那株植物，眼神稍稍溫和下來。

　　“太晚了，在山裡亂跑小心野獸出沒。”白允陽難得好心提醒一句。

　　對於心存善意的人，他不介意提醒兩句。

　　白允陽依靠的這棵大樹，樹下有一塊較為平坦的地方，可以供幾人安營紮寨。

　　被幾人稱作落姐的女人猶豫了一下，慢慢靠近：“謝謝，我們能在這裡休息一晚嗎？”

　　白允陽抬頭望著天空中為數不多的繁星，懶洋洋道：“隨便你們，這座山又不是我的。”

　　短短幾句話的功夫，對面就有兩個女孩湊到樹下，其中一個摩拳擦掌似乎想爬上去，被另一個死死拉住。

　　想要爬上樹的女孩悻悻放下卷起的褲腿，仰著頭問：“先生，我叫張曉，大家都叫我小小，你叫什麼名字？剛剛樹上有兩道藍色幽光，是你的弄出來的嗎？”

　　白允陽這次分給她一絲注意力，由坐變躺靠在主幹上，饒有興趣地問：“他們都叫我白少，你看見樹上就兩道藍光？”

　　“對對對，就是你這個位置，可惜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那兩道光芒真漂亮，有點像寶石。”小小興奮點頭。

　　“那是我的眼睛。”白允陽難得想要逗弄一下小女孩。

　　小小借助樹上懸掛的光球認真打量好看得過分的青年，嫌棄扭頭：“白少你說謊，明明是黑色的。”

　　女孩不大，看樣子只有十三四，正是天真爛漫的年齡，可以看出在場幾位年長的女性將她保護的不錯，末世一年還保留著純粹認真的性格。

　　許是小小把白允陽當成了滿口胡言的人，表達了自己嫌棄之情的女孩轉身幫助大家搭建帳篷，生火做飯。

　　許落見大家熱火朝天地忙開了，就走到白允陽不遠處，詢問：“白少是獨自上山？”

　　“還有一個同伴，不過他去查看情況了，讓我在這裡等著。”白允陽目不轉睛注視著神色淡淡的女人，輕笑，“你膽子很大，居然就這樣帶著她們上山。”

　　許落只是微笑，並沒有透露太多情況。

　　她自己是附近獨一無二的六級異能者，其他五個小姐妹也全是數一數二的強者。附近的傭兵異能者皆是她們的手下敗將，喪家之犬一樣見到她們就跑。

　　許落這樣被人輕視還是第一次，感覺很新鮮。

　　“白少要下來吃點東西嗎？”許落邀請。

　　白允陽一想，覺得跟這些人打聽一些關於變異植物的事情也不錯，清瘦的身體從樹幹上起身，靈活一翻飄然而下。

　　許落眨眨眼睛，帶著白允陽來到火堆邊。

　　“你們有那株植物的情報？”白允陽找了一塊石頭坐下。

　　許落幾人並不像白允陽先前遇到的那些異能者，支支吾吾想要隱瞞，幾個女孩連連點頭，一副興致勃勃要分享消息八卦的樣子，直接讓白允陽訝異挑眉。

　　“我知道那株植物喜歡陰暗潮濕的環境。”

　　“聽說這座山上突然多了一些白蟻巢穴！”

　　“總是來無影去無蹤，每次植物離開，附近的泥土都像是被翻新整理過一樣。”

　　“我們懷疑它是土系變異植物。”

　　“聽說它喜歡夜晚出現，靠近一些比較熱鬧的地方，所以我們才會晚上過來。”

　　“由此可以推算，它能自由活動，範圍很大，聲音會吸引它。”

　　許落將這些情報匯總，見白允陽一直在靜靜聽著並不插嘴，奇怪：“白少，你事先不知道這些嗎？”

　　白允陽收回盯著火堆的視線，輕輕搖頭，說了實話：“變異植物的消息是傍晚的一群異能者無意中透露，我今天上山不是為了變異植物。”

　　許落自然能看出白允陽沒有說謊，但就是這樣她才覺得怪異。

　　百運山周圍有許多小村莊，村內的人偶然會接待路過的異能者，村民會上山尋找山貨來招待來來往往的客人。

　　這座山除了那些山貨，和最近引起恐慌的變異植物，山中並沒有其他強大的變異動物或是植物，這人來到山中的目的不會是采山貨吧？

　　“額，白少你喜歡木耳蘑菇一類的山貨嗎？”許落糾結地問。

　　白允陽一愣：“不算討厭。”

　　這樣嗎？

　　許落點點頭揭過這個話題。

　　鍋裡的水已經燒開了，小小望著那邊相談甚歡的兩人，想了想還是拿出七人份的麵條，慢慢放入鍋中。

　　等水燒開，她將麵條一一撈出放入各自的碗，其他幾人跑過來笑嘻嘻揉揉她，夾起賣相不好的麵條放入口中細嚼慢嚥。

　　小小見那邊小聲交談的兩人並沒有注意到飯已經好了，噘著嘴端起兩個碗向白允陽和許落走去。

　　剛走兩步，她突然發現白允陽身後有些不對勁。

　　淡褐色的東西以草叢為遮掩一動不動站在那裡，全身散發著微弱的螢光，它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正死死地盯著他們。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