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

　　端著碗的小姑娘嚇得花容失色，手裡本就滾燙的瓷碗劇烈一抖打翻在地。

　　白允陽見小姑娘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猛地回頭，卻發現身後的草叢中什麼都沒有。

　　許落同樣也沒有察覺不妥，她將張曉拉到身邊，示意其他人警戒四周：“白少，你發現什麼了嗎？”

　　白允陽搖搖頭。

　　他剛剛一直在聽許落介紹這座山的情況，身後並無任何異樣。儘管他沒有特意觀察四周，但是，如果有什麼東西偷偷靠近的話，他一定會察覺。

　　“你看到什麼了？”白允陽很好奇小姑娘看見了什麼才會嚇得瑟瑟發抖，面色慘白一副見鬼的模樣。

　　張曉心有餘悸地從許落身後探出頭，結結巴巴地說道：“我看見一個人頭！”

　　人頭！

　　白允陽揮揮手，將懸浮在樹葉間的光球召喚回來，指揮著所有的光球漂移到張曉指的方向，入目的便是鬱鬱蔥蔥的雜草。

　　“你看錯了。”他沒有感覺到明顯的能量波動，附近應該沒有生命體。

　　張曉縮頭縮腦地慢慢走出來，在眾人無語的注視中跳腳：“真的，我看見一個人頭，那個人頭披頭散髮在微微發光，一直盯著我們這個方向瞧！”

　　另外一個女孩氣急敗壞地跺跺腳，拿著手電筒就要往草叢裡鑽，被眾人攔住。

　　“不要去，萬一真的有東西該怎麼辦！”

　　“小小不會說謊，雖然她今天已經眼花了兩次，但還是謹慎一點好。”

　　“我沒眼花，最初看見了藍寶石，隨後就發現了白少，所以才不是我眼花。”小姑娘抗議。

　　許落輕輕咳嗽一聲，剛才還嘰嘰喳喳的五個女孩立即閉嘴，眼巴巴地看著她。

　　瓷碗打翻在地，裡面的麵條糊成了一團，許落歎了一口氣，唯一的念頭就是泥土溼潤，她們的碗保住了。

　　“維維跟我查看情況，剩下的人待在這裡不要亂動。”許落警告在場唯一的未成年，“別亂跑，不然回去就沒收你的漫畫書。”

　　張曉噘嘴，不情不願地點頭。

　　白允陽一直靠在大樹上望著幾位女孩的反應，等許落和那位拿著手電筒的女孩離開後，他發現剩餘的四人隱隱把他隔離了，張曉更是咬著指甲光明正大地盯著他。

　　這些女孩，警惕心還算不錯。

　　“你看著我做什麼？”白允陽挑眉。

　　張曉輕輕嘀咕兩句，遲疑地詢問：“你那位同伴喜歡開玩笑嗎？如果真的是他嚇人，最好趕快道歉哦，落姐生氣的時候很可怕！”

　　遠處依稀能聽到許落和維維撥開野草的窸窣聲，手電筒明亮的光束直沖雲霄，吸引了很多飛蟲蛾子在其周圍盤旋。

　　白允陽搖搖頭：“他去了山的那一邊，不在這裡。”

　　而且去的時間已經很久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白允陽百分之百肯定沈昱遇到了什麼。

　　被按在石頭上老老實實坐著的小姑娘眼珠滴溜溜亂轉，心裡對突然出現在山間的青年萬分好奇。

　　她期期艾艾地問道：“白少，你進山真是是為了找……嗚哇哇哇哇哇哇！有鬼！”

　　小姑娘說到一半直接被嚇哭了，撲到旁邊女人懷裡，纖細的胳膊緊緊勒住那人的腰，拼命往她懷裡拱。

　　那姑娘很快就被勒得翻起了白眼，臉漲得通紅，揮舞手臂示意其他人趕快過來救她。

　　“小小，快鬆手，小安快被你勒死了！”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今晚怎麼一驚一乍的？”

　　“還好山內沒什麼威脅，不然我非揍你不可！”

　　聽到這邊動靜的許落頭頂枯葉鑽出來，沒好氣地問：“這次又怎麼了？”

　　張曉偷偷從小安懷裡抬頭，滿含驚恐的眼睛掃向面帶微笑的白允陽。

　　“落姐。”小姑娘帶著哭腔指指樹下的青年，哆哆嗦嗦觸電一樣輕聲說道，“白少的腳沒有沾地，他直接飄在空中！”

　　幾個女孩倒抽一口涼氣，連忙轉頭盯著白允陽腳下。

　　穿著一身休閒服的青年靠樹而立，周圍的白色光球仿佛通曉心意一樣圍繞在他身邊，將青年本就蒼白的臉色直接化成了慘白。

　　借助青年四周的光球，幾位女孩的確注意到青年的雙腳距離地面一寸有餘，正懸浮在空中。

　　篝火跳動的野外瞬間落針可聞，所有人表情驚恐地望著無聲微笑的青年，呼吸急促。

　　“白先生？”許落用力握緊雙拳，顫聲詢問。

　　這些人的表情很好的愉悅了白允陽，他歪歪頭，給了提示：“風系異能。”

　　不知是誰悄悄鬆了一口氣。

　　“小安姐，你的四級風系異能能做到這樣嗎？”張曉小聲問。

　　小安將及腰的長髮在手中繞來繞去，煩躁搖頭：“只能維持一會，像他這樣一刻不停的懸浮根本不可能，恐怕是六級異能者才能做到的事情。”

　　“白少你幹嘛嚇人，老老實實走路不好麼？異能耗光了小心遇到危險！”張曉鬧了個大紅臉，抱歉的對幾位姐姐笑笑。

　　白允陽偏頭，指著晃動的草叢：“腳下泥土溼潤，會弄髒鞋子，你們還有一位同伴沒出來。”

　　“來了來了，我出來了。”

　　舉著手電筒的女人懷裡抱著兩個籃球大小的東西艱難走出來，頭髮因為在草叢中鑽來鑽去變成了雞窩，還插著幾根枯枝。她也不介意自己瘋婆子一樣的形象，彎腰把懷裡的東西放在地上讓大家看。

　　“這是蘑菇？”許落遲疑。

　　張曉驚呼：“這麼大？！”

　　“似乎是雞樅菇，好東西，我喜歡吃。”

　　“小小，你看見的應該是這麼東西，地震之後它變大了，遠遠看上去還真的有點像人頭！”

　　“可是我看見的東西會發光。”張曉伸手扒拉一下籃球大的菌類，遲疑，“這個不會發光啊。”

　　維維戳戳她的腦袋：“你別忘了當時白少的光球在樹上，或許是你看錯了。”

　　好像也只有這樣能解釋得通了。

　　小姑娘點點頭，不再鑽牛角尖，她將兩個大蘑菇抱起來，歡快提議：“白少和落姐都沒吃飯，我再做一點吧。”

　　白允陽收回目光，擺擺手：“我不餓。”

　　他確定那只是普通的蘑菇，不是變異植物。

　　沒等張曉再勸，白允陽腳下輕點直接回到樹上，靠在那裡閉目養神。

　　底下的動靜一直持續到深夜，許落確定好守夜人員後，不著痕跡地望著上方一動不動的青年，輕輕皺眉。

　　同伴這麼久都沒有回來，是出事了，還是根本沒有什麼同伴。

　　或者說……他被拋棄了！

　　許落搖搖頭，不再胡思亂想。

　　山林中晝夜溫差極大，幾個女孩兩兩作伴，擠在一起進入帳篷陷入淺眠。火堆中的樹枝劈啪作響最後直接爆裂開來，跳動的火光散發著僅存的溫暖。

　　白允陽微微側目，不經意和底下兩個守夜的女孩短暫對視，隨後他不感興趣地閉上眼睛，靜靜煉化體內最後一些靈氣。

　　整整一夜沈昱都沒有回來。

第二天東方泛起魚肚白時，白允陽睜開眼睛，望著山的另一邊慢慢皺眉。

　　幾個女孩從帳篷裡鑽出來，跟白允陽打聲招呼去洗漱，等到回來時，許落髮現少了兩人。

　　“小小和維維呢？”

　　另外三個女孩面面相覷，小安指指遠處：“維維說要上廁所，小小陪著，我們就先回來了。”

　　“多久了？”

　　小安也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二十分鐘了吧。”

　　時間太久，有些不對勁。

　　許落狠狠一跺腳，地面立即留下一隻明顯的腳印：“兩人一組分開去找，找到了發射信號彈。”

　　這時，許落注意到一夜未動的白允陽突然有了動作。

　　“白先生，你去哪？”

　　不管青年口中的同伴是真是假，在她們失蹤了兩名隊友的情況下，絕對不能讓這個人離開視線範圍。

　　衣衫整潔的青年一點也沒有受到夜間露水影響，髮絲保持著乾爽整齊的樣子在晨風中輕輕晃動。

　　白允陽順著剛剛小安指的方向，懶洋洋開口：“我要去那裡。”

　　剛剛他察覺到了一絲不明顯的波動，有點像善於隱藏的菇娘果，所以白允陽想去那裡看一看。

　　許落眼神一冷，微笑示意其他人不要這麼緊張：

　　“正好小小和維維也在那個方向，我們一起去吧。小安你們也不要分開了，先去白先生說的方向找找看。”

　　白允陽知道她是起了疑心，聳聳肩轉身離開。

　　後面的幾個女孩糾結地看著青年像個幽靈一樣慢悠悠往外飄，在冉冉升起的旭日中，愣是感受到了一種冰冷刺骨的寒意。

　　“落姐，他真的正常嗎？”

　　“飄得很熟練，難不成他經常這樣飄？”

　　“這個世界上沒有鬼，這個世界上沒有鬼……落姐，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鬼嗎？明明都有末世了qaq。”

　　“我有點寒！”

　　白允陽聽著幾人在後面竊竊私語，悄悄升起想要捉弄人的心思。

　　不過……再耽擱下去，就要錯過遠處的能量波動了。

　　他可惜地眨眨眼睛，默默加快速度。

　　仍在小聲討論的幾人眼睜睜看著青年走到不遠處的大樹下一轉身不見了。

　　“落姐！”小安急了。

　　“人肯定還在附近，仔細找！”許落鐵青著臉色一拳捶在樹幹上，砸出一個腦袋大小的洞。

　　滿是露水的枝葉間，有一個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身影輕盈靈動，速度極快，在晨風中翻飛的衣角片葉不沾，很快就消失在茂密的枝葉間。

　　白允陽的神識緊緊鎖住那股微弱的波動，不敢有絲毫大意。

　　他發現波動意識的主人十分會躲，簡直跟全盛時期的菇娘果差不多。

　　植物本身帶著自然的氣息，融于空氣，茂盛的花草樹木是它們的天然保護傘。

　　這座山到處都是植物，藏起樹葉就要去樹林，想要在山內尋找一株植物可不容易。

　　若不是白允陽神識驚人，他也不一定能找到那個小傢伙。

　　青年此刻的表情就像是貓咪找到了感興趣的東西，眼睛亮如繁星帶著小小的興奮，執著地想要找到那吸引他注意力的東西。

　　等快要翻過這座山時，白允陽終於聽到了遠處微弱的說話聲。

　　身形飄忽的青年驟然停下，站在一顆大樹上側耳細聽。

　　是那兩個走丟的女孩。

　　她們來這裡幹什麼？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白允陽撥開身前茂密的生機勃勃的樹葉，詢問下面嘀嘀咕咕的兩人。

　　蹲在高處的兩人一驚，連忙回頭。

　　山裡的石頭本就生了苔蘚，加上一夜的露水更是濕滑。

　　張曉一不留神腳下直接踩空，尖叫聲劃破雲霄，咕嚕嚕滾了下去。

　　“張曉！”維維不再管白允陽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趴在石頭邊緣對著底下大叫。

　　“我沒事，有石頭鉤住了我的衣服，這個滑坡只有十米高，摔下來也不會有事。”張曉的聲音很有活力，中氣十足能傳出很遠的距離，讓維維鬆了一口氣。

　　“維維，這下面有好多蘑菇，全部是雞樅……嗷，有白蟻咬我！”小姑娘鬼哭狼嚎。

　　白允陽微笑。

　　情報錯誤，看來山裡的東西不是變異植物，而是有菌類變異了。

　　白允陽閃身出現在維維旁邊，無視她暗暗戒備的模樣，對著底下詢問：“有多少雞樅菇？”

　　一陣沉默後，下面小姑娘哈哈大笑，非常得意：“附近五十米全部都是，如果把這些帶回去的話，應該會很受歡迎！”

　　這麼多？

　　白允陽挑眉。

　　他感受到的波動只有一股，但張曉說下面全部都是雞樅菇……如果說那些雞樅菇都是變異蘑菇繁殖的，未免也太驚人了。

　　不過，想想菌類的繁殖速度，還有它們的生存習性，好像也沒什麼不可能。

　　他無視女孩的掙扎，伸出手不容拒絕地揪住女孩的衣領，縱身一躍，帶著她跳下去。

　　注意降落途中不要踩到那些個頭詭異的蘑菇，白允陽選了一處草地將人放下。

　　入目的是一片淡褐色，幾十米的蘑菇在枯葉間迎風招展，憨態可掬。這些雞樅菇有的呈幼時圓錐形，十分可愛，有的則是邊緣翹起的開傘狀，密密麻麻擠在一起，乍一看上去，有點頭暈眼花。

　　而摔下來的張曉，則是興致勃勃蹲在地上，化身采蘑菇的小女孩，指間挨個點點附近的蘑菇。

　　“小小，白蟻咬的傷口呢？”維維將人拉起來前後左右檢查。

　　張曉舉起手，示意她看手背：“那只白蟻有兵乓球大小，咬人很疼，不過它咬了就跑，我沒注意它跑哪去了。”

　　白允陽沒有去管她們，蹲在地上仔細觀察小小大大的菌類。

　　他再次散開神識，一點一點搜索附近的菌類，果然發現了有一處不同尋常。

　　白允陽站起來，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在這片蘑菇之海散步，兩個女孩見他沒有惡意，索性轉頭觀察蘑菇。漸漸地，白允陽來到了邊緣地區。

　　這裡的雞樅菇個個都有籃球這麼大，而且大多數是長開的傘把菇，白允陽微微一笑，慢慢停在了一個雞樅菇旁邊。

　　他蹲下，伸出手輕輕撫摸光滑的傘蓋，拉一拉，彈一彈，最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揪住大傘下面的小幼菇。

　　被掐住菌蓋的變異菇不動如山。

　　白允陽輕輕一笑，慢慢用力。

　　終於，在被掐斷菌蓋和暴露身份的兩者之間，變異菇聰明的選擇了後者，而且眼前這人身上的氣息乾淨純粹，讓它想要親近。

　　雞樅菇微微搖擺身體，示意白允陽鬆手。

　　站在大傘保護之下的變異菇艱難把自己從土裡拔出來，一點一點蹭到白允陽身邊。

　　“很識時務。”白允陽滿意地點點頭，挑眉詢問，“昨天晚上也是你吧？”

　　圓錐形的小幼菇扭扭身體，噗嗤一聲，瞬間有無數雞樅菇雨後春筍一般破土而出。這些雞樅菇以小幼菇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嚴嚴實實地擠在一起，將那個變異蘑菇包圍起來。

　　……像是擠在一起的水泡！

　　白允陽覺得這個小蘑菇有點可怕。

　　他後退幾步，不忍直視地撇開頭，不知怎麼的腦海裡出現了漫山遍野的蘑菇大軍。

　　擁有無數分身的小幼菇疑惑地望著青年，飛快鑽進地底不見了，幾秒後在白允陽身後鑽出土壤。

　　會遁地的蘑菇？！

　　白允陽驚奇地蹲下，揪揪小蘑菇的菌蓋，得到一個不滿地頭槌。

　　“所以昨天晚上的蘑菇是你催生出來的障眼法？”

　　小幼菇前後搖擺，頗為得意。

　　“白少，你在那裡嘀嘀咕咕做什麼呢？”毫不客氣采了無數蘑菇的維維走到白允陽身邊，慢慢彎下腰，見青年對著一個幼菇自言自語，視線頓時變得難以言喻。

　　而小幼菇，看見自己的蘑菇大軍被採摘了，也不生氣，晃晃腦袋不動了。

　　“你們在幹什麼？”不辨喜怒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還有幾個女孩嘰嘰喳喳的驚呼。

　　白允陽和維維一起轉頭，就看見一個眼神冰涼，氣勢如羅刹一般的男人正死死地盯著他們。

　　在男人身後，還有四個目瞪口呆的小姐妹。

　　白允陽遲鈍地眨眨眼睛，疑惑：“我們沒幹什麼啊？”

　　維維滿頭霧水地點點頭。

　　“維維姐，我們明明看見你在和白少接吻嗚嗚嗚嗚嗚……”許落捂住熊孩子的嘴巴，沖著沈昱歉意一笑。

　　維維先是不解地回頭望著一臉懵逼的白允陽，思考了幾秒後撲哧一笑，臉上沒有絲毫女孩該有的害羞之色。

　　“是你們位置有問題，我正在問白少，為什麼他對著一個蘑菇自言自語，小小可以作證。”

　　旁邊的女孩連忙點頭，乖寶寶式舉手：“維維姐說的沒錯，她彎腰是在問白少問題啦。”

　　沈昱一言不發地走過來，拉著白允陽去了另一邊遠離幾人的方向。

　　身後，幾個女孩開始小聲交流情報。

　　“落姐，那個男人是誰？”

　　“是白少的同伴和戀人，半路上遇到的，我們見大家方向一致，就一起過來了。”

　　“哇，是戀人啊，難怪他剛剛看起來想要殺了我！”

　　白允陽聽著身後幾人的竊竊私語，晃晃沈昱拉住他的手，音調上揚滿含趣味：“戀人？！”

　　走出幾人視線範圍的沈昱猛地一頓，身後的白允陽就撞在了他的背上。

　　沈昱回身，兩手按住白允陽的肩膀將人推在樹上，右腳放在白允陽兩腿之間把他的身體固定住，漸漸逼近。

　　“允陽，這麼久了，我以為你看出了我的意思。”

　　白允陽允許他的親近，默認兩人同吃同睡，同進同出。

　　白允陽會在初醒時迷迷糊糊撲進他懷裡，一臉委屈地要抱抱要撫摸。

　　白允陽會對他使小性子，喜歡看他被捉弄後無奈的樣子。

　　白允陽會在他親吻他之後面紅耳赤，眼神朦朧卻沒有一絲厭惡。

　　白允陽會靜靜靠在他身上，面帶微笑地訴說穹山上的點點滴滴。

　　沈昱喜歡眼前這個人，喜歡的發瘋。

　　他曾經告白兩次，一次在久別重逢的夢中，一次是日落西山的傍晚。

　　可是每當他要說出那句藏在心底的話時，卻總是突生變故。

　　沈昱以為他的耐心很足，可以按捺躁動不安的心情，等時機成熟時說出那句想要吐露已久的話。

　　他不得不承認他高估自己了，看著那個女人和白允陽站在一起有說有笑，沈昱在不滿，想要剷除所有出現在青年身邊的人。

　　沈昱是個魔修，肆意殘忍，只是他願意在青年面前收起獠牙，俯首稱臣，他想成為青年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無論是誰也不能取代他在白允陽心中的地位。

　　如果，白允陽說出他不喜歡的話，沈昱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白允陽挑眉：“知道什麼？”

　　沈昱凝視那雙令他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的眼睛，事到臨頭反而冷靜下來，似乎在等待最後的宣判：

　　“白允陽，我心悅於你。”

　　林間一片寂靜，就連飛蟲小鳥似乎也察覺到了空氣中風雨欲來的沉重感，成群結隊飛走了。

　　“我知道。”白允陽點頭，眼眸明亮如初。

　　沈昱喉結微動，覺得自己的心簡直要跳出胸膛，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疼痛。

　　“那你的意思是？”

　　——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白允陽揚起下巴，一如初見時驕傲的模樣：“沈昱，你還活著，這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給了沈昱放肆的權力。

　　不肯移動分毫的魔修霎那間眼中亮起灼熱的溫度，身體驟然放鬆，這才驚覺自己全身都已經濕透，心悸不已。

　　沈昱遊移不定的視線慢慢停留在青年蒼白的嘴唇上，眸色加深。

　　“允陽，我能吻……”

　　“嗷~~~白少你腳邊長蘑菇了啊啊啊啊！”

　　小姑娘的尖叫打破了兩人之間躁動的氣息，也讓沈昱吞回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雖然順利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但沈昱還是覺得那些人真是太礙眼了。

　　眼睜睜看著大好的機會從眼前溜走，他忍不住黑了臉，轉頭面無表情地打量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女孩。

　　許落心虛地將人往身後一拉，忍住背後不寒而慄陰風陣陣的感覺，帶著人落荒而逃。

　　小姑娘一邊走一邊氣哼哼地說道：“落姐，他的眼神好可怕，感覺像是想要吃了白少。”

　　“咳咳，小孩子家家別想太多，人家那是在表明心意。”

　　“可是我從來沒見過在蘑菇堆裡告白的人啊！”

　　“噗……咳，你懂什麼，白少喜歡蘑菇。”

　　白允陽一愣，連忙環顧四周。

　　隱藏技術高超的小幼菇不滿自己新認識的朋友被拉走，悄悄跟過來躲在樹下聽牆角，而且聽到興奮之處，不知不覺催生了很多蘑菇大軍。

　　視線所到之處皆是一片蘑菇，其中一個小蘑菇趴在一個半人高的雞樅菇菌蓋上，正無聊地左右打滾。

　　低頭瞅瞅沈昱氣得發抖的手，還有他鐵青的臉色，白允陽忍了忍最終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