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偶人變異

　　那個船員打扮的男人，是「黑蜥蜴」的部下裡住在洋面上汽艇裡的一個人。他走到了位於地道深處的首領「黑蜥蜴」的個人房間前，仍然用帶有暗號性質的敲法，敲著那裡的門。

　　「進來。」

　　帶著女賊的權戚，即使身處這些魯莽的男人們中間，她也不做鎖門那種沒有見識的事。就算是深夜，只要有「進來」一句話，門隨時都是開著的。

　　「哎呀，出甚麼事兒了？一大淸早的。這不才六點嗎？」

　　「黑蜥蜴」穿著一件白絲綢的睡衣，隨隨便便地躺在白色的床上，斜著眼看著進來的男人，一邊點燃了一枝香煙。渾圓豐腴的肉體從光滑的白絲綢裡完完全全透露出來。毎當頭兒是一副這樣打扮的時候，部下的男人們便個個被欲火燒得抓耳撓腮。

　　「剛好，出了一件怪事。所以，就急忙跑來報告。」那男人盡量不往床上瞅，一邊扭扭捏捏地報告。

　　「怪事兒？甚麼事？」

　　「就是船上幹火伕的那個松公，那傢伙昨天晚上突然不見了。船上找了個遍，哪兒也沒有。不可能是開小差。我想是不是在岸上被抓起來了。擔心的就是這個。」

　　「嗯，是你們讓松公上岸的嗎？」

　　「沒有，絕對沒有讓他上岸。昨天晚上，小潤來過船上一次，然後不是又返回這裡了嗎，當時小划艇的划手中有松公，小划艇回到船上以後，一看只有松公不見了。以為是大伙兒記錯了，就在船上找了一遍，然後又來這裡打聽，說根本就沒甚麼松公。那傢伙說不定在哪塊兒的街上磨磨蹭蹭，被警察給逮起來了呢。」

　　「那樣的話，事情可就麻煩了。松公這傢伙是個半憨子，甚麼也幹不了，所以才讓他幹火伕。那傢伙真要給逮住了，肯定會糊裡糊塗地洩露機密。」

　　「黑蜥蜴」也情不自禁地從床上起來，一邊皺著眉，一邊思忖著應該採取的措施。正在這時，又飛傳來奇怪的消息。

　　門突然被打開，三個部下剛一露頭，一個嘴快的搶先說：

　　「夫人，請您稍來一下，出了怪事兒了。偶人都穿上衣服了。而且渾身掛滿了寶石，閃閃發光。究竟是甚麼傢伙搞的鬼，問過大伙兒，誰都不知道。是夫人做的嗎？」

　　「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連小潤都大吃一驚，現在還愣在那裡。」

　　發生了難以想像的蹊蹺事。不知道松公的失蹤和這件事之間有甚麼關係。但哪有那麼湊巧，兩件事的發生如出一轍。地底王國的女王也沉不住氣了。她讓一伙人都出去，手腳麻利地又換上了平常穿的黑西裝，急忙趕往剝制偶人陳列的現場。

　　去了一看，就好像被狐貍迷住了一樣，發生的事令人納悶。像哼哈二將一樣叉腿站立的黑人青年，穿著像衣衫襤褸的失業者一樣的土黃色衣服，胸前掛著的那顆大寶石「埃及之星」，像一等功的勛章一樣閃著耀眼的光芒；那個兩肘支在膝蓋上雙手托腮的金發女郎，穿著日本姑娘的袖兜長長的和服，兩手的手腕和兩腳的腳踝上，像手銬和腳鐐一樣戴滿了鑽石的胸飾和珍珠的首飾；躺在那兒的日本少女，整個身體被舊毛毯包裹起來，濃密的黑發上像瓔珞一樣垂掛著各種各樣的寶石，甜甜地笑著；姿勢像投擲鉛餅一樣的日本青年，穿著又黑又臟的棉毛衫，手腕上也戴著閃閃發光的珠寶首飾。

　　黑衣女人和站在那裡的雨宮面面相覷，驚訝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是多麼耍弄人的惡作劇啊。剝制偶人們穿的各種奇裝異服，那袖兜長的和服是早苗小姐昨晚以前穿的，其餘的都是「黑蜥蜴」部下們的東西，是甚麼人把這些放在衣櫃或箱子裡的衣服拿出來，給偶人們穿上的。那些珠寶，當然是從寶石陳列室的玻璃箱中拿過來的，那裡的玻璃箱幾乎空空如也。

　　「是甚麼人搗的鬼？」

　　「現在完全不清楚。這裡除了我以外，男人只有五個人。都是可以信賴的傢伙。每個人都問過了，都說完全不知道。」

　　「門口通宵值班沒問題吧？」

　　「哎，據說沒有任何異常。再說了，伙計以外的人即使想進來，那裡的蓋子只能從裡面打開，外面是打不開的。因此搗鬼的傢伙想從外面進入，是完全不可能的。」

　　兩個人嘀嘀咕咕地說了一會兒，又默默地面面相覷。不久，黑衣女人好像突然意識到，變了臉色，走到人籠子前。但仔細地査看了一下籠子的小出入口，也沒有發現鎖被搞壞過的痕跡。

　　「你們兩個，是不是動過這裡了？給我好好地交待！搞那樣的鬼，一定是你們兩個？！」

　　黑衣女人厲聲喝問，籠子裡的亞當和夏娃友好地相對而坐，不停地小聲交談著。女賊突然奔來，他們立即各自做出姿勢。早苗小姐在角落裡，還是像小玩具猴一樣縮成一團。青年人則霍地站起，揮動著拳頭，朝黑衣女人的方向走近。

　　「為甚麼不回答？是你們給偶人穿上衣服的吧？」

　　「不要胡說八道！老子不是被你們關在籠子裡的嗎？臭婆娘，你難道瘋了嗎？」青年滿腔怒火地吼叫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還逞能啊。不是你那也罷了。我也有個好的想法。我說，那個新娘子，你還喜歡吧？」

　　黑衣女人不知為何提起別的事情。見青年人默不作聲，又問：「我問你喜不喜歡。」

　　青年人和角落裡的早苗小姐交換了一下眼色，叫道：「嗯，喜歡！因為喜歡，我要保護這位小姐。看你臭婆娘敢碰她一根指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早想過大概是那麼回事。那麼，就讓你去保護好了。」

　　黑衣女人嘲笑著，一邊回頭看了一眼正在趕來的穿工作服的雨官，將鐵籠的鑰匙交給了他，厲聲命令道：「小潤，把這姑娘拖出去！把她扔進大槽裡！」

　　雨宮從滿臉亂蓬蓬的大胡子中眨巴著眼睛，問道：「是不是太早了點？還只有一個晚上。」

　　「行了。我的隨心所欲的脾氣也不是今天才有的。立即把她做了……行了吧？我要回房間吃飯。利用這段時間做好準備。還有那些寶石，吩咐人像原來那樣放回陳列箱去，交給你辦了。」

　　黑衣女人丟下話，頭也不回地回自己房間去了。她震怒了。莫名其妙的偶人變異讓她極度地不快，再加上剛才看見了鐵籠中男女親切交談的樣子，她真是氣炸了肺。

　　女賊根本就沒有打算要將早苗小姐真的嫁給甚麼人，只是要恐嚇她、羞辱她，拿她那膽怯悲哀的樣子取樂。但這些全都落了空，那個男的要以死來保護早苗小姐，而早苗小姐似乎也很樂意接受保護，以一種感激不盡的眼神仰視著那男的。難怪黑衣女人感覺有一種類似嫉妒的強烈不快。

　　潤一被指令去幹一件棘手的亊，他似乎有些為難，稍微猶豫遲疑了一陣子。不久，無奈地走近銖籠的出入口。

　　「小子，你想拿這姑娘怎麼樣？」鐵籠裡的青年人怒目畫睜地吼道，他叉腿站在進口前，那姿勢好像在警告對方，你膽敢進來，我就宰了你。

　　但不愧是拳擊靑年，雨宮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把鑰匙捅進鎖裡，喀嚓喀嚓地擰，猛地打開門，撲進鐵籠中。

　　亂蓬蓬的胡子工作服和全裸的美青年，互相揪住對方的胳膊，氣勢洶洶、面目可怖地盯著對方。

　　「慢來！那可不行。只要我還活著，你就休想動這姑娘一指頭！你領領看，看你能領得出去！不過，在領走前，先要當心你小子的腦袋！」

　　青年拼死勁地要用兩手去掐雨宮潤一的脖子。但是，不可思議的是雨宮根本沒有抵抗的樣子，胳膊被人抓住，脖子猛地往前一伸，把嘴貼近青年的耳根，悄悄地嘀咕幾句。

　　青年最初搖著頭不想聽，但不久他的臉上露出了難以形容的驚訝之色。與此同時，他好像一下子變了一個人一樣，變得溫和老實，纏住對方膀子的兩隻手，一下子耷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