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小內奸
時進回到車上的時候, 廉君正在打電話。
他關上車門,等廉君掛掉電話後問道:“怎麼了?”
“龍叔到B市了。”廉君放下手機回答,拿出一瓶水擰開遞過去,問道,“想去哪裡吃飯, 回會所還是就在外面吃?”
“回會所吧。”時進接過水喝了一口, 莫名就想起了時緯崇早上仔細撕水瓶塑料包裝的樣子, 動作頓了一下,望一眼考場的方向,發現看不到時緯崇的身影了, 又若無其事地把水瓶放了下來。
廉君也跟著看了一眼考場大門的方向, 問道:“你跟時緯崇說什麼了?”
時進捏了捏水瓶,表情有點複雜, 嘆氣回道:“一些很不好聽的話……他應該不會再來找我了。”
“捨不得?”廉君安慰地握住他的手。
時進搖頭,說道:“也不是捨不得,就是……我不喜歡去做這種事。”
他不擅長處理這種局面,也不喜歡用言語去傷害某個人, 立場這東西真的很讓人無奈, 他頂著原主的身份,有太多必須去做的事和需要表明的態度, 說實話, 有點累。
小死聽到他的心聲, 囁嚅了一下, 小聲喚道:“進進……”
時進聽到它的呼喚, 又連忙振作了起來,朝廉君笑了笑,說給廉君聽,也是說給小死聽:“沒事,我大概是被考試影響到心態了,吃頓好吃的就好了。”
廉君沒說什麼,只伸臂把他抱到懷裡,順了順他的背。
時進也顧不上管坐在前面的卦二和卦五了,側身伸臂回抱住廉君,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閉上了眼睛。
……
大概是廉君的懷抱太舒服,也或許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時進居然在車上睡著了。
廉君也不吵他,就把車停在會所門口,讓他睡在自己腿上,邊翻文件邊等他睡醒。 好在車後座的空間足夠大,時進睡死之後也不會亂動,所以他這一覺睡得還算安穩。
睡到大概一點半的樣子,時進還沒醒,廉君怕時進趕不上考試,放下文件,低頭把時進喚了起來。
時進迷糊了一下才徹底清醒,下車隨著廉君回會所吃了飯,然後洗了把臉,走了走活動了一下消了下食,在廉君的陪同下再次去了考場。
有了早上的考試打底,時進已經不會再緊張了,去考場的路上甚至還拉著廉君搓了把麻將,心態調整得十分好。
卦二嘲笑時進是豬,吃飽睡好就萬事不愁。
時進冷哼,豎給他一根筆直的中指。
下午考試開始前,時進主動讓小死給自己刷上了buff,然後活動了一下手指,信心滿滿地下了筆。
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兩個小時快速流過,又是剛剛好的停筆響鈴,時進滿意一笑,收拾好東西隨著其他考生走出教室,腳步輕快地朝著考場外走去。
第一天的考試就這麼過去了,雖然出現了時緯崇這麼個小插曲,但整體來說還是比較順利的。
龍叔在時進午睡的時候就到了會所,一到會所就回房間睡覺倒時差去了,所以沒見到時進,也不知道時進參加了高考這件事,等晚上睡醒出來吃飯時,才知道時進參加了今年的高考。
他特意找到正窩在廉君書房裡搓麻將的時進,皺眉把癱在沙發上的時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越打量表情越嫌棄,最後一副勉強壓下嫌棄的樣子,問時進:“你考完準備報什麼專業?”
時進被他打量得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小心回道:“還沒決定,您……有什麼建議?”
龍叔咬牙說道:“要不你學醫吧,我可以教你。”
時進嚇得牌都出錯了,連忙拒絕,擺手說道:“不了不了,學醫傷身體,傷身體。”學醫起步就是五年,他四年大學都不想讀,還讀五年,算了算了,不敢不敢。
龍叔臉一黑,豎眉說道:“學醫多好,傷什麼身體,有我教,你怕什麼!”
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好嗎!
時進沒辦法了,瞄一眼書桌後的廉君,看向龍叔誠懇說道:“實不相瞞……龍叔,我的夢想是考公務員!”
龍叔一副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的樣子,皺眉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廉君也放下了文件,抬眼看了過來。
時進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其實如果可以的話,考警校,當警察也不錯……我還挺喜歡警察這個職業的。”
一個黑道份子,想去當警察。
龍叔嘴巴張了張,看一眼廉君,又看一眼時進,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突然又看向廉君,冒出一句馮先生曾經說過的話,怒道:“你看看時進,都是你慣的!”說完轉身就走,步子踩得特別重。
砰。
書房門被重重甩上。
時進被關門的動靜嚇得小心臟一抖,扭頭看廉君,稍微有點委屈:“當警察考公務員不好嗎?鐵飯碗,給國家辦事,永遠不會被拖欠工資。”
廉君:“……”
“難道你也希望我去學醫?”時進驚悚詢問。
廉君無奈了,放下文件抬手揉了揉額頭,看他一眼,見他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又忍不住緩了眉眼,問道:“你真的想考警校?”
時進覺得以自己目前的身份,考警校好像確實很奇怪,於是委婉說道:“其實也不是……警校不能隨便掛學籍,太不方便了。我就讀個正常的大學,學個萬金油專業,等以後大家安穩下來了,再去考個公務員什麼的就行了。”
沒把話說死,那就證明還是想。
廉君滑動輪椅出來,停在他面前,問他:“你不想當老闆嗎?我可以給你開個公司。大學四年時間,足夠你學完整套的管理知識了,我再給你找幾個助理,你有人幫忙,也不會太累。”
時進沒想到廉君居然已經把他的未來想好了,有點點感動,但還是搖頭說道:“不想,我這人沒什麼追求,就想做點穩定簡單的工作……你會覺得我沒志氣嗎?”
“不會。”廉君搖頭,伸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臉,說道,“這世上有太多人被利益迷了雙眼,漸漸忘記了本心,你這樣挺好的,沒有慾望,就不會被利益傷害。考警校也不是不可以,提前打個招呼安排一下就行,你儘管去做你喜歡做的事情,我支持你。”
時進愣住,然後驚喜,問道:“我可以考警校?”
廉君看著他開心驚喜的模樣,忍不住也跟著翹了翹嘴角,回道:“當然可以,滅現在和官方有合作,你又才加入滅不久,背景清白,考警校自然沒問題。”
這可真是個天大的驚喜! 時進沒想到重生一次,他還有機會做回老本行!
他看著廉君,有好多話想說,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心裡一熱,乾脆撲過去,抱住廉君就啃了上去。
廉君被他突然襲擊,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滿足地回抱住他,低頭加深了這個吻。
第二天,大家又都知道了時進想考警校,並且廉君還答應了的事。
卦二的表情如同吃了屎,邊開車邊說道:“我真想把車開溝裡去,這考試把人都快考傻了,真是沒看出來,時進你居然是個小內奸。”
時進美滋滋,說道:“我知道你是嫉妒我,沒關係,我大度,不會計較這些的。”
卦二內傷,顧忌著廉君在,自己又在開車,不好抓住時進來一頓“愛的教育”,於是只又嘀咕了幾句“小內奸”,穩穩把車開去了考場。
未來有了規劃,時進心態徹底放鬆,一到地方就和廉君告別下了車,邊和卦二打嘴仗邊朝著考場走去。
“小進。”
又是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時進臉上笑容一僵,停步扭頭,朝著聲音傳來處看去。
街邊一家小超市門口,穿著一身黑色T卹加迷彩長褲的向傲庭正拿著一瓶水站在那裡,見時進看了過來,稍顯拘謹地朝時進笑了笑,邁步上前把水遞了過去,說道:“聽說你這兩天在考試,加油。”
時進看著他手裡同樣被仔細撕掉了塑料包裝的水瓶,想起上次離開B市前和向傲庭的見面,在心裡低嘆口氣,伸手接過,禮貌道謝,然後主動關心問道:“你放假了?”
軍中的人總是很忙,向傲庭這種身份,應該沒法做出那種一聽說這邊有事,就能立刻抽出時間趕過來的事。
向傲庭見他接了水,又態度還算和善地和自己搭了話,表情放鬆了一點,回道:“嗯,休了個短假,老二說你前一陣受了傷,好些了嗎?”
時進很想問問費御景,他到底把自己受傷的事情告訴了多少人。
“已經好了,只是小傷。”他簡單回答,然後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兄弟倆相對沉默。
向傲庭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你和老大……”
“四哥。”時進打斷他的話,示意了一下考場大門,說道,“考試快開始了,我得進去了。”
向傲庭於是閉了嘴,也看了一眼考場的方向,稍顯笨拙地鼓勵道:“考試別緊張,加油。”
終於不是什麼“考得不好也沒什麼”這種話了,時進莫名鬆了口氣,朝向傲庭笑了笑算是告別,然後邁步繼續朝著考場大門走去。
卦二跟上他,回頭看了向傲庭一眼,說道:“你這個四哥在騙你,他身上穿著訓練服,鞋子和褲腿上還帶著泥,明顯來之前在進行訓練,不可能在休假。”
時進沒有說話。
“我看到那邊小巷裡停著輛軍用吉普,掛的H省的牌照,你這個四哥好像就是H省軍區的吧,我猜他是聽到了你在考試的消息,連夜開車趕過來的,你覺得呢?”卦二像是不嫌事大一樣,故意詢問。
時進側頭看他,面無表情:“等我以後成了警察,我第一個來抓你。”
卦二假假地後退一小步,舉手做投降狀,用手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鍊的動作,不再多說了。
進考場大門的時候,時進還是忍不住回頭往向傲庭站的地方看了一眼,結果沒想到向傲庭居然還在那裡,並且正看著這邊。
向傲庭似乎也沒想到他會扭頭看過來,愣了一下,然後舉拳朝時進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時進捏了捏手裡彷彿還帶著向傲庭體溫的礦泉水,朝他點了點頭,轉身進了考場。
考場關閉後,卦二想了想,邁步朝向傲庭走了過去。
向傲庭注意到他的靠近,斂了表情,靜靜看著他走過來。
“抽煙嗎?”卦二停在他身邊,掏出煙盒。
向傲庭搖頭,客氣說道:“不抽,謝謝。”
卦二也不強求,把煙盒收回去,側了側身正對著考場大門,手插入褲子口袋,問向傲庭:“聽說你想調部門,是為了時進?”
向傲庭皺眉,側頭看他一眼,想起廉君,也不意外卦二能知道自己要調部門的事,回道:“並不全是……只是想去新部門鍛煉一下。”
從空軍調到陸軍這種調法,只是想鍛煉? 忽悠誰呢。
卦二也不拆穿他,擺了擺手,準備離開。
向傲庭卻又喊住了他,遲疑問道:“時進有沒有說過他想報哪裡的學校,B市的嗎?”
卦二停步回頭,看著他一副明明想關心時進未來的去向,卻又有所顧忌的樣子,想了想時進剛剛的狀態,心裡突然冒出個很莫名的想法,回道: “這個問題你可以親自去問時進,我沒權利透露他的隱私。”說完轉身離開,心裡有點嘀咕。
就剛剛時進那個態度,明顯是不討厭這個四哥的,再聯繫一下這個四哥的職業,他怎麼有種時進會想考警校,其實是被這個四哥影響了的感覺。
應該不是吧,不是說這個四哥和時進聯繫得併不多麼? 他搖了搖頭,又把這個猜想丟出了腦海。
時進結束考試出來的時候,小超市門口已經沒了向傲庭的身影。
卦二見他看那邊,貼心解釋道:“向傲庭在你進入考場後沒多久就離開了,一副趕著去做什麼的樣子,你要是想和他說話,可以和他電話聯繫。 ”
時進收回視線,搖了搖頭。
午飯過後,時進在廉君的陪伴下再次前往考場,準備去參加高考的最後一門考試。
去的路上他心裡一直有些發虛,擔心又半路蹦出個別的哥哥來。 要知道剩下那三個還沒出現的哥哥,一個費御景,一個容洲中,一個黎九崢,可沒一個是好相與的,要真來了,他估計三兩句話還打發不走。
在這種隱隱的擔憂中,汽車停下,考場到了。
時進下車前特地先望瞭望考場大門,確定附近沒有任何一個可能是時家哥哥的身影后,才推開門下了車,和卦二一起朝著考場走去。
結果他剛在考場門口站定,褲兜里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眉心一跳,掏出手機一看,就見屏幕上赫然閃著“容洲中”這三個大字。
“……”居然真的來了。
卦二聽到聲音也湊過來看了看,見到他手機屏幕上閃爍的名字,挑眉說道:“你這些哥哥很關心你啊。”
那真是太關心了。
時進翻他一個白眼,把容洲中的電話掛了。
鈴聲立刻又響了起來。
時進繼續掛,然後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大概是發現時進是鐵了心不會接電話了,容洲中改發了短信過來,內容十分簡單有力:小兔崽子,你和大哥被拍了,處理一下,以後別在考場門口那種人多的公眾場合演什麼兄弟情深,麻煩。
之後又是唰唰幾條帶照片的短信進來,上面全是昨天在考場門口時,時緯崇幫時進撕礦泉水包裝,給時進遞水的畫面。 如果撇開兩人的表情不談,只從動作神態上看的話,照片上的時進和時緯崇還真挺像是一對感情深厚的好兄弟的。
卦二看到這些照片,嘖嘖說道:“我就說時緯崇是個大麻煩,你看,果然被拍了。”
時進:“……”
他關掉這些照片,動動手指給容洲中發了條感謝短信,然後轉手就把這些照片發給了時緯崇。
“嗯?”卦二疑惑挑眉。
“他惹的麻煩,他去解決。”時進發完短信直接把手機關機,轉手塞到了卦二手裡,說道,“我去考試了,你幫把照片的事跟君少說一下。”
卦二見他反應平淡,識趣地不再多談,抬手比了個OK的手勢,目送他進了考場,看了看手裡屬於時進的手機,轉身朝著廉君所在的位置走去。
最後一場考試也十分順利地結束了,時進走出考場,朝著迎過來的卦二走去,接過他遞過來的手機,邊開機邊問道:“照片的事你幫我跟君少說了嗎?”
“說了,不得不說你三哥在媒體這塊確實有點本事,不用我們就出手,他就先一步幫我們把這些照片全壓下來了。恭喜你,免了被你大哥帶上頭條的麻煩。”卦二回答,語氣十分輕鬆,看來處理偷拍什麼的,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很麻煩的事。
時進點點頭表示明白,點開一條跳出來的未讀短信,發現發信人是時緯崇,看了看內容,很簡短,只有一句話:我會處理,你好好考試。
他扒拉了一下屏幕,想了想,再次分別給容洲中和時緯崇發了感謝短信,然後把手機揣進褲子口袋,快步朝著廉君所在的位置走去。
……
為了慶祝時進成功完成高考,晚上大家特地給時進舉辦了一場小聚會。
時進開心極了,考試袋一甩,積極熱情地參與到了聚會裡。
玩鬧到九點多,時進推著廉君回了房間,正琢磨著今晚要不要和廉君稍微親密一下的時候,他的進度條漲了,從500漲到了520。
小死很疑惑:“奇怪,進進你這兩天沒幹什麼呀,怎麼進度條突然漲了。”
時進瞬間什麼興致都沒了,抹把臉先送廉君去了浴室洗漱,然後坐到沙發上,看著腦內的進度條,回憶了一下自己這兩天的經歷和這段時間有得罪過的人,想到什麼,表情瞬間變得有點一言難盡,拿出手機給時緯崇發了條短信,問道:你媽媽是不是看到我和你在考場門口說話的照片了?
時緯崇的短信依然回得很快,內容也依然簡短:是,你別擔心,我會處理。
居然被他猜對了。
時進嘆氣,很是憂愁。
進度條不會無緣無故的漲,他下午才被提醒了偷拍的事,晚上就漲了進度條,怎麼想這兩者之間都多少會有點關係。
徐潔不久前才因為時緯崇要分給他股份的事,流露出了對他的敵意。 現在徐潔再看到時緯崇親自去給他陪考的照片,那還不得瘋了。
而且他現在十分懷疑,這次回到B市時他漲的那50點進度條,很可能也和徐潔有關。 他最近可就只得罪了徐潔這一個B市人,還是被動得罪的。
想到這,他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一個猜想,說道:“小死,你說會不會原劇情裡最後製造車禍害死原主的人,其實是徐潔?”
小死被這猜想驚到了,磕巴說道:“不、不會吧,原劇情裡並沒有徐潔的戲份。”
“可原劇情是根據原主的視角寫的,原主從小被時行瑞圈養式的養著,根本沒多少機會接觸徐潔,但他不接觸徐潔,不代表徐潔不會因為利益去傷害他。”時進本來只是突然冒出了這個猜想,現在說著說著,卻覺得這個猜想居然有一定的合理性,表情嚴肅起來,說道,“還記得原劇情裡原主出車禍的時機嗎?是原主試圖聯繫時行瑞舊部,給時緯崇製造麻煩,動搖時緯崇地位的時候,徐潔是時緯崇的母親,她動原主是有充分的動機的。”
小死被他這麼一說,也覺得這個猜想變得合理起來,艱難說道:“那進進,如果車禍真的是徐潔做的,那徐潔肯定是個很大的致死因素,你、你要怎麼解決她?”
時進聞言表情一僵,想起時緯崇,說不出話了。
如果徐潔真的是致死因素,那他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解決對方。
懷柔嗎?不可能,徐潔那邊不可能被懷柔掉,他這邊也不可能去懷柔,那太對不起原主和原主的母親了。 那用激烈的手段? 可如果用激烈的手段,那不是注定要和時緯崇對上?而一旦和時緯崇對上,他現在好不容易消到500左右的進度條,會不會又一夜回到解放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