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肖衢從成頃身體裡抽離,帶出一縷濁液。成頃仰臥在香檳色的被毯間,上衣敞開,胸口的兩粒紅腫在白得近乎失了生氣的身體上格外醒目。他似乎已經暈了過去,臉色蒼白,唇角被咬破,胸口小幅度地起伏,迤邐的腿間濕淋模糊,腿根正本能地輕微抽搐。
肖衢垂眼看了一會兒,轉身去浴室沖洗。
出來時,成頃沒有醒。
酒意已經徹底散去,肖衢躺在窗邊的美人靠上抽煙,難得地心緒不寧。不由得又看了成頃一眼,眉間深深蹙起。
軍禮服的長褲與武裝帶扔在地上,及膝牛皮靴被踢得東一隻西一隻,成頃身上只剩下一件被壓得皺巴巴的上衣。
僅僅因為這件上衣,他便在幹成頃的時候,看到了另一個人。
「盛羽……」
他悄聲念叨著這個名字,冷淡的目光似乎突然有了溫度。
幾秒後,他從美人靠上撐起身來,單手支住額頭,眉眼沉入一片陰影。
須臾,他發出一聲極淺的笑,笑自己荒唐。
盛羽已經離開很多年了,大概是自己的記憶越來越模糊,才會覺得穿軍禮服的成頃和盛羽有那麼一點神似。
但怎麼可能呢?
他們生得並不像,性格更是毫無相似之處。盛羽那樣的人,不和他抬槓鬥嘴已是稀罕事,哪會乖乖地躺在他身下,任他為所欲為。
他捋了捋額發,再次走到床邊。
成頃似乎非常難受,額頭上有很多汗珠,手指與腳趾偶有抽搐的動作。
床單上,有一塊新鮮的血痕。
成頃受傷了。
肖衢略感錯愕。在情事上,他絕非溫柔的床伴,奉行享受與盡興,但讓承歡者受傷這種事,過去從來沒有發生過。
他早就不是情慾上腦時不顧一切的年輕人,對那些伏在他面前的人,他沒有太多強烈的慾望。
但成頃,卻讓他破了例。
他弄傷了成頃。
如此認知讓他困惑,繼而惱怒。片刻,他叫來經理,讓通知醫生與侍者,給成頃處理傷處。
「肖先生,這是成頃的資料。」
另一間套房裡,經理畢恭畢敬地遞上一個文件夾,又道:「徐醫生已經看過了,成頃沒有大礙,現在已經睡下了。」
肖衢拿過文件夾,粗略一掃,想起晚上在包房裡成頃跟他說過的話,問:「成頃在這裡打過架?」
經理有些尷尬,「是的。不過是他剛來時的事了。當時他不懂事,那位客人也把他折騰得挺慘,送去醫院時醫生都直搖頭。也是他命大,挺過來了,回來之後便老實了,很聽話,再沒惹過事。」
這番話有幾分為成頃開脫的意思,肖衢一聽便知,丟開文件夾,冷笑道:「你倒是會為手下找借口。」
經理連忙解釋,「打架的事是他不對,但也有領班安排的問題,他已經吃到教訓了,肖先生您……」
「行了。」肖衢抬手,「你只用告訴我,他為什麼毆打客人。」
「他……」經理踟躕片刻,索性坦白,「肖先生,成頃是我老鄰居家的孩子,打小就跟著我轉。」
肖衢心臟莫名沉了一下。
「他來我們這裡當少爺,也是沒有辦法。」經理歎了口氣,「他成績一直很好,今年本來準備考研。但他父親生了病,晚期,他們家沒多少錢,剛進醫院,錢就給耗沒了。他是不得已,才來找我幫忙。」
肖衢看著窗外,得知成頃當時談好當酒侍,卻因為被一位財大氣粗的客人相中,硬被領班送入客房。客人花樣極多,有點SM的意思,成頃抵死不從,與客人打了起來,險些被客人的保鏢活生生打死。
那時他碰巧在國外,而會所只是他手中生意的極小部分,所以這事也沒誰跟他細說。
後來,成頃在重症監護室醒了過來,拿經理的話來說,就是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以前跟我說,陪酒沒有問題,但不想與客人發生肉體關係,那種事他做不來。」經理道:「但身子骨痊癒之後,他跟想通了似的,讓我給他安排『課程』。」
所謂的課程,即學習如何承歡,是會所專門給少爺公主們開設的。
「說實話,他的決定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上個月,在他住院養傷期間,他的父親沒撐得住,走了。我以為沒了醫藥費的負擔,又有差點被打死的經歷,他不會回來接著工作了。」經理接著道:「沒想到他不僅想留下來,還想……」
還想讓男人操。
肖衢半瞇著眼,「他是你專門給我準備的?」
被說中了心思,經理緊張地低下頭,「成頃很乾淨,身體、外形條件是新來的一批少爺裡最好的。」
肖衢冷笑。
經理心裡想著什麼,他一琢磨便知。
最近一兩年,他沒怎麼管會所,花拾在他一眾產業中有逐漸被邊緣化的趨勢,經理向他獻個人,若是他看上了,自然會多注意一下花拾。
為了讓這人上他的眼,經理連軍禮服都搬出來了。
見肖衢似乎不太愉快,經理出了身冷汗,試探著問:「肖先生,成頃他,他沒惹您生氣吧?」
肖衢不答,只問:「是你讓他穿軍禮服?」
經理一時沒反應過來,頓了兩秒才否認道:「不是的,您誤會了。」
「誤會?」肖衢挑眉,「不是你告訴他我偏好穿軍禮服的男人,他怎麼知道穿今天那一身來討我歡心?」
「真不是我告訴他的。」經理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肖先生的辦公室裡放著一個相框,照片裡是一位身穿軍禮服的男人。他幾年前前去匯報工作,看到過一回,一直記在心裡。而花拾的其他人,根本沒有機會看到那張照片。
前陣子成頃突然問他要一套合身的軍禮服,他嚇了一跳,成頃卻道:「我聽說咱們老闆喜歡看男人穿軍禮服,哥,你就幫我找一套吧。你不是說,老闆過幾天要帶人來喝酒嗎?我想穿軍禮服去陪他。」
他問成頃從哪兒聽來的,成頃東拉西扯,半天沒給出個說法。他太忙了,沒多久就忘了這一茬,不想突然被老闆問起。
「不是就算了,看你緊張的。」肖衢懶得追究,擺了擺手,讓經理出去。
門輕輕合上,肖衢一閉上眼,腦海裡就是成頃衣衫大開,雙腿大張,哭泣喘息的模樣。
他揉著眉心,試圖將那副畫面趕出去,卻終是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