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事實勝於雄辯
儘管轉世靈童能降服這頭大罪惡的三頭犬,令它俯首稱臣。但轉世靈童本尊在儀式中途離場,儀式尚未完成,並未加入法光寺。
三頭犬再聽他的話,哪怕成了他的坐騎,那也不算是佛門的一員。
因此,加持在它身上的枷咒並沒有減少。
當然,也並沒有增加。
這都是有謝宇策的力保,才讓它少受了許多罪。
法光寺是千萬裏疆域內,大大小小十方古國中最負盛名的神廟之一,坐鎮法光寺的神佛大能擁有逆天偉力,謝宇策只是個小國皇子,天生與佛有緣,轉世靈童的身份還沒定下,實力有限,話語權有限,只是神佛比較看重他,也就恩准那頭大罪惡的三頭犬跟隨他左右,聽他講經誦法,爭取早日回歸正道。
謝宇策表面恭敬,答應得很好聽。
講經就免了,他讓小神童跟著,只是便於商議大事。
至於議事地點,自然是那一方淨靈神池。
神池是洗清罪惡的寶地,謝宇策帶著三頭犬到這兒來,法光寺主持很是支持,只是三頭犬降臨,整個神池附近大片地方就空了,眾佛修避之唯恐不及。誰都不願意和惡名昭彰的三頭犬待在同一方空間。
不過眾佛修面對謝宇策卻很熱情。
“殿下來了。”
“有勞殿下,馴服這孽畜!”
“殿下輕易收服孽畜,小僧相信您定能得到認可,成為法光寺的一員。”
“殿下若不入法光寺,可惜了!”
像謝宇策這等背後有大國支持,自身佛性極高的皇子,是各大神寺都願意接收的對象,更不用說神佛轉世靈童!
儀式未成的這種情況,簡直匪夷所思。法光寺全眾都很友善,就希望謝宇策殿下能在此出家,可惜事與願違,所以為表支持,但凡有機會都想說兩句,對謝宇策的看好溢於言表。
小神童四肢和脖頸上均戴著黑環,多出來的一根尾巴末端也有個黑色小環,跗骨一般,上面刻著不少道神聖紋路。
儘管如此,作為犯下滔天罪孽的魔頭,哪怕獠牙都被鎖住,魔焰不漏,這等淨靈水霧彌漫的地方,它還是很不好受。
……於是待此地佛修走光以後,他一跳百丈,儘量遠離水霧。
特別是葉天陽入主的高個法僧到來後,他乾脆就站在葉天陽身後。
因為葉天陽煉化過淨靈之水,暫時無法驅動此種蘊含法則碎片的神水,但驅散淨靈水霧不在話下。
謝宇策也不勉強,之所以選此地,小神童還是次要的,主要還是葉天陽,如果葉天陽有類似遭遇,以他隨遇而安的個性,多半會對此地的淨靈神水很有興趣。
神池附近白霧彌漫,青白交織的光華叫人目眩神迷。
謝宇策這具肉身還不錯,處在淨靈水霧之中也沒有半點刺痛感,他對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淨靈神水不感興趣,況且就算用這具肉身收了此神水,神水也不屬於他,醒來不過一場空,所以乾脆不嘗試。
葉天陽則盤腿而坐,感悟法則,試圖將淨靈神水納入體內,但以他自身的悟性,感悟法則碎片不難,但將淨靈滲水納入體內,這具肉身卻承受不了。他試了多次,都只是損傷自己,只好作罷。
“我就想不明白了。”小神童怕了這倆祖宗,“按理說我念經最為虔誠,最守規矩,怎麼我成了最大的魔頭,而罪大惡極的寰宇,卻是轉世靈童,身體是自己的,還備受尊敬!”
“什麼道理!叫他給我誦經,讓我遁入空門,你說可笑不可笑?”
小神童只覺像在做夢,槽點太多,沒處說理。
經此一役,只有一個念頭很真實,怎麼辦,他很有點後悔貿然跟著寰宇來了佛界……
葉天陽給謝宇策說句公道話:“這並非他真身。”
小神童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們的真身在何處?通道入口處,還是通道內?”
葉天陽很清楚地記得自己跨過了出口:“如果這裏是真實而非幻境,那麼真身應該還在這裏。如果是曆難,那麼接下來有兩個選擇,其一,曆難成功去見主宰,其二,在曆難過程中達到我們的目的,前提是這裏的一切都真實,這裏存活著的生靈也真實。”
佛界佛修要想見到三面金剛門都很不容易,而三面金剛門內,是條能見到主宰的捷徑。
這裏無疑是真實的佛界,只是有幸進入門內的強者,將歷經重重磨難,磨難因人而異。
若是慕名而來佛門的強者,通過考驗,甚至有可能被主宰收歸門下,成為直系弟子。
但這種進門立即失去肉身的情況,倒是讓謝宇策大開眼界。
但並不意外。
關於佛門的傳說,謝宇策在凡界地球看過與之沾邊的神話故事。
其中就有一本,某位神佛入世,成為轉世靈童,收了幾個頑固不化的妖怪徒弟去西天取大乘佛法,經歷九九八十一難,得見佛祖。
曆難就是打妖怪,不過打得過的妖怪都得上天庭請高人,稍微厲害點的妖怪就是某位仙佛門下坐騎,為非作歹的妖獸幾乎各個沾親帶故,後有靠山……
重重劫難過後,那個石頭裏蹦出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猴王一步步被逼成了個懂些許人情世故、尊師重道,還遵紀守法的大佛……
那時候一心在找永生之仙界的謝宇策,對石人一族的可怕並沒有直觀的瞭解,故事只看得難受,說不清悲喜,似乎不符合實際。
隨便翻了翻,便拋諸腦後了。
現在陡然回想起來,無論那故事是真是假,均可見佛界的可怕之處——
連石人一族的天生仙胎都給教化了!對別族的威懾力可見一斑。
佛主的野心,顯露無疑!
謝宇策覺得扣押他天生仙胎的真身,給他安個身份來讓他歸順的這種行為很是無恥,相比而言還是凡主師父高妙得多,他始終記得此行的目的,倒:“第一個選擇作廢。三面金剛門的主要用處是佛主選弟子,而我們不是,用不著完全遵守它的那套規矩。”
謝宇策可不認為他能通過口頭談判,不費大量財力物力,就從笑裏藏刀的佛主手裏挖到大量幫手,還不如趁現在把握時機,隨機應變。
葉天陽也是這麼想的,點頭道:“那就按第二個選擇來辦。當然重要任務還是要找到真身。”
小神童聽得直點頭:“真身很重要。”
謝宇策道:“按照佛界這邊的說法,若我是神佛轉世靈童,很顯然我的真身是‘神佛’,這個‘神佛’坐化之地,就是我的真身所在。”
謝宇策真身乃是天生仙胎仙王巔峰,境界不夠,肉身來湊,在佛界俗世佛修之中,勉強也算是高高在上的神佛。
這些佛修們再怎麼捧他也不為過。
但葉天陽和小神童的真身情況還成迷。
“缺的還是佛界的相關秘辛。想必這裏能瞭解到的情報有限,有必要做好外出的萬全準備。”
三位達成共識。謝宇策當晚便帶著葉天陽去了佛經閣,一路上引得不少佛修頻頻駐足致意,略羡慕這位平日裏低調謹慎的法僧“忌訥”,竟和神佛轉世靈童走得如此之近!
儘管靈童俗發未落,但身份擺在那兒,能沾點佛性也是極好。
佛經閣內除了各式各樣的佛經,還有不少佛門戰技,其中還包括不少馴獸之法,有些方法在謝宇策看來都很新穎。
法光寺時不時便有僧人外出歷練,謝宇策也有意為之,雖說暫時不是時候,但他想去試妖地降妖除魔換取功德,弄把趁手的兵器,也是可以的。
這裏的閣老態度溫和,很賞識謝宇策,幾乎有求必應,連帶著對與他同來的法僧也很寬容。
“法光寺佛修能動用的兵器都在這裏,殿下去挑吧。”
兩人道了謝,抬腳踏入門內。
佛門的兵器應有盡有,古怪至極。禪杖和棍棒居多,其次便是刀劍,玉瓶,瓷盤,花台……
一般法僧的兵器便是長棍,若沒有較強的佛修領著,就只能留在寺中練棍法,或者和其他法僧聯手成陣,但以葉天陽的身份,當然自配兵器,短時間內單獨行動比較省事,否則稍微配合戰陣就穿幫了。
“你該謝謝我。”謝宇策瞥了他一眼。
葉天陽偏不道謝,進門便直奔長劍而去。他挑了一柄最重的,佛門的劍身上刻有梵文,劍刃鋒利,可以用來防身。
謝宇策還在漫不經心地流覽那些稀奇古怪的兵器。
葉天陽只覺謝宇策目前這個身體實力不行,如果要入世歷練,肯定得有個實用點的兵器才好,說:“你擅長什麼就拿什麼。”
謝宇策頭也沒抬:“我什麼都擅長。刀劍棍棒弓叉戟鞭鏈……沒有我不擅長的兵器。”
葉天陽潑冷水:“什麼都擅長,換言之,樣樣平庸,沒有哪個出類拔萃。”
謝宇策拿出一個金色圓環,道:“不,我自幼樣樣都行,由於太行了,以至於沒法選其中一種。”
“……”
葉天陽服了他的自戀,很無語地道:“你這話對吳駭說過麼?”
謝宇策歎道:“我不用告訴他,他都足夠迷戀我,告訴他了還得了。”
葉天陽剛想問為什麼,就被這句話堵了回去,頓時更無語了。
葉天陽不太相信:“會嗎?”
謝宇策忍不住教育他:“感情這種東西,就像挖寶藏,得維持寶藏不空,才會有新鮮感。”
葉天陽道:“哦。”
“就像你,你過早地把自己的底牌全都拋給了你師父,你們之間不存在什麼新鮮感,你唯一的倚仗也就是容玄不開竅,如果他哪天開竅了,發現更新鮮的人,而你實力又不行,連揍回去的可能性都沒有。”
謝宇策又加了句:“不用腦子,活該。”
葉天陽艱難地保持微笑:“嗯,我樂意。”
葉天陽轉移話題,道:“還以為你叮囑師父,是擔心吳駭會被師父吸引。”
謝宇策輕飄飄地道:“吳駭不可能看上你師父,因為他愛我。”
葉天陽:“……”
謝宇策說:“他很愛我。”
葉天陽用笑容來掩飾震驚:“很好,但願如此。”
謝宇策也笑了:“事實就是,他非常愛我。”
吳駭會過分在乎他的原因和理由太多了。
除了他本人很靠譜以外,主要還是和吳駭的個性有關。
不管怎麼說,此次分頭行動,謝宇策確實深入分析過,得出結論是……擔心吳駭變心純屬多餘。
那是個很有良心的小鬼。也許是小時候的事影響深遠,所謂子欲養而親不在……吳駭抱著同一個目的,經歷了漫長的希望,失望,希望,再失望的過程。
他很想愛他已故的老人,那份心意隨著時間的拉長,如雪球般越滾越大,卻沒有個突破口可以發。
出於對他的種種複雜情感,加上某種愧疚,吳駭好像把突破口對準了他,要求不高卻極盡執著,好像有用不完的激情和熱情。
所以,可能無論吳駭做出怎樣的事,謝宇策都很有自信,吳駭最重視的人是他。
最終,謝宇策到底沒有演示一下金色圓環的用法,就收了起來。
臨出門前,葉天陽擔心圓環的攻擊力:“確定不要棍棒?”
“若不斬殺,用這個剛剛好,”謝宇策嫌他見識淺薄連這都不懂,卻還是耐著性子解釋了下,“你選你最擅長的,我可以根據需求選最合適的兵器。優勢互補。”
葉天陽點了點頭:“好。”
謝宇策隨口說:“在我二十多歲的時候,我便創過幾套掌法拳法,自創刀法劍法亦不在話下,不然你以為我憑什麼得到謝族全族支援。”
葉天陽知道,謝宇策從出生起就走在同輩人的前頭,很多別人費心心思才能做到之事,他就能用最小的力氣辦到,習慣成自然,以至於經常懶洋洋的好似提不起勁……師父一向很看好他。
會有人喜歡他,也理所當然吧。
接下來在法光寺舞刀弄棍的日子,沒有時間領域,時間過得飛快。
謝宇策倒是以轉世靈童身份自居得很灑脫,但入駐法光寺的出家儀式一再推遲,期間三頭犬配合得當,每當提起儀式,小神童便操控三頭犬鬧上一鬧。
三個月來,相安無事。
可第四個月的頭一天,卻發生了一樁意想不到的怪事。
“佛堂有鬼!有個僧人的死魂……”
“胡扯,鬼怪怎會存在於佛堂之上!定是看錯了。”
“貧僧怎麼聽說是有孽畜死魂在作祟!有僧友在佛堂外,親眼看到渾身灰毛的邪崇,體型龐大,不可能看錯。”
但此時的謝宇策卻並不知曉這些。
儘管謝宇策殿下的呼聲很高,但他自己心不誠,坐不住,住持看著他便歎氣搖頭,說他命中還有一難,誠心禮佛,不問世事,便能逢凶化吉。
出於對他的過分愛護,連那頭乖巧了不少的孽畜也和他一同被禁足。
當然這些僧人間的閒言碎語,他這個並沒歸屬感的人也沒心思去細聽。
葉天陽借著法僧的身份,規規矩矩聽佛講經,與眾法僧相處良好,多餘的時間便去佛經閣。
關於謝宇策神佛的秘辛沒見著,卻知道了不少佛界的情況。
佛有六道,三善道和三惡道。三善道為天、人、阿修羅;三惡道為畜生、鬼、煉獄。阿修羅雖為善道,因德有缺,又強大無比,游走於善惡之間,一旦失足,就有可能成為罪大惡極。
謝宇策被禁足期間,翻閱典藏,瞭解了不少,尤其是頂級強者極多的天道、修羅道,煉獄道等。
這一日,葉天陽端坐在佛堂敲木魚,與他同在的還有不少法修。
突然,佛像眉心生光,一束聖光落地。
神佛顯靈!
“神佛在上。”眾佛修欣喜若狂,匍匐跪拜。
神聖光芒落在葉天陽身側,這時,在場所有佛修都愣住了,只見一位個高敦厚的法僧魂魄顯化成型。
法僧豎起右手誦念經文,就站在佛像正下方,和葉天陽佔據的肉身別無二樣!
“忌訥!是忌訥!”
忌訥,也就是葉天陽神魂入主肉身的主人的法號。
佛光下,妖魔鬼怪灰飛煙滅,而僧人的魂魄在佛光照樣下越發清晰。
人相可以更改,但魂魄面相始終不變。
是自己人的魂魄,而非鬼怪。
“忌訥的魂魄在這裏,那他又是誰!?”廟堂上所有佛修都冒出這個驚悚的念頭,豁然起身,全都警惕地看向一直敲擊木魚、才剛停下的葉天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