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離開暗界

　　“有沒有吳駭的動靜？”楊欽問。

　　“沒有，”袁亦樂說，“我剛才試著用魂力溝通了下他的體內位面通行令，發現有感應，現在突然沒了，不知道什麼原因，也許只是恰巧在通行令能聯繫的範圍邊沿……”

　　“吳駭經過附近也不過來，是這裏沒有吸引他的東西，還是說打算等這邊戰況告一段落了再來湊熱鬧？”楊欽也琢磨不透。

　　袁亦樂道：“吳駭一直很有主見，他去過那麼多個位面還能活得好好的，實力也高到嚇人，必定知道什麼樣的熱鬧能湊，什麼樣的不能湊。如果真像你說的，我不太想繼續待在這兒了。”

　　其實如果吳駭出現在附近，他們有鐮刹魔神這個幫手在，完全可以再次聯手，否則吳駭一個人，他們也不放心。

　　就在楊欽和袁亦樂私下傳音交流時，鐮刹魔神瞳孔微縮，他竟然在魔眼萬方錐內看到了凡主弟子若微！

　　“那是……”鐮刹魔神有刹那情緒波動，並沒有逃出縛那曄的捕捉，鐮刹魔神暗中和縛那曄交換了個眼神，縛那曄這才後知後覺，原來那個在對面喊打喊殺了一路說要進去送死的所謂神醫，就是凡主所收的那位鼎鼎大名的小弟子！

　　縛那曄轉而面向楊欽，開口吸引了他們的注意：“看樣子，這邊很快就結束了。等裏邊那頭魔神出來，最開始肯定是魔神與魔神戰，定會波及很廣。我們幾個實力不濟，還是不要在這麼前面擋刀了吧。你們不是要找人嗎？不然我們現在去找人吧，等這邊告一段落了再過來。”

　　見他白淨的臉顯得親切而真誠，楊欽和袁亦樂相視一眼，都緩緩點頭。

　　鐮刹魔神既想留下來給即將出來的屍璟魔神放冷箭，又不想放走縛那曄，迫於縛那曄的威懾，只得友好地說：“虛空中到處都隱匿著強者，我送你們出去。你們怎麼說也是若微的朋友，看在若微的面上，我也不能置你們的安危於不顧。”

　　“那便有勞鐮刹魔神了。”

　　鐮刹魔神界主級的氣息爆出，帶著另外三人轉身背離魔眼萬方錐，可還沒走出多遠，破碎的虛空裂縫中，傳來零碎的神念傳音。

　　楊欽陡然頓住，難以置信地回過頭去，隔著虛空，看到了鏤空黑線裏頭的情景。

　　“我就說是屍璟魔神，那是狂化吧，能讓仙力精神力暴漲……屍璟魔神的實力更強了！小小一星仙皇這時候沖進去豈不是送死！”

　　“快看，裏頭那個一星仙皇青年，像不像被永恆界和暗界都通緝的那位……”

　　“人族若微仙皇？”

　　“是他！他竟公然找屍璟魔神的麻煩，還主動迎上狂化狀態的屍璟魔神！”

　　魔王被分屍的刹那，全場詭異地寂靜了下來。

　　而那多出來的人族青年陡然從漫天血雨與魔眼黑線中竄出，白成淡藍色的長鞭朝著屍璟魔神襲殺而去，卻被屍璟魔神一拳擊退，倒飛數百里，塵土漫天。

　　外界只聽冥冥之中似有古老晦澀的龍語響起，地下翻騰，像是有一道道活物將地面拱起，迅速從地面以下竄進鏤空黑線範圍之內。不少仙靈竊竊私語：“誰在召喚骨龍？”

　　而魔眼萬方錐內，吳駭的球形防禦光罩破了道裂縫，被擊落在地，數百長高的魔焰將之重重籠罩，不止如此，成百上千道漆黑光線從四面八方迸射而至，撞向球形光罩。

　　哢嚓，哢嚓。

　　吳駭聽到脆響，晃悠了下穩住身形，地面處的魔焰透過細小的縫隙灼燒他的皮膚，鞋底融化，聖衣下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皺縮消融，血肉接連分解。

　　“界主級魔焰可真厲害，暗界的火屬性法則好像和外界不一樣，這種火沒有熱度，與生相對，能腐化血肉。”

　　“可惜沒能試出我法則神刃的威力。都是火，看看哪個更強！”吳駭祭出那道猩紅火焰，漆黑魔焰頓時退避三舍，嗖地一下形成中空地帶，給他讓出一條道來。

　　“果然一物降一物。”吳駭手持猩紅火焰，以它來擋魔眼光線，這火焰像是神紋凝聚而成，不會飄動，形體固定，像是一團無規則的結晶，卻沒有一丁點重量。

　　托著它就好像托著一團空氣。

　　儘管很好用，但這道猩紅火焰被暗主布下禁制，暗主隨時能通過這道禁制輕易在偌大的暗界無盡生命中找到吳駭的所在處。

　　魔眼黑線在灰濛濛的魔焰中傳播速度明顯降低，而且會被削弱，吳駭走在魔焰下方，耳邊傳來簌簌聲，像是地下有什麼東西在飛速穿行。

　　“地下有活物！”吳駭一躍而上，遠離了地面，只掃到一道白色的宛如骸骨般的東西，從地底下露出頭來，有著尖銳的牙齒，整體被魔焰遮擋看不出全貌來，沒多久又沉入土中。

　　吳駭心驚肉跳：“魔眼萬方錐後手一招接一招，還好我逃得快。”

　　球體防禦光罩佈滿裂紋，就像不透明的毛玻璃球，吳駭置身其中，任由那些魔眼黑線來回掃射，而從裂縫裏穿出來的則用手中的半固體猩紅火焰晶去擋，一小塊光罩碎片剝落。

　　吳駭面不改色，竟然還笑盈盈的：“傲慢，你可知把這個防禦罩打破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

　　“你竟然還沒死！”傲慢大驚，那一拳是屍璟魔神傾力一擊，竟都沒能弄死這小子！

　　“服不服！”吳駭問。

　　“你……”傲慢的聲音弱了許多，卻還是不認輸，“不過是仗著保命底牌罷了，等防禦罩一碎，你就只有被宰割的份！”

　　吳駭命紅鯤以超光速避開屍璟魔神的攻擊，而那些殘存的仙靈、暗靈，接連被急需魔能的屍璟魔神徒手撕裂，屍身扔進魔焰中。為了補充魔眼攻擊力，屍璟魔神連他們的魂也沒有吞，全都被魔焰炙烤成精純的魔能。

　　最終，魔眼萬方錐內只剩下吳駭一個生靈，全場繞行和屍璟魔神兜圈子，速度快到肉眼難以捕捉。

　　“非也，”吳駭搖頭說，“等到防禦罩徹底碎了，你就會見識到真真正正的大恐怖，誰來了也救不了你。不信你繼續。”

　　傲慢知道他掌心的神焰有古怪，但這東西遠遠算不上大恐怖，奪過來就能為它所用！所以怎麼可能信……

　　“你分明已經黔驢技窮！死到臨頭還嘴硬！”

　　吳駭繼續遊說：“你宿主屍璟魔神肯定死定了，趁現在防禦罩還沒碎，我可以給你介紹個更好的主人，其實並不是你不好，而是你我氣場不和，我用不上你，也不想用你。所以比起跟我被我束之高閣，還不如跟個能欣賞你的。就比如……”

　　傲慢道：“閉嘴！閉嘴！閉嘴！別以為你現在說好聽的話，我就會原諒你之前的輕浮！你不選我，就是看不起我！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看不起我！”

　　吳駭好脾氣地道：“我真沒有看不起你，我特別想給你介紹的宿主是我之前離開魔眼萬方錐時帶走的那位，他是我非常非常重視的對象，他和你氣場很合，不過你得答應我，別太造次，不然真的很容易死宿主。傲氣內斂確實比外放更有魅力，而且我都收了愚蠢大本源法則，你跟我只可能是外放型，我這宿主死了對你有啥好處……”

　　傲慢道：“我沒說要你當宿主！少往臉上貼金。能看上愚蠢和懶惰的低級審美，想必也欣賞不來我的美好之處。”

　　吳駭在暴掠的攻擊下連翻躲避，屍璟魔神在魔眼黑線中如履平地。隨著碎片破損嚴重，吳駭擋無可擋，歎了口氣，乾脆算好角度，停了下來，他收起紅鯤，又抬起雙手，以那朵猩紅火焰擋住命門，喚出懶惰來貼著他後背。

　　一記重錘橫砸而出。

　　嘭！

　　球形透明光罩轟然粉碎。

　　吳駭身受重創，大口吐血，身體如斷線般飛了出去，他所飛向的鏡面方向處，數十個魔眼半耷拉著眼瞼，昏昏欲睡，停止了攻擊。

　　預料之中的撞擊並沒有到來，而是裝上了個還算溫暖的氣旋，繼而緩緩落入一個並不熟悉的懷抱，似有白皙乾淨的手擋住了他眼前的視線。

　　吳駭重點保護的頭顱還算完好，身體受損嚴重，神魂中融合大本源法則自主發光，四分五裂的肉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了回來融合在他身上，有的已經被魔焰炙烤成烏黑色，有的已經分辨不出原型，重組在一起已是慘不忍睹。

　　吳駭半閉著眼睛，動了動唇：“師父，就是這塊鏡面，過去就是各大主宰齊聚的地方，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告訴你，另一邊有……”他想用手去指方位，卻感應不到自己手的位置，枯了半截的神藤遵循他的意圖，默不作聲地指向他示意的鏡面處，那道魔眼已經閉合。

　　“別說了，我已知曉。讓自己傷成這樣，就以為我不會責怪你嗎？”凡主並起雙指，戳破了那層鏡面，動作輕盈得就好像那只是一層玻璃紙。

　　“竟然真的來了！”縛那曄緊盯著那道白衣人影，瞠目結舌，心道，“不，不是真身，但是真露臉了！這小子到底什麼來頭，竟能讓凡主做到這一步！”

　　“吳駭！”袁亦樂大喊一聲，見著凡主，便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吳駭還跟以前一樣，只要戰鬥，就會專注得像變一個人，太拼了！”

　　“你小心。”楊欽緊隨其後。鐮刹魔神動用光速，爆發界主級威勢，為他倆開路：“我護著你們！”他心道：“現在不進去，更待何時！”

　　鐮刹魔神見到凡主，體內魔血被點燃了一般，連前主上也不管了，反正主上都已經反水到凡主一方，他的命也握在凡主手中，此時正主到場，有最強位面之主撐腰，他已是無所畏懼。

　　“等等我。”縛那曄眼皮直跳，迅速跟上，他的身份不宜暴露，確實凡主過來接應是最好的結果，沒有之一。

　　微妙氣氛令人毛骨悚然，屍璟魔神猛然頓在原地，先前默許傲慢大本源法則占主導，此時一下子清醒了，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

　　白衣長髮男子外形完美得無可挑剔，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就連呼吸也放得極輕，血氣近乎於無，但數百丈的魔焰自主避開他，魔眼黑線剛接近他十米範圍處便被反射回去，四面八方亂傳，頓失掌控。

　　“你施展的魔眼萬方錐，遠不如黑暗之子。”凡主話音未落。

　　縛那曄嗖地藏到楊欽身後，故作驚嚇狀，避免與凡主視線接觸。楊欽看不見他略帶惱怒的微表情，只能感覺到他在哆嗦，就以為他害怕。

　　“凡主說笑了，我只是能勉強施展，哪能跟暗神子相提並論！”

　　縛那曄沒叛出暗界之前，舉世稱之為黑暗之子。而他叛出以後，暗界魔神便默不作聲地用起了他年輕氣盛時亂取的稱號埋汰他，暗神子還算是比較正常的一個。

　　屍璟魔神有傲慢大本源法則在身，遠不似平日裏那般怯弱：“凡主攪得暗界不得安寧，主宰大人很是惱怒，難得您親自前來，只要我撤了魔眼萬方錐，外面成百上千萬暗靈，都將歡迎凡主大駕。”

　　“你在威脅我？”凡主像聽到了個笑話，縛那曄是時傳音道：“這禁術我熟，有我在，豈是他想撤就撤，想開就開的。高您一招最簡單的辦法。”

　　“不必。”凡主抬手捏訣，遍地魔焰被收起凝縮成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灰黑色球體，空間神紋封禁四方。屍璟魔神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他竟然失去了控制！

　　如此規模的魔眼萬方錐內，沒有魔焰燃燒，沒有活物可供能，魔眼依舊開啟，黑線肆意攻擊，魔能便從他身上抽取，已經開始反噬施法者了！

　　屍璟魔神痛苦萬分，慘叫連連，掏出大把大把的仙珍往嘴裏塞，血氣依舊有消弭的跡象，健碩的肌肉凹陷，皮膚下陷皺縮，屈膝跪地，整個痙攣。

　　“過去看看。”凡主說完，少年魔神鐮刹殷勤地搶先一步，無比忠誠地說，“這裏不是出口，裏頭危險重重，還是我來探路吧！”

　　待他過去後沒多久，凡主抱著吳駭，再度抬手擋住他的眼睛。

　　謝宇策慢了一步，腳踩地下骨龍腦袋，停在黑線纖細非常的魔眼萬方錐外。

　　凡主臨走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極其森冷。

　　謝宇策倍感莫名，心裏莫名鬱悶無處發洩：“那眼神似乎在責怪我，怪我沒把他徒弟保護好？他有什麼立場指責我！他以為他做得很完美無缺嗎？我還沒質問他，融合本源法則碎片裏怎麼會摻雜亂七八糟的負面本源法則，究竟誰幹的！”

　　脖子上的鱗片逐漸顯露出來，龍身的謝宇策目光晦暗不清：“吳駭也是，連句道別的話都沒有。果然是認出我了。”他很想把手中的獸面陰陽石扔了，鬆鬆合合，複又收回，丟進空間，眼不見為淨：“算了，主要還是大本源法則。這玩意以後還是交給仙胎，反正他倆從頭到尾都在凡主的眼皮底下，各種把柄都被捏得死死的，多這一個定位工具也不算多。我就不奉陪了！”

　　就在這時，半空中綻放刺眼白光，魔眼萬方錐內被凡主凝練後留下的黑球遍佈裂紋，猛然炸裂開來，轟響聲震天動地。

　　傲慢大本源法則順著凡主的視線看去：“這個最強者莫名以如此冷厲的目光看這個人，想必這個人確實有過人之處，我去打個招呼，嗯，並不是看在那沒眼力的小鬼面上……”說著便脫離了宿主的軀體。

　　隨著任性至極的傲慢大本源法則脫離屍璟魔神的身體，魔眼萬方錐終於徹底坍塌。

　　“別，別走，你別走！”屍璟魔神被那突然爆裂開的黑球魔能重創，氣息萎靡到了極點，狼狽地蜷縮在地，來不及逃離，暴露在殺氣騰騰的眾暗靈嚴重，幾乎可以預料到淒慘的下場。

　　龍身的謝宇策正要動身，陡然，一道聲音先一步傳入他耳中。

　　“唷，謝宇策，好久不見！”

　　這聲音並不熟悉，卻似乎在哪里聽過。謝宇策回過頭來，看向聲源處所在虛空，不由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