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傲慢的剋星

　　魔眼萬方錐外人滿為患，隨著時間拉得越長，死者越多，更讓外面的強者發悚。

　　實力較弱的打起了退堂鼓退居後方，實力較強或者來得早的留在前面，隱於虛空，乍看之下好像空空如也。

　　實則生靈如山海，神念交匯，氣氛劍拔弩張。

　　就等著魔眼萬方錐一破，蜂擁而上將其瓜分！

　　被困其中的所有強者，包括屍璟魔神在內，自身實力都遠不夠施展魔眼萬方錐這等層次的暗界禁術，可見施法者所得的大本源法則之強悍，別說外域強者，就是本土魔神也按捺不住。

　　“屍璟魔神，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我能說什麼，我冤啊。”屍璟魔神虎背熊腰，身高三丈有餘，雙目通紅，面色平靜，杵在魔眼萬方錐中，以他為首，還有十餘位仙靈各自為陣，狼狽地抵擋殺光，相互猜疑。

　　被困的獵物還沒死絕，魔眼萬方錐將始終處在開啟狀態。

　　“這頭魔神很能忍，已經吃飽喝足，卻還假裝虛脫，一裝這麼些年，連我都佩服。傲慢大本源法則當真在他身上？”

　　聽到謝宇策的聲音，吳駭道：“聽起來是很好地掌控了傲慢大本源法則。其實我在想，也許他突然變得機敏和我不在裏面有關。”

　　“你？”謝宇策一頓，“你的意思是……”

　　吳駭道：“他韜光養晦這麼久，不能由著他這麼下去。殘存的強者不多了，一旦死光，路也會斷。我進去試試！”

　　一道紅芒從天外掠來，眨眼便出現在暗靈洶湧之處。

　　虛空特別擁擠，紅鯤行動尤為艱難。

　　吳駭道：“讓讓！”

　　“別擠，滾後邊排隊去！”虛空中有狂暴的聲音呵斥道。

　　“快讓我進去送死，再晚就來不及了！”吳駭急匆匆用同種暗族語言傳音道，“都別攔著我進去找死，否則我不介意打破虛空，拉諸位好心人墊背。”

　　此地虛空之上到處都藏了強者。

　　都是憑本事排的隊，哪里輪得到一個新來的隨便插！

　　“找死！”

　　“他說他是進去送死的，不是單純插隊？”

　　“可他罵我們好心！我們暗靈各族最反感被罵好心，他這不是討打嗎！”

　　“送死的強者越多，魔眼萬方錐持續時間越長，我們都等了這麼多年，還要再等下去，猴年馬月才能等到這禁術自破。”

　　“懷疑先前那道叫咱們等的聲音跟施法者是一夥的。”

　　“我們懷疑有何用，前面那些巨頭們都沒動靜，我們出手又打不破魔眼萬方錐。”

　　“少廢話，空間被擠變形，我的尾椎骨都要被誰的尖角頂穿了！究竟攔不攔？”

　　“攔！別讓送死的傻子過去！”接連三位暗靈破空而出，剛冒出個頭來，腦袋就被不知從何處竄來的白光洞穿，三道魂火飄了出來，被人手抓住，拍進眉心。

　　吳駭眉心有魔紋閃逝，魂火沒入神魂中，暗色漸濃，而他眼中暗紋湧現，衣袍又白變黑，被紅鯤的紅芒映照，臉入塗血的鬼魅一般，身影自人群中忽閃忽現。

　　一具一具暗靈身骸接連倒下。

　　“魂火不同與神魂，暗靈的魂火中承載了記憶和法則，修煉時烙印至魂火中獨屬於暗界修煉體系相關法則，雖較為粗糙，但如果融合得夠多，那麼融合法則的步驟也省了，就是不知道這些法則有沒有用。如果有用，那融合魂火比同境界的完整神魂還要有用！”

　　吳駭原先不嘗試是擔心死氣陰氣過重，不想讓神魂染上不明不白的污垢，但有了清明大本源法則，就算有不好的法則烙印到神魂裏，也能抹去。

　　嘗到好處，吳駭很不厚道地想：“早知道融合魂火就能探知記憶和語種，我早就這麼幹了，能省多少事！”

　　越往前，擋道的暗靈越強。由於離得近，吳駭身形如鬼魅，扔神通不夠快，乾脆都拿刀槍棍棒劈頭蓋臉一通亂砸。

　　“都讓開！不想死就別攔著我！”吳駭往前闖，十指飛舞，雷電長鞭飛速舞動，心道，“我的雷電長鞭相當於我的手臂延伸，長鞭末端相當於我的手，能徒手捏魂，那麼我凝聚的法則神刃同樣是手來演化，是不是也可以……”

　　這樣很有難度，吳駭將躲避危險的重擔全權交給紅鯤，而他在千鈞一髮之際，醉心於精化雷電延伸臂末端，將仙力貫穿到延伸臂之中，雷電竟有互斥潰敗的趨勢，數次爆炸來開，雷電肆掠，威力驚人，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吳駭咬牙道：“再來！”

　　失敗了五六次以後，吳駭手臂發麻，全身發麻，頭皮也已經疼得麻木，戰鬥中的吳駭注意力高度集中，雙目與魂眼融合，只能看到眼前各式各樣的敵手，思維飛速運轉。

　　“等等，我並不需要將仙力灌注到雷電鞭中，我以手凝聚法則神刃，只是溝通神魂中的法則烙印將之以某種規律凝聚成團，再演化成錐，錐面為刃。這樣一來，我只需視雷電延伸臂末端為我手，按照法則神刃的凝聚規律，方可將之重現……”

　　但人手與神魂的距離很近，而雷電延伸臂很遠，隨著他念頭一動，吳駭的魂力飛速消耗，他咬緊牙關，目眥盡裂，終是眼前一黑。

　　雷電延伸臂末端宛如小手掌一般，觸及到魂火，就能一把握住，再凝聚法則神刃斬斷和頭顱的聯繫，將之挖出，納入識海，和自己神魂融合。

　　勝在閃電般的速度，吳駭的魂力消耗過半，轉眼便得到補充。

　　魂火化作雄渾的魂力補充所需，而魂火中蘊藏著的密密麻麻的紋路和資訊彷彿迎面而來的巨網，多得讓吳駭喘不過氣來，紋路被雷電法則與融合本源法則篩選後部分融入神魂，而拿下無法融入的資訊則被吳駭拘禁來，投入到體內位面球形大陸上的初級網路小程式中，自行解密。

　　這一招快到無法招架，其實也很好破，只需斬斷雷電長鞭就能阻止接下來的殺戮。若對手只有一個，這招堪稱界主以下無敵，因為仙靈的身法再快也快不過光速。可群戰就不一樣了，群戰中亂刀亂棍極多，人多手雜，幾乎是雷電長鞭越過，就有數十道殺伐砍在其上。

　　吳駭腹背受傷，但收穫大過傷痛，他本就是神醫，神醫給別人續筋接骨一把好手，給自己療傷也是一流，只要有一口氣都能絕地反生。

　　消耗越多，也就需要更多的魂火補充，招式施展次數多了，也就更加嫺熟。

　　隨著他斬殺的暗靈越來越多，神魂中融入的各式各樣的法則神紋雖不成體系，也不成形狀，卻讓吳駭大驚：“法則雜了，施展法則神刃耗費的仙力竟然變少了，而且威力更強！我可以同時施展兩道雷鞭神刃，這兩道神刃的大小跟我之前演化的相差無幾，豈不是說我現在能凝聚的神刃是先前的兩倍大。”

　　吳駭斷了支離破碎的雷鞭，徒手凝聚法則神刃，那神刃長約三寸，呈扁平堆成的四棱錐體，尖端鋒利如針，能輕易割斷暗靈頭顱。

　　“兩倍大小的法則神刃，催動起來卻比之前更容易！”

　　“先前格外耗力，原來是法則太少的緣故！如果我融合的法則更多，我能動用的法則神紋越多，那麼我的神刃威力會越強，而且施展起來更輕鬆……”

　　施展輕鬆是相對於之前來說的，吳駭領悟出法則神刃是在佛界三面金剛門內的壁畫裏，一擊就掏空全部仙力，後來他突破了一星仙皇，神魂中融合的法則也跟著變強，施展這一大殺招，依舊是一擊近乎掏空全部仙力。

　　所以不到一擊必殺的關鍵時候不會輕易施展，剛才他是冒了很大的風險。

　　起初以為是他仙力不夠揮霍，現在看來是能動用的法則總量不夠！

　　世上哪有無用的法則！他融合的後天法則越多，他所凝聚的法則神刃就更具攻擊力！

　　他很好奇法則神刃中法則神魂的排列組合方式，不知融合本源法則究竟是怎麼辦到的，能讓各式各樣的法則形成如此和諧的狀態用於攻擊。

　　若能知道其中奧秘，也許能找到更有效的方法去增強神紋攻擊力，或者挖掘別的威力的法則神刃。

　　法則的威力應該不止切割這麼一種。

　　吳駭感覺他的神魂就是一座寶藏，他很想進一步挖掘，只要給他時間……

　　可惜現在不是時候。

　　衣袍沒廢，他人快被打殘了，就算這聖衣能削弱了九成以上的攻擊力，人海裏一人一拳，成千上萬頭暗靈累加起來也不是他能夠受的。

　　“外面太亂，還是進裏面去療傷吧。”吳駭拖著遍體鱗傷的身體，化作一道紅光，直奔魔眼萬方錐的鏤空黑線處。

　　聽到他這話的暗靈想吐血的心都有了：“哪來的沒見識的大傻子，居然要到魔眼萬方錐裏面去療傷！”魔神們沒了阻攔他的心思，眼睜睜地看他以超光速沒入魔眼萬方錐中。

　　後一步趕到的魔王、魔神們很不走心地挽留道：“神醫，別去送死！”

　　就是送死，好歹把寶物留在外頭！

　　“神醫該不會跟施法者是一夥的吧，卷了一大堆寶物進去獻祭？莫非施法者已經叛出暗界，成了凡主那邊的？”

　　魔眼萬方錐內景象大變，地上魔焰足有百丈高，那一隻只魔眼迸射黑線，一眼看去橫七豎八到處都是，觸之必傷。

　　“紅鯤，避開它。去會會那屍璟魔神。”吳駭縮小體型，運功療傷，神藤早已紮根到他體內，支撐起那些斷裂的骨骼，釋放藥力麻痹神經，吳駭這才沒因為疼得太慘半路昏迷。

　　吳駭猛灌混沌水，這種在一般仙靈手中還需要一滴一滴特意煉化才能吸收的頂級神液，自從謝宇策搬了一整個混沌海以後，吳駭用它泡澡用它洗頭，以至於到現在，身體吸收它的速度比凡人喝水還快。

　　燃燒仙血，血氣上升，傷勢迅速復原，吳駭眉心發光，無盡魔焰向上湧，支離破碎的魂火被魔焰煉化成最精純的魂力，還沒來得及被鏡面中的魔眼吸收，彌漫在虛空中，成為黑線傳播的介質。

　　“好精純又雄渾的魂力！”吳駭還真沒說錯，他確實是進來療傷的，只要不被攻擊黑線和魔焰波及，魔眼萬方錐內的中空地帶對他而言卻是頂好的療傷之地。

　　早在先前，他就知道這裏魂力濃郁，因此他才能在裏頭和傲慢周旋還能“逃”出去。

　　暗靈以吞食魂火進行修煉，反而用不了這種純粹的魂力，而外界仙靈所吸收的魂力和暗靈魂火碾碎的魂力不同，魂火碾碎後的魂力中死氣陰氣極重，少吸收一些無恙，但多了會有隱患。

　　前段時間他在幽冥地界和閻羅地界行醫過程中，就曾替好幾位域外仙靈驅除過體內的雜質……

　　終於，恢復巔峰的吳駭出現在屍璟魔神的視線範圍內，屍璟魔神認出此人，不由瞳孔微縮。

　　吳駭抬手拿出一根樹枝，那樹枝乃是縮小後的愚蠢本源法則的一半，有鼻子有眼，但是太小了就算仔細看也不會被嚇到，反而會覺得很可愛。

　　吳駭緩緩露出笑容：“別來無恙啊，傲慢。”

　　傲慢難以置信的聲音在吳駭腦子裏炸響：“是你！你藏到什麼地方，竟然沒死！但你馬上就要死了。”

　　吳駭道：“請你願賭服輸。我都闖出去，又回來了，你奈何不了我，還是到我這兒來吧，我雖看不上你，但可以給你找個更好的主人。你趕緊丟了那頭油膩的壯漢，我給你找個更帥的主人。”

　　傲慢怒吼：“滾來受死！”

　　屍璟魔神看到吳駭的一瞬間，竟然扭頭就走！但他剛踏出一步，左腳彷彿就被右腳絆住，身體往前傾。低頭的刹那，原本平靜無波的猩紅眸子裏掙扎又掙扎，重新綻放出難以抑制的寒芒。

　　吼！魔音灌耳，屍璟魔神一掃先前偽裝得頹勢，周身血氣雄渾，魔焰自他腳下往上騰起，那恐怖的威勢，竟是比原先巔峰狀態的他還要強悍數倍！

　　也罷，隱忍至今，通過魔眼萬方錐聚能修煉至今，他已經夠強了，不必再偽裝下去。

　　試問但凡修煉者，誰沒有問鼎至尊、睥睨宇宙的野心！

　　屍璟魔神表面膽小怕事，內裏憧憬力量。

　　傲慢上身的狀態讓他迷醉，他發自內心認為，這才是真正的他該有的巔峰狀態！

　　魔眼萬方錐外無盡暗靈、仙靈、魔神，通通不值一提！

　　他才是霸主，他是世間唯一霸主！

　　“果然是他！”

　　“就是屍璟魔神，大本源法則在他身上！他就是施法者，所以短短幾年，就變得如此之強！遠勝先前所見！”

　　吳駭心道：“果然你的剋星是愚蠢。只要有小愚在，被我激怒的傲慢大本源法則會無腦，宿主靠傲慢的強化效果才能施展的魔眼萬方錐，不能過度鎮壓傲慢，只能被牽著鼻子走……”

　　憤怒的傲慢加愚蠢，跟弱化版的狂化沒什麼區別。

　　屍璟魔神再無腦，那也是掌控了整個魔眼萬方錐大殺器的界主級存在，狂化起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可怕。”吳駭只覺勁風撲面割得臉疼，饒是他有所準備，也不免被眼前滅世般的景象刺激得心驚肉跳，“這樣的屍璟魔神，攻擊力就算不如主宰，應該堪比創世之界主了吧……”

　　吳駭想靠近屍璟魔神，接他一招試試凡主留在他額頭的被動防禦光罩還有沒有用，但暴走的黑色光線擋住了他的視線，阻礙他前進。

　　傲慢似乎是想利用魔眼黑線將他抹殺，這些黑線攻擊力足以殺他，卻不足以令被動防禦光罩復蘇。

　　這樣下去，在靠近屍璟魔神之前就會死在暴走的魔眼黑線下！

　　“沒辦法了。”吳駭以退為進，準備先找個踏板，於是把目標投向其他殘存暗靈身上。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是誰！？”其他密切關注屍璟魔神動靜的殘存仙皇及暗界魔王強者都不由眼皮一跳。

　　吳駭搖晃著手裏的“樹枝”，嚴肅地道：“屍璟魔神就是魔眼萬方錐的掌控者，他才是幕後主使，把我們耍得團團轉的就是他！我們聯手對付他！”

　　“你以為我們不知道是他？”外面的人或許看不出來裏面誰才是施法者，那是因為這頭魔神太狡猾，太能裝，但他們這些在裏面的傢伙，不可能不知道是誰！

　　只是他們彼此有仇，不可能聯手。

　　而此時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子吸引了絕大部分火力，原本有跡可循卻無處不在的魔眼黑線扭轉了方向變得無規律起來，但總數量是不變的，絕大部分投入到一處，其他地方也就相對安全。

　　但相對安全是暫時的。屍璟魔神如此謹慎，突然爆發，必定有了底氣，他們必死無疑，但強撐到現在，他們誰都不想死！

　　“你是誰？你一個小小一星仙皇，有什麼能耐能指揮我等，你可知我……”開口的是一位盔甲已經半損的暗界魔王。

　　話音未落，一抹紅芒攜帶漫天魔眼黑線降臨，經過他身邊時，那截古怪的樹枝點在他肩頭，那位手持樹枝的黑髮青年沖他友好地笑道：“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誰最強，誰最值得殺，一目了然不是嗎？”

　　這頭魔王身上盔甲破破爛爛，氣勢卻不弱，此時神情竟有些呆滯，問：“誰？”

　　吳駭抬手指向殺氣沖霄的屍璟魔神，道：“若你實力最強，我等以你為尊又何妨。”

　　身著破爛盔甲的魔王這才恍然大悟，提槍怒吼，朝前劈去：“殺！”

　　暗界魔王一動，其他暗靈也動了，至於域外仙靈，自不必多說，奮勇上前，各施手段抵擋漫天黑線，掃出一條通道。

　　傲慢奪取了身體掌控權，催動上萬魔眼，黑色光線扭轉了方向，分別對準那些殘存的仙靈級強者，屍璟魔神力壓全場，光速級的身法，閃電般來到那魔王身前，將其攔腰撕成兩半，吞了魂火，肉身丟進魔焰中煉化成灰。

　　刹那死寂。先前還猶豫著要不要與暗靈聯手，聯手後還很有鬥志去反抗的仙皇強者們全都面如死灰。不在一個層次！

　　吳駭以那魔王為盾，總算來到屍璟魔神近前，嗅到死亡氣息的瞬間，鬼使神差，吳駭改變直接以身硬抗的動作，心道：“既然我留有餘力，何不趁這難得的機會，試試我的神刃殺傷力究竟有多大？”

　　吳駭柔和的目光陡變淩厲，手中雷電長鞭飛舞，尖端法則長刃陡現，朝著屍璟魔神頭顱猛削而去！

　　“小小仙靈，受死！”屍璟魔神也怒吼道。

　　哐當一聲重響，吳駭神情一滯，持續不斷的高頻震盪令雙耳短暫消音，他雙眼清晰地看到，他傾盡全力施展的那道足有三寸長的神刃尖端正中透明薄膜！

　　——好死不死，球形防禦光罩竟在直面魔神的瞬間被動打開，他的雷電長鞭並沒有探出去，而是砸在了自己的防禦罩內壁上。

　　同時，屍璟魔神攜帶萬鈞魔焰的重拳猛襲而至！

　　哢嚓——

　　晶瑩剔透的裂紋爬上球形防禦罩。

　　吳駭的表情頓時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