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螳螂捕蟬

　　雷霓兒獨自一人跪了良久，腿腳發麻，四下沒有回應。

　　“回頭。”熟悉的聲音格外低沉。

　　同時，背後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魂力波動。

　　她大著膽子一看，只見身後竟多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不，應該說是人魂。

　　“謝宇策大人！”雷霓兒驚魂未定，無比詫異，“你受傷了？你怎麼會在這裏！”細探之下不難發現，謝宇策的魂力波動比以前弱了不少。

　　原因很簡單。

　　因為這裏是遠古獸族封印地的裂縫所在。從封印地裂縫出來，就是在這裏，也就是說五爪金龍要破關，必定是在此地。

　　謝宇策只是看了看不遠處那座巍峨高聳的聖城，眼裏透著些許古怪，淡笑道：“不說我了，你怎麼也在？”

　　雷霓兒目光閃爍：“主上讓我過來……”受死。

　　謝宇策說：“如果沒別的事，麻煩你先留下。”

　　可能不行，身不由己。雷霓兒慘笑道：“吳駭回來了，我……”

　　“你做得很好。他答應了要來，但又因為秦帝，回去了，”謝宇策打斷她說，“我都知道。”

　　雷霓兒難以置信：“可是，主上那邊……”

　　“有我在。既然我能保住你一次，自然也能保住你第二次。主上那邊，由我去說，不會有事。”謝宇策看了眼手裏的黑色匕首，上面三道裂紋觸目驚心，匕首內小世界裏有著一道龍魂正嘶聲力竭地咆哮。

　　“姓謝的，你不得好死！”

　　謝宇策心道：“可惜我不會死。”

　　差點以為方才必死無疑，差一點。匕首內小世界，暫時不能再回去。

　　奪舍的情況極其兇險，現在回想，謝宇策都仍會心悸。

　　匕首進入五爪金龍肉身的那一刹那，匕首內小世界投影到龍軀，瞬間將那道氣得發瘋的可怖龍魂籠罩，強制性收入匕首小世界內，和自己來了個對調！

　　這是煉製匕首的人為他準備的奇招，只要能在對方體內施展，靈活運用匕首內小世界，哪怕境界比他更高的強者，也能在一瞬間奪舍。

　　結果那杆洞穿半神獸的神槍發威，一道可開天闢地的金光試圖滅殺謝宇策。他不得不藏進匕首內小世界，而這匕首抵擋神槍金芒，毫無意外地又被弄出一道裂紋。這道裂紋比前兩道加起來還要長，還要深。

　　裂紋投影到匕首內小世界，猶如一道天塹突兀地出現，撕裂開了一道狹長而寬闊的門戶，落到小世界裏的龍魂視線裏，一小塊天地都被分裂了，透過縫隙，能看見外頭的情景，神槍金芒遮掩了全部，觸目驚心。

　　小世界裏，謝宇策的魂魄剛一出現，就被那金龍魂魄撲倒，扭打起來。謝宇策的魂體經過了千錘百煉，極其穩定，竟是能跟那五爪金龍魂打得旗鼓相當，直到裂紋造成的門戶消失，他倆依舊沒分高下。

　　謝宇策再出匕首，果斷將魂魄一分為二，其中一道融入五爪金龍肉身中，另一道追隨黑色匕首，在神槍第二道金光滅殺之前，果斷脫離五爪金龍肉身。

　　但從封印地裂縫出來，他這半道魂魄還是又回了匕首內小世界一趟，差點沒被五爪金龍撕碎。

　　“匕首暫時無用了。”謝宇策心想。匕首內的金色龍魂不除，始終是個禍患，一旦匕首再冒出一道裂紋，龍魂便能逃出生天。

　　謝宇策將黑色匕首綁上緞帶，緞帶薄如蠶翼，擋住了那三道裂紋交叉處最嚴重的部分。

　　“謝宇策大人，接下來該怎麼辦？”雷霓兒實在不希望他有事，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一定還有挽回的餘地。

　　“先找鎮封珠，”謝宇策說，“餘下的鎮封珠才是重中之重。”

　　他原本想的是，五百一十二顆鎮封珠鎮壓的半神獸，只要是雄性，他就要了，認主不了，就奪舍。

　　運氣不錯，五爪金龍的天賦神通，乃是極其正統的金屬性。而金屬性，恰好是他最精通的屬性法則。

　　人魂與龍身需要一個融合的過程，失去魂魄且被鎮封的龍身，恰好是最佳選擇，龍身仍被困在封印地，但遲早會出來，而那杆神槍和精金鐵山是個好東西。

　　兩件遠古神器鎮封，卻僅僅是鎖住了五爪金龍的肉身，可見五爪金龍的生命力何其強悍。

　　有了那具強悍的半神獸肉身，應該能扛住未來的真仙劫了吧……

　　不過神龍肉身千瘡百孔，就那體型，想要復原，需要的靈液以海量來計。

　　謝宇策也算明白了，難怪獸族四處征戰，洗劫城池，甚至對王朝下手，應該是早有準備。

　　魂魄撕裂的痛苦，餘韻持續到現在，謝宇策走路都艱難，更沒辦法撕裂空間。

　　現在不是回蕭王宮的時候，他需要緩緩，思考下一步。

　　雷霓兒見他狀態不對，便幫他在聖城張羅了一番，讓他暫時住下歇息。

　　“找鎮封珠的意思是，”雷霓兒忍不住低聲問，“你還要去找吳駭麼？”

　　謝宇策沉下臉來，吳駭的出現在他的意料之外，可既然來了，又為了那麼個理由回去……該不會吳駭銷聲匿跡的這些年，就是在秦王朝小世界裏，和秦烈榕的關係突飛猛進吧。

　　外界三十年，等於那一方小世界裏九百一十二年左右。

　　謝宇策冷笑道：“暫時留在這裏。如果我猜的沒錯，等鎮封珠集齊，第一戰必定會在此城。”

　　“竟是在這裏。”雷霓兒只知道獸族定會對秦王朝下手，但具體位置只有獸族大將知曉，人奴也全被蒙在鼓裏，不然她剛才鐵定告訴吳駭了。

　　“在你看來，非戰不可麼？”雷霓兒問。

　　“當然，”謝宇策神情慵懶，漫不經心地說，“秦王朝覆滅，秦帝又算個什麼。”

　　雷霓兒銀牙咬緊，心想：“吳駭，對不住了，作為朋友，放過你一次，並透露那麼多消息，我已經仁至義盡。”

　　既然謝宇策大人決意如此，那她必定捨命奉陪！再有下次，她絕不對敵對陣營的任何人手下留情！

　　**

　　秦王宮一方小世界。

　　“什麼！？”虯髯大領主得到消息，當時就怒了，“吳駭帝醫獨自前往蕭王宮？他行事豈會如此草率！你也沒攔著他！”

　　秦烈榕搖了搖頭，臉色很不好看：“帝醫是自由身，他堅持要去，我沒有道理逼他留下。”

　　“那女子會不會在危言聳聽？”太上皇雲遊回來，不清楚狀況，“秦王朝和蕭王朝兩朝交好已有數千年，蕭帝謹小慎微，膽小怕事，不該一言不合就對我朝開戰。”

　　“秦老有所不知，”麓雲大領主解釋了下近況，“……所以說那女子來勢洶洶，說漏了嘴，透露了殺機。如果僅僅是個蕭王朝，我朝自然無懼，可問題的關鍵還是對方有獸族加入，那麼情況就會倒過來。”

　　“他仗著獸族逞兇罷了，蕭王宮內的人都死光了，本就已經是個空殼，有什麼能耐對我朝宣戰。”太上皇堅持旁觀者清。

　　大佬們爭執不下，老祖一錘定音：“一旦吳駭有個三長兩短，準備開戰。”

　　“吳駭不能有事，吳駭千萬不能有事。”秦烈榕和國老們一樣憂心秦國安危的同時，也在意吳駭的性命，他走來走去，心神不寧。突然，秦烈榕靈機一動。

　　“給朕準備靈液，朕要閉關，”秦烈榕說，“朕現在就要突破。”

　　“陛下，你這是做什麼……”太上皇頓時一慌，哭笑不得。

　　但如果吳駭有個三長兩短，秦烈榕只能止步於此，再急功近利尋求突破，胎傷復發，必死無疑。

　　“必須讓他回來！是朕的性命重要，還是確認蕭帝的野心重要！？是他的命重要，還是……”秦烈榕冷靜下來，“不，立刻傳令告訴他，朕氣急突破，先天胎傷再度復發。”

　　“遵命。”屬下道。

　　而此時王宮裏，紗翎郡主神色奇怪。她在想，為什麼說有了金枝就能活著回來？吳駭在她面前消失，又在她面前出現，唯一的聯繫是她脖子上那截金枝，難道他消失的這些年，與血神樹金枝有關？

　　突然，紗翎郡主面上一喜：“吳駭正在回來的路上。”

　　那截金枝已經認主，和她的魂力有聯繫，只要還在同一個空間，她就能定位到吳駭的所在。

　　果然沒多久，就有人來向秦烈榕彙報：“帝醫大人回來了！”

　　吳駭回到秦王宮，直接魂力溝通通行令，進入一方小世界，撞見秦烈榕本人。

　　吳駭眼睛一瞪：“你病沒復發！？”

　　秦烈榕感動地說：“你為了我回來的！”

　　吳駭沒心情調侃，只能說：“還好沒有，不然我真救不了你。”

　　“老祖呢？”吳駭問。

　　“你回來了。”老祖秦嘯瀾的聲音傳入吳駭等人的腦海中。

　　“情況不妙，我就先回來了，”吳駭說，“看樣子，獸族打算對你們動手了。聽那女子的意思，蕭王宮全在獸族掌控中，還有人族的強大幫手，我能做的，實在有限。”

　　“回來了就好，”老祖歎道，“你若能治好烈榕的先天胎傷，就是幫了大忙。”

　　可就在這時，秦烈榕毫無徵兆地往旁邊倒去。

　　“陛下！”吳駭就在他旁邊，正好撐住了他。

　　秦烈榕的氣息驟然變了，血脈波動隱隱有變強的趨勢。可他卻陡然面如死灰。

　　幾乎在他血脈復蘇的同時，正如吳駭預料的一樣，原本癒合了的先天胎傷，竟然又有了復蘇的跡象！體內平衡被打破，原本回升的血脈波動再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彌。

　　秦烈榕呼吸急促，一把抓住了吳駭的肩，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這個見過他最落魄、最弱小、最不堪一擊的一面，卻沒有嫌棄他、拋下他，反而救了他一次又一次的人，是他最後的希望。

　　“禍不單行！”境界突破本該是令人高興的事，是多少止步于大領主初期的強者想都想不來的機緣，這一幕在剛趕到的大領主看來，卻只能用橫禍來形容。

　　“他的境界本就處在時空境大領主初期巔峰，不能經常待在這一方小世界，否則稍有不慎都會突破，這次主要是太擔心你，心緒起伏過大，”太上皇道，“我兒確實很看重你。”

　　吳駭壓力山大：“我去小世界閉關，希望這回能突破。”

　　吳駭叮囑秦烈榕：“你留在外面，在我突破之前，都不要進一方小世界。”

　　外界一天等於小世界裏一個月，這個時間差，應該足夠他突破境界。

　　“可如果陛下在外面，消息一旦傳出去，有可能會影響到帝醫您的名聲。”

　　“小事情。”對方這麼說也只是好意給他提個醒，吳駭並不在意。因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影響的或許不只是他的名聲，還有秦王朝的威望。但只要他能順利突破，這些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

　　這邊秦烈榕倒下，另一邊的蕭王宮也因為雷霓兒的出使失敗、謝宇策的突然失蹤引起了激烈爭論。

　　謝宇策閉關的那間密室，被大領主麾下獸尊親手轟開，裏頭空無一人。

　　“人呢？”

　　“誰說謝宇策在閉關，他根本不在此地！”

　　“可是我等確實親眼見他閉關，之後一直沒有離開過，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混賬！”胡狁大領主從無盡水域趕回來，怒氣衝衝地說，“必須稟報主上，雷霓兒本就是個禍患，謝宇策口蜜腹劍，看似忠心，實則拖延時間，有意放過吳駭。”

　　“這……”還沒回來的顏孽大領主接到消息，竟無言以對。

　　“他必定別有用心，否則那顆鎮封珠早就到手了，怎會在吳駭剛出現，他卻突然不見蹤影！”胡狁大領主說，“你怠忽職守，把王宮交給這樣一個叛徒，主上怪罪下來，你也有責任。”

　　嚇得顏孽大領主灰溜溜地趕回來，沿途逼問不朽聖主等四人：“謝宇策和吳駭究竟什麼關係？”

　　“關係，這個……我等也不是很清楚，”不朽聖主等人原本對此有很多話說，但不知怎地，眼下卻沒了那麼多傾訴欲，認為並沒有必要把殿下的過往和盤托出，甚至幫著殿下說，“曾經聯手過，但一直是敵對陣營。”

　　“是麼。我看未必。”顏孽大領主臉色很不好看，明顯並不相信。

　　王宮在望，不朽聖主等人想到謝宇策就是一肚子火，心說做人不能這麼無恥，明明是你害我們落到這樣的下場，你不能為了個外人插自己人幾刀，你若是把我們丟下了，一個人開溜，我們一定，一定……

　　一定會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