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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青》第36章
第35章 酒館對白

  「阿利多西猶豫過是否要關停顏料工作室,後來被我說服了繼續開著。我認為他並不是別人想像的那樣附庸風雅,在藝術品鑒上他的確有兩把刷子,否則米開朗基羅不會成為他的朋友。然而他對製作顏料又的確一竅不通,所以你走了之後就由我接管了工作室。」安傑洛說。

  杜喬說:「你沒有因為我受牽連吧?」

  「後來他找我談過一次,我猜不出他打的是什麼主意。他說杜喬現在走了,你就是修道院的頂樑柱,我以後就要仰仗你啦。可是這種話他不是也對你說過嗎?看看你是什麼下場?我聽到這種話只覺得冷汗直流,嚇得一動不動了!」

  「哈哈哈哈,相同的伎倆用兩次,他不會這麼愚蠢的。」

  「他還不夠蠢嗎?副主教大人已經連門都不敢出了,只要一見到類似粉筆畫之類的東西就免不了一陣心慌。現在修道院的名聲都可能敗在阿利多西身上。」

  「他沒有就那張粉筆畫解釋嗎?」

  「副主教大人與他關在書房裡談了一個下午,然後阿利多西就辭職了。」

  「辭職?教皇陛下不是只暫停他的職務嗎?」

  「是他主動辭職的。」

  杜喬很驚訝。阿利多西這時候辭職並不是明智的舉動,這樣一來人們不免猜測他是不是引咎辭職,等於落實了勾引男妓的罪行。無論如何這時候也應該咬緊牙關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努力保住職務,等到教皇的怒氣消下去,再做長遠打算。杜喬相信阿利多西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那麼他為什麼辭職呢?是不是有什麼理由迫使他必須辭職?

  他眼角的餘光瞥到約拿正用手指沾了酒,在桌子上寫下「卡利尼」。他恍然大悟,卡利尼兩人逃出修道院後不久橫死街頭,阿利多西恐怕也脫不了干係,他急於擺脫聖朱斯托修道院就是不想讓自己牽涉進這兩件命案裡。這時候待在帕維亞「反省」反倒是安全的,沒有人會懷疑他這時候還能下殺手。阿利多西不愚蠢,非但不愚蠢而且非常聰明。

  安傑洛的眼神捕捉到兩人之間的小動作,他給他們倆把酒倒滿:「不說這個了,再怎麼說也是件好事,他走了起碼我們現在能正大光明地吃豬肉,這也是值得慶倖的事情呀!」

  杜喬差點被嗆到:「咳咳咳咳……豬肉,對,我都差點忘了。」

  約拿輕輕拍撫他的背部,杜喬顯得有點尷尬。

  「你記得嗎?大火那天,我看到那麼多豬我就覺得不對勁了。」

  「啊我看到了,它們也嚇得滿地亂竄,本來已經夠慌了,還跑出這些動物來搗亂。」

  「但是後來也多虧了那些豬,你離開的那個冬天修道院的收入銳減,飯都差點吃不飽,廚師把豬肉都閹了來吃,才挨過那個冬天。足足有五十多頭豬呢,散落在橄欖林裡,我們抓都抓了半天。你能想像那個畫面嗎?一群修道院的修士在果樹林裡抓豬。」

  「這麼說是豬救了你們?」

  「對,以前我還看不起這些髒兮兮的動物,現在我可是對它們心存十二萬分的感激。」

  「它們其實是很可愛的動物,對吧?我就說,你會喜歡它們的。」

  安傑洛收回眼神,露出高興的表情,他舉起杯子:「那就敬豬一杯!」

  三個人碰杯:「敬可愛的豬!」

  他們結束了晚餐正要從座位上離開,有人從後面拍了拍約拿的肩膀。

  「嘿,你真的在這裡。」

  抹去了臉上脂粉的諾爾露出一張清秀漂亮的臉,約拿差點沒認出來。杜喬和安傑洛則面面相覷,對陌生人露出警惕小心的目光,約拿向他們介紹了諾爾,並多點了一杯酒。

  「我需要你幫忙,你害得我失去了工作在街頭亂竄,這是你的責任。我去芭妮•費爾特羅那裡問了,他們說你可能在這裡,我從下午就在這裡等你了。」諾爾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來,將那杯酒喝了個乾淨,他用饑餓貪婪的目光看著那只空洞洞的杯子。

  約拿冷笑道:「你覺得是我的責任?你為什麼不去找佛朗西斯科•阿利多西?」

  「我已經一個月沒有見到他了!他還欠著我錢,他說好把那筆錢給我的!」諾爾尖叫。

  「他欠了你多少錢?」

  「起碼五十杜卡特。」

  三個人同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這可不是一筆小數字。

  「他是打算給你買一間公寓嗎?」

  「不,我拿了那筆錢就可以回家鄉了。我已經打定主意準備退休。」

  「但是他現在在帕維亞,教皇下的旨意,沒有教皇的允許他回不來。」

  「總而言之,我需要見到他。」

  這個男人顯然是走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不然不會冒險跑到人多的酒館裡來。現在街上到處都是抓捕賣淫人員的衛兵,諾爾又是上了粉筆畫的人,很多人都可能會認出他。萬一被抓住,他的性命難保。還有一件事可以確定,他在羅馬沒有任何其他可以依靠的人了,那些昔日裡對他甜言蜜語說盡了的貴客們,恐怕現在對他避如蛇蠍,他真正成了人人喊打的物件。

  但杜喬不想幫他,一來之前粉筆畫的事情並沒有收到多大的效果,教皇看起來不吃這一套;二來誰也不知道阿利多西是不是心裡還想著這個昔日的小寶貝,萬一這位心機深沉的樞機主教來個一不做二不休,想要把諾爾殺了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候收留諾爾就變成了一件萬分危險的事情,之三,他們對諾爾並不知根知底,他說的話是否可信還有待考證。

  杜喬用詢問的目光看向約拿,約拿也露出思考的表情。兩人還沒有開口,諾爾先棲身上來,朝著約拿露出甜蜜的笑容:「你不是也認識他嗎?你讓我見他一面,我免費給你做一次怎麼樣?」

  這樣露骨放蕩的話讓杜喬大怒,他一把站起來打開諾爾的手,擋在愛人身前。

  「給我滾出去,沒有人會幫你的,這是你自作自受!」

  諾爾很不高興:「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杜喬朝他發出威脅的聲音,惡狠狠地說:「他是我的愛人,你膽敢再用手碰他,我會把你的衣服扒光了扔到街上去,你這個婊子!」

  諾爾毫不畏懼地譏諷:「那你說說你的男人跑來找一個婊子做什麼?」

  約拿終於開口:「這個謊撒得很不高明,諾爾。」說著他的手臂親密地環住杜喬的腰。

  杜喬彎唇冷笑:「你那天戴著粉紅色的紗巾,對吧?他把你綁在床上,衣服都脫了,但是沒有碰你一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們無話不談,我不僅知道他去找你,我還知道所有細節、所有對話,我看著他畫了那幅粉筆畫,我還提了意見呢,你背上那些傷真是漂亮。」

  儘管他沒有真的把諾爾的衣服扒了,但是諾爾已經覺得自己赤裸裸地站在這兩個人面前被羞辱。他氣得臉色乍青乍白,撲上去抓著杜喬的頭髮就要打架。約拿手快將杜喬護在了身後,一把將他的手腕捉住,反剪在背後,將人壓在桌子上。酒杯摔了一地,叮鈴哐噹地很大響動,周圍的客人朝他們這裡投來好奇的目光。

  店裡的夥計著急忙慌地上來詢問,被約拿搪塞過去。他架著諾爾走出酒館,杜喬和安傑洛跟在後面。一走到安靜的巷子裡,約拿就把人放開,但是他臉色很冷,怒火中燒。

  諾爾坐在地上,也氣呼呼地鼓著嘴巴:「真是個天大的笑話,你利用我,害得我人財兩失,現在還想保持事不關己的樣子,難道你就是無辜的嗎?」

  約拿說:「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我要拿到那筆錢。」

  「阿利多西不在梵蒂岡,就算找到他他也不會把這筆錢給你的。」

  「誰說一定要拿到讓他把這筆錢給出來?只要能把他的錢拿到手,是否經過他本人同意還重要嗎?只要錢到手了,我立刻離開義大利,到時候他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找不到我。」

  「你想讓我溜進觀景殿的別墅裡偷錢?」

  「無論如何,我需要那筆錢,非常需要。」

  「如果我幫你,有什麼好處嗎?」

  「我想知道的關於阿利多西的所有秘密,都可以告訴你。」

  杜喬急切地插嘴:「別理他,他說不定是在騙你。」

  諾爾挑眉道:「我保證,這個秘密絕對可以扳倒阿利多西。你們想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吧?」

  「你怎麼能保證?」

  「好吧,我可以稍微透露一點,佛朗西斯科•阿利多西,大名鼎鼎的帕維亞樞機主教,教皇的御用財務官,實際上是個殺人害命的劊子手,而且他手上可不止一條人命,從十幾年前開始,他就慣於興風作浪、埋藏禍根了。其中有個禍根還和教皇有深刻的淵源,要是教皇知道了一定會大怒的,只要是個理智正常的人知道這種事都會發怒。怎麼樣?聽起來夠值錢嗎?」

  「和教皇有關係?你是說他做了什麼對教皇陛下不利的事嗎?」

  「把錢拿來,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沒有錢,多一個字我都不會吐的。」

  杜喬打心眼兒裡不喜歡這個放蕩無禮、又有野心男人,哪怕是為了扳倒阿利多西,他也不願意惹上諾爾。在杜喬看來,諾爾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知道的多有知道的多的好處,但是壞處也是很明顯的,今天他可以為了錢出賣阿利多西,輕易把秘密說出來,誰知道明天他會不會為了更大一筆錢出賣杜喬和約拿呢?他知道的事情又的確非常值錢。

  這時候,約拿開口了:「你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我和杜喬商量一下再說。這件事不急,即使要進梵蒂岡偷錢,也需要縝密的計畫,梵蒂岡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他意在拖延,也是想先觀察諾爾兩天再做決定。

  諾爾卻說:「我現在找不到地方安頓,阿利多西派人全城搜查我,哪裡都不安全。」

  杜喬冷眼相對,心想,你也有這一天。

  不料,這時候安傑洛插話:「如果你們信任得了我的話,讓諾爾先生先住在修道院吧,顏料工作室的倉庫裡有一張小床可以給你睡,只要扮作臨時來幫忙的雜役,沒有人會注意到的。安全我可以保證。阿利多西剛剛從修道院辭職,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人藏身在修道院。」

  這倒是個好主意。於是他們當即決定,讓安傑洛帶著諾爾回修道院去。

  四個人分別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百花廣場的燈火卻把街道照得透亮。

  杜喬和約拿回到公寓門口,卻見一輛插著金色櫟樹果實徽標旗幟的馬車停在大門前,車夫穿著梵蒂岡宮的僕人制服,身姿筆挺地坐在駕駛位上。兩名侍衛一左一右分別把守門口,他們胯間佩劍,軍裝是紅色的,很新,是教皇最近新聘用的瑞士步兵隊的儀制。約拿神色凜冽,正要佯裝過路人轉身離開,一名文官從馬車上下來呼喊住了他——

  「約拿•阿爾貝蒂•羅維雷先生,教皇陛下有旨!請您接旨!」

  杜喬的臉色已經煞白,他緊緊拽著約拿的手,像是只有死亡才能把他和約拿分開。

  文官走到約拿面前,笑盈盈地行禮:「貴安,兩位先生,很抱歉打擾了。教皇陛下有旨,臣必須依照旨意行事,請羅維雷先生和我們上車吧。」

  約拿上前一步把杜喬擋在身後:「我犯了什麼罪?」

  「請您不要誤會,陛下只是想請您去梵蒂岡宮談談,這並不是抓捕。您的罪名是不存在的。」

  「哼,不存在的罪名。」

  「是的,您請。」

  約拿深吸一口氣,轉身親吻杜喬的嘴唇:「等我回來,好嗎?」

  杜喬倉皇地搖頭:「你不要走,我跟你一起去,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約拿和他擁抱:「不要害怕,我一定會回來的。」

  說完,他放開了手,一步登上了那駕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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