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兩情相悅
杜喬吻得溫柔小心,他從沒有主動吻過什麼人,這算是難得的初體驗。當他發現約拿沒有回應的時候,他不自覺地顫抖,嘴唇有點僵硬不知道該怎麼動作。原來接吻是這麼難的,單方面的主動和探索如果得不到回應就會尷尬害怕,害怕讓他手指不安地攢緊約拿的披風。
這時,約拿把他微微推開:「我還沒有洗澡,太髒了。」
杜喬感覺到他的拒絕:「我不覺得髒。你不喜歡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你該休息了」
杜喬明白了,這是藉口。他一下子眼眶紅了,心臟猛烈地絞痛。
約拿見他這樣,伸手撫摸他的頭髮和臉頰:「你聽我說,你不應該待在這裡,這裡只是權宜之計。你想回家嗎?我可以送你去威尼斯,你不必在這裡頂著罪名生活。」
「我哪裡都不會去,我只待在你身邊。」杜喬抬起倔強的臉,揪著他的領子做出一個咬牙切齒的表情:「你才應該聽我說,你把我想成了什麼?一個懦夫嗎?如果我是,就不能從海上生存下來。我沒什麼可怕的,再艱苦的生活我也能夠忍耐,所以我絕不會再逃避了。我的罪名和你的一樣,都是莫須有的,我總會自證我的清白,不會讓這鐵項圈拴著我一輩子。」
約拿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你在威脅我嗎?」
杜喬一怔:「我不是……誒?你會開玩笑了?你是在開玩笑嗎?」
「你的表情很可愛。」
「我是認真地在說話!」
「我知道。」
「那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嗎?」
「你要告訴我,說出來。我才能明白。」
杜喬鼓起勇氣說:「我愛你,我明白了我是愛你的,我很抱歉上一次我選擇了逃避,事實證明逃避是沒有用的,我的身體和感情都已經不受控制了,它們都已經屬於你了。我知道我自己在說什麼,我很冷靜,是我的理智讓我說出這些話的。我不會後悔。」
約拿一邊聽一邊露出微笑:「我以為我聽不到你說這樣的話了。」
他們接吻,像五月親吻六月,一個柔和一個熱烈,柔和的抒情,熱烈的忘懷,吻盡了秋月春風,把他們錯過的年年歲歲都再體會一遍。從走廊到房間裡,擁抱也是難分難舍的,心意相通的喜悅使彼此的呼吸都是甜蜜的,唾液都是清新的。口齒黏膩、唇舌纏綿,直到吻得氣喘吁吁,杜喬才稍微有放開的意思。他的臉比剛剛洗完澡的時候更紅了,心跳也快得嚇人。他親吻約拿的額頭、耳朵、胡渣、下巴,親昵地用自己的臉磨蹭約拿的臉頰,發出輕輕地喘息。
「我要寫信回家,告訴母親我已經有心愛的人了,讓她幫我退掉婚約。等我們把身上的罪名洗掉了,等你把鐵項圈拿下來,你願意和我回家鄉嗎?」杜喬高興地說。
「你母親如果知道了會把你打死的。」
「她不會的,雖然我們可能也不能坦白地說。但我想帶你去見她一面,這樣也好。等一下,為什麼是打死我而不是打死我們?你呢?」
「她打不過我。我也不會讓她打你。」
杜喬抵著他的額頭發出咯咯的笑聲,他是心滿意足的:「我早就應該知道,從見到你的第一次起我就應該知道,我是屬於你的,你是屬於我的。再沒有比這件事更讓我高興的了。」
他們好好地休息了一個晚上。貧民窟的夜晚出人意料地平靜,初秋鳥蟲的啁啾聲漸漸低了,夜半靜謐安寧,杜喬穩穩當當地從晚上一直睡到了天亮。他許久沒有這樣放鬆地睡過覺,修道院的工作讓他患上了神經衰弱的毛病,一度出現失眠症,他的腦袋裡被塞滿了雜事,以至於壓力過重睡眠不好,沒想到在貧民窟他迎來了久違的好眠。
早上杜喬在窗外喧鬧的車水馬龍聲中醒來。約拿已經不在房間裡,他在後院裡餵馬,早餐的香氣從廚房傳來,杜喬索性將早餐帶到馬圈裡吃。他們坐在草席上,喝的水是直接從井裡打來的水。山中清醒的空氣變得離他們很遙遠,但是生活的方式彷彿從來沒有發生變化。
「其實這樣的生活也好,我們以後可以養養豬和馬,我做顏料,你畫畫賣點錢,也足夠生活了。只要路易十二不和我們打起來就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你認為會打仗嗎?」
「路易十二在等威尼斯的消息,如果威尼斯人肯對尤利烏斯示好,路易十二就打不進來。這也是尤利烏斯這次北行的另一個目的,他想要威尼斯人看看他的實力。」
「我也不希望打仗,一打起仗來總是普通人最痛苦。」
「你的家鄉這段時間應該十分安寧祥和吧?巴耶塞特二世1看上去不像他父親那樣野心勃勃,羅馬正在衰落,而奧斯曼帝國在崛起,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我家鄉的人民不喜歡巴耶塞特和他父親,穆罕默德(註2)尚武好戰,導致國內的經濟情況非常緊張,軍費高漲到了誇張的地步。這些年雖然好一些,但是哪有老百姓喜歡打仗的呢?家裡的男人都出去了,只留下女人和孩子,饑寒交迫、孤苦伶仃的家庭越來越多。我父親也是在戰場裡犧牲的,母親將我帶大,如果不是我們家族稍有威望資本,我和我母親很難生活下來。這是非常現實的問題,這個世界不能光有男人,女人和孩子也同樣重要。」
「在我看來,尤利烏斯這場仗肯定會勝,路易十二短時間還無法得逞。」
「你對你父親還是很有信心的嘛。」
約拿把這句話當做了玩笑:「他不是一個很好的父親,但是作為教皇,他不算太壞。」
杜喬說:「你能這樣想很難得,說明你是一個不被私欲蒙蔽的人。」
約拿低頭親吻掉他嘴角的麵包屑:「我和尤利烏斯沒有什麼感情,所以親情很難左右我的私欲。如果真的要檢驗我是否會被私欲蒙蔽,要看你。」
杜喬的臉刷得紅起來,他嘟嘟囔囔地抱怨:「真是的,嚇了我一跳。我嘴裡還含著東西呢,萬一噎著了怎麼辦。」說完他把手裡剩下的麵包丟進了馬槽,站起來一溜煙就跑回樓上去了。
約拿知道他害羞了,並不是真的生氣。他檢查過馬圈後跟在杜喬身後上樓,還沒到房間門口就聽見走廊的另一邊傳來隱晦曖昧的聲音。杜喬呆愣地停在過道上,臉色比剛剛更精彩,這個當口他撞見約拿,像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倉皇地避開逃進房間裡。
豬官先生的嘴角微微揚起,他輕輕敲了敲房門:「讓我進去。」
直到隔壁的聲音越來越大,杜喬頂著紅豔的臉蛋悄悄將房門拉開一道縫隙。他深邃的藍色眼睛流露出羞怯與情慾,宛如被月暈浸染的春宵。
「他們……他們在……」
「芭妮會把這裡的房間租給有需要的女孩子們,但不是晚上才有生意,白天也會有。」
杜喬把門嗆地又扣上:「你不能進來。」
約拿臉上的笑意更深:「給我一個理由。」
「因為……因為你……現在……你現在很危險。」
「對別人來說也許是,對你來說也是嗎?」
隔著門約拿似乎都能感覺到杜喬粗重的呼吸、他滾燙發熱的皮膚和眼睛裡流轉的霧氣。豬官先生調整了自己的理智,伸手推了推門。門沒有鎖上,稍微用力就開了。杜喬見他進來,連退了兩步,約拿將他摟過來,撫摸他的肩膀和背後:「告訴我,你真的認為我很危險嗎?」
他們倆的嘴唇離著只有一寸不到,杜喬承接下他的嘴唇,激烈地接吻。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手都不知道放在哪裡。約拿牽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帶上,示意他解開,他們斷斷續續地接吻,杜喬看不准腰帶的扣子,扯了好半天才把它扯下來,他的手一旦觸碰到約拿粗糙溫暖的皮膚就生出了自己的意志,主動地想要探索更多。同時,他的身體也被另外一個雙手俘獲了,他們彼此撫摸,真實地接觸皮膚和線條,像兩個認真而又熱情的畫家一遍遍不斷描摹自己的草稿。
後來,衣服都落在了地上,白日的天光把兩具身體照得清清楚楚。他們彼此看見這是兩具多麼不同的身體,膚色、比例、形狀都有各自的特徵,他們真的契合嗎?會有缺失後的完整嗎?
杜喬被約拿抱起來,約拿的嘴唇正在他的胸膛上逡巡,他摟著豬官先生的腦袋,兩臂曲起將磨蹭腦袋後的頭髮。他留戀地親吻髮頂,約拿的頭髮柔軟乾淨,還留著昨夜清洗過後的皂香,他發出輕輕的呢喃聲,羞赧地說:「你的頭髮真柔軟,很好摸。」
約拿低笑:「芭妮說過男人要找頭發柔軟的好,聽話。讓他『幹』他就會『幹』。」
杜喬的身體都泛紅了,他被約拿嘴裡調侃的話撩撥地情動,忍不住抬起下身來磨蹭。約拿把他的身體翻過去為他做準備。杜喬沒有經歷過這個,他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對面房間的聲音變得放蕩而誘惑,他越聽越難受,約拿在他背後動作的手指也讓他難以忍耐。他輕聲催促,滿臉紅暈地呼喚約拿的聲音。他覺得冷,像只有約拿的皮膚才能溫暖他。
「你抱抱我。」他甕聲翁氣地說,伸出雙手討要擁抱。身體被擴張的感覺他不太喜歡。
約拿撤出了手指將他整個人摟了起來,一開始他的動作很慢,為了不傷害到杜喬。他一邊進入一邊詢問是否疼痛,並且查看有沒有出現傷口。這個過程最後變得焦灼而急躁,杜喬不顧及疼痛,忘情地投入。有力的撞擊把他雙腿撞得顛顫,他夾在約拿的腰間兩側,腦袋裡的畫面閃過巷子裡女人放浪形骸的姿勢。那讓他覺得自己也是個娼婦,被貪慾的嫖客享受著。他一下子發出尖銳的叫聲,正好約拿找到了他最敏感的地方。
「在想什麼?你的眼睛裡沒有我。」約拿親吻他的臉頰,問道。
杜喬嗚咽:「那個女人……她……她……」
約拿腰間的力道加重了,他粗聲粗氣地咬著杜喬的嘴巴:「你想成為她嗎?像她一樣把裙子撩起來露出大腿站在巷子裡對過路的男人招搖,我會把你按在骯髒的牆壁上,直接把褲子扒開然後進入你,直到射在裡面,你會哀求我,抱緊我,發出最甜美的聲音,直到我射在你的身體裡面,你還會張開雙腿給我看,我的東西是怎麼從那個洞裡流出來的。」
杜喬顫抖著身體,幾乎馬上就會射出來:「啊!嚶嗯……嗯……我……」
他被約拿撞得有點害怕,爬起來想要逃開。床在他身下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約拿強壯的手指攬著他的腰,把他牢牢固定在身下,不能移動半分。身體裡那個可怕的東西還在繼續,杜喬尖銳地叫喊起來,伴隨著高度的興奮與未知的恐慌,他被高潮無限地拉近。
射出來的時候杜喬只能渾身無力地陷在床單裡,他真的大張著腿,等約拿退來後他們看著射進去的體液從裡面流出來。淫穢的畫面將杜喬最後的理智衝垮,他哆嗦一下昏死過去。
再清醒已經是中午,杜喬從約拿的胸膛上爬起來,一邊皺眉一邊痛苦地揉弄後腰。約拿被他的動作逗笑了,為他披上床單:「我去弄點水來,你要洗澡。」
杜喬撇撇嘴很不高興:「他們看見我這個樣子肯定會笑話我的,都是你的錯。」
儘管口頭抱怨,他們還是接了一個甜蜜的吻。約拿一本正經地說:「他們只會認為我很厲害,這裡是妓院,男人只分厲害和不厲害。能把女人弄得下不來床的就是厲害。」
杜喬又羞又惱,撿起枕頭摔向他:「下次也讓你嘗嘗我的厲害!」
約拿接過枕頭,他發出快樂大笑。
1507年的秋天已經到來,這對於貧民窟來說並不是好事情。每年冬天這裡都會死掉不少人,有的因為饑餓,有的是自殺,還有的可能只是不小心喝醉了在寒冷的街頭睡了一晚上。殘酷的自然持續不斷地篩選掉不適合活下來的人,沒有人會是例外。
然而在肅殺的命運中也隱藏著轉機和美意,因為尤利烏斯馬上就要從波隆那回來了。教皇的大軍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不僅奪回了佩魯賈和波隆那,而且受到了當地居民的狂熱支持。尤利烏斯在波隆那休息過後決定暫時回都,羅馬處處洋溢著喜悅的氣氛。
對於約拿和杜喬來說,雖然戰事勝利表面上和他們沒有關係,實際上卻有非同小可的助益。教皇回到羅馬後,決定為了戰勝頒佈大赦,使羅馬的重刑犯全部獲得了赦免。其中,杜喬的名字就出現在了名單上。他因為「企圖殺害神職人員並逃獄」之罪責成為了重刑犯,結果被教皇的大赦完全免除了罪行,重新獲得了自由的身份。
作者的話:
1*巴耶塞特二世:奧斯曼帝國的蘇丹,執政時期:1481-1512年,執政期間他鞏固了奧斯曼帝國在巴爾幹、安納托利亞和地中海的統治,並且成功的對抗了薩法維帝國。
2*穆罕默德二世: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第七代君主,外號征服者,21歲指揮奧斯曼土耳其大軍攻陷君士坦丁堡滅拜占庭帝國,也是歷史上最以尚武好戰著稱的蘇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