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已被徹底毀壞的公寓裡突然陷入一片沉寂，李奇瞪大眼睛看著米蕾娜說：「曼威．歐洛茲科結婚啦？」

　　米蕾娜點頭說：「他們有三個小孩。」

　　李奇看著法蘭西絲，問她：「我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法蘭西絲說：「我不知道的事情可多著呢。」

　　「我們還跟墨尼說他最近的親人是妹妹。」

　　卡拉問：「歐洛茲科住在哪裡？」

　　米蕾娜說：「這條街往下走，一棟跟這裡一樣的公寓。」

　　米蕾娜帶著他們往市中心的反方向又走了四分之一哩，來到這條街另一邊的一間公寓，歐洛茲科家就在這裡，跟桑切斯家很像──落成年代相同、風格相同、建築工法一樣，大小也一樣，桑切斯家公寓入口裝著遮雨篷的地方，這裡也有個藍色雨篷。

　　李奇問：「歐洛茲科太太叫什麼名字？」

　　米蕾娜說：「泰咪。」

　　「她會在家嗎？」

　　米蕾娜點頭說：「她應該在睡覺，她在賭場上晚班。下班回家帶小孩坐上校車後，她就直接去睡覺了。」

　　「我們得把她叫醒。」

　　結果把她叫醒的是公寓門房。他先用對講機通報樓上的她，等了很久才有人回話。門房通報了米蕾娜的名字，還有李奇、法蘭西絲、卡拉和歐唐納。那傢伙非常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對講機上他的語調非常嚴肅。他確信這些人帶來的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

　　他們又等了很久，李奇猜想，泰咪．歐洛茲科必須先把丈夫跟她說的那些往事拼湊起來，才想得起剛才聽到的名字是哪些人，接著她會披上一件居家外套。他拜訪過太多寡婦，他知道接下來會是怎麼回事。

　　門房說：「請上樓吧。」

　　他們搭電梯到八樓，五個人把小小的電梯擠滿了。出走廊後他們向左轉，在一扇藍色的門前停下。門已經開了，但米蕾娜還是敲敲門，然後帶他們進去。

　　蜷縮在沙發上的泰咪．歐洛茲科看來身材嬌小，頂著一頭散亂的黑髮，膚色慘白，穿著一件有圖案的居家外套。她實際年齡可能有四十歲，但當時那樣子讓人覺得她跟人瑞一樣蒼老。她完全不理李奇、法蘭西絲、卡拉和歐唐納，壓根沒看他們，讓人感覺有點敵意。不只像安琪拉．法蘭茲透露出的那種嫉妒與討厭，而是真的憤怒。

　　她只看著米蕾娜說：「曼威已經死了，不是嗎？」

　　米蕾娜坐在她身邊說：「據他們說是這樣，我很遺憾。」

　　泰咪說：「還有荷黑？」

　　米蕾娜說：「還不確定。」

　　兩個女人抱在一起痛哭，李奇打算先讓她們哭完，他知道就是這麼回事。這間公寓比桑切斯那間大，也許有三個臥室，格局不同，房子坐向也不一樣。屋裡有股怪味，聞起來像油炸食品的味道，屋裡看來老舊而不整齊。也許是因為這裡三週前被人亂動過，也許是因為住了兩個大人、三個小孩，本來就會這麼亂。李奇對小孩所知不多，但他猜歐洛茲科的孩子應該年紀都還小──從書本、玩具和衣服被他們弄得散落一地的情況看得出來。地上有洋娃娃和小熊，還有塑膠積木拼成的複雜建築物。因此小孩可能大概分別是九歲、七歲和五歲。但都算是不久前才出生，也就是歐洛茲科退伍後才發生的事。至少有一點李奇非常確定：他在部隊時還沒結婚。

　　最後泰咪．歐洛茲科抬頭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奇說：「細節部分妳可以問警方。」

　　「他死得很痛苦嗎？」

　　根據李奇很久以前受過的訓練，他說：「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

　　所有在任務中捐軀的人員都是這樣死的，這是他報喪時的固定說法，除非家屬有可能知道不是這麼回事。否則對於死者最親近的人來說，這可以讓他們稍感寬慰。而且李奇心想：就歐洛茲科的狀況，嚴格來說，不要讓他們知道比較好。因為被抓走後，他應該受了酷刑，而且飽嚐飢渴的痛苦，還有那趟直升機死亡之旅，被丟下去後有二十秒時間都在掙扎吼叫。

　　泰咪問：「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我們就是想查出原委。」

　　「這是你們該做的，因為你們只能做到這點。」

　　「所以我們來了。」

　　「但是這裡不能給你任何解答。」

　　「一定可以，先從他們的客戶開始。」

　　臉上掛著淚珠的泰咪看了米蕾娜一眼，露出困惑的神情。

　　她說：「客戶？你們已經知道是誰了嗎？」

　　李奇說：「不知道，否則就不會來問妳了。」

　　好像要幫泰咪回答似的，米蕾娜說：「他們沒有客戶，因為沒有生意，這我跟你說過了。」李奇說：「這一切都因某件事而起，一定是有人找他們幫忙解決問題，可能是去他們的辦公室，或去某家賭場跟他們碰面。我們必須知道那是誰。」

　　泰咪說：「沒那回事。」

　　「那他們一定是自己惹上了麻煩。我們也必須知道是在哪裡惹上的、什麼時候，還有為什麼。」

　　屋裡陷入片刻沉寂，接著泰咪說：「你們是真的不懂吧？這件事跟他們無關，一點關係也沒有。這件事不是在拉斯維加斯發生的。」

　　「不是？」

　　「嗯。」

　　「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泰咪說：「他們接到一通請求幫忙的電話，那就是事情的開始。有天，他們突然接到一通電話，來電的人是你們那群人裡面的一個，跟你們一樣都是他們倆最珍惜的軍中同袍，就住在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