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靈心》第5章
  04

  陸天騏應對冷場的手段很嫻熟,他轉而引姜小姐主動講話,徐靈心不好遷怒於友,在陸天騏見縫插針湊過來和他說話時,也只能尷尬地應和一兩聲。姜小姐早發覺他們有貓膩,但只以為是普通夫夫吵架,仍是從手包裡翻找出了一樣東西,遞給陸天騏:「差點忘了正事,這是別人介紹的醫生,蔣先生你們認識吧?去年他和太太去海釣,遇上風浪,撞在礁石上傷了眼睛,都說難治,可是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後遺症……」

  陸天騏鄭重收下名片,面帶微笑,關切地摟住徐靈心肩頭,對猶自介紹的姜小姐道:「我改日一定帶靈心上門拜訪,多謝費心。」

  徐靈心想從他懷裡掙脫,但陸天騏的手擁得越來越緊,徐靈心氣悶,幾乎想當場翻臉,但抬起手的一剎,經年累月的愛意變成了習慣,他還是做不到當著別人讓陸天騏難堪。徐靈心在心底自嘲,在陸天騏耳邊小聲冷道「放手」,這才得了自由。

  姜小姐吃得很少,早就停了筷子打量他們,但兩人畢竟有多年默契,一番微妙較量竟沒被人發覺。

  「我聽說靈心現在是由秦醫生負責,他經常誇靈心是少見的聽話病人,最近見他,十次裡有八次要聽他念叨靈心的事。」姜小姐畢竟站在朋友一邊,微微笑著刺激了陸天騏一下:「大家都是相熟的,可沒見他這麼關心過哪個病人,陸先生可要看準了。」

  徐靈心聽了這話倒很感動:「他的確體貼。」

  姜小姐非常配合,驚訝道:「你們感情進展飛快呀。」

  陸天騏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徐靈心知他誤會,也不想解釋。他說秦沛霖體貼,倒不為別的,只為他守口如瓶。但凡是個登徒子,看準了他是陸天騏前伴侶的身份趁虛而入,恐怕早就忍不住要吹噓「即將得手」,秦沛霖那個外向的性格,居然連他們已經私下分手都沒外傳。

  想必他憋著這個八卦憋得很痛苦。

  徐靈心這麼一想,在腦海裡勾勒了一下秦沛霖八卦地傳小話的樣子,露出了一個愉悅的微笑。陸天騏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越看越生氣。

  姜小姐看出他們有話要說,借補妝的由頭離了席。

  陸天騏立刻伸臂去勾徐靈心的肩頭,徐靈心再不留餘地,聲音帶了寒意:「放手!」他的聲音大了點,陸天騏在公共場合果然不再唐突,不遠處可還坐著他的下屬們,家事鬧出去就難看了。

  徐靈心歎了口氣,如果每次和他說放手他都能這麼聽話,現在兩人也不用如此糾結。

  陸天騏心裡很不是滋味,在成為一個忙碌商人之前,他也有過那麼兩年文藝青年的生活,曾經看過的俗濫橋段紛紛警鈴大作襲上心頭,對看不見的人來說,依賴並喜愛一直扶持著自己的人,這種「雛鳥情結」太可以理解了。

  一聽到秦沛霖就笑得那麼開懷,自己一說話就歎氣,可惡!

  「你和秦沛霖相處得不錯?」陸天騏煩躁地挪得離徐靈心近了些,徐靈心立刻退後,陸天騏趕緊拿開他面前的茶壺和牙籤筒,細緻得過分,可惜都是媚眼拋給瞎子看。

  「嗯。」徐靈心點頭,他看不見別人的神情,對自己的神情控制得便也沒那麼精準,嘴角微微撇了撇,明擺著的敷衍。

  全賴小別勝新婚,陸天騏又氣又愛,只想捏他的臉,但又說不得碰不得:「哼,我看他是又犯了老毛病,照顧病人只想往病床上照顧,忘了正事!你的眼睛到現在都沒好,不是他的錯還能是誰的錯。」

  「他很用心,別污蔑他。」徐靈心皺眉:「何況我沒聽說他幹了什麼下流的事。」

  「那是你太天真,就剛才提到的蔣家,那位蔣小姐送爹媽去看眼睛,一直到現在都還對他念念不忘。」

  徐靈心又笑,這次是實打實的嘲笑:「白露可比你瞭解這些八卦,要是有,她早告訴我了,你這個長舌婦學得不像。」

  「我連關心你的權利都沒有了?」

  「你以前有很多機會關心我。」

  徐靈心自己也說得有點傷感,陸天騏張了張口,他一向沒怎麼哄過人,尤其是對從來都柔順的徐靈心,竟沒找出句合適的托辭來。姜小姐卻在此時聘聘婷婷地走了回來,徐靈心已經疲憊,三人又不鹹不淡地喝了杯茶便散了。

  姜小姐當自己是個盡責的燈泡只看茶,陸天騏只看徐靈心,徐靈心樂得清靜,什麼也看不見,方覺癡男怨男的故事真是可笑,兩情相悅和盲人摸象之間,不過一步之差。

  陸天騏早和屬下通了信,不必等他,他要陪靈心看醫生,屬下一聽是為夫人辦事,自然無有不從,吃飽喝足便打包回公司,還紛紛給他發大拇指表情,以資鼓勵。陸天騏哭笑不得,只好努力抓住機會,要送徐靈心回家。

  誰知徐靈心又讓他栽了個跟頭:「白露,麻煩你捎我一趟。」

  姜小姐一雙細高跟差點在陸天騏的逼視下踩不穩:「想必是陸先生工作忙?」

  「誰管他,他天天都很忙。你心疼油錢?」徐靈心不由分說,恃病行兇,抖著手杖便往車前走,姜小姐怕他撞倒,趕緊拉開了車門放他進去。

  陸天騏還要申辯,可他小看了人類看戲的慾望能帶來多大勇氣,姜小姐朝他比了個抱歉的手勢,隨即便關了車門,倒車出庫,揚長而去。

  一坐進車裡,姜小姐便按捺不住:「怎麼回事?他又幹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徐靈心聽她想都不想來了個「又」,便道:「我經常抱怨他?」

  「沒有,你根本不抱怨他,所以這才不正常。他陸天騏在外的名聲也不是聖人,你又一個字不說,啞忍到一定程度多半就忍不下去了,我懂我懂。」

  「說得你好像結過婚一樣。」

  「我是沒結過婚,但我看過很多離婚。」姜小姐理直氣壯,又探頭看了看後視鏡:「他可一直跟著呢,我看他這次認罪態度還挺誠懇,要不是什麼捉姦在床的大事,你原諒他算了。」

  「你不是最喜歡看甩掉前任重新做人的電視劇,怎麼這次勸和不勸離。」

  「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姜小姐點開導航,在收藏夾裡翻找徐靈心的地址:「你是看不見自己的表情,說是生氣還不如說是幽怨,分明餘情未了。」

  徐靈心沒生氣,倒被嚇了一跳,他幾時把自己活成了一個怨婦?怪不得陸天騏不把他染血含淚的分手當真,只當他是撒嬌。

  姜小姐喊了一聲打破了他的沉思:「你們住哪條路來著?好久沒去我實在找不到。「

  徐靈心報了地址,姜小姐一看,驚掉了眼睛:「你居然不在山上當壓寨夫人,跑到鬧市和我們這些平民一起住了?這是分居、回娘家,還是乾脆一刀兩斷?」

  徐靈心本來想說一刀兩斷,但想了想友人剛才對他的評價,他又猶豫:「正在努力中。」

  「你還真了不起,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已經想了好幾出戲,我還以為是他要娶什麼豪門千金,又捨不得你又要讓你搬出去。」

  「你電視劇看太多了,他不用出賣自己的婚姻也能得到成功。」

  「看看,還在替他說話。」

  「……我忍不住。」

  姜小姐越想越覺得奇怪,徐靈心這麼纏綿溫柔的一個人,若是眼睛復原,看向陸天騏的眼神應該還是含情的,可他偏偏又狠得下心走開:「你是真的想和陸天騏分手,還是欲擒故縱。如果你只是想釣釣他,我保證配合。」

  徐靈心聽到了她的手鏈鏈墜清脆拍在方向盤上的聲音,被她的激動逗得哭笑不得:「我本來以為說清楚結束,他就不會再當回事,沒想到他還不甘心。我可不敢惹他,慢慢來吧。」

  姜小姐分明聽出了他話裡的遲疑,及時提點道:「那你千萬別心軟。我想了想,我也演不了你們這些gay的愛恨情仇,但是秦醫生可以陪你演呀!他對你有想法,你要是招架不住陸天騏的柔情攻勢,只管躲在他背後,他肯定樂意替你擋著。」

  「什麼歪招,別利用人家。」

  「這充其量是互惠互利,在情敵面前耀武揚威可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樂趣。」姜小姐一邊開車一邊苦口婆心,路上堵了幾次車,時間卻還是感覺過得飛快。

  一直把徐靈心送到家門口,姜小姐還不忘囑咐:「你至少也氣他幾下,做錯了事就該受到懲罰,別總是不敢還手。」

  徐靈心連連答應著下車,姜小姐待要送他上樓,這才發現不對。陸天騏如果真的關心他,就不該一個跟著的人都不派來。

  陸天騏的車很快便追了上來,停在他們身旁,姜小姐伸出車門的腳又縮了回來,非常氣憤地拉住徐靈心道:「陸天騏真不厚道,我看他也不知道你眼睛的情況,否則不會任由對你有想法的醫生來治療。他傷了你,你得讓他知道。」

  說罷,姜小姐看了眼陸天騏,沒說再見就走了。

  徐靈心拎著一大堆友人塞給他的補品,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陸天騏小跑了幾步,在他進門前跑到他身邊,接過他手裡的袋子,還要扶他。

  「她也不說送你上去。」陸天騏還記仇:「這是什麼?燕窩?這麼沉你一個病人怎麼拎得動。」

  他現在想起徐靈心是病人了,徐靈心站定,悠然道:「那我立刻打電話請她回來,送我上樓。」

  「不用不用,我來我來。」陸天騏很久沒體會過這種感覺,為對方做哪怕一點小事,自己都會歡欣滿足,隱隱還有種彌補歉疚的意味。

  徐靈心冷眼看著,卻只當他是同情,一個字也不想和他多說。

  陸天騏要替他推開樓門,推了推卻發現推不開,徐靈心聽到他的動靜,在心底偷笑,掏出門卡刷卡開門,動作精準得讓人無法察覺他眼睛有疾。

  陸天騏不是笨人,當即便醒悟,徐靈心既然還沒痊癒,那就是已經習慣了在黑暗中生活。這麼大的改變和適應,他是一個人孤獨地摸索著完成的。

  他喉頭忽然一陣艱澀,久久無法行動,而徐靈心已經駕輕就熟地用手杖點著地面,繞過自行車和樓梯,走到了電梯前,下意識茫然回頭望了望。那雙沉靜的眼睛沒有睜開,就像是它的主人已經很明白,自己注定見不到心裡想的那個人。

  陸天騏連忙趕上,差點被電梯夾了手,徐靈心看不到他的動作,但說不清為什麼,卻鮮明地感受到了他的慌張。這種感覺很奇妙,以前看得見的時候,他會更關注陸天騏的眼神和表情,現在一切只能靠聽覺和觸覺,陸天騏反而在他面前更放鬆,他也更清晰地聽到了對方的心跳。

  ——神情動作手勢語調微蕩了猛風,才令細沙輕得太沉重。

  ——甜言蜜語親吻笑臉全捏到手中,才令我的天衣有裂縫。

  「為什麼住得這麼高?」陸天騏聽徐靈心的話按下了二十八層:「如果遇上停水停電,住得高更不方便。」

  徐靈心想,他果然忘了:「這裡我買的時候,可是帶著你來的。」他要買低層,方便養花,陸天騏不讓,理由帶著點顏色,他可不想提醒陸天騏。

  陸天騏無師自通地想了起來,還是張愛玲的名言,住在城裡好過鄉下,對著窗子換衣服都沒人管。他當時的確是這麼哄徐靈心的,把人按在窗戶上從後方慢慢侵入時,高層比較安全。至於徐靈心抱怨沒地方養花,他滿口答應自己會解決。

  他笑了兩聲跟上徐靈心,徐靈心耳朵紅了,努力開門卻扭錯了方向。

  陸天騏一進門便皺眉,他本來做好了靈心暫居的地方一團亂,需要自己照顧的準備,誰想家中一切井井有條,鞋櫃旁還擺著雨傘架,放好了鞋托,每個細節都被打磨得很精緻。

  徐靈心並沒有失魂落魄到降低自己的生活品質,有人幫他,而且是很盡心的人。

  徐靈心剛解開大衣的第一個扣子,陸天騏便俯下身溫柔地替他解衣服,掛起來,徐靈心本來想拒絕,可他很少在陸天騏這裡體會到「做老爺」的快感,可恥地沉溺了一下。

  陸天騏以為自己表現得這麼好應該不會被趕出去,誰知徐靈心滿臉期待地在沙發上坐了,拿過桌上一捧花嗅了嗅摸了摸,便開口道:「我沒事,你回去吧。」

  陸天騏從以前就很嫉妒靈心看著花的時候眼裡只有花沒有自己,現在靈心都看不見了,更可以光明正大無視自己,再一看花束裡的賀卡上還撒著香水,立刻不由分說坐在他身旁:「這束花插得太醜,秦沛霖沒什麼品味。」

  徐靈心得到過通知,知道不是秦沛霖送的,在他面前冷淡地抖了抖賀卡,陸天騏探頭看到是公司下屬,咳了兩聲:「要送也該多送點草藥,明目的最佳。」

  徐靈心抽出一朵矢車菊:「明目的。」

  陸天騏分外尷尬,也抽走了一枝,裝模作樣誇了兩句,徐靈心聽秘書告訴過他,今天送來的是鮮藍色的幾種花草,發現陸天騏大概搞錯了,不禁笑出聲:「你想要的話這枝送你,我不需要。」

  陸天騏還沒來得及愉悅一下,便聽徐靈心道:「這是飛燕草,不是矢車菊。」

  「……它治什麼?」

  「痔瘡。」

  陸天騏心知自己今天是討不了好了,可沒勸回內人之前,還是不願走,一狠心關了機。徐靈心忍不住推他:「你走吧,我要等秦醫生來。」

  「等他幹什麼?」

  「檢查身體。」

  陸天騏腦子裡瞬間滾過了很多五顏六色的精彩畫面,手指抖了抖:「他都沒和你約好,等他幹什麼。」

  徐靈心想起姜白露讓他反擊,壞心地嘗試:「我們不用約,我每天都等他。」

  「我不是都告訴你他——」

  「就算有別人喜歡他,那也是他個人魅力強烈的原因。」徐靈心想了想又補充道:「他對我很好,我也喜歡他。」

  陸天騏竭力把這個「喜歡」往正常的方向理解,手裡好好一枝用途繁多的飛燕草被他掐成了花泥,徐靈心要是能看見,一定會心疼地罵他棘手摧花。

  他還沒來得及忍著頭疼說句完整的話,門便開了,秦沛霖微笑著出現在門前,嫻熟之極地換了鞋,陸天騏驚悚地發現這個混賬不止有鑰匙,還有自己專用的拖鞋,這要還是純粹的醫患關係,他就生吞了手裡這枝治痔瘡的草。

  客廳沒開燈,秦沛霖一時沒看清陸天騏,一邊從包裡掏出花剪等物,一邊對徐靈心道:「久等久等,監護人回來了,你可以自由使用這些利器,不過還是要小心。」

  徐靈心很高興,他等秦沛霖的理由其實就是這麼簡單,秦沛霖沒收了他花藝使用的尖銳工具,一定要有人在場才能使用。但陸天騏立刻就看明白,這裡的動機只怕一半是醫德,一半是私心,實在卑鄙得很。

  不待徐靈心雀躍地走向秦沛霖,陸天騏便冷著臉站起身來,擋在徐靈心面前:「秦醫生,久見。我懷疑你嚴重耽誤了病人的病情。」

  秦沛霖這才看見眼前還有個大活人,他楞了一下,隨即便笑瞇瞇地用一種很親切很無賴的語氣道:「老陸,你不瞭解情況,不要妄下斷言,我每天可是和靈心同吃同住,你絕對找不到比我更盡心的醫生了。」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