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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第48章
第十章

  一、格蘭古瓦連生妙計

  且說彼埃爾·格蘭古瓦,他目睹了整個案件如何頓起波瀾,斷定要有繩索、絞架和其他刑罰等待這出鬧劇的主要人物,也就不想再惹麻煩了。他一直留在丐幫,覺得在巴黎,乞丐們是最好處的夥伴;而乞丐們則繼續關心埃及姑娘的命運。這也是極其自然的,他們都同她一樣,遲早要去見夏莫呂和托特律,不像他這樣跨著神馬珀伽索斯(珀伽索斯:希臘神話傳說中生有雙翼的神馬,升天成為宙斯的坐騎。它的蹄子踏過的地方常有泉水湧出,詩人可以從中獲得靈感。),遨遊想像的王國。從他們談話中,他得知他那摔罐成親的妻子進入聖母院避難,因而就更加心安理得了。可是,他並沒有打算前往探望,只有幾次想起小山羊,僅此而已。再說,白天他要耍把戲混碗飯吃,夜晚則絞盡腦汁草擬控告巴黎主教的訴狀,因為主教的水磨曾濺了他一身水,至今他還耿耿於懷。同時,他還潛心評注《論石雕》(原文為拉丁文。),努瓦永和圖爾奈的主教博多裡·勒魯日(博多裡·勒魯日:應為康伯雷主教,生活在九世紀。)的名著,由此對建築藝術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取代了他曾一度熱衷的煉金術。其實,煉金術和建築藝術密切相關,是必然的因果關係。格蘭古瓦只是從喜愛一種思想,轉而喜愛這種思想的形式。

  有一天,他走到聖日爾曼·歐塞魯瓦王家教堂附近,停在人稱「主教講壇」的一座建築的拐角。這座建築正對著所謂的「國王講壇」,裡面有一個秀美的14世紀小禮拜堂,其唱詩圓室正好臨街。他虔誠地觀賞圓室外部的雕刻,一時陶醉,獨享著專一而無尚的樂趣:在這種時刻,藝術家在世界上只看到藝術,並且在藝術中看世界。突然,他感到一隻手鄭重地放到他肩頭,扭頭一看,原來是他的老朋友,從前的老師主教代理先生。

  格蘭古瓦不禁愣住了。好久沒有見面,而堂·克洛德這種人既莊嚴又熱情,一位懷疑派哲人見了總要失去心理平衡。

  主教代理半晌不做聲,格蘭古瓦正好可以從容地端詳他,發現他樣子大變,臉色像冬天早晨一樣蒼白,兩眼陷下去,頭髮幾乎全白了。教士終於打破沉默,他聲調平靜,但冷冰冰地問道:「近來無恙吧,彼埃爾師傅?」

  「問我的身體嗎?」格蘭古瓦回答,「嘿,嘿!可以說湊湊和和吧,不過,總的來看還成。什麼我都不貪求。您也知道吧,老師?身體健康的秘訣,據希波克拉底說,就是『飲食、睡眠和行樂都要節制』(原文為拉丁文。)。」

  「這麼說,您毫無憂煩啦,彼埃爾師傅?」主教代理又問道,眼睛盯著格蘭古瓦。

  「的確沒有。」

  「現在您做什麼呢?」

  「您這不是看到了麼,老師,我在觀察這些石雕,觀察這一浮雕的刻法。」

  教士微微一笑,僅僅翹起一邊嘴角,顯見是一種苦笑,他說道:「您看著開心嗎?」

  「就跟上了天堂!」格蘭古瓦高聲說道;他探身細觀那些雕刻,神采奕奕的樣子,真像在解說生命現象,又接著說道:「就拿淺浮雕的這種變形來說吧,您不覺得刻工十分靈巧,十分精美而細膩嗎?再看這小圓柱,在哪個斗拱上,您能找到刀法如此柔和圓熟的葉飾圖案呢?這是約翰·馬伊萬的三個圓浮雕,還算不上這位偉大天才的傑作。儘管如此,人物面部天真和善的表情、舉止神態和衣飾的喜性,甚至所有缺陷都透出這種難以解釋的悅目之感,使得這些小雕像顯得十分明快,十分傳神,也許有點過分了。您不覺得這非常有趣嗎?」

  「這還用問!」教士回答。

  「您若是進小教堂去看看,就更開眼界啦!」詩人興致大發,饒起舌來,「到處都是雕刻,像菜心一樣叢集!半圓拱後殿更是聖潔肅穆,非常奇特,我在別處從未見過。」

  堂·克洛德打斷他的話:「這麼說,您很幸福啦?」

  格蘭古瓦十分激動地回答:「老實說,是很幸福!我先是愛女人,後來愛動物,現在就愛石頭了。比起動物和女人來,石頭同樣好玩,還不那麼負情棄義。」

  教士一隻手捂住額頭,這是他的習慣動作:「真的!」

  「喏!」格蘭古瓦又說道,「樂在其中嘛!」他挽上任他拉扯的教士的胳臂,帶他走進主教講壇的樓梯角樓,說道,「這兒有樓梯!我每次見到就感到愉快,梯級結構,是全巴黎最樸實,最罕見的,每一級下面都抹成圓角,階面寬一尺左右,體現出美感和簡樸,相互銜接,鑲嵌,扡插,貫連,糾結,交織,彼此咬合,真是又牢固又好看!」

  「您沒有什麼渴望了嗎?」

  「沒有了。」

  「也沒有什麼缺憾嗎?」

  「既無缺憾也無渴求。我的生活已安排妥當。」

  「人安排妥當,事情又會來打亂。」克洛德說道。

  「我信奉皮朗(皮朗(約前365-前275):又稱艾理斯的皮朗,古希臘懷疑論哲學家。)哲學,」格蘭古瓦回答,「凡事我都要保持平衡。」

  「您是怎麼維持生計的?」

  「有時給人做點詩,編點劇;不過,進項最多的,老師,還是您所知道的把戲:用牙齒叼著疊椅子。」

  「一位哲學家幹這種行當,未免太粗鄙了。」

  「這還是平衡問題,」格蘭古瓦說道,「人一旦有了一種思想,在任何事物中都能發現這種思想。」

  「這我知道。」主教代理回答。

  教士沉吟一下,又說道:「其實,您相當窮困潦倒吧?」

  「窮困不假,潦倒未必。」

  這時傳來一陣馬蹄聲,這兩個談話的人抬頭一看,只見街頭跑過一隊人馬:那是羽林軍騎衛,由軍官率領,一個個高舉長矛,全隊披掛,光彩奪目,踏著石路的嗒嗒聲在長街回蕩。

  「您怎麼兩眼盯著那個軍官!」格蘭古瓦對主教代理說。

  「我好像認識他。」

  「您說他叫什麼名字?」

  「我想,他叫浮比斯·德·夏多佩吧。」克洛德答道。

  「浮比斯!好怪的名字!還有一個浮比斯,就是德·福瓦克斯伯爵。記得我認識一位元姑娘,她總是以浮比斯發誓。」

  「跟我來,」教士說道,「我要對您說點事兒。」

  這支馬隊走過之後,主教代理冷冰冰的神態中,就透出一點激動的情緒。他說罷舉步先行,格蘭古瓦也就跟了上去。格蘭古瓦對他一向惟命是從,換了誰一接觸有如此巨大影響的人,都會這樣順從的。二人走到相當僻靜的聖貝爾納會修士街,堂·克洛德便停下了。

  「您要同我談什麼事啊,老師?」格蘭古瓦問道。

  「難道您不覺得,剛過去的那些騎兵穿得比你我都神氣嗎?」主教代理一副沉思的樣子答道。

  格蘭古瓦搖了搖頭:「算了吧!我還是喜歡這半紅半黃的罩衫,不喜歡他們滿身的鋼鐵鱗片。真滑稽,走起路來丁當亂響,就像破銅爛鐵碼頭街鬧地震一樣!」

  「這麼說,格蘭古瓦,您就從來不羡慕那些身穿戰袍的威風凜凜的小夥子嗎?」

  「羡慕什麼呀,主教代理先生?羡慕他們的力氣、盔甲,還是他們的紀律呢?還不如穿著破衣爛衫研究哲學這樣自由自在呢。我寧肯做蒼蠅腦袋,也不願做獅子尾巴。」

  「事情真怪,」教士若有所思地說,「漂亮的軍裝終歸漂亮。」

  格蘭古瓦見他想事兒,就離開幾步,逕自去觀賞旁邊一家宅第的門廊,回來時連連拍手,說道:「主教代理先生,如果您在漂亮的軍裝上少花點心思,那我就請您去瞧瞧這座大門。我一直這麼說,奧勃裡先生府邸的大門,是天下最有氣派的。」

  「彼埃爾·格蘭古瓦,」主教代理問道,「您是怎麼對待那個跳舞的埃及姑娘的?」

  「是說愛絲美拉達嗎?您這話題轉得也太突然了。」

  「她不是做過您妻子嗎?」

  「是啊,是摔瓦罐結成的姻緣,要做四年的夫妻。哦,對了,」格蘭古瓦半開玩笑似的看著主教代理,又問了一句,「您怎麼還一直惦念她呢?」

  「您就不惦念了嗎?」

  「不大惦念了。我的事兒太多!上帝啊,那隻小山羊多漂亮啊!」

  「那個吉普賽姑娘,不是救過您一命嗎?」

  「這事兒不假。」

  「那好,她怎麼樣啦?您又為她做了什麼呢?」

  「說不好,想必她給人絞死了吧。」

  「您真的這樣認為?」

  「說不準。看見他們要絞死人,我就趕緊離開現場。」

  「您就知道這點情況?」

  「等一等。聽說她躲進聖母院,在那裡挺安全,得知這一情況我非常高興,但是還沒有打聽到,小山羊是否跟她一起逃脫了,這就是我瞭解的全部情況。」

  「讓我再告訴您一些吧。」堂·克洛德高聲說,本來他的嗓門一直壓得很低,說話緩慢,幾乎聽不見,現在突然吼聲如雷。「她的確躲進聖母院避難了。可是,再過三天,法庭還要把她抓出來,押到河灘廣場去絞死。大法院已經作出決定。」

  「那可就糟啦。」格蘭古瓦說道。

  眨眼之間,教士又變得冷淡而平靜了。

  「真見鬼,」詩人又說道,「是哪個傢伙尋開心,提出逮捕歸案的動議呢?就不能讓司法院安靜一陣嗎?一個可憐的姑娘躲到聖母院的屋簷下,待在燕子窩旁邊,又有什麼妨害呢?」

  「世上就是有撒旦。」主教代理回答。

  「這情況簡直糟透了。」格蘭古瓦指出。

  主教沉吟一下,又說道:「總之,她救過您一命吧?」

  「那是在我的好朋友丐幫那裡。差一點點我就要給吊死了。若真吊死,今天他們會後悔的。」

  「您就一點也不打算救她嗎?」

  「我巴不得能救她,堂·克洛德。可是,萬一把我也搭進去呢?」

  「那有什麼關係!」

  「哼!有什麼關係!您會做好人,我的老師!我有兩部巨著,才剛剛動筆。」

  教士拍了拍額頭,他儘管故作鎮靜,仍然時有猛烈的舉動,洩露他內心的煩亂。

  「怎麼救她呢?」

  格蘭古瓦對他說:「老師,我要用土耳其的一句話回答您:上帝就是我們的希望。」

  「怎麼救她呢?」克洛德沉思著重複道。

  格蘭古瓦也拍拍腦門兒。

  「請聽我說,老師。我有想像力,給您出些計謀。對了,懇請國王恩赦怎麼樣?」

  「懇請路易十一赦免嗎?」

  「有何不可呢?」

  「無異於與虎謀皮!」

  格蘭古瓦又考慮別的辦法。

  「哦!有啦!我請穩婆幫忙,就說姑娘懷孕了,您說怎麼樣?」

  教士一聽,深陷的眼睛射出凶光。

  「懷孕!混帳!你是不是知情人?」

  見那副凶樣子,格蘭古瓦嚇了一跳,就趕緊解釋:「噯!不是我幹的!我們的婚姻,是一樁名副其實『外婚姻』(原文為拉丁文。意指外嫁的婚姻,而格蘭古瓦借用,指自己在「婚姻門外」。),我始終在門外。可是說她懷孕,畢竟能爭取緩刑。」

  「荒謬!無恥!住口!」

  「您不該發火,」格蘭古瓦咕噥道,「爭取緩刑,這不損害任何人,還能讓穩婆掙上四十德尼埃巴黎幣,她們可都是窮苦的女人。」

  教士不聽他的,而在自言自語:「她無論如何得離開那裡!再過三天,司法院的決定就要付諸實施。即使沒有這個決定,還有卡西莫多!女人的口味實在反常!」他提高嗓門說道,「彼埃爾師傅,我認真考慮過了,只有一個辦法能救她。」

  「什麼辦法?我是束手無策了。」

  「聽我說,彼埃爾師傅,不要忘記,您的性命是她救的。我的想法坦率地告訴您吧。大教堂有人監守,只允許看到進去的人走出來。因此,您可以進去。進了教堂,我帶您去找她。您同她換裝,她穿您的外套,您穿她的裙子。」

  「您的想法到現在還成,」哲學家指出,「然後呢?」

  「然後?然後,她穿著您的衣服出來,您穿著她的衣裙留在裡邊。您也許會被絞死,但是她就得救了。」

  格蘭古瓦一本正經地搔搔耳朵,說道:「咦!這主意,我是絕對想不出來!」

  聽了堂·克洛德這樣出乎意料的建議,詩人那張開朗快活的臉驟然烏雲密佈,就像義大利燦爛的風光,忽然狂風大作,刮得烏雲同太陽相撞。

  「喂,格蘭古瓦!您說這辦法怎麼樣?」

  「叫我說嘛,老師,不絞死我也許有可能,絞死我卻是絕對肯定的。」

  「這與我們就不相干了。」

  「真要命!」

  「她救過您一命,這筆債您得償還。」

  「還有好多債我都沒償還呢!」

  「彼埃爾師傅,非如此不可。」

  主教代理說得斬釘截鐵。

  「您聽我說,堂·克洛德,」詩人大驚失色,回答說,「您堅持這種想法,恐怕不大對頭。我弄不明白,幹嘛要代替別人上絞刑架。」

  「生活有什麼還值得您這麼留戀?」

  「哦!多著呢!」

  「請問,都有什麼?」

  「都有什麼?有空氣呀,天空呀,清晨呀,黃昏呀,月光呀,我那些乞丐朋友,還有,同姑娘們開開心,研究研究巴黎的美麗建築,還有三大部書要寫,其中一部就是抨擊主教及其水磨的,還有什麼呢?安那克薩哥拉(安那克薩哥拉:西元前五世紀的希臘哲學家。)說,他生在世上就是為了欣賞太陽。再說,我十分幸運,每天都同我本人這個天才朝夕相處,確實非常愉快。」

  「真是木頭腦瓜!」主教代理咕噥道,「喂!說說看,生活這麼美好,是誰給你保全下來的呀?多虧了誰,你才能呼吸這空氣,欣賞這天空,還能夠胡謅八扯,想入非非,愉悅你這雲雀一樣的性情呢?沒有她,現在你在哪裡?你多虧她才活下來,現在卻想讓她死嗎?這個女子,多麼美麗,多麼溫柔,多麼可愛,是人世不可缺少的光明,比上帝還要神聖,就坐視她死去嗎?而你呢,半智半瘋,一塊粗坯,派不上用場,一株草木,自以為行走,自以為思想,其實在苟且偷生,竊奪了她的性命,活著也沒用,猶如中午點燃的一根蠟燭!好啦,格蘭古瓦,發發善心吧!你也該有點慷慨精神。這也是她率先做到的。」

  教士言詞激烈。格蘭古瓦洗耳恭聽,臉上的表情先是遲疑,接著漸漸動容,最後淒然地做了個鬼臉,好似初生嬰兒肚子疼時的樣子。

  「您的話真感人,」他抹了一把眼淚,說道,「好吧!我再考慮考慮。您這個主意,真是別出心裁。歸根結底,」他沉吟了一下,又說,「誰知道呢?也許他們不會絞死我。訂了婚不見得就結婚嘛。我穿上裙子,戴上女帽,打扮得古裡古怪,待在那小屋裡,他們發現我那樣子,也許會哈哈大笑。再者說,真要絞死我,那就認啦!繩索勒死,跟別種死法一樣,更確切地說,跟別種死法不同。這樣死法配得上終生搖擺不定的智者,這樣死法不倫不類,恰好符合真正懷疑論者的精神,這樣死法具有皮朗主義和猶豫的色彩,讓你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永遠垂懸在天地之間。這是哲學家的死法,也許是我命裡註定的。走完一生的路,死也非常壯麗。」

  教士打斷他的話:「就這麼說定啦?」

  「說到底,死又算什麼呢?」格蘭古瓦仍然興奮地繼續說,「不過是難過的一刻、一道關卡、從微乎其微到虛幻空無的過渡。有人問邁加洛波利斯城的克爾吉達斯(克爾吉達斯:西元前三世紀希臘犬儒學派哲學家。),他是否願意死,他回答說為什麼不願意呢?死了之後我能見到那些偉人,見到哲學家中的畢達哥拉斯(畢達哥拉斯:西元前六世紀希臘哲學家和數學家。)、歷史學家中的赫卡泰奧斯(赫卡泰奧斯(西元前540-前480):希臘歷史學家和地理學家。)、詩人中的荷馬、音樂家中的奧林匹斯(奧林匹斯:古希臘音樂家。)。」

  主教代理把手遞給他,說道:「那就一言為定?您明天來吧。」

  這一舉動把格蘭古瓦拉回到現實中來。

  「噯!這可不行!」他如夢方醒,說道,「讓人絞死!那太荒唐了。我可不幹。」

  「那就再見啦!」主教代理接著又咕噥一句,「我還會找你的!」

  「我才不要這個鬼人來找我,」格蘭古瓦心中暗想。他趕緊去追堂·克洛德。「等一下,主教代理先生,老朋友之間,別賭氣呀!您關心那個姑娘,我是說,關心我那老婆,這很好。您要把她救出聖母院,想出了一條妙計,可是,這主意對我格蘭古瓦來說卻糟透了。我若是別有良策就好啦!先告訴您一聲,就在此刻,我剛好靈機一動。我要想的妙計,既能救她脫險,又不致於給我脖子套上繩索,您說怎麼樣?難道說這樣還不夠嗎?非得把我送上絞刑架您才滿意嗎?」

  教士急得直揪道袍的鈕扣,嚷道:「信口開河!你有什麼辦法呀?」

  「不錯,」格蘭古瓦自言自語,同時用食指抵著鼻子,表示在思考,「有啦!那些乞丐都是好漢。埃及部落也喜歡她。只要說一聲,這兩撥人都會挺身而出。這事兒易如反掌。來個突然襲擊。趁著混亂,不必費勁就能把她搶出來。就定於明天傍晚……——他們都巴不得呢。」

  「辦法!說呀。」教士邊說邊抓住他搖晃。

  格蘭古瓦威嚴地轉過身來,對他說道:「放開我嘛!您沒看見我在思考嗎?」他又考慮了一會兒,這才鼓掌為自己的主意叫好,「妙極啦!馬到成功!」

  「辦法!」克洛德又惱火地說道。

  格蘭古瓦卻得意洋洋。

  「這邊來,讓我悄悄告訴您。將計就計,這妙計非同凡響,能給我們大家排憂解難。上帝呀!應當承認,我可不是個笨伯。」

  他停了一下,又問道:「哦,對啦!小山羊同那姑娘在一起嗎?」

  「在一起。讓魔鬼把你抓去得啦!」

  「他們本來也要絞死小山羊,對不對?」

  「這同我有什麼關係?」

  「不錯,他們也打算絞死小山羊。上個月,他們就吊死一頭母豬。劊子手就愛這麼幹,然後好吃肉。要吊死我那美麗的佳利!可憐的小羊羔!」

  「真該死!」堂·克洛德嚷道,「你就是劊子手。混帳東西,你到底想出什麼搭救的辦法啦?還得用產鉗,才能把你的主意拉出來嗎?」

  「妙極啦,老師!是這樣。」

  格蘭古瓦俯過身去,壓低嗓門,對著主教代理的耳朵如此這般講了一遍,不安的目光同時橫掃整個一條街,其實街上一個行人也沒有。等他講完了,堂·克洛德握了握他的手,冷淡地說道:「好吧,明天見。」

  「明天見。」格蘭古瓦也說道。他同主教代理分手,又自言自語:「這事兒真值得自豪啊,彼埃爾·格蘭古瓦先生。不信那個邪。小人物,不見得就被大事業嚇住。庇同(庇同和克勒奧庇斯:是希臘傳說中阿戈斯城的兩兄弟,膂力過人,在一次為天后赫拉舉行的慶典中,他們代替牛駕車,把母親拉到神殿,得到赫拉的獎賞。)雙肩扛過大公牛;鶺鴒、黃鶯和石鳥,都能飛過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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