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是真的嗎?」
在化妝室裡補妝,幾個女子交頭接耳,一臉興奮。
「這當然是真的,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來這麼無聊的酒會呀。」
帶來消息的女子臉上的表情像是預備參加選美大賽一般,帶著確定勝出的自信。
「皇甫爵可是富比世榜上有名的鑽石單身漢,雖然這個酒會是他們集團辦的,但他有可能來嗎?」
半信半疑,才加入話題的另一個女子搭腔。
「以我們公司,還有我爹地跟皇甫家的交情,我的消息絕對不會錯!而且,聽說皇甫爵還有意從今晚的酒會中找一個能穩定交往的對象呢。」
語畢,又是一陣塗塗抹抹,自信滿滿的女子一副大恩不需言謝、慷慨分享機密情報的表情。
「我也是聽我爹地這麼說的,所以我媽咪還特別請人從巴黎送了這套禮服過來呢。」
半天沒說半句話的另一個女子這時邊炫耀自家的財力,邊強調自家與皇甫家的關係不比一般。
就這樣,皇甫爵要在酒會上選女友的消息,有如野火燎原般傳遍了會場。
所有聽聞這傳言的企業千金無不是一臉雀躍、滿心期盼,想展現自己的才華、溫婉、美麗,屆時好獲得皇甫爵的青睞,雀屏中選。
期待,終究有落空的一刻,尤其是當皇甫爵的車在碼頭邊停定,卻沒有離去的打算,還替她開了車門,一臉笑意的站在車門畔望著她時,寧盈翾心裡清楚明白,皇甫爵的「監督」其實正要開始。
萬般不情願地提著千斤重的腳向前邁步,寧盈翾的心似乎也跟自己的腳步一樣越來越沉、越來越痛。
走進了作為酒會會場的雪白郵輪上,不知怎地,寧盈翾霎時感到一股沒來由的寒意從背脊開始漫至腳尖與頭頂。
會場的男男女女無一不是家世最赫的名門千金、企業二代。
然而,當今晚的「主角」現身,自然少不了全場的注目。
「那個女人是誰?憑什麼跟皇甫爵走在一起?」
「大概是秘書之類的吧,皇甫爵才回國沒多久,有個人跟在旁邊很正常的。」
交頭接耳的「情報交流」再次開始,所有人對寧盈翾都帶著敵意,就怕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會搶了她們的獵物。
詭異的氣氛與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敵意讓她頓時手足無措,寧盈翾在一根柱子旁停下腳步,企圖將自己藏在偌大的柱子後頭,完全遠離皇甫爵。
「這麼美麗的小姐,有幸讓我認識一下嗎?」
見到跟「風雲人物」一起出現的可人兒落單,一名陌生男子手持香檳朝寧盈翾走了過來,一臉笑意的想與她攀談。
「那個……我……」
從來沒參加過聯誼,更不用說婚友社的聚會了,而且這等高級的酒會,根本不可能是她這樣一個把夜市當成精品店的普通人有機會來的場合,以至於當有人上前與她攀談,寧盈翾只能微張著嘴,不知該如何回應。
「真是好久不見。聽說你一直住在意大利?」
幾個千金圍上皇甫爵,熱絡的寒暄。
「是啊。伯父還好嗎?」
臉上滿是迷人笑容,皇甫爵向那成群的女子一一問候。
自己的處境很尷尬,寧盈翾下意識的想找人求救,但當她看著皇甫爵俊顏上的笑容時,全身似乎讓人潑上了油,一眨眼,小小的火苗就燒得她的胸口一股沒來由的痛。
「那個女的,是你的秘書?」
其中一位千金問道,並不屑的睨了寧盈翾一眼。
讓人這麼不懷好意的一瞪,寧盈翾只能尷尬一笑,試著再把自己往角落裡擠。
她有這麼嬌弱嗎?他可不認為。
「是啊。」
揚笑走向寧盈翾,皇甫爵很自然的牽住她的手,將她從柱子後以及那個還在獻慇勤的男子跟前拉開。
秘書?她什麼時候成了他的秘書了?他的秘書不是阮富巍嗎?
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寧盈翾便讓皇甫爵拉到了一堆來意不善的女子面前。
「爵,你們聊就好,我想出去吹吹風。」
不知怎地,面對這些來意不善的女子,寧盈翾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得越遠越好。
「要我陪你去嗎?」
嘴角彎起,俊眸深情款款,皇甫爵很明顯的是要在場的女子聽到自己這句話。
「不……不用了。」
他是怎麼了?難道他看不出這些女人已經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嗎?
寧盈翾試圖掙開他的大掌,卻不論她怎麼使力,他就是怎麼也不鬆開的緊握著她。
「爵,你長年旅居意大利,想必對時尚很瞭解,你覺得我今晚這件禮服如何?」
不甘示弱的,一名女子上前親暱的喚了皇甫爵一聲,並找話題想吸引他的注意。
「盈翾,你覺得如何?」
並沒有正面回應,皇甫爵回頭看寧盈翾,挑笑等著她的答案。
「我……什麼?」
他是來「監督」她還是來謀殺她的?
不知怎地,寧盈翾原本沉痛的心讓皇甫爵這一連串出人意表又令她不解的舉動一鬧,竟是五味雜陳。
他不是急著要把她嫁掉,所以才會替她報名參加這個婚友社聯誼?況且,他不但出借場地,還親自來監督,不是擺明了她已別無選擇,怎麼現在又這麼對她笑?
更可惡的是,他這樣牽著她的手,是想讓她怎麼也死不了的心更痛更無助嗎?
「我覺得,穿在你身上應該會更好看。」
皇甫爵的這句話讓寧盈翾一對黛眉緊鎖了起來,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些女人很明顯的是衝著皇甫爵來的,雖然當她躲在角落時,有那麼一瞬想要什麼也不顧的上前趕跑這些像蒼蠅般的女人,但怎麼此刻皇甫爵竟讓她成了活箭靶,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爵,喝點香檳吧。」
一個對手敗下陣來,並不表示其他人就會知難而退。
果不其然,當寧盈翾還在錯愕當中時,另一個女人已上前遞出一杯剛從侍者手中接過的香檳。
「盈翾,渴嗎?」
接過那杯香檳,皇甫爵一個旋身,將之送到了寧盈翾眼前,臉上的笑是迷死人不償命的燦爛。
這是什麼監督法?她到酒會會場後根本還沒有機會把自己推銷給任何一個男人不是嗎?
這個酒會究竟是婚友社的聯誼酒會還是他皇甫爵的招蜂引蝶大會呀?
除了錯愕,還有不解,寧盈翾完全不明白自己該怎麼解釋眼前的情況,更想不透自己此刻的存在究竟代表了什麼。
搖了搖頭,寧盈翾臉上起了薄怒,原先心上的哀戚、頹然一如晨霧般消散無蹤,粉拳緊握起。
他除了要把她嫁出去外,還要順便招蜂引蝶?該不會是希望來個「雙喜臨門」吧?
可他要真想招蜂引蝶,何必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她做什麼要讓他這樣欺負?
「這些點心大廚都很用心,爵,你也嘗嘗看。」
香檳不受青睞,那就是不渴,而是餓了?另一個女子將身旁遞出香檳卻讓皇甫爵的舉動氣得一張臉刷白的上一位「挑戰者」擠到了一旁,捧著從侍者手中硬奪過來的點心盤,綻笑望向皇甫爵。
「盈翾,這是你最愛吃的,不過可能沒有你親手煮的菜可口就是了。」
刻意挑了一個小點心,皇甫爵又旋過身去挑笑睇視寧盈翾。
「我哪有……」
實在忍無可忍,寧盈翾扁起的兩片朱唇猛地一張,才想扯開嗓門抗議,卻不料皇甫爵的手快她一步,那個精緻小點心就這麼進了她想抗議、卻還來不及完整說出一句話的櫻桃小嘴裡。
嘴裡塞了食物無法抗議,寧盈翾只好瞇起一對水亮明眸,企圖用眼神殺人。
無奈,儘管寧盈翾不論表情、眼神都表明了她的不滿,皇甫爵卻是視而不見的挑笑回望。
這才是他的盈翾。
皇甫爵的笑燦爛得讓人炫目,不但使會場內所有的男性賓客放棄接近寧盈翾,更讓那些有所企圖的千金小她們恨不得喝寧盈翾的血。
他到底想幹什麼?
是想害她找不到人可以嫁?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為什麼他要這樣折磨她?她都願意逼自己接受他的安排了,他還有什麼不滿?
難道他不知道他所做的這一切會讓她更加難受嗎?
而且這一切更殘忍的提醒了她,就算她知道自己不能愛他,就算逼自己簽了那些文件,又到了這個該死的聯誼酒會,她卻還是一點也沒有把握把自己推銷給任何一個男人。
她多麼希望那一夜那個真實到連淚、連覆在唇上溫度都真實得好似現實的夢是真的——
他要她嫁給他,而不是逼著她在這種場合出糗,還成為一群女人恨得咬牙切齒的對象。
奮力甩開皇甫爵的手,寧盈翾玉足一旋,想要離去。
顯然她這個反應早在皇甫爵的預料之中,只見皇甫爵飛快的伸出另一隻長臂當空一撈,環上了寧盈翾的纖腰,再不由分說的往自己懷中扯,俯下身,覆上她的唇。
這突如其來的吻,吻得寧盈翾杏眸圓瞪,茫然凝視著皇甫爵。
他吻她?為什麼?又想戲弄她嗎?
腦中一片空白,寧盈翾耳畔像是有萬隻蜜蜂在鼓翅,讓她只聽得到嗡嗡巨響,其它聲響是一點也聽不見了。
「這醬汁有些太甜了,你覺得呢?」離開她的唇瓣,皇甫爵說了這麼一句讓寧盈翾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話。
依舊茫然瞪視著皇甫爵,寧盈翾眨了眨眼,腦中仍是空白一片。
「剛才的點心,沾在嘴上。」
指了指自己的唇,皇甫爵替這個吻找了個看似光明正大的借口。
什麼?他不知道有紙巾這種東西?非要這樣戲弄她?
整她很好玩嗎?
他難道不知道她的心已經夠亂了嗎?
寧盈翾前一秒還空空如也的腦袋瓜子,因為皇甫爵的話與那明顯的戲弄而氣得倏地翻起萬種情緒。
好!就算她再不甘心也得如他的安排,盡快把自己嫁了,她實在沒必要這樣任他戲弄、取笑是吧?
靠上前去,踮起腳尖,寧盈翾的皓腕雪臂攬上皇甫爵的頸項,猛地一扯,將一對菱唇靠上了他耳畔。
寧盈翾這個舉動百分之百在皇甫爵的預料之外,但他還沒來得及思考她這舉動的用意,一陣刺痛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寧盈翾在皇甫爵的耳珠上留下一個漂亮的唇印,然後滑上他的耳骨,狠狠烙下一道清晰的齒痕。
人群中,一條人影不安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然後悄悄退出,不見蹤影。
* * *
整個人頹坐在書報架旁,寧盈翾除了歎氣還是歎氣。
「怎麼了?跟老公吵架?」
雖然覺得不大可能,但孫萍怎麼想都覺得,以她所認識的寧盈翾,那個百分之兩百的夫奴,會出現這樣的表情,會出現這樣一連三歎,聲聲綿延到天邊的無奈歎息,鐵定只有這麼一個原因了。
「哪有老公可以吵。」
嘟嚷了一聲,寧盈翾又是一聲長歎。若說歎息一聲要老一歲的話,只怕她如今已老到走不動了。
「該不會……那個歐吉桑不願意替你還錢,所以把你趕出家門,還讓地下錢莊繼續追債吧?」
聽聞寧盈翾說自己沒有老公,這可讓目睹皇甫霽寧「求婚記」的孫萍嚇得差些沒把撤下架的過期便當給失手丟到地板上。
「沒有啦。」再一聲無奈長歎。
想起昨晚的那場酒會,寧盈翾就覺得,若是事情像孫萍所說的那般,或許她還會開心一些。
比起露宿街頭又被逼債,她現在的處境才算是身心煎熬吧。
皇甫爵的吻、深切的凝視、萬千柔情的笑……
一切的一切都在寧盈翾腦海中盤旋不去,想甩也甩不開。
她真的不懂皇甫爵為什麼要這樣戲弄她,為什麼在她費盡心力想要說服自己不去在乎他時,他卻那樣吻了她。
那個吻,吻得她所有的防衛崩潰瓦解,但下一秒,他卻毫不在乎的告訴她,那只是因為她嘴邊沾上了東西。
「這個也不是,那個也沒有,那你到我這一直歎氣是要做什麼?」
將新鮮的便當放上貨架,孫萍怎麼都覺得寧盈翾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
語畢,又是一聲長歎。這一回,寧盈翾小臉上的哀怨又多上了一分。
她總不能說她歎氣是因為她愛上了她的「繼子」吧?
雖然說她對皇甫霽寧的認識幾乎是零,而且也只記得幾個月前他替自己解危、讓她別無選擇的點頭答應下嫁,其餘的,就什麼也沒有了:但,她總不能說因為這樣,她就能去愛上皇甫爵吧?
「小萍,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不能愛的人,要怎麼辦?」
滿腦子都是皇甫爵,寧盈翾真的不知道自已該怎麼辦了。
「不能愛的人?你愛上誰了?那個大叔?」
她就知道寧盈翾的歎息不單純。
她怎麼可能愛上皇甫霽寧!在她的記憶裡,她就只在這個便利商店裡見過他一次而已,雖然孫萍後來告訴她,其實皇甫霽寧是常客,但那些上不了心的記憶對她而言並沒有太大的幫助。
她愛上的,是在意大利時堅持不跟她說華語、又故意「遺失」她好幾次的皇甫爵。
「你先告訴我,你會怎麼辦。」
沒有正面否認或承認,寧盈翾蹙起了眉,要孫萍先回答她的問題。
「如果是自由之身,有誰不能愛?不過對方要不是單身,我可能會放棄吧。」
孫萍雖然敢愛敢恨,但可不是一個會為了愛而去破壞他人幸福的人。
要是放棄不了呢?
孫萍的回答讓寧盈翾的臉又苦了些,扁起的菱唇欲言又止。
「不過要是對方是單身,我會想辦法讓他愛上我,這樣,應該就不算不能愛的人了吧?」
輕瞥寧盈翾一眼,孫萍接著把話說完。
事情哪有那麼簡單!
頹然的把頭垂下,寧盈翾又是一聲重到不行的喟歎。
「你到底愛上誰了?難不成你背著那個大叔……」
雖然覺得寧盈翾不會這麼糊塗,但又覺得逼不得已嫁給一個可以當自己爸爸的人,這種假設也不是不可能。
「小萍,你都沒在看報紙還是電視新聞的嗎?皇甫大叔過世了。」
寧盈翾覺得孫萍開口閉口皇甫霽寧,實在很不可思議。
「那……你這個寡婦有什麼不能愛的人?」
眨了眨眼,孫萍這才想起似乎有這麼一則大新聞,但因為當時寧盈翾人不在國內,所以之後她便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寡婦愛上自己的繼子,這夠危言聳聽、夠不能愛了吧?
「因為他不可能愛上我。」
不知是怕嚇到孫萍還是不願親口說出皇甫爵的「身份」,寧盈翾只能別過臉去,萬般無奈的咕噥了一聲。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
遞了杯咖啡給寧盈翾,孫萍覺得她過分消極了些。
「因為他只想把我推開,可是他的吻又讓人以為他在乎,但下一秒,你只會認為自己很可笑。」
把自己埋進咖啡所冒出的白煙裡,寧盈翾感覺自己眼眶的溫度跟著手心裡咖啡的溫度攀升。
「那很簡單,讓他在乎不就好了?」
如今,孫萍是百分之百確認寧盈翾的芳心讓某個人給偷走了,否則她不可能這樣歎氣又說出方纔那一翻話。
「沒有那麼簡單。」
要真有這麼簡單,她也就不會覺得自己可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皇甫爵處心積慮的想把她嫁掉。
「這個給你。」拿了張便條紙,孫萍在上頭振筆疚書,而後遞給了寧盈翾。
「這是?」看著便條紙上的字,寧盈翾一臉狐疑。
「約會啊!看不懂啊?」
虧她還特別寫了約會兩個字在上頭,她的字沒有醜到辨認不出來吧?
一頭霧水的掀了掀長睫,寧盈翾凝視著孫萍。「我知道你寫的是約會兩字,可是為什麼要給我?」
「我要你去約會,這張便條就留給那個你不能愛的人看,如果他真的不在乎,你就死心吧。」
拍了拍寧盈翾的肩,孫萍苦笑。
如果真能說死心就死心,那她還需要這樣用歎息聲淹死自己嗎?
可是,既然她只能歎氣,那麼照孫萍所說的,去約個會又有何妨?
不論如何,最後她仍是得把自己嫁掉不是嗎?
若皇甫爵真的是存心戲弄她,那麼她也只能告訴自已,他真的不可能在乎她不是?
* * *
「有什麼喜事?瞧你笑得這麼開心。」
敲了敲皇甫爵辦公室的門,沒等回應,季巖朔便迢自走了進去。
「你回台灣,我能不開心?」
看著硬是比自己晚了兩個月才放棄掙扎回來台灣的季巖朔,皇甫爵笑道。
「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才不可能為我笑得這麼……噁心。」
季巖朔又不是瞎了,他看得出來皇甫爵唇角的笑一定是想起寧盈翾才會有的「特別微笑」。
笑而不答,皇甫爵斂目將視線從桌面上的公文收回。
昨晚的酒會,雖然寧盈翾最後怒氣沖沖的跑開了,但應該已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了吧?
他表現得這麼明顯,他不相信寧盈翾會不懂他的心。
只是,她咬他,是代表她生氣還是有別的意思?
他那傻到天下無敵的「繼母」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想起她的夢並不是夢,而他說的話也不是玩笑?
而他又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告訴她,她其實什麼也不是,只是跟他一樣被他老爸算計了的受害者?
一個他被算計之後深愛上的女人。
「看樣子,你是下定決心了。」
原以為,之前在意大利時皇甫爵的冷淡可能會讓皇甫霽寧精心策劃的「計謀」功虧一簣,但如今看來,皇甫爵似乎下定決心承認自己真的愛上寧盈翾了。
「某個傻瓜以為自己只是在作夢,把我說的話全當成夢境,我能怎麼辦?」
翻閱著公文,皇甫爵有些無奈的苦笑了笑。
「那就在確定她清醒時再說一次不就得了?不過,我很好奇你說了什麼。」
望著皇甫爵,季巖朔挑笑,他實在想不到皇甫爵究竟說了什麼會讓寧盈翾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他說了什麼?他跟她求婚;可是她卻以為自己在作夢,還意氣用事的簽了一堆鬼畫符給他。
拉開了抽屜,皇甫爵瞥了一眼那一夜寧盈翾一把塞進自己懷裡的文件,唇角又不自覺地陷入了幾分。
「今晚算是替我接風,邀盈翾一起吃飯吧。」
揮了揮手,丟下這麼一句話,季巖朔旋身推開門步出皇甫爵的辦公室。
* * *
震耳欲聾的舞曲音樂重重敲擊寧盈翾的耳膜,木然呆坐在吧檯邊,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想留在這個熱鬧、卻不適合自己的夜店。
「我可以請你喝杯飲料嗎?」
一名男子靠上前來,笑容可掬的說。
「抱歉,我在等……孫華大哥?」
正打算公式化的婉拒這個今晚第八名試圖跟她交談的男子,寧盈黝禮貌性的回以微笑,卻發現對方是自己將近三年沒見的方孫華。
「我知道你在等我。好久不見了。」
要酒保特別為寧盈翾準備新鮮柳橙汁,方孫華溫柔的笑著。
「該不會……」
完全不知道自己今晚的約會對象是淮,見到方孫華的寧盈翾有些吃驚。
「小萍說你心情不好,是誰惹我小妹不開心的?羅豐桀?」
大寧盈翾九歲、一直將她當成妹妹的方孫華日前才從加拿大回國,本想去便利商店找她敘舊,卻只遇到孫萍,於是留了工作地點的名片,沒想到下午就接到孫萍的電話邀約,此刻卻只有寧盈翾來赴約。
「他沒有惹我不高興,只不過是騙光了我所有的財產而已。」
而且,還害她不得不嫁給皇甫霽寧,導致如今自己愛上了繼子!
「這麼可惡還不生氣?那是誰這麼神通廣大惹得你不開心?」
遞上果汁,方孫華撩去寧盈翾試圖遮去臉上那沒來由浮現的失落與哀怨的髮絲,問道。
「一個我不能愛、偏偏又放棄不了的人。一個我想要不在乎、卻偏偏滿腦子都是他的人。一個完全不在乎我的心有多痛,總是要折磨我的大混蛋!」
眼眶泫然盈淚,寧盈翾覺得好委屈,像是她說出了這些話,就更確定皇甫爵不在乎她以及她不能愛上他的事實。
「看樣子,他真的非常神通廣大。」
從來沒見過寧盈翾落淚,方孫華心疼萬分,他看得出來不論寧盈翾口中的那個人是誰,她都愛他愛到無法自拔了。
強忍住眼眶裡隨時一個眨眼就會收不住的淚水,寧盈翾腦海裡又浮現皇甫爵的身影以及昨晚在酒會上他那些刻意卻讓她不解的舉動跟話語,甚至於是那個存心戲弄、存心殘忍劃開她心的那一記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