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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銷魂》第2章
【第二章】

 夜深。

 潑墨般的天幕,彎鉤的月若隱若現。

 質子府的小院外忽然傳來悠長的鳥鳴,在屋內臨帖的鳳鳴連忙推開窗,從腰際掏出一支鳥笛吹了起來,不多時,夜空出現一隻黑鴟,盤旋了幾圈後,旋然飛入圍牆內,悄然無聲的落在窗台上。

 鳳鳴一伸手,那看似難馴的黑鴟就乖巧的跳上他的胳臂,讓他撫摸牠的羽毛,甚至舒服的發出咕嚕的聲響。

 他從一只小盒裡掏出肉條,當成獎勵餵食頗具靈性的黑鴟後,從鳥爪上的竹筒裡取出細小紙卷,展開迅速看了一遍後,讓燭火舔噬毀去。

 待紙條燒盡,他拿起墨青色滾毛披風,步出屋外,即使不願還是和官吏寒暄了幾句,才坐上等候在府外的馬車,奔向城西而去。

 始國京城鳳京的大街上,店舖櫛比鱗次,人群熙熙攘攘,其中,城西擁有二十三處瓦子,又以北瓦最大。

 瓦子裡演出的項目很多,有角力、皮影戲、小唱、講史、小說、諸宮調、雜劇、弄蟲蟻等各種娛樂,士庶名門子弟們流連忘返,商賈遇上要應酬待客談生意更是把這裡當成上上之選,更別提一般市井小民不論風雨寒暑也會來找樂子,天天都來報到的大有人在。

 通宵營業的瓦肆中以角力最受歡迎。

 原來散坐在各處,或是看著傀儡戲,或是聽伎藝唱小曲的人,只要聽見從角觝場那裡傳出來的鑼鼓響聲,便會三三兩兩的往觝場那邊靠攏。

 不多時,台下的觀眾幾乎像魚鱗似的密密麻麻,擠滿兩個邊排,就連廊廡、屋脊都坐滿了人。

 這時,鳳鳴也到了台下,在一處落坐。

 瓦肆一直以來都是鳳鳴和部屬、友人交換消息的地方,每逢有重要、無法用黑鴟傳遞的訊息,都會在這裡碰面商談。

 鳳鳴總不定時的來觀看比試,好掩人耳目。

 大鼓擂起,一個個赤裸著上身的壯士繞場而入,尋對扭摔,一交上手,場邊的觀眾就吶喊助威,一有人分出勝負,群眾便會歡呼,配以擊鼓三通,場面熱烈也激動人心。

 「二爺。」迎上抱拳的是個胖子,眼瞇瞇,嘴角也咪咪,圓圓的臉上沒有一絲不該有的紋路,不討人厭之外還給人親切感,教人不敢恭維的是那身茜紅色的大錦袍,看起來宛如一顆滾動的蹴鞠。

 「坐。」鳳鳴隨意的點頭。

 蒼古見替鳳鳴倒了杯茶,自己卻從腰際拿出一個特製的小酒袋出來,喜孜孜的打開酒囊口,喝了口老酒。

 「人家說酒囊飯袋就是我這種,無肉不歡、無酒不樂,二爺,您多見諒。」討喜的人講起話來也沒個正經,可是表情一肅之後,卻有股吞捲萬物的氣勢存於眉間。

 這看似無害的大叔竟能在轉眼間融合這麼矛盾的氣質,實在詭異。

 這副模樣說出去不會有人相信,他的另外一個身分竟是排雲國鐵騎大將軍。

 「你少喝點。」

 「我喝歸喝,二爺您交代的事情我也沒落下,一件件都辦妥了。」抹了抹嘴,蒼古見忍不住叫了跑堂夥計送點下酒菜來。

 而後蒼古見臉色不變的壓低了嗓門,以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四大家族都已經打點妥當,他們允諾只要二爺開口要的東西,一定如數供應,這是他們立下的契約。」

 一疊蓋著紅印的白紙從他領襟裡拿出來。

 鳳鳴不接。「毀了這些東西。」

 「二爺?」他不明白。

 「毀掉就是,然後務必把這消息傳回四大家族的耳裡。」人心是微妙的,你越是抓著他的弱點,他越是懼怕你,說不準哪天便會反咬口;反之,你讓他知道自己賦予他信任,他反倒會為你所用。只要抓住人性弱點,沒有什麼事情是辦不到的。

 雖然契約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但是他也不怕撕毀這契約,畢竟信任二字對商人來說比性命還要重要。

 毀掉契約,也許將來什麼都得不到,但也可能以小搏大,得到十幾萬倍的收穫。

 「屬下知道了。」雖然不是很明白二爺的意思,但以兩人十幾年的交情,加上鳳鳴交代的事情從來沒出過錯,他欣然頷首點頭,收回了那些契紙,也不囉唆,離開辦事去了。

 鳳鳴慢吞吞的倒了杯茶,沒急著走的意思。

 倒不是這裡的茶有多好喝,而是他多年養成了閱人習慣,人多的地方,最容易看出人的本質,他底下有不少人才都是因此發掘而來的。

 天底下最有權的自然是宮內的皇帝陛下,而始國最有錢的是四大家族,擎天堡、夢離山莊、江南大賈、鳳京隆府。

 這四家都是皇商,經手的都是皇家生意。

 擎天堡經營的是刀劍馬匹的買賣,提供軍隊武器;夢離山莊經營官窯瓷器;江南大賈專供皇室絲綢茶葉,至於鳳京隆府因為握有權勢,京城中的買賣十有八九都與隆府有關。

 最重要的是隆府還插手內務府生意,擁有官銀調運權,也就是說始國各地稅收、軍中餉銀調撥,都得透過隆府錢莊運作。

 他能得到這幾大家的幫助,尤其是隆府,就如同老虎添翼一樣,對於將來他要做的事情,大有助益。

 而他會如此苦心經營只為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沒犯什麼錯,錯在出生於錯誤的家庭,可是,那畢竟不是他能決定的事。

 家庭,他不能選擇;被送出國當作質子,他也不能選擇,多年來,父皇兄長對他不聞不問,親情涼薄,他早已覺悟。

 等待多年,期望卻不斷落空,他還要繼續任人宰割嗎?

 那不是他的作風。

 他要自由。

 父皇不給,兄長不給,就連始國皇帝也不給,那麼,他就自己取。

 鳳鳴始終不明白排雲國與始國明明實力相當,為什麼他那昏庸的父皇要書下降表,願為始國臣國,自取其辱?

 一念之差,葬送了他多年的青春和自由。

 他不想做一個積弱國的皇子,在異鄉求得苟延殘喘,坐以待斃,也不要任人凌遲,他要拿到他想要的!

 「鳳鳴!」嬌嫩動人的聲音打破鳳鳴徹骨寒意。

 不必抬眼,他也能聽出那聲音是出自誰。

 她一個金枝玉葉來這裡做什麼?這裡可不是她的深宮大院,瓦肆裡龍蛇混雜,什麼人都有,對她而言並不安全。

 女扮男裝的霜不曉帶著錦紅,兩人都是布衣打扮,除了她那張惑世的容顏和個頭嬌小了點,倒也沒有太格格不入的地方。

 真難為她去找來這只在民間才有的布衣棉褲了。

 「果然是你,我遠遠看著還跟錦紅打賭,真的是你坐在這!」她大大方方的落坐,對周圍的一切感到新鮮又好奇,烏黑靈動的眼看著台上已經進入決賽的角力出了神。

 「這裡不是黃花閨女應該來的地方。」

 會在瓦子出沒的只有男人和伎藝。鳳鳴帶有譴責的目光看了錦紅一眼,她不該讓自己的主子處在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這種奴婢該換了。

 錦紅不敢迎上鳳鳴凌厲的目光,頭低了下去。

 她哪裡不知道她們家公主身分尊貴,可她說破了嘴,就是拗不過堅持要出宮門找鳳鳴質子的公主,她只是個奴婢啊,哪有辦法違抗。

 「這是偏見,天下之大,有哪裡是本……我不能去的?」不過是個瓦子,又不是豔幟高揚,淫窟邪窩的青樓,她哪裡去不得?

 母妃常笑她做事全憑一時的感覺,凡事不經大腦,但這不也是人性?要是天下人都冷靜得像她眼前這個男人,這夜晚的景致又哪會那麼精彩。「你們男人就只會設框框給女人,這個不行、那個不准,把女子困在家裡的小院,只要不惹事,你們就沒有後顧之憂,萬事太平了,對不對?」

 這世界是男人的世界,女人只能默默的站在背後。

 「我不會。」他說,依舊毫無表情。

 「不會什麼?」

 他的嘴巴又閉起來了。

 霜不曉噘著小嘴,這人問他十句也答不上半句,個性這樣陰沉,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走進他的心裡呢?

 她思忖,鳳鳴所謂的不會難道是指,若是他的女人,他不會叫她畫地自限,任何事情都能隨心所欲的去做嗎?

 是這個意思嗎?

 瞅著他深沉的黑眸,她的心不自覺地滋生出一種名叫戀慕的苗。

 「走,我送妳回去。」

 看起來若他不動,她就有徹夜坐在瓦子裡的打算。

 這個公主的腦子裡都裝著什麼呢?

 「我們不是朋友嗎?你能來的地方為什麼我不能,再說了,宮裡的內園也有很多角力高手,我也看過不少次了。」

 祐帝喜愛競技,如馬球、騎射,對角力更是熱中,每每賜宴,角力必定是各種表演節目的壓軸。

 曉公主身為皇帝最寵溺的公主,自然比其他皇子有更多機會膩在父皇身邊看這些宮廷娛樂。

 「妳不走,那我走了。」他起身想走,但隨即察覺到幾道不懷好意的眼光,目光都是朝著這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人心險惡的公主而來,本想拂袖而去,這下倒走不了了。

 始國國風開放,有龍陽癖好的人不少,她的臉足以招惹那些別有想法的人為她瘋狂。

 「多坐一會兒嘛,本……我才剛到,什麼都還沒看到。」

 「我勸妳最好立刻就走。」

 「怪人!等等我啦……」

 見她跟上來,他脫下自己的披風往她頭上罩下,附耳低聲道:「若想安全走出這瓦子的門,等一下不論我說什麼都別吭聲。」

 「為……」

 眼前一暗,視線已被披風遮住,她有些反應不過來。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待她,但是當他的胳臂攬住她的腰,身體靠近的同時,她聞到一股屬於男人的清雅氣味,也察覺到有雜沓的腳步聲正往他們而來,還越來越近。

 他,這是在護著她呢。

 少女心中竟生出一股甜,一顆心漸漸發燙著。

 而後,她由披風下方看見了幾雙錦靴停在他們跟前。

 老實說她還真想看看看這些紈褲子弟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醜事來,但是,聽著鳳鳴的心跳,她就安靜的任他抱著。

 「怎麼看見爺們就想走?你懷裡的人看起來是個上等貨色,你想一個人獨吞嗎?」伸手覆上想拉人。

 濁人就連聲音也不堪入耳,這種人也配稱爺

 她在心裡唾棄得要命。

 「拿開你的手。」鳳鳴的聲音清冽剔透,像凍人的冰,嚇得那人縮回了手。

 「讓他來陪陪爺有何不可,什麼時候這裡的小倌都這麼清高了,爺就喜歡他這模樣的,今晚一定要他陪我,可別給臉不要臉。」

 他們的歲數都不大,穿著不俗,不過表情張狂,一看就是那種無所事事的富家子弟,領頭的那個仍伸長了手想去拉霜不曉,卻懼於鳳鳴的冷峻神情,並沒有貿然動手。

 「我要是各位,就不會把腦筋動到她頭上。」鳳鳴冷冷的道。

 「放眼整個京城,有誰是我葉一要不起的?你推三阻四的,什麼玩意?」葉一刻意大聲說道,他的幾個朋友見狀跟著起哄。

 「我說她不是你要就要得起的。」

 「你算哪根蔥,敢這麼跟爺我說話?!」

 葉一覺得丟了面子,一掌甩過去,哪知道對方只用兩指就夾住他的手,他額頭的冷汗頓時滴了下來。

 「你……竟敢對我動手,太歲爺頭上動土,找死!哼,我就不相信有我葉一要不到的人!」對方看起來輕鬆自如的夾著自己的手,卻像兩塊烙鐵,燙得他抽不回來又揮不下去,氣得口不擇言的大叫。

 「別讓我動手,我要真動手,就不只這個樣子了。」不近人情的聲音字字幽冷,氣勢凜然。

 「真是晦氣!」因為太痛,他不得不認輸。

 令他神魂顛倒的容顏固然棄了可惜,但衡量情勢,京城各大勢力盤根錯節,這人他雖然沒見過,可是看對方那樣子,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人,他沒必要為了個小倌給自己樹敵。

 「如何?」

 「算你狠!」

 鳳鳴鬆開了手,葉一因為太過用力收手,向後踉蹌了好幾步,要不是同伙及時扶住,他早摔個狗吃屎了。

 這麼丟臉的事教葉一顏面無光,站穩後指著鳳鳴想破口大罵,哪知道話還沒說出口,胸膛似乎被一股力量狠推了一把,抬眼往對方看去,只看見鳳鳴一掌平平推出去,手勢正好要收,葉一眼見苗頭不對,氣沖沖的離開了。

 那些狐群狗黨也跟在他身後一溜煙的跑了。

 「山水有相逢,大家走著瞧!」走之前還不忘撂下狠話。

 鳳鳴無視他,到櫃台結了帳,掌櫃知曉是葉一引起糾紛的,但是葉一算是瓦肆的常客,他不敢輕言得罪,看見鳳鳴把人趕跑了,便笑咪咪的說道︰「這次由瓦肆請客,大爺有空一定要再次光臨。」

 鳳鳴意會,也不糾纏,一手攬著霜不曉,直到走出瓦子才放開。

 「呼!」感覺到踏上了大街的青石板,早就憋得有些難受的霜不曉一把掀開披風,大大的吸了口夜晚的空氣。

 「公……少爺,您不要緊嗎?」一直跟在身後,小廝打扮的錦紅趕緊接住披風。

 公主是何等身分,別說差錯,一片指甲都不能掉的,今晚要是不幸出了什麼事,她一定是頭一個掉腦袋的人。

 「我好得很。」

 「少爺我們回去吧。」

 錦紅緊張的要命,之前公主讓人去質子府打聽鳳鳴質子的生活習慣,又打聽他平常都上哪去,當知道他今晚會去瓦子,就匆忙要了出宮令牌要她也跟著出來,她不知道瓦子是這麼複雜的地方,剛剛還差點出事,一把冷汗捏了又捏,幾乎虛脫,幸好鳳鳴質子出手相救,要不一旦事情真的鬧大就完蛋了。

 「我再跟他說句話。」他站得遠,刻意和她保持著距離,剛才的保護舉動好像只是她的錯覺。

 「可是宮裡下鑰的時間就快到了!」錦紅擔心的低聲說道。

 「知道了,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都不怕老得快。」

 錦紅心裡不住哀號,公主啊,我的白頭髮不都因為你才長出來的……

 霜不曉來到鳳鳴面前,彎腰行禮。

 「多謝你替我解圍。」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看著她。

 「欸,本……少爺在同你說話。」她有點不高興了,都跟他道謝了,禮貌上他也該回句什麼才是。

 「你可知道自己是什麼身分?做事都這麼不經腦?」鳳鳴開口就是訓斥。

 「我想見你,想知道你在質子府過得如何,想知道你平常都去什麼地方、與什麼人往來,我沒有別的意思。」她只是想參與他的生活,有什麼不對?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冷清的眼露出戒備,直勾勾的盯著她宛如梨花白淨的容顏。

 「本宮喜歡你!」

 要對一個男子坦白自己的心意有多麼不容易,別說普通的平民女子不會輕易說出,她的身分那麼尊貴,照理更不可能這麼做,可她卻毫不矜持的開口了。

 語歇,半晌的寂靜。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知道,而且非常確定自己的心意。」打從看到第一眼,她就幾乎可以確定自己喜歡他了,既然話說出口了,這時的她就不能退縮,一退便再也不會有前進的勇氣了。

 她知道這個沉默幽冷的男人可能一輩子都不可能對她或者是任何一個女子心動,與其被動的等著他能表示一點心意,不如自己來。

 鳳鳴看著她雙頰泛起紅暈,美麗的絕色臉蛋洋溢著期待,他沉聲道︰「我問你最後一次,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只是喜歡上你了,不可以嗎?……」沒等霜不曉說完,鳳鳴轉身就走。

 原本他還想好人做到底,替這位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人心險惡的公主叫輛馬車,讓她安全回到皇宮的,如今,大可不必了,他無須多此一舉。霜不曉還想追上去,被錦紅死死拉住。

 「公主……」居然在大街上追男人,奴婢的好公主,替自己留點顏面吧!

 再說,那個冷冰冰的鳳鳴質子到底有什麼好的?他的意思再楚不過,他對公主並沒有愛意。

 不管是不是鳳鳴質子在耍欲擒故縱的手段,錦紅就是覺得兩人不般配。

 「咱們還是回宮去吧。」她小心的措辭。

 「他是什麼意思?」霜不曉抿著略略失了顏色的粉唇,說道。

 「奴婢也不懂。」

 「你一定懂的。」

 「他、他一定是覺得高攀不上您,一定是的……」

 「錦紅,你不必安慰我,你可以直接嘲笑我厚顏,身為公主,又是個女兒家,竟然開口說喜歡他……可是我哪裡不好?為什麼他看不上本宮?」她苦澀的像吞下一大把黃連。

 即便如此,她還是不後悔對他坦白自己的心意。

 就算會被恥笑皇室怎麼教導的,堂堂的始國公主竟當眾親口向質子示愛,她都不會後悔!

 「公主殿下……奴才看得出來,鳳鳴質子對您沒有男女感情的。」

 霜不曉充耳不聞,細白的指頭扯緊了衣擺。

 「可是,本宮就是喜歡他。」看著像一匹濃黑織綢的夜幕,今夜,一顆星星都看不見。

 對他如此執著好嗎?

 說實在的,她也不知道。

 鳳鳴一如往常的去上課,對霜不曉的態度分毫不改,不冷也不熱,那一晚的事情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

 他們上課的地點也不拘束在折蘭殿,因為曉公主不是一個關得住的人,花樹下、液湖旁、默林間都去過,但是,盡管風光景致不同,對鳳鳴而言並無兩樣。

 他無所感覺,可這些事看在有心人眼裡,就不是那麼回事了,皇宮中開始沸沸揚揚的傳著曉公主和排雲國質子走得很近的事情,甚至於奴才們之間也悄悄的拿這來當茶餘飯後的話題。

 這件事多少傳進了為國事如麻、煩心的佑帝耳裡,但是,在佑帝心裡,他私心偏向自己的女兒,只當作奴才們在胡說,僅下令要揪出造謠的人,將其嚴懲,這才令傳聞略微收斂。

 這天下朝後,佑帝照常擺駕碧霄殿的西暖閣,人才剛換下朝袍,用暖巾子抹過臉,還來不及稍坐下,守在外頭的小太監便傳話說公主求見。

 佑帝連忙宣召,他已經有好幾日未見公主,頗為思念。

 西暖閣裡熏著龍涎香,若有似無的香氣烘得一室淡暖舒適。

 「兒臣叩見父皇萬歲萬萬歲!兒臣給父皇請安來了!」霜不曉盈盈下拜,笑容嬌嫩甜美。

 「快起來,跟父皇見外什麼。」

 「謝父皇。」

 「你多日沒來向父皇請安,都在忙些什麼?」

 「兒臣這會兒不就來了,父皇每天勞心案牘,哪有空想到兒臣?」偎到佑帝身邊,霜不曉撒嬌的靠在眉頭,拉著手晃來晃去。

 人間多以親情為重,皇家兒女卻是極難有這福分,霜不曉的眷寵不衰,比其他皇兄得到更多的福澤使她非常的珍惜這一切。

 「你這孩子,給你一階梯,你就攀著上天,嫌棄朕沒有把你放在心上了。」他親昵地點了點她的鼻頭。

 佑帝疼愛這女兒不是沒有原因的,每天在諸多國事、臣子間的算計權謀中維持一個王者的尊嚴,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偶爾看看女兒天真嬌憨的笑臉,比什麼都能撫慰他的心。

 「兒臣可是一直把父皇放在心上,咳嗽有沒有好一點?兒臣替您燉來金絲燕窩,您趁熱嚐嚐?」她轉頭示意在佑帝身邊服侍的老太監,把她從折蘭殿帶過來的燕窩燉品呈上。

 「你親手燉的?禮多必詐,什麼時候學會獻殷勤了?」

 「哪有人這樣說的,拿束西來孝敬您還要被懷疑,我讓人把燕窩撤了好了。」她噘噘小嘴,不依了。

 「哈哈哈哈,不能撤,你都帶來了,朕說什麼也要嚐嚐。」金絲燕被稱為燕窩中的極品,但對身為一國皇帝的他來說,貴重的地方不在食品的本身,而是女兒那份孝順的心意。

 「父皇,合不合您的胃口?」

 「不錯、不錯,朕的曉兒將來一定會是個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好妻子。」但他還想多留這個女兒幾年,嫁人?再說吧!

 他哪知道自己的一片苦心,很快就碎成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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