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人一戲

　　謝珞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總感覺李閒的笑容有些詭異，他瞇起狹長的眼，探究地盯著她半天，什麼也沒看出來。

　　不動聲色地想套她的話，可套來套去，愣是連毛也沒套出一根來！

　　快到午時了，李閒客氣地對謝珞提出邀請：「謝兄一路風塵，不知是否有幸讓我做東，在對面的萬家酒樓為你接個風洗個塵？」

　　謝珞右眼皮忽地一抽，想也沒想脫口回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下了樓，文墨掃了眼李閒，眉頭一皺，不知從哪拿出一件淺青色褙子披在她身上。

　　「起風了，主子還是多穿些吧。」

　　看著兩人默契十足的模樣，謝珞臉色一拉，桃花眼幽深，神情變幻莫測。

　　萬家酒樓的酒不是最好，但菜色倒是很不錯，這也是為什麼挑剔的她看得上眼，成為這裡的常客。

　　還沒進門，文墨就對迎上來的店小二吩咐道：「先上一份蘇果茶，再把單子拿上來。」

　　「好咧～李東家稍坐，小的馬上就到～」

　　李閒和文墨常來店裡，店小二有眼色，早就認出了兩人，何況李閒每回來店裡，他都必點蘇果茶。

　　進入雅間，謝珞自覺地扯過上首的椅子坐了下來。

　　文墨彷彿才想起謝珞，溫和地看向他詢問道：「謝少爺想喝些什麼？」

　　這主人的身份倒是用得順手，哼！

　　他掃了眼李閒，收起不悅，淡定出聲：「這蘇果茶是個什麼東西？」

　　「這個用曬乾的蘇果加蜂蜜兌開水泡出來的甜飲，一份只有一個人的份。」

　　謝珞斜了眼旁邊的小二：「一份蘇果茶。」

　　文墨對此淡淡一笑。

　　「這一次李大哥怎麼沒有跟你一起來？」李閒狀似隨意地問道。

　　既然謝珞沒有向自己挑明身份，她也就只作不知，依舊按以往的叫法稱呼他們。

　　謝珞語氣平靜：「京城事忙，一時脫不開身。」

　　李閒見他敷衍，以為是不方便對自己講，也就沒追問下去。

　　這時蘇果茶上來了，文墨習慣地端起，熟練地幫李閒滿上一杯，香氣霎時充盈著整個雅間。

　　謝珞默默地看了眼文墨熟練的動作，頗覺得刺眼得很！乾脆偏頭瞪了眼杵在身後盡量學空氣的柯亮。

　　無辜躺槍的柯亮心底哀嚎一聲：爺，你真是太沒出息了！

　　四人靜默，雅間裡氣氛有些詭異。謝珞心口彷彿悶了口氣，愣是沉著臉不開口。

　　文墨迅速瞥了眼黑著臉的謝珞，也沒有說話的打算。

　　雖然他和謝珞碰過面，有過瞭解，可任誰也沒興趣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李閒則琢磨著剛才閃過的念頭，對此恍若未聞，只瞇著眼享受著手裡的香茶。

　　蹲牆角的柯亮也很氣悶，他氣不識趣的文墨，更氣不爭氣的主子。

　　這明明可以是個完美的約會，卻偏偏硬掰成了高逼格的虐戀情深。

　　中間多了文墨這個超大號的燈籠，亮得他家爺連屁也蹦不出一個。他家爺也真是，怎麼一在李家小姐面前就沒了那股子勾魂攝魄的狐媚勁兒了呢？明明在京城時還揮灑自如……

　　那麼問題來了，他到底要不要給他家爺出出主意助助威呢？

　　還沒等柯亮糾結完，李閒開口了。

　　「聽你提起玻璃，我卻有些苦惱。這話本也不該在你面前提起的，唉～」她擰著眉，滿臉煩惱。

　　謝珞心下暗喜，可立馬覺察出自己這種幸災樂禍的模樣太不矜持了，於是又忙壓著聲音，盡量讓自己的話平淡中夾帶著一絲絲關切……

　　「怎麼了？遇著什麼麻煩了？」

　　「一些私事而已……」

　　謝珞垂眼看著她好一會兒，才悠悠道：「既然把我當朋友，私事又怎麼不能說了？」

　　李閒微微笑著：「只是不想拿這些小事擾了你閒情罷了。」

　　謝珞不動聲色：「無妨，說來聽聽。」

　　李閒學著他的動作，挑了挑眉定定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拿出玻璃的方子推到他面前。

　　「這是玻璃的製作原料以及步驟，如今我正和文墨商量著該把這方子賣給誰。」

　　「什麼？」謝珞訝然，「你要賣了玻璃的方子？」

　　不怪他驚訝，按理，這種獨家絕技，別說賣了，就是給別人看都不行，恨不能藏起來作為傳家之寶。可眼前這女人竟要賣了！

　　李閒點點頭：「你說得不錯。我與弟弟只想在杭州求個立足，做個富家小姐少爺。他發現玻璃的竅門兒後，我們都明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皇上都想要，我若隨便賣給別人，豈不是惹禍上身？」

　　謝珞雖然很想立刻吼出給自己，但……他得慢慢來。

　　「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李閒指著桌面上的方子道：「謝兄也知道，我既打算賣掉，就不會做無準備的事，想必有很多人都會很想要這幾張紙的，也不知道該選擇誰才好，所以……」她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

　　「……你……」

　　謝珞有些走神地望著她臉上的笑意，心底飄出一句：這女人笑起來倒別有一番風采……

　　「嗯？你說什麼？」李閒傾前身子。

　　「我說，」謝珞深吸了口氣，伸出兩指夾起那幾張紙，笑瞇瞇道，「不用選了，我不是最好的人選嗎？」

　　「……你？」李閒猶豫道。

　　「如何？難道還怕我缺你錢？」

　　李閒忙搖頭笑笑：「我倒不知原來你也會做生意。」

　　「你點頭的話，我們今天就交易。」

　　李閒眼底閃過一絲亮光：「好，就喜歡你這種爽快！」

　　謝珞見她笑得跟隻狐狸精似的，瞇了瞇眼，沒有說話。

　　手無意識地端起茶杯，不料，蘇果茶是剛剛倒出來，還滾燙滾燙的，他這一口下去，頓時火燒火灼地往旁吐出，柯亮手足無措地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麼辦。

　　李閒扯出揣兜裡的手帕遞了過去，連忙起身喚小二提冷水進來。

　　謝珞顧不上說話，扯過帕子便抹起了嘴，無奈一碰上便疼得呲牙咧嘴。

　　她凝視著謝珞……的嘴唇，此時那裡已是鮮紅鮮紅，隱隱的似乎有些腫脹，她猶疑了會兒，才朝柯亮說：「回去給你家主子拿點下火的藥。」

　　柯亮瞥了眼，很贊成地點了點頭。

　　一陣清幽的荷香撲鼻而來，謝珞覺得自己嘴唇疼得更厲害了，忙錯開臉，抬手摸上自己的唇，說：「小傷而已，不礙事……」

　　正要碰到紅腫的嘴時，李閒忙制止道：「你是想更腫更痛嗎？」

　　誰料還是遲了一步，謝珞剛挨著嘴皮，便疼得臉色發白，連連吸氣。

　　李閒秀眉一斂，低斥：「你安分點！」

　　謝珞一怔，果然不動了：「……好。」

　　李閒歎了口氣，不算溫柔地用手托起他的下巴，輕輕朝他的嘴巴吹著氣。

　　柯亮驚恐萬狀地瞪著眼前這一幕：男的委委屈屈地眨著眼被迫抬起光潔溜滑的下巴仰起頭對著一個皺著眉舉止霸道的女人……

　　等等！！委委屈屈？？被迫？？霸道？？

　　這這這怎麼感覺哪兒不對勁！

　　涼涼的風，貼著自己熱辣辣的唇溜過，謝珞舒服得瞇起了眼，鼻尖是帶著一絲甜膩的蘇果香，還夾雜著隱隱約約的、幽幽的荷香……

　　還沒喘上一口氣，頓時一道大力將自己推開，他猛地睜開眼。

　　只見去而復返的文墨黑著臉擋在自己面前，手裡提著一壺冷茶護在李閒身前……

　　此刻，謝珞有股劈人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