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美國，一個位置偏僻、人煙稀少的小鎮上。

　　滅霸坐在椅子上，臉色深沉，不發一言。

　　洛基的眼神似乎有些飄忽，手裏的一本書直接合上了壓在掌心裏，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到了什麼。

　　唯獨紅骷髏，看著電腦螢幕上已經消失了許久的信號，想起幾個小時之前的那通不歡而散的電話，以及之後就徹底中斷了的聯絡，臉上的神情還有幾分煩躁和陰沉。

　　位於魔都九頭蛇總部的那個成員，之前就因為國外派過去的殺手而和紅骷髏吵了一頓，當然，大局為重，雖然對方完全看不慣這種直接派殺手去殺人的手段，但是，對方還是會想辦法解決這次的麻煩的。

　　然而現在的問題在於，剛剛爭吵過的那通電話之後，對方就再也沒有和紅骷髏這邊聯繫過了。

　　看到紅骷髏陰沉著臉的模樣，洛基漫不經心的瞥過來，「還是聯繫不上麼？會不會是對方把你拉黑了？」

　　「不可能。」紅骷髏斷然否認道。

　　雖然剛剛兩個人在電話裏就差點吵起來了，不過，留在魔都九頭蛇總部的那個人，心思其實相當沉得住，這種把認手機號碼拉黑一類的情緒化反應，紅骷髏絕對不相信那個人能做得出來。

　　一直陰沉著臉的滅霸抬起頭，不悅的沉聲分析道：「那就是他遇到了什麼意想不到的麻煩。」

　　紅骷髏什麼微動，卻依然什麼都沒說，片刻之後，他再次按下了撥號鍵。

　　•

　　醫院的一間辦公室裏，還在等那個九頭蛇總部的成員從手術室出來的幾個員警，看到手機螢幕上亮起來的來自美國的號碼之後，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臉色頓時一變。

　　「怎麼辦？」幾個員警圍坐在桌旁，其中有人飛快的問道，還有些躍躍欲試，「這個電話，接不接？」

　　「接！」另一個員警橫下心來，果斷的說道。

　　下一秒，他伸手拿起這個從發生爆炸的房子裏最後挑揀出來的還能用的手機，毫不猶豫的按下了掛斷鍵。

　　「……好吧，這個電話到底要怎麼接？」看著自己同事口不對心的動作，旁邊一個員警嘴角一抽，然後問道。

　　畢竟，根據凱撒爾提供的證詞，他們幾乎可以肯定了，這個來自於美國的電話，便是發生爆炸之前，那個九頭蛇總部的成員和另一個活躍在美國的九頭蛇成員之間的通話，並且，撥打這個電話過來的那個人，很可能在九頭蛇組織的內部地位十分的高。

　　先前掛斷了電話的那個員警拿起手機，略微沉吟了片刻，很快便直接照著剛剛那個手機號碼，乾脆俐落的回復了一條短資訊。

　　「還在公安局做筆錄，我很可能已經被魔都警方盯上了，最近這段時間別給我打電話。」

　　旁邊兩個員警就站在旁邊，自然看到了自己同事發了什麼短信回去，立刻沖著這位同事豎起了大拇指，實則虛之、虛則實之，雖然不知道能蒙住對方多久，不過，在那之前，他們倒是還可以先套套話。

　　遠在大洋彼岸的紅骷髏，在自己撥出去的電話被人掛斷之後，還沒來得及暴跳如雷，便又收到了來自那個號碼的這樣一條短資訊。

　　他的臉色一變，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引車著臉卻不發一言的滅霸抬眼看過來，眼神陰鬱而不耐。

　　洛基倒是挑了挑眉，立刻問道：「怎麼回事？突然這麼大的反應，是有什麼意外發生嗎？」

　　紅骷髏沒說話，只是深吸了一口氣，抓過手機飛快的回復道：「你在哪里？」

　　「醫院，出了一點意外，這裏也還有員警留守，我不方便，有什麼話都回頭再說。」那個拿著手機的員警按了這麼一條短資訊之後，連忙拿給身邊的同事看。

　　有人鬼點子多，眼睛一轉，就說道：「口氣再氣急敗壞一點，讓對方看了也心裏沒底！」

　　幾個員警聚在一起，集思廣益，還又提出了不少建議。

　　「成！」那個員警琢磨著，按照凱撒爾之前做筆錄的時候提到的通話內容，很快又補充了半句話，「——我真是受夠了那個蠢貨了！」然後才把一整條短資訊發了過去。

　　紅骷髏接到後面滿是抱怨的短資訊，也有些不高興了，本來那個殺手派過去，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了，結果，凱撒爾竟然毫髮無損，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就已經有些失控了，偏偏魔都九頭蛇總部的那個人又一直不配合，還一直趾高氣揚的指責嘲諷他們蠢貨、沒腦子，紅骷髏強忍著火氣，若非九頭蛇在種花家的勢力確實一直比較弱勢，並且缺乏足夠的瞭解，他早就翻臉了。

　　事實上，因為種花家獨特的社會環境，以及始終禁槍的社會氛圍，留在種花家的那幾個九頭蛇成員，基本上大多數都只能是提供了一下資訊支援的檔案保管的工作，真正的一線行動，從來都指望不上他們。

　　洛基又抽了紅骷髏一眼，漫不經心的道：「你們在神盾局裏不是也有人手嗎，不能想辦法讓他們和魔都方面交涉，然後把那個人撈出來？」

　　紅骷髏陰沉著臉指了下手機，沉聲道：「他一早就說了，就算是美國大使館過去，也絕對別想就這麼把人撈出來帶走。」

　　滅霸有些不耐煩道：「不就是一個殺手嗎？先放著別管，重點是，宇宙魔方的下落怎麼樣了？」

　　「凱撒爾依舊安、然、無、恙，」紅骷髏一字一頓的冷笑道：「宇宙魔方當然還在他的身體裏。」

　　不約而同的，滅霸和紅骷髏的目光全都轉向了洛基。

　　身為來著神域阿斯加德的王子，並且是欺詐之神，對付一個地球人，洛基總不會沒辦法吧？

　　洛基的反應也很快，立刻反問道：「你們看著我做什麼？」

　　他們三方是為了各自的目的、面和心不和的合作，能走在一起商量點事情，已經是實屬不易了，想要指使得動洛基，卻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甚至於，洛基雖然一早就說了，自己的心靈寶石被凱撒爾給吞了，但是，卻從來你不曾告訴過滅霸和紅骷髏，凱撒爾並非是普通人，而是一隻來自於種花家神話傳說中的大妖怪幼崽，能變身巴掌大的毛絨絨、小爪子還鋒利到能輕輕鬆鬆的撓破欺詐之神洛基的手背的那種……

　　滅霸和紅骷髏雖然皺著眉，卻好言好語的和洛基商量道：「你想個辦法，先把凱撒爾體內的宇宙魔方和心靈寶石弄出來？」

　　「……」洛基的臉上神色不變，心中卻是一片陰晴變幻，之前他自己又不是沒動過手，別說後面被他哥雷神托爾發現之後的事情，就算是雷神托爾找打他之前，洛基和那隻有蜘蛛俠彼得幫忙的毛絨絨幼崽掐架，事實上，他也沒能打贏，還被人家撓了一爪子。

　　並且，直到現在，洛基他哥都一直留在地球沒回去，洛基毫不懷疑，自己一露面，雷神托爾就能聞訊找過來把自己帶走。

　　若非如此，他閑著沒事要和紅骷髏、滅霸這兩個同樣不靠譜的傢伙合作？

　　洛基挑了挑眉，特別理所當然的提議道：「我們在種花家，全都人生地不熟的，並不適合做太多動作，不是已經有了一個前車之鑒了？更何況，凱撒爾和神盾局的關係一向不錯，等他從美國回來，還是讓你們在神盾局的臥底去接近他來做這件事吧？」

　　紅骷髏不耐煩道：「那還要多久？」

　　洛基冷不防的嗤笑一聲，「你現在的身體是美國隊長一模一樣，我記得，凱撒爾的那個好朋友彼得，一向特別崇拜史蒂夫•羅傑斯，你要不要換身衣服，從他身上入手？」

　　三個互相推脫的傢伙還沒有爭出個所以然來，紅骷髏的手機裏，卻突然又收到了一條來自於種花家的短資訊。

　　就在剛剛，幾分鐘前，那幾個留在醫院裏等著提人的警察陷入了一片難言的沉寂中，好半晌，才有人開口道：「他怎麼不回話了？」

　　「不知道，大概是真以為這邊事態很嚴重，所以就不吭聲了吧！」

　　還拿著手機的那個員警略微有些遲疑道：「那我們是不是有點忽悠的太過頭了，再發條委婉點的資訊過去試試？」

　　「行，發！」幾個員警一起點頭。

　　有個員警反應的快，立刻提議道：「就說剛剛從ICU病房裏出來的那個犯罪分子的事情！就說是剛剛辛辛苦苦從醫院來套取的情報。」

　　「這個好！」另外幾個員警也跟著點頭。

　　•

　　就在魔都的幾個員警還在絞盡腦汁的從紅骷髏那裏套情報的時候，酒店包廂裏，一群大妖怪、一隻大妖怪幼崽，兩個外國人，外加唯一一個政府特別部門的官員小趙，還在圓桌上吃大餐。

　　雖然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面，不過，大家都表現得比較隨意，窮奇這個做東的也特別大方，於是，大家吃吃喝喝的，倒是絲毫顯不出拘束來。

　　小趙看著面前擺了好幾個餐盤、正大快朵頤到恨不得把原形都顯露出來的九嬰，單手扶額，失笑道：「我能都想出來，你和相柳在家吃飯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了。」

　　——大概是，兩個人一邊一個，坐在那種西式長桌上，然後各種類型數量多達十八份的外賣一字排開。

　　「沒有啊，我們兩個根本吃不到一塊去。」對於小趙的笑言，九嬰卻是立刻反駁道：「整整十、八、份、飯，他不會做飯，我也懶得做飯。就算是天天叫外賣都是個麻煩，出來吃飯也吃不開心，簡直鬧心死了。」

　　「……」小趙被九嬰給哽得說不出話來，只想吐槽，既然哪哪都合不來，你們兩個幹嘛要非要住一起去！

　　九嬰又瞅了他一眼，雖然小趙沒把這句話說出來，但是九嬰就仿佛看透了他想念叨什麼一般，毫不在意的就開口悠然道：「不跟他住我還能跟誰住啊？」

　　對於九嬰如此理所當然的反問，小趙一開始還有些懵逼，然後就一臉震驚的聽到，九嬰大大咧咧的什麼話都說出來了。

　　「我們兩個都有九個頭、蛇身，這樣的身體原形比較搭，你知道吧？」

　　九嬰吐槽起自己來也絲毫不弱，特別順暢的就嘮叨下來了，「上古時期的大妖怪裏，除了龍、鳳、麒麟之類的那些一族的生物，好多大妖怪都是天地間獨一個，但是別人基本上都是一個身體一個腦袋，就算體型不完全一樣，不過他們上床接吻都沒什麼衝突，但是我的原形不一樣啊，我平時吃飯都要吃九份，一個腦袋一份，省得有衝突，換成談戀愛了，九個腦袋就對著對方一個人，你說這是親誰不親誰啊，還不天天打架，這能行嗎？」

　　眼看著九嬰的話題越來越黃暴，小趙臉上的表情也終於繃不住了Σ(°△°)︴！！！

　　感情，九嬰和相柳會湊到一起去，就是因為他們兩個都是一個身子對應著九個頭，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兩個談戀愛——或者直白點，其實就是床上九個腦袋可以一對一，所以顯得比較和諧是吧！？

　　饒是協管辦的負責人、多年浸潤在各種匪夷所思的妖怪裏的小趙，都終於忍不住露出了一臉三觀炸裂的表情。

　　本來正在認真的盯著小火鍋裏姥爺給煮的蝦仁丸子的姥姥瞬間抬起頭，神態自若的適時的伸手，明明隔著老遠，可是，那一瞬間，她卻依然還是拿出勺子柄輕輕的敲了九嬰一下，輕描淡寫道：「喂，這類還有小孩子在呢，說話注意點。」

　　九嬰瞬間恍然，先看了看燭九陰家那隻長得挺漂亮就是面無表情的小幼崽凱撒爾，然後又扭頭敲了敲因為不懂中文而一張懵逼臉的彼得，最後則是一臉恍然大悟的了然的托尼——啊，這個雖然年紀也不大，但是燭九陰口中的小孩子裏大概不包括他。

　　還沒養過小孩子的九嬰立刻改口道：「啊，那我們換個話題，換個話題。」

　　作為一個不小心就惹出這麼一個話題的小趙內心崩潰的單手按著額角，連頭都不抬的悶頭認真吃飯，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都沒什麼勇氣去抓著九嬰，還有雖然目前沒在、但是肯定和九嬰住一起的相柳去協管辦登記了……

　　滿滿一大桌子的菜，數數少說也有二十幾盤子，吃完之後，小趙本來以為這個不在計畫內的飯局也差不多就該這麼結束了，哪想到，九嬰伸手用餐巾紙擦了擦嘴角，竟然從桌布下面又抽出來了一張菜單——在場這麼多人，愣是沒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寫好了的。

　　九嬰把外面等候的服務員招呼進來，特別理所當然的讓他們講這一桌子空盤子都撤掉，然後繼續重新上菜。

　　等他轉身回到包廂裏的時候，還笑眯眯的說了一句：「啊，我還特意點了些茶和水果，你們有人已經吃飽了的話，咱們就喝喝茶，聊聊天。」

　　以前就經常和九嬰聚餐的窮奇、知曉萬物的白澤、同樣和九嬰早就認識的姥姥、混沌全都見怪不怪，穩如泰山的在桌旁坐著。

　　說實話，姥姥剛剛吃的東西不過，這會兒，她一人認真的盯著，姥爺那裏正在給她煮螃蟹的小火鍋。

　　凱撒爾也依舊淡定的坐著，雖然他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不過，大妖怪的胃口本來就和普通人不一樣，想要繼續吃其實也是沒什麼問題的。

　　至於托尼和彼得，就算他們來中華家之前少不了在網路上搜索整理了一些當地的風俗習慣，但是，對於餐桌文化，依然還是有些陌生的，對於九嬰的做法，也只當是文化不同，依舊穩穩當當的坐著。

　　只有小趙，臉上的表情再一次忍不住有些崩了。

　　到了後面，除了九嬰之外，其他人也就根本不動筷子了。

　　姥姥閑著沒事，從自己的包裏把平板電腦摸出來，看看桌上擺得還挺漂亮的拼盤，心情愉快的拍照，然後在晉江論壇的特別板塊裏開了個叫做「有人請吃飯」的新帖子開始灌水。

　　帖子裏很快便有其他閑著沒睡的妖怪開始冒泡了，姥姥拿著平板電腦，偶爾拿筷子夾點東西吃，然後就是認認真真的開始刷網頁，並且，她還時不時的把平板電腦拿給姥爺看。

　　凱撒爾已經默默的拿出了手機，熟練的找到晉江論壇的特別板塊，果斷的無視了自己直播間裏幾乎爆滿的圍觀群眾和吃瓜觀眾，很快便找到了姥姥剛剛發出來的帖子。

　　托尼湊過來看了一眼，悄悄的示意了一下賈維斯，然而，幾秒之後，在網路上近乎無所不能的賈維斯卻近乎死機一般的回復道：「上不去，那個晉江論壇其他的板塊都沒問題，雖然網站不穩定，伺服器經常抽搐一下，但是還是可以打開了。可是，凱撒爾手裏那個特別板塊，訪問許可權根本就排除了所有正常的IP位址，如果不是看到凱撒爾確實登陸上去了，我大概會以為，這個板塊從設置上就是騙人的。」

　　小趙不免有些好奇，認真的聽了一會兒，意識到姥姥是在刷那個妖怪裏面經常使用的特別論壇之後，還有些忍不住笑的說道：「阿姨，沒想到你也經常刷那個論壇啊！」他在協管辦的時候，看到自己手底下的工作人員偶爾也會在單位電腦上偷偷留上去刷兩下，包括協管辦出臺什麼新的紅頭文件，除了政務公開網上之外，協管辦的一些工作人員也會主動把檔內容發在論壇裏。

　　姥姥點了點頭，隨口道：「我還有這個論壇的管理員許可權呢，不過我平時懶得登陸，都是直接用IP位址的！」

　　說著，姥姥還拿起平板電腦，也不管好不好看、就拍了一張九嬰嘴裏叼著東西、並且不帶美顏的大頭照，然後發到論壇上了。

　　九嬰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之後，才不明所以的開口道：「偷拍我幹什麼？」

　　姥姥隨口回答道：「你家相柳要。」

　　九嬰差點嗆著，立刻嚷嚷道：「你好歹等我把剛剛那口飯咽下去再拍啊，差點卡在喉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