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尚皓，我有事——」剛跨進辦公室的元旻澤，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時，俊美的臉龐倏地急凍了起來，語氣一轉，冷冷的問︰「你們在干麼？」

　「有什麼事？」吳尚皓在元旻澤進來的同時就將賴珍熙護在身後，讓她有時間整理自己凌亂的衣衫。

　「我問你們在干麼？」元旻澤無法克制從心底涌上的怒氣與妒意，失控大吼。

　「你冷靜一點。」吳尚皓也沉下臉，微蹙著眉頭道。

　「你憑什麼叫我冷靜？吳尚皓，你明知道我對珍熙的感覺，為什麼還要背著我搶我的女人？你這算什麼兄弟？」這陣子關於他倆的傳聞早就甚囂塵上，他一直覺得是無稽之談，但卻又有莫名的不安預感，忍到今天才想找吳尚皓問個清楚，沒想到就剛好讓他看到這一幕。

　「我沒有搶你的女人。」吳尚皓沉穩的道。

　「事實勝於雄辯，如果沒有，那現在這一切是什麼？」該死，虧他還一直把他當成知心好友，沒想到卻是得到這樣的回報。

　「因為她一直都是我的女人。」雖然知道事實會讓元旻澤痛苦，但他也不想再隱職了。

　「你說什麼？」元旻澤的臉色變了變，俊陣因為憤怒而布滿血絲，「你再說一次！」

　「再說幾次都一樣，賴珍熙是我的女人，我絕不會把她讓給任何人！」吳尚皓冷靜的直視元旻澤殺人的目光，語氣充滿自信的堅定。

　「該死，你不是我兄弟！」元旻澤大吼了聲，隨即掄起拳頭沖上前，揪住吳尚皓的衣襟準備動手。

　吳尚皓的眸底閃過一抹難受，任由他扯著自己，沒有打算回擊——這是他欠他的。

　「不要！」出聲阻止的是賴珍熙。

　她從吳尚皓身後閃出來，擋在兩人之間，嚴肅的朝元旻澤道︰「你要是動手，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元旻澤愣了愣，耳邊仿佛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粗嘎著嗓音問︰「什麼時候開始的？」她不是說過，吳尚皓不是她的菜？不是否認他們之間有曖昧？甚至說她現在的全副心思都放在兒子身上，不打算交男友？那現在這一切又算什麼？

　賴珍熙微微垂下長睫，動了動唇瓣，面對元旻澤痛苦且困惑的詢問，她欲言又止。

　「所以你們一直在耍我？你們早就背著我交往了？」他是笨蛋，竟然一直被蒙在鼓裡？難怪那天吳尚皓看到那個原本以為是賴珍熙男友的家伙，跟其他女人互動曖昧，他會這麼生氣了。

　「旻澤……」吳尚皓試圖代替賴珍熙解釋。

　「你給我閉嘴！你明明告訴過我，你心中只有你前妻，為什麼還要跟我搶女人？」元旻澤悲憤的質問他。

　「我沒有騙你。」吳尚皓直視著元旻澤怔愣的臉孔，緩緩的道︰「珍熙就是我的前妻，她就是我心中一直深愛的女人。」

　「你說謊！怎麼會這樣？！」元旻澤錯愕的松開手，不敢置信的望向賴珍熙尋求答案。

　賴珍熙抿了捉唇，艱困的點頭道︰「他說的都是真的，我們不是故意要騙你，是我不讓尚皓告訴任何人，因為我不想因為我們之前的關系而引人議論，造成我工作上的困擾。」

　「不、不對！我沒聽吳尚皓提過你們有孩子。」他不相信，他們肯定是聯合起來想糊弄他。

　「那孩子是我離婚後自己領養的，連他都是最近才知道有這個孩子的存在。」賴珍熙解釋。

　元旻澤的目光掃過他們兩人的臉龐，突然仰頭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太荒謬了，這太荒謬了！」

　「對不起……」賴珍熙充滿歉意的道歉。

　元旻澤止住笑意，一臉嚴肅的說︰「我說過，我要的不是這三個字！」

　賴珍熙咬咬下唇想說什麼，但最後卻只能保持沉默。

　「旻澤，我沒早點告訴你，是我的不對，但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吳尚皓勸著。

　「住口！吳尚皓，你這個偽君子，我跟你的友誼到此為止！」元旻澤惡狠狠的瞪著吳尚皓。

　「你們不要為了我搞成這樣。」賴珍熙自責的懇求。

　元旻澤心痛的看著她，咬牙的說︰「珍熙，跟他復合，你會後悔的。」

　「我沒有跟他復合。」賴珍熙低聲回答。

　「賴珍熙！」吳尚皓懊惱的低吼了聲。

　元旻澤臉上又浮上一絲希望，嘲諷的瞅著吳尚皓，回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

　吳尚皓的臉色瞬間又黑又臭，微眯起黑眸，銳利的瞅著賴珍熙。

　「可是，我的心早已被尚皓佔據，再也沒位置容納其他人了，所以即便我們沒有復合，我也無法再接受別人，對不起。」賴珍熙接下來的話，卻讓元旻澤的小小期待摔了個粉碎。

　兩個男人同時直直瞅著個子嬌小、語氣堅定的賴珍熙，心情各異，但卻同時黯下了神色。

　「我不在意，我說過，你有拒絕我的權力，我也有追求你的權力，珍熙，你最後會發現，我才是最適合你的男人。」元旻澤挑戰的看了吳尚皓一眼，隨即轉身走出去。

　雖然目前他似乎處於弱勢，但如果賴珍熙跟吳尚皓之間的感情真那麼堅定，當初也就不會離婚了，現在賴珍熙也不可能堅決否認他們已經復合。

　元旻澤俊秀的臉龐閃過一抹算計，看來他得好好想想，該朝他們之間的哪項矛盾著手了。

　廚房內的氣氛一片低迷，從上班開始，所有人就輪流被吳尚皓厲聲責罵過——包含賴珍熙。

　「主廚真奇怪，明明就不是女人，怎麼個性卻比女人還陰晴不定？好像大姨媽來了一樣。」

　「對啊，前陣子看他對珍熙好像關愛有加，結果現在好像又恢復嚴酷，甚至變本加厲，真多虧珍熙忍得住。」

　幾個廚房助手趁吳尚皓離開後的下班時間，竊竊私語的議論著。

　賴珍熙當作沒聽到似的收拾著台面。

　那天元旻澤離開之後，她也迅速的逃離了辦公室，不想再面對吳尚皓受傷的神色。

　這一切事情已經有點脫離她能掌控的範圍，原本她跟吳尚皓之間就充滿了不確定性，現在又加上元旻澤，簡直就是讓她一個頭兩個大，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算了。

　賴珍熙輕嘆口氣，也沒心思跟其他同事閑扯，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後就步出廚房，回到休息室，拿起皮包就準備下班回家，卻在門口看到兩個正在爭執的女人，聲音越來越大，開始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咦，她們的身影好熟悉啊……賴珍熙皺眉，定楮一瞧，整顆心霍地一蹦，差點從喉嚨裡跳了出來。

　她趕緊快步走了出去，扯住其中一個女人的手臂，懊惱的道︰「媽，我不是叫你有事打電話給我，或者直接去家裡等我嗎？你干麼又來這裡？」

　「珍熙，你跟媽說，你現在是在尚皓的餐廳上班嗎？」賴母納悶的問著女兒。賴珍熙尷尬的抿抿唇，回避母親質問的視線，吶吶的回道︰「媽，我們回家再說。」

　「慢著！」吳母喊住了拉著賴母就要離開的賴珍熙，冷笑道︰「怎麼？看到我就想逃嗎？連個招呼都不用打了？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

　沒想到這幾年不見，賴珍熙卻絲毫沒有改變，長發束起俏皮的馬尾，一身白色的襯衫跟刷破的牛仔褲，簡單有型，好似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一般，清純秀麗。

　嘖嘖，真不知道兒子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怎麼會喜歡這種窮酸打扮的女人？

　吳母摸了摸自己手上的兩克拉鑽戒，在心中冷哼的想著。

　賴珍熙頓了頓身形，停下腳步，微微朝吳母欠了欠身，刻意壓低聲音喊了聲，「伯母好。」

　「唷，我哪擔當得起你這句好？你就別折我的壽了。」吳母嘲諷的扯了扯唇。

　賴珍熙低垂著眼睫，沒有應聲。

　「你這老女人在說什麼？我們家珍熙是給你面子才跟你問好，不然她才不屑理你咧。」這老女人，沒打招呼說沒禮貌，真的打招呼了又百般挑剔，是要找碴嗎？賴母像母雞護小雞似的，挺身而出的回擊。

　「你說誰老女人？你也不看看誰臉上的皺紋才是多得數不清？」賴母的話剛好踩到吳母的地雷，只見吳母霍地炸毛的道︰「還有你那頭白發比白紙還白，也不知道要去染一下……啊，我忘記你們是窮酸人家，連吃飯都有問題了，哪有錢去整理外表？要不要我借你啊？反正以前你女兒也不知道從我們吳家偷走多少錢拿回去養她那個沒用的弟弟。」

　「你——」賴母氣得面紅耳赤，幾乎快要中風了，想要繼續開口理論，卻被賴珍熙給硬扯住，阻止她繼續跟吳母對峙。

　「伯母，對不起，我想我們沒必要站在這裡做這些無謂的「敘舊」。媽，我們走。」她怎麼會忘記，當年吳尚皓的貴婦母親是怎樣一有機會就羞辱她？她跟他的婚姻會走向結束，除了那不可告人的電話之外，就是他母親三不五時的從中作梗、嘲諷辱罵。

　「你給我站住！」吳母尖銳的低喝了聲，忽然走上前，話未說，掌風已至，毫不留情的擱上她的右臉頰，發出清脆響聲。

　「媽，你在干麼？！」聞風而至的吳尚皓剛好趕上了這一幕，氣急敗壞的抓住吳母的手腕。

　「你這瘋女人，你敢打我女兒，我跟你拚了！」賴母雖然偏心兒子，但自己的女兒也絕對不許別人欺負，發紅了眼想往吳母的臉上抓去。

　「媽，算了，我們走。」賴珍熙的臉頰一陣陣火辣辣的痛著，視線開始被涌上的熱浪給模糊住，硬是拉著母親走開。

　「哼，一家子都沒水準。」吳母瞪了兒子一眼，氣惱的道︰「放開我！」

　吳尚皓鐵青著臉，緩緩的松開母親的手腕。

　「賴珍熙，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再打我兒子的主意，我還沒死呢，你別妄想了。」吳母對著賴珍熙母女的背影高聲警告。

　賴珍熙只覺得陣陣的難堪襲上心頭，比起那一巴掌，吳母的話更像一把刀，一片一片的將她的尊嚴割下，讓她感覺備受侮辱。

　「珍熙……」吳尚皓心疼的看著她踉蹌的縴細背影，舉步就要跟上前去。

　「孽子，你是要氣死我嗎？」吳母的胸口氣得劇烈起伏著，連呼吸也跟著變得急促起來。

　「媽！」吳尚皓無奈的看著賴珍熙母女漸行漸遠，始終還是回頭查看著母親的狀況。

　「你還想得到你媽嗎？」吳母氣得渾身顫抖，一手搗住胸口，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樣。

　「有什麼話我們先回我辦公室再說吧。」吳尚皓扶著母親，瞪了眼幾個還沒下班，幾乎把整張臉貼在玻璃門上窺探的員工一眼，讓他們頓時感到一陣寒意，迅速作鳥獸散，誰也不願被掃到台風尾。

　吳母揮開吳尚皓的手，瞪著他道︰「我問你，為什麼不跟我說她在這邊上班？所以上次你就是為了她才給章媽媽難看的是嗎？」難怪，難怪連她的面子都不顧，惹得她的朋友這麼生氣。

　「媽，那怎麼能混為一談？」吳尚皓輕輕皺起眉頭。

　「怎麼不能？從以前到現在都一樣，只要一遇到這個女人，你就不知天南地北的，被耍得團團轉，她根本就是只狐狸精，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野雞。」怎麼過了這麼多年他們還能再踫面？真是孽緣，孽緣啊！

　「夠了，媽，你根本不了解她，也不想了解她，請你不要再侮辱她了！」吳尚皓失去耐心的低吼。

　「你吼我？你是這樣對媽媽說話的嗎？你太讓媽媽失望了，我干脆死一死算了。」吳母一陣悲從中來，淚眼婆娑的喘著氣。

　吳尚皓懊惱的爬了爬短發，深吸口氣平復自己的情緒，雖然明知道這是老招術了，但他始終還是不忍心看母親傷心，遂低聲道歉，「對不起。」

　「哼！」吳母氣憤難平的撇開臉。

　「媽，不要再為難她了，她沒有做錯過什麼。」他耐著性子勸著。

　「她勾引你就不對！」這沒用的兒子，竟然還在替那女人說話。

　「是我纏著她不放的。」他沉聲解釋。

　「你……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怎麼就這麼點出息？難道你忘記當年被她害得有多慘嗎？」那一段時間，她差點以為自己會失去這個兒子，好險最後他還是振作起精神，恢復正常，否則連她都不知道要怎麼活下去了。

　「媽……」他無奈的喊了聲。

　「別叫我，如果你還認我是你媽，就立刻給我把那女人給趕出餐廳，不許她再回來上班。」吳母嚴厲的道。

　「我做不到。」吳尚皓緊繃著下頷，冷峻的神色更嚇人。

　「所以你是要為了那個女人不要媽了是嗎？」吳母錯愕的看著兒子，心在淌血啊，眼淚又開始在眸底打轉，傷心的說︰「難怪人家都說兒子娶了老婆就忘了娘，真是一點都不假啊，我辛辛苦苦、冒著氣喘發作的危險，懷胎十月生下你，現在你是怎樣回報我的？我要你這個兒子做什麼？」

　「媽，你們兩個人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缺一不可，求你不要逼我，難道你不希望看到你兒子快樂嗎？」吳尚皓的聲音因為飽含痛苦而變得沙啞了起來。

　「我就是希望你幸福快樂，所以才要你遠離她，你們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的，前車之監，你都沒得到教訓嗎？媽這都是為你好啊。」吳母苦口婆心的勸他。

　「別說了，我還要忙，你先回家吧。」吳尚皓不想再跟母親做沒意義的辯解。

　「等等，我還有話要說。」不管怎樣，她絕對不能讓那個女人再次破壞兒子的幸福。

　吳尚皓眉頭深鎖，沉默著沒吭聲。

　「我已經跟人家約好明天晚上相親吃飯，你要準時出席。」等他見到她替他挑選的妻子人選之後，一定會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我……」他遲疑了。

　「別告訴我你後悔了，我們可是已經說好了。」可惡，都是那個賴珍熙害的。

　「媽，我只是不想浪費彼此的時間。」他的確是答應在先，但那時他並未跟賴珍熙進展到這個地步，何況他也只是想先敷衍母親罷了。

　「夠了，你乖乖給我出席，我就暫時不跟你計較賴珍熙在餐廳工作的事，記得明天晚上的時間空出來。」吳母妥協的說，隨即不管吳尚皓的反應，扭頭走向停在一旁等候的黑色賓士，坐進司機打開門的後座中。

　坐在柔軟的皮椅上，她氣定神閑的拿起粉餅往臉上補妝，原本惱怒的神色總算稍稍的平復了些。

　她不必等答案，她知道明晚的相親宴，他一定會出席。

　回到家中的賴珍熙與賴母，也同樣產生了爭執——

　「你是不是糊涂了？怎麼會跑去尚皓的店裡上班呢？」賴母不苟同的指責女兒。

　「那只是個巧合，我應征前也不知道那是尚皓經營的。」賴珍熙一臉疲憊的放下包包，她才剛說完話，賴暖陽已經開心的迎了上來。

　「媽咪。」他朝母親撒嬌的抱了抱，才又轉向賴母喊，「外婆。」

　賴母點點頭當作回應，接著繼續念叨，「就算是巧合，你一知道後就該避開他啊。」

　「媽，你以為我有時間去挑工作嗎？沒工作我怎麼給你錢拿給弟弟擦**？」賴珍熙有點失去耐性的說。

　「這……怎麼又扯上你弟了？！」賴母有點心虛的放輕音量，「不是在說你跟吳尚皓嗎？」

　「尚皓叔叔？我喜歡他，我要他當我爸比。」聽到吳尚皓的名字，賴暖陽興奮的接腔。

　「去去去，小孩子不要亂說話，他怎麼能當你爸比？」賴母皺眉輕斥。

　「我沒有亂說話，尚皓叔叔自己說他是我爸比的。」賴暖陽有點委屈的抿抿唇回道。

　「人家有個勢利眼媽媽，哪可能會看得上我們這種窮苦人家？」賴母想到方才的那一幕，心中就有氣。

　「媽，你跟孩子說這些干麼？」賴珍熙懊惱的看了母親一眼，隨即朝一臉受傷的兒子道︰「你先進房去，乖，媽跟外婆有事情要談。」

　賴暖陽深深看了賴珍熙一眼，堅定的說︰「媽咪，我跟叔叔說好了，他不會騙我。」

　賴珍熙的心頭一酸，揉揉兒子的頭，「知道了，你先進去吧。」

　表達過自己的想法之後，賴暖陽這才有點不甘願的聽話走回房去。

　「媽，我拜托你，以後不要在孩子面前說這些有的沒的。」賴珍熙知道兒子對吳尚皓有多大的期望跟崇拜，她不想讓他卷入大人之間的恩怨中。

　「這孩子什麼時候跟尚皓這麼好了？你們已經偷偷來往很久了嗎？！」賴母訝異的問，她完全都沒聽過這件事。

　「你想太多了。」她實在不想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媽，我真的好累，可以讓我好好休息嗎？」

　「珍熙啊，聽媽的勸，尚皓實在不適合你，要是讓媽來說的話，倒不如選那個元旻澤，人家長得又帥又體貼，對你也不錯，你就好好定下心來跟他在一起，一定會比回到尚皓身邊更幸福的。」賴母並沒打算就這樣放過她，突然話鋒一轉，提起了元旻澤。

　賴珍熙眉間微皺，審視的瞅著母親。

　賴母被她瞧得心虛，但還是繼續撮合她跟元旻澤，「干麼這樣看我？我只是說出真心話，尤其今天你也看到了，尚皓他媽媽還是那麼的討人厭，就算你回到他身邊，也只是會受欺負而已。」

　「那你就知道元旻澤的父母會接受我們這種窮苦人家當親戚？！」賴珍熙反問。

　「那沒問題的，旻澤說了，他爸媽都長年居住在國外，觀念開放得很，而且就算他們有意見也管不了他，他家一切都是他說了算。」賴母以為女兒有在考慮自己的話，便急切的道。

　「媽。」賴珍熙的聲音一沉，肅色的問︰「我記得你本來還一直在念我不該跟尚皓離婚，怎麼才一段時間不見，你就突然變成元旻澤的粉絲了？你老實告訴我，你跟他聊過些什麼？他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

　「我、我沒有啊。」賴母被她瞅得心底發毛，作賊心虛的別開視線，不敢望向她。

　「媽，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拿了他什麼好處？」肯定是那天他載她母親離開時發生的事情。

　「就說沒有嘛，你不是累了嗎？我不吵你了，快去休息吧。」賴母現在倒是想閃人了。

　「你不說，以後就別想從我這邊拿到一毛錢給弟。」賴珍熙知道怎樣能讓母親吐實。

　果然，賴母的腳步頓住，看了眼臉色鐵青的女兒，知道她不是在說笑之後，掙扎著動了動唇辦，最後才吞吞吐吐的道︰「就是……就是……不就是那天嗎……」

　「媽，講重點。」她截斷母親的話，不想讓她有機會想借口扯謊。

　「就你一直沒給我那剩下的五萬，旻澤知道之後就很大方的給了我十萬，還叫我不要跟他見外，這點小錢不用急著還。」賴母豁出去了，一口氣把話流利的說完。

　「你拿他的錢？！」天吶！賴珍熙真的覺得有種天崩地裂的感覺，恨不得自己現在就被落石砸死算了。

　「我本來也不想拿的，是他一直堅持塞給我，我不得已才勉強收下的……」賴母越講越小聲。

　「媽！你怎麼可以這樣，他只是我老板，你跟他拿錢叫我以後怎麼面對他？」她真的是快瘋了。

　「不會的，他說他對你是認真的，是真的想要以結婚為前提跟你交往。」賴母趕緊辯解，「珍熙，你看他出手這麼大方，若不是真心的想要跟你在一起，怎麼可能會做到這種地步？你就不要再猶豫了，跟她在一起至少不用再為錢煩惱，你跟陽陽也可以過上好日子啊。」

　「夠了，媽，你到底是想讓我們過上好日子，還是讓弟過好日子？你只想著誰可以讓你替弟弟收拾爛攤子，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賴珍熙一直悶在心中的委屈跟埋怨終於爆發，化為兩行熱淚滑過臉頰。

　「我、我也是為我們大家好啊……」賴母神色黯然，也跟著紅了眼眶。

　「我知道媽不是不疼我，但是媽，難道為了弟弟，就算犧牲我也無所謂嗎？」賴珍熙哽咽問。

　「這怎麼叫犧牲？媽又不是叫你選一個殘障或乞丐嫁？人家旻澤不僅一表人才，家世背景也不比尚皓家差，對你又溫柔體貼，到底哪一點不好？」賴母強辯著。

　「我不愛他，他的好對我來說完全沒意義！」賴珍熙低吼。

　「愛能當飯吃嗎？愛能保證你們婚姻永遠能幸福嗎？你當初不也深愛著尚皓，結果呢？後來不愛了，還不是隨隨便便就離婚，你有聽進我的勸嗎？」賴母殘酷的戳著她的痛處。

　「我們離婚是有原因的。」賴珍熙懊惱母親為何這麼不了解她。

　「哪一對夫妻離婚沒有原因？你要是肯聽媽的話，今天也不會離婚，現在還把關系搞得這麼復雜，你既然和他離婚了，就好好斷個一干二淨，跟旻澤好好經營一段新的關系。」賴母不以為然的嗤笑。

　「媽，在你心中，只關心弟弟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錢過日子，你可曾知道，當初在婚姻中的我，飽受丈夫接到不可告人的電話就拋下我，甚至連流產時都不例外的日子有多痛苦不安？你所有的心思跟關注都放在弟弟身上，只會不明所以的叫我忍耐包容。

　「媽，我也是你的女兒，為什麼我有苦無法告訴你？為什麼你不願意多花些關懷在我身上？」賴珍熙忍不住的失控泣訴。

　「不可告人的電話？你沒告訴過我，我不知道……所以你離婚的主因是因為這些電話？」賴母一臉的錯愕與震驚，連忙又道︰「珍熙，那、那些電話說不定根本沒什麼，說不定、說不定是工作上的事情。」

　「算了，一切都過去了，我不想再討論這些事。」她覺得好累，只想好好靜一靜。

　「珍熙……」看著女兒蒼白的臉色，賴母陣底閃過一抹怪異的光芒，帶著些許自責與淡淡的不安。

　「媽，如果你真是為我好，我求你，不要再接受別人的金錢援助，拜托你了，這樣只是送上門讓人家看不起我們，自己作踐自己罷了。」賴珍熙苦口婆心的勸道。

　賴母沉默不語，心事重重似的臉色凝重。

　「元先生借你的錢，我會想辦法還給他，你先回去休息吧。」賴珍熙有氣無力的道。

　賴母垂頭喪氣的轉身走向門邊，手在握住門把的同時一頓，轉過頭，心情復雜的瞅著臉上還掛著淚痕的女兒，語氣沉重道︰「珍熙，媽不是你想的那麼偏心，只是一直以來你都不用我操心，所以媽才會以為你可以幫忙扛起照顧弟弟的責任。」

　賴珍熙回視著母親，說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回應才好，畢竟關於弟弟的問題已經不是單純的照顧能解釋的了。

　見她一臉意興闌珊，沒有答腔的意思，賴母嘆了口氣後，打開門走了出去。賴母抬頭看了看天空，一道閃電突然橫劈而過，驚雷乍響，斗大的雨滴一顆一顆的落了下來，打在她的臉頰上，冰涼的雨珠交雜著溫熱的液體在臉上橫流。

　她這樣愛著兒女的方式真的錯了嗎？頭一次，她這樣問著自己。

　「珍熙開門。」急切的叫喚聲在一連串的電鈴聲沒得到回應之後，與猛力拍打著鐵門的響音一起在老舊的公寓樓梯間回蕩著。

　「媽咪，是叔叔……」賴暖陽站在大門跟坐在沙發上的賴珍熙之間，俊秀的臉龐布滿了掙扎。

　「別管他，走，媽咪陪你睡覺去。」賴珍熙朝兒子招了招手，強迫自己硬起心腸，對門外的聲音聽而未聞。

　「可是這樣會吵到別人的。」賴暖陽的眼珠子動了動，腳步往門口移了一步，他私心是想開門讓吳尚皓進來的。

　賴珍熙蹙了蹙眉頭，起身道︰「由他去吵，我們進房去。」

　賴暖陽神色凝重的垂睫想了想，又望向母親道︰「媽咪，我覺得這樣不太好，你不是一直教我晚上要放低音量，免得吵到鄰居休息嗎？叔叔的聲音這麼大，鄰居們一定會被吵得睡不著覺。」

　賴珍熙愣了愣，咬咬下唇，走到門邊，朝門外喊道︰「現在已經晚上十點了，你不睡覺，別人還要睡覺，你快回去吧！」

　門外靜默了幾秒，低沉的嗓音又緩緩響起，「你不開門，我不會走。」

　「你到底想怎樣？」她聽得出他聲音中的疲憊，心疼卻不知如何面對。

　「我們好好談談。」他要求。

　「我現在不想談。」被他母親打的一巴掌還在臉頰上留著火辣辣的余痛，一陣陣的刺進她的心窩，勾起她以往不堪的回憶。

　「求你，不要把我排除在外，至少讓我看看你。」吳尚皓沙啞的懇求讓賴珍熙的眼眶重新蓄集起水氣。

　他是個多麼驕傲的男人啊，竟然會願意做低伏小撫求她，這叫她怎麼不心動？賴珍熙的手緩緩伸向門把，正要轉動門把時，一道手機鈴聲卻突然響了起來。

　「你先接手機吧。」她將臉抵在門扉上，聲音雖然平穩，指尖卻微微的發涼了起來。

　昔日的夢魘又悄悄的襲上腦海，流產的那一日，他的手機也是這樣響著。

　只聽得門外的吳尚皓接起手機，停頓了好半晌，似乎在傾聽些什麼，然後才緩緩的應了聲，「我現在就過去。」

　我現在過去……這幾個字雖然低沉得幾不可聞，但聽在賴珍熙的耳中卻宛若響雷。

　「是誰打的？」她顫抖著聲音問。

　門外的他沒有給她答案，只是跟當年一樣，說著相似的說辭，「我有些事要先去處理，我馬上回來……」

　「是同個人嗎？」她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個人竟然還存在？

　吳尚皓沒有回答，只是重復的道︰「我等等再來找你。」

　「不用了，你永遠都不用再來了！」賴珍熙懊惱的拉開門，朝站在門口的吳尚皓低吼，把當年的憤怒加疊到現在，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她還是贏不了那通電話後的女人。

　「媽咪，你不要這麼凶嘛。」賴暖陽擔心的扯扯母親的衣擺，就怕他們真的鬧僵。

　賴珍熙緊振著下唇，全身因為怒氣而微顫著，凝視著吳尚皓的黑眸卻是帶著不安的期待。

　拜托，不要再重復當年的錯誤，拜托……她在心中默默的祈禱著。

　「叔叔，你可以不要走嗎？」賴暖陽也上前抓住了吳尚皓的衣袖問。

　「這是最後一次了，等我回來，我一定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你全部的細節，你所有猜疑的、憤怒的，我全部都會告訴你。」吳尚皓的烏眸深幽如潭，堅定的道。

　「這就是你的決定。」她的唇畔扯出哀傷的弧度。

　「叔叔……」賴暖陽憂心忡忡的看著吳尚皓。

　吳尚皓彎身揉揉他的頭發，溫聲道︰「替叔叔陪媽咪。」

　賴暖陽扁扁嘴，不甘願的點了點頭。

　「等我。」吩咐完賴暖陽，吳尚皓又站直身子，深深的啾著她道。

　賴珍熙的回答是將兒子拉進屋內，當著他的面將門重重的關上，也同時關上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