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一開始的時候，沈迎夏只是迫於拍攝需要，不得不嗑瓜子。

　　沒過幾天，她已經學會如何在拍攝的間隙，躲著助理嗑瓜子……

　　實在是她待在劇組裡的時候什麼都吃不著，嘴裡有幾粒瓜子咬著倒也聊勝於無；何況嗑瓜子好像真的挺容易上癮的，根本停不下來！

　　但是嗑瓜子的時候怎能不聊天？

　　沈迎夏就開口了：“我總覺得那個編劇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被她強行拉著搬了小板凳躲在角落裡的季寧寧淡定道：“她看我的眼神也是那樣。”

　　“她看唐慎己的眼神也……嘖嘖嘖。”對比太過鮮明，饒是沈迎夏這樣眼高於頂根本不屑於八卦的人都察覺到了。

　　好在寧新竹當著唐慎己的面是絕對不會表現出她頗具有侵略性的一面，即使不爽沈迎夏和季寧寧，更多地還是藏在心裡。加上劇組上頭頂著個無法無天得唐慎己，整體氣氛十分隨意，她們在此影響下，相處起來還算和氣。

　　但這並不妨礙沈迎夏把兩個討厭的人打包在一起：“但她又不主動跟唐慎己搭話，唐慎己對她也挺冷淡的，這怎麼可能追得到……喂！”沈迎夏忽然發現她難得的八卦居然換不回另一個人的熱烈討論，她一下子就怒了，隱隱又有些“我居然八卦了”的尷尬，她不禁把手裡頭攢著的瓜子殼一甩，探過頭指責季寧寧，“你在看什麼……嗯？”

　　沈迎夏一眼就看到了季寧寧手機螢幕正上頭顯示的微博昵稱：嫁不到陸隊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沈迎夏頓時窘迫得如坐針氈，手腳都在瞬間變得僵硬。她很勉強地迫使自己在不驚動季寧寧的情況下慢慢坐回去，嗯，就這樣，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不對啊！

　　這種事情不該季寧寧自己遮遮掩掩麼？明明是季寧寧自己大大咧咧地擺在她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她憑什麼這麼做賊心虛？她又沒做錯什麼！

　　沈迎夏的氣勢一下子又回來了。她板著一張臉，壓低聲音質問季寧寧：“喂，那什麼陸隊啊？你們是已經打算公開戀情了？”

　　“陸少陽啊，你沒聽說過嗎，”季寧寧終於抬頭看了她一眼，卻是笑得特別癡漢，簡直和看到唐慎己時的寧新竹有得一拼，“什麼公開戀情哈哈哈哈他是我老公！”

　　老、老公？！

　　沈迎夏真的震驚了！

　　她當然是聽說過陸少陽的，男子偶像天團FEWS的隊長，這個圈子裡的人少有沒聽說過他名字的。可這樣的人居然是季寧寧的老公？陸少陽已經結婚了？從來沒有聽說過啊，難道是隱婚？事務所允許嗎？陸少陽這麼年輕就結婚，還想不想走下去了？萬一被發現了，FEWS該怎麼辦？這麼大的事情一旦公開，影響一定是核爆炸級別的，她居然就這麼知道了？

　　這些問題瘋狂地閃過沈迎夏的腦海，又以彈幕的形式出現在季寧寧眼前。

　　然後慢慢冷靜下來——

　　沈迎夏意識到不對勁了。

　　季寧寧偷笑得太詭異，根本不是宣佈婚訊時該有的羞澀。

　　沈迎夏認真想了想，終於有點明白了：“哪門子的老公？”

　　季寧寧捧著臉嘿嘿嘿嘿地笑：“你懂的，你懂的。”

　　“……”好吧，虧她之前還想吐槽寧新竹呢，沒想到真正該吐槽的人就在身邊。沈迎夏心累地按了按太陽穴，“你居然粉陸少陽，還粉得這麼……”這麼腦殘。一點都不像一個偶像。這些話沈迎夏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只能含糊過去，轉而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會替你保密的。”

　　季寧寧很滿意她的反應。

　　一般人都覺得，高高在上的偶像身上是不會出現粉絲才有的種種瘋狂行徑，她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自那天在微博上季寧寧大方拿陸少陽擋槍，並且她發現她的粉絲似乎並不是很排斥後，她就有點動了心思。

　　如果她也是一個瘋狂追星族的話，同為追星族的粉絲，無論是她的還是FEWS的，多少會產生一點惺惺相惜的好感。

　　而其他的路人，大概也會覺得……有喜歡的男偶像才是十七歲少女的正常心態？

　　雖說季寧寧一直試圖去走沒人走過的路線，試圖去展現一個看起來真實的季寧寧，在圈子裡固有的禁忌面前，她還是有些躊躇。

　　但她還是看到了希望。

　　首先，她之前給自己鋪墊的人設就是耿直，粉絲既然原本就是將好感建立在這之上，相對來說會更容易接受一些荒謬的情況——不做些直接而出格的事情，那就不是季寧寧了。

　　再者，她和陸少陽身份特殊，都有不能戀愛的規定，陸少陽還是隊長，稍微有點理智的人都知道他們不會頂著巨大的壓力走在一起。

　　當然最關鍵的是，無論從咖位、顏值和雙方坦然的態度來看，這真的就是單純的“偶像和粉絲”……

　　所以陸少陽的粉絲從一開始就很淡定：“我們陸隊魅力就是這麼大，然而季寧寧你覬覦陸隊也沒有用，陸隊是我們的╮（╯＿╰）╭”

　　季寧寧的粉絲大體上還算淡定：“我寧你不能這麼沒節操，看到陸少陽那小子就讓他包養你，明明我們才是包養你的人啊你多看看我們QAQ”

　　只有兩邊都粉的人激動一點：“什麼我寧和我陸隊！？這個世界好奇妙！”

　　總而言之，傳說中無處不在的cp粉，在這一次風浪中存在感極其低微……

　　但罵季寧寧不要臉抱大腿的人還是有不少，再加上崔奉的經歷讓季寧寧深深意識到厚積薄發的重要性，她自忖不到用大號暴露的時機，便又開了個小號，專門轉發陸少陽的帥圖舔屏，偽裝成一個普通的陸少陽新粉。

　　同時給身邊的人打打預防針，潛移默化地透露出她粉陸少陽的事實。

　　這樣有朝一日暴露出來，才會顯得真實。

　　雖然季寧寧原本就對陸少陽有好感，長期處在那種環境下，更不敢說自己對陸少陽一點喜歡都沒有。

　　畢竟最開始的時候她只是叫“一隻安靜的陸隊粉”，但隨著關注列表的擴張，看著滿屏的“每天都在陸少陽不足”“我摔倒了要陸少陽親親才能起來”“陸隊美顏盛世”“答應我請叫我陸太太不要停好嗎”……她慢慢地就變成了“嫁不到陸隊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然後天天刷著“陸隊好帥啊啊啊啊”“少陽這一笑我簡直要炸成煙花”“媽媽這個世界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男人！！”“老公今天還是辣麼帥”“大家好這是我老公陸少陽”……季寧寧也就可以心平氣和地對著陸少陽喊老公了。

　　所以說，為什麼不要臉的人比較受歡迎？因為這真的就是大勢所趨……

　　不過眼下，季寧寧還有一個目的。

　　她裝得像是忽然被沈迎夏被點醒了，悄悄把崔奉也叫了過來，猶猶豫豫地問他：“崔大哥，你以前是不是和陸少陽拍過戲啊？”

　　這聲大哥，季寧寧叫得有些彆扭，但按她的身份來說，是沒有問題的。

　　季寧寧研究FEWS的過去時，意外發現了一段黑暗時光——但她只能從粉絲的描述中得知陸少陽遭遇了一件惡劣的事情，並且處理得很感人。具體怎麼回事，所有的粉絲都諱莫如深。

　　越是這樣，季寧寧就越想知道。

　　她翻遍了所有的爆料貼，最後找到一條線索：當年出事的那個劇組裡，有崔奉。

　　尋常人當然是無法從崔奉這裡問到，對季寧寧來說卻是一個好機會。而且崔奉顯然印象深刻，她一提，崔奉就皺起了眉。

　　【那一次啊……季寧寧怎麼忽然提起了？】

　　季寧寧趕緊把前因後果簡單一說，然後用粉絲才有的亮晶晶眼神期待地看著崔奉。崔奉有點想笑，又笑不出來，便擺擺手坐下：“其實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

　　對粉絲來說無以言表的傷痛，對崔奉來說不過是多了一些感慨。加上他對季寧寧印象好，告訴她未嘗不可。

　　沈迎夏也有點好奇，湊一起認真地聽。

　　FEWS能夠一出道就紅，和事務所拼命砸給他們的資源分不開。其中陸少陽是最多的，誇張點說，那陣子粉絲無論什麼時候打開電視機，總能在某個台看見他的身影。

　　忙團外的事情，團內自然就顧不上了，於是很多事情都是林升在打理。

　　雖然林升什麼都沒說，他的粉絲並不少，看在眼裡當然不滿：就你陸少陽忙啊，我們林升事情也不少好嗎？大家都在事業上升期，憑什麼讓林升犧牲寶貴的時間來管你陸少陽的事？要不然你就把隊長讓出來，別到頭來好處都讓你一個人占了，林升什麼都沒撈著，還得恭恭敬敬管你叫一聲隊長！

　　甚至有個極端的粉絲，偷偷混進群眾演員裡，趁著陸少陽拍戲站在高樓的時候，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陸少陽身上的時候——猛地沖出來把他推了下去！

　　在劇組的防護措施下，陸少陽倒是沒遇上生命危險，只是閃了腰，疼得滿頭都是汗。

　　但這種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太驚險，現場看了的人心裡都沉甸甸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更別提恨不能以身護著他的粉絲了。

　　因為犯事的人是個不滿十四歲的孩子，據說被教育一頓之後就放走了，粉絲更加怒不可遏：我們少陽也是孩子啊！一個才滿十八歲的孩子！……不管了我們少陽多大在我們心中都是孩子！萬一出了什麼差池怎麼辦，你賠得起嗎！

　　當時轟轟烈烈地撕了好久，數年過去，現在記得的人卻不多了。

　　偶爾有人問起，老粉也只是悠悠感慨：“少陽已經把FEWS帶成偶像天團啦，他和林升的關係也一如既往的好，那些過去的傷痛就讓它過去吧，不要再說出來傷害少陽了。”

　　何況陸少陽自己也站出來，請大家不要再提及。

　　——崔奉說起這點的時候，滿臉都是敬佩：“我當時就在現場，以為陸少陽一定會發火，誰知道他忍著痛站起來，撥開企圖扶他的人，走到那個孩子面前特別溫柔地教育他說，這樣不好，以後不要這麼做了，給別人帶來傷害的同時自己也不好受。然後他在緊急處理後，堅定地要求繼續拍攝，說不能拖了劇組的進度……”

　　那時崔奉和陸少陽都是初出茅廬的新人，甚至崔奉還要比陸少陽大上一點。但看著對方纖瘦單薄的背影，和俊逸臉龐上咬牙流露出的堅強，崔奉的心裡驀地受到了強烈的震撼。

　　陸少陽只是個偶像。

　　但這一刻，他比很多演員都做得敬業。

　　也許正是這一幕讓他後來無數次想要放棄的時候都堅持了過來。現在提起，崔奉難免心情激昂：“你們不在現場，無法想像那種畫面……太感人了。後來的拍攝的時候他也真心一聲不吭。我當時看著都要哭了，他怎麼能那麼堅強啊我覺得陸少陽真的就是一個……”

　　“社會主義接班人。”季寧寧接。

　　崔奉猛點頭：“真的超棒！不為利己專門利人！季寧寧你是不是也被感動了……”

　　“……太感動了。”季寧寧捂著臉說。

　　她只能用這種方式讓崔奉看不到她一臉的咬牙切齒——如果是她遇到這種事情，絕對二話不說沖上分分鐘一巴掌叫丫重新做人好嗎？！

　　好吧，陸少陽跟她不一樣。他的設定就是一個外表陽光內心也很暖很暖的人。而當他受盡委屈還能微笑面對的時候，粉絲也確實心疼哭了，嚷著要粉他一輩子。

　　仔細想想還是挺套路的……

　　季寧寧不知道陸少陽在那種狀況下，是真心聖母光輝普照大地還是僅僅想堅守他的設定。她比較在意的是，原來陸少陽也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嗎？她還以為有粉絲護著的人，做什麼事情都會一帆風順……

　　正說著，寧新竹冷不丁走了過來。

　　她那張臉看著就是要掐架的，沉浸在崔奉回憶中的三人頓時緊張起來，沈迎夏更是下意識地收斂了一臉複雜表情，端出戰鬥時應有的高冷架子。

　　不過寧新竹竟然不是來找她們麻煩的，她只是沉著一張臉問：“今天你們有誰見過唐慎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