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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掌櫃求嫁(成親正當時之二)》第12章
第十一章

  「大人要如何找出這左拐子凶手?」回到縣衙,刑白好奇的問道。

  古蘭熙思索須臾,喚來高天志,「高捕頭,你去將事發那日所有的證人召來公堂,本官要重新審問他們此案。」

  高天志應道:「是。」隨即便領了幾名捕快前去傳喚那些證人。

  不久,六名證人被傳喚前來,依序站在公堂之上。

  一旁還有陳家之人來旁觀審案,公堂外也聚集了不少聞知古蘭熙要重審此案的百姓,水鈴菱與水鈴菲接獲消息也趕來了,兩人之間還護著一名十分削痩的女子。

  古蘭熙坐在堂上,神色凜然的環視證人,徐徐開口,「本官傳喚爾等前來,是因為本官重新查驗陳河平屍身時,發現了一樣物事,你們拿去認一認,看可有人見過此物?」

  刑白將擺在案頭的一枚茶壺碎片交給第一個人,那人便是客棧掌櫃,他抬手接過,看了看,搖頭表示不知。

  接著刑白再交給第二人,那人接過去,也搖頭表示不知道,刑白再依次傳給接下幾人確認。

  當第六個人看見刑白遞來的那枚碎片時,遲疑了下甫抬手接過。

  古蘭熙與刑白見狀,目光全都盯視在他伸出的左手,高天志見狀,也驚訝的睜大眼,他先前已從老仵作那裡得知,再重新查驗屍首後,發現凶手是左拐子。

  古蘭熙不動聲色的喚來高天志,低聲朝他吩咐幾句話,他點頭匆匆出去。

  第六人也同其它五人一樣,搖首表示沒見過。

  刑白收回那枚碎片,回到古蘭熙身邊。

  古蘭熙命令道:「本官要你們將那日案發時各人所看見的情景再重述一遍。從掌櫃開始,其它人先帶下去,待掌櫃說完後,再一個一個輪流進來。」

  其它五人暫時先被帶下去,留下掌櫃仍在堂前。

  「草、草民那日正在櫃台算帳,突然就見到水姑娘披頭散發的從後頭跑了出來,她神色十分驚慌,直到後來聽王衝說廂房裡頭出了人命,草民這才知道原來陳少爺被人殺死了。」王衝是客棧裡的店小二。

  古蘭熙詢問他幾個問題後,接著其余四個當時在場目睹的客人也一一被帶上來,說法大致與掌櫃相同。

  輪到第六人時,也就是店小二王衝,由於他是第一個發現命案之人,說法自然與其它人不同。

  「當時小的正要送飯菜到一間客房去,途中見到有個姑娘神色驚駭的從陳少爺所在的那處廂房裡跑了出來,小的心中覺得奇怪,便過去察看,不想一到那裡,瞧見那廂房的門並未關上,小的好奇之下來到門口探頭一看,不想竟見到那陳少爺倒在地上,頭破血流,胸口處還插著支簪子,他的頸子也被人給割破,鮮血流了滿地,小的當時嚇壞了,便急忙去叫來掌櫃。」

  聽畢,古蘭熙問道:「從你發現屍首,到去叫來掌櫃,花了多少時間?」

  「小的沒有耽誤,一發現屍首,便即刻去叫來掌櫃。」

  古蘭熙接著再問客棧掌櫃,「掌櫃,據你先前所說,你看見那鈴鈺姑娘從後頭跑出去時,約莫是辰時三刻左右。」

  「沒錯。」掌櫃點頭。

  「那麼你可還記得王衝向你告知陳少爺被殺害是何時?」

  掌櫃回想了一下,答道:「約莫巳時了。」

  「也就是他是隔了一刻鐘才向你稟告。」

  王衝聞言,急忙解釋,「大人,小的想起來那時小的被嚇壞了,因此去向掌櫃稟告時,一時之間兩腿發軟,摔了一跤,半晌沒爬起來,這才耽誤了些時間。」

  古蘭熙看他一眼,再詢問掌櫃,「王衝到你客棧多久了?」

  「約莫一年。」掌櫃回答後,心中不免感到奇怪,為何大人一直在詢問自家小二的事。

  「那麼你可知他慣使左手,還是右手?」古蘭熙再問。

  「王衝慣使左手,他說他右手幾年前曾受過傷,有些不太靈活。」

  盤問完這些事,花去不少時間,高天志這時也回來了,走到古蘭熙身邊,低聲向他回報。

  聽完後,古蘭熙神色一沉,重拍驚堂木。「本官今日重驗陳河平的屍首,發現凶手是慣用左手之人,王衝,你可認罪?」

  王衝被他一喝,驚得兩腿一軟,跪了下去。「小的、小的沒有殺人,大老爺明察啊」

  「你還狡辯!在鈴鈺姑娘離開廂房後,到你向掌櫃稟告陳河平被殺之事,約莫有一刻鐘的時間,這段時間已足夠你殺害陳河平。」古蘭熙接著又道:「當時你發現陳河平被茶壷砸傷,跌倒在地,遂進去想將他給殺了,他因先前受傷,又事發突然,故而無力抵抗,被你隨手從地上撿起的碎片割破了頸子,你行凶之後,為了嫁禍他人,遂拿起鈴鈺姑娘先前遺落在地的簪子,刺入他的胸口,確認他已死,這才前去向掌櫃稟告此事。」

  王衝驚恐的喊冤,「不,大人,小人是冤枉的,小人絕沒有殺害陳少爺,更何況小的與陳少爺無冤無仇,小的為何要殺害於他?」

  見他還不認罪,古蘭熙喝斥,「你與他豈會無冤無仇,正是為了報仇,你才殺害了陳河平。」

  「小人沒有,小人是冤枉的,求大人明察、求大人明察……」王衝驚駭得連連磕頭呼冤。

  古蘭熙面色沉凜的道:「約莫四年前,陳河平所乘的馬車撞傷了你母親,卻未停下急馳而去,致使你母親最後傷重不治而亡,如此深仇大恨,你還狡辯你與他無冤無仇」

  他先前讓高志天去查探王衝是否曾與陳河平結怨,畢竟殺人總要有動機,高天志找到王衝的住處,向附近的鄰居打探後,而得知了此事。

  王衝臉色慘白,下一瞬便明白了,自個兒的一切只怕都教這縣官給查了個清楚,無可抵賴,他跪坐在地,又哭又笑,坦白招認,「對,沒錯,那畜牲是我所殺。他害死了我娘,偏生我身分低微,拿他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逍遙下去。可沒想到,那天我竟然看見他被砸得頭破血流,這不正是上天送給我報仇的機會嗎?所以我走進去拿起地上的碎片便朝他的頸子劃下去,看見那殷紅的鮮血噴了出來,真是大快人心!」王衝突然大笑起來。「我終於替我母親報仇了,手刃了這畜牲。」

  古蘭熙怒斥,「你為了報仇,卻嫁禍陷害鈴鈺姑娘,誣指她是凶手,陷她於不義,你的行徑與陳河平又有何異?」

  他急忙辯解,「我、我當時沒想陷害她。」

  思及水鈴鈺無辜承受此不白之冤,古蘭熙便無法原諒他,怒聲詰問,「你若不曾想過陷害她,又豈會在事後拿她的發簪,刺入陳河平的胸口,偽裝成是她行凶?且在此之前你所做的證詞,也均指向是她所為!」

  「我、我……」王衝答不出話來,捂著臉痛哭失聲,「當時我只想著要報仇,沒想過其它,是在劃破陳河平的頸子後,我才想到我殺人了,一時害怕,所以、所以……」

  古蘭熙斥責道:「所以便嫁禍給她,好讓你自個兒逃過殺人之罪?你可知道你這樣的行徑與殺人無異,你殺害陳河平是為母報仇,嫁禍陷害無辜的她呢,又算什麼?倘若本官未能查明此事,她豈非要為你背負上殺人罪名而枉送一命,如此一來,你便是連殺兩人!」

  聞言,王衝臉色灰敗,涕泗滿面的趴伏在地。「小人……知罪、小人認罪。」

  客棧掌櫃在聽完事情的經過,滿臉痛惜的對他說道:「王衝,你怎麼這麼糊塗,你殺了陳少爺,你娘也回不來,你這是害人害己啊,還連累了鈴鈺姑娘遭人冤枉。」

  古蘭熙搖頭嘆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如若當年陳河平不曾撞傷人而置之不理,今次不曾對鈴鈺姑娘心生歹念,那麼他今日便不會招致此殺身之禍。刑師爺,讓王衝畫押吧。」

  「是。」刑白將抄錄好的供狀遞到王衝面前讓他畫押。

  接著,古蘭熙舉起驚堂木拍下,宣告,「此案已查明真凶,三日後再行判決,退堂。」

  「且慢,古大人,此案尚未了結。」這時從外頭傳來一道清亮的嗓音。

  古蘭熙循聲抬目望過去,見到水鈴菱與水鈴菲伴隨著一名身著月白色衫裙的陌生姑娘走進公堂,那姑娘似是腿腳不太靈活,走路微跛。

  這三個姑娘一出現,登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因為三人各有各的美麗。

  刑白見了不由得心忖,若說水鈴鈺艷麗似牡丹,那麼水鈴菱便柔媚如芙蓉,水鈴菲則清麗似寒梅,而眼前這個陌生的姑娘則靈美如曇花,可惜的是她腳有殘疾。

  古蘭熙見水家兩姊妹陪伴在她身側,神色緩和的詢問:「不知姑娘何以說此案尚未了結?」

  那姑娘出聲道:「古大人可查出當日襲昏鈴鈺並將其擄至客棧之人?」

  古蘭熙一怔之後,答道:「尚未。」

  「如此一來此案並不算了結,民女這麼說,對嗎?」

  「姑娘說的不錯,此事是本官疏漏了。」古蘭熙坦然承認錯誤,接著看向這陌生的女子。「不知姑娘如稱呼?來此可是有什麼線索指點本官?」他隱隱覺得此女身上透著一種神秘的氣息,她方才會出言阻止他,似是已有擄走水鈴鈺之人的消息。

  她微微欠身。「指點不敢當,小女子名叫曇花,是鈴鈺她們的族姊,曾習過數年占蔔之術,日前接獲鈴菱妹妹來信,說鈴鈺妹妹含冤蒙受牢獄之災,故而為此蔔了一卦,卦像上顯示,此案的起因源自與古大人有親屬關系之人。」

  聽見她閨名就叫曇花,刑白不禁暗自點頭,真是人如其名,靈秀脫俗。

  古蘭熙攏起眉心。「與本官有親屬關系之人?」他隨即想起嫡母與妹妹,雖然他與她們感情素來不親厚,且對她們所作所為也不苟同,但他無法因此就輕信她所說的話。「占蔔之事太過虛幻,曇花姑娘可還有什麼更確切的證據?」

  「小女子明白僅以占蔔之事,難以令古大人信服。」她從懷裡取出一枚黑灰色的石頭,石頭上布滿白色的紋路,恰好形成一朵曇花的模樣。「不瞞大人,小女子幼時曾有奇遇,偶然間得到此物,但凡摸到此物者,皆會口吐真言。」

  「竟有此事?」古蘭熙狐疑的望著那枚石頭,懷疑是否真有她所說的那般神奇。

  圍觀眾人無不嘖嘖稱奇,皆好奇的伸長脖子想一探究竟。

  「倘若大人不信,小女子願當庭一試。」她說著,抬目在眾人之間梭看一眼,然後望向高天志,問道:「這位捕頭可願試一試?」

  高天志望向她,她的眼神深邃得彷佛望不見盡頭的大海,將他整個牢牢的吸住,他無法控制的頷首。「願意。」

  曇花讓他摸著石頭,同時用清亮的嗓音徐緩問道:「敢問高捕頭最害怕什麼?」

  「隔壁家的大花,那只可惡的母狗,每次見著我都撲過來想咬我的命根子,害得我見到它都得繞路走,有一次不慎被它給咬著了,可疼了我好幾天。」說完之後,高天志倏地捂住嘴,一臉驚訝。

  眾人聞言忍不住哄堂大笑。

  曇花接著再看向刑白。「不知師爺可願一試?」

  「這……」刑白對她手裡的奇石半信半疑,好奇之下遂頷首答應,走上前去摸著那石頭,抬眼看向曇花那張靈美的面容,當他的眼神觸到她的眼神時,她黑黝黝的眸瞳彷佛兩潭漩渦,將他整個人卷了進去。

  她輕啟櫻唇問道:「刑師爺最厭惡的食物是什麼?」

  「是香菇,那味道如同蟑螂,令人聞之作嘔,可高捕頭他娘常熬煮香菇燉雞湯送來縣衙分送給兄弟們吃,我不好拒絕,每次食之,都會腹瀉。」說完,刑白震驚的瞪著曇花,一臉不敢置信,這事他可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提過,也不敢提,怎麼會眾人哈哈大笑,但有一部分的人則若有所思的望著曇花手上拿著的那塊奇石。

  因為從適才高捕頭與刑白的反應來看,他們似乎真是在摸了石頭之後,皆說出了真話。

  就連古蘭熙也一臉深思的望向曇花。

  跟隨在曇花身側的水鈴菲朝她靠近一步,以便保護身子孱弱的她。

  曇花是她們的族姊,也是村長的女兒,這次是為了解救大姊,才會特地前來東風縣。

  見眾人皆為曇花所展露之事而感到驚訝,水鈴菱適時出聲問道:「刑師爺、高捕頭,兩位試了之後,是否如我曇花姊姊方才所說口吐真言?」

  高天志撓著頭,一臉尷尬的看向古蘭熙。「這鬼石頭竟讓我說出了那糗事。」

  刑白則斟酌了下頷首。「此物確實頗為神奇。」但他心下覺得最神奇的怕是這女子的那雙眼彷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神,讓人望見她的眼神時,便會不由自主的在她的引導下,口吐真言。

  曇花抬起眼看向古蘭熙,福了福身,不卑不亢的道:「師爺和捕頭都已證明小女子並非空口白話,還請古大人傳喚令母與令妹,族妹鈴鈺無辜遭此災禍,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是非曲直總需還她一個公道。」

  古蘭熙從京城回來至今,忙著查案,到現下尚未踏進古家一步,因此也還未見過嫡母和妹妹,在聽了曇花所言,他也想知道此事是否真是嫡母與妹妹所為,於是他略一沉吟後,便讓高捕頭去傳喚兩人前來公堂。

  等了半晌,古家母女這才姍姍來遲。

  外頭的百姓越聚越多,將公堂大門擠得水泄不通,眾人皆好奇的想知道結果如何。

  一到公堂,古夫人沉著臉質問,「蘭熙,你讓高捕頭將我與你妹妹請來縣衙,究竟有什麼事?」

  高天志過去傳喚時存了個心眼,並沒有將情況說明,只說有案子需要她們協助查明。

  古蘭熙也不多言,直接問道:「請母親和妹妹來此,是想詢問日前鈴鈺姑娘遭人襲擊打昏帶至客棧之事,是否是你們所為?」

  聞言,古夫人心頭一驚,但面上卻是不顯,怒聲斥責,「放肆,你在胡說什麼,我和你妹妹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那麼你敢不敢摸著這顆石頭,說你絕無做下此事?」水鈴菲指著曇花手裡的那顆奇石問道。

  「那是什麼玩意兒?」古夫人不悅的問。

  「是一顆能測出你是否有撒謊的石頭,你若不敢摸就意味著你心虛,你心虛就意味著此事是你所為。」水鈴菱望向她的眼神冷冽如冰。

  古夫人怒而甩袖。「拿著一顆破石頭也敢來耍弄我嗎?蘭熙,你堂堂一個縣官問案,竟是不憑證據,而是靠著一顆破爛石頭,你如此荒唐行徑,真是太教我失望了。」

  古夫人總是古蘭熙的嫡母,有些事他本人不好開口,刑白遂委婉的替他解釋,「如老夫人所言,這不過只是一顆石頭,只要老夫人心中坦蕩,那摸摸它又有何懼?」他頓了下,故意激道:「除非您不敢摸。」

  陪同在母親身邊的古梅娟怒嗔,「不過就是一顆破石頭,我娘怎麼會不敢摸,我先摸。」

  她大步上前,抬手正要摸向曇花拿在手裡的那顆黑灰色的石頭時,被母親喝住,「梅娟,給我住手。」古夫人生怕那顆石頭內藏有什麼玄機,不想讓女兒去摸那石頭。

  見狀,水鈴菱微挑起眉,諷刺道:「原來老夫人竟連區區一顆石頭也怕,真是膽小,莫不是做了太多虧心事,這才心中有鬼?」

  「你這賤人敢胡說八道,污辱我娘,看我打爛你那張嘴!」

  古梅娟憤怒的上前要掮她巴掌,水鈴菲一個箭步上前,抬手一揮,便將她給揮得踉蹌得後退了幾步才站穩身子。

  她惱羞成怒,要再撲上前去,古蘭熙重拍驚堂木,出聲喝斥,「肅靜,公堂之上不得暄嘩吵鬧。」

  古梅娟不滿的看向兄長,罵道:「古蘭熙,你好啊,竟然偏幫著外人欺負我跟娘,你還是不是古家人?!」

  聽見她直呼兄長的名諱,還如此蠻橫跋扈,聚在公堂外頭看熱鬧的百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古夫人連忙喝斥女兒,唯恐女兒再說出不得體的話,惹來眾議。「閉嘴,給我退到一邊去。」

  「娘!」古梅娟氣惱的直跺腳。

  「還不站退一邊去!」古夫人命隨行的丫鬟將女兒扯到一旁,然後冷沉著臉看向兒子。「是我教子無方,才讓你如此大逆不道,竟懷疑起我這個母親,好,既然你這般荒唐,想讓我摸這破石頭來查案,我摸就是,看你還有何話可說!」說完,她上前,一把奪過曇花拿在手上的石頭,翻來覆去的察看了一遍,覺得只是顆尋常的石頭,抬頭陰狠的瞪向曇花,鄙夷的道:「我摸了,現下又如何?」

  曇花黑幽幽的雙眼直視著她,清亮的嗓悠悠詢問,「水鈴鈺遭人打昏擄走之事,是否是你們母女所為?」

  「我……」她原要否認,但雙目忽然間牢牢被曇花那深淵似的眼神吸引住,心神微微一晃,坦言不諱,「沒錯,是我們母女所為,那賤人竟妄想嫁入我們古家,還得罪了我女兒,我豈能讓她好過,所以便唆使下人,找來了一名武人,接著我再派人暗中知會那陳河平,要將那賤人送給他,其後便命那武人伺機打昏她,將她帶去送給陳河平。」

  眾人聞之不禁嘩然。

  古蘭熙聽她親口招供出這件事,驚怒得站起身。

  古梅娟更是錯愕的瞠大眼,不敢相信母親竟公然把這件事說了出來,她急忙上前想阻止母親,水鈴菲快一步攔住了她,不讓她過去。

  曇花則緊接著再問道:「除此之外,你還曾做下哪些虧心事?」

  「當年我懷了身孕,不想經大夫診斷竟是死胎,我嫉妒老爺偏寵侍妾,又疼愛那賤人生的兒子,遂刻意安排想讓那賤人撞上我,我再假意流產陷害於她,不想她沒撞上我,倒教她那孽子給撞上了,這雖然不在我原本的計劃之中,但也一樣,我假借此事將腹中的死胎引產出來,偽裝成是被那孽子給撞得流產,並藉此事重打了那賤人數十大板,把她打得是皮開肉綻,沒撐兩年就死了,最痛快的莫過於她兒子從此之後被我拿捏著這件事,只能事事聽任我擺布,不敢違抗。」

  這兩件事一說出口,古夫人整個人驚愕得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竟公然的道出了這樁藏在心中二十年的秘密。

  聞言,百姓紛紛指責道——

  「這世上竟有這樣歹毒的婦人。」

  「她簡直心如蛇蠍。」

  「所以說最毒婦人心。」

  「你罵就罵,干啥扯到咱們身上,又不是每個婦人都如她這般黑心黑腸。」

  古蘭熙走下堂來,震怒的望著她。「當年之事竟然是你一手安排,害死我親娘「不、不是這樣的……」古夫人駭然的後退了一步,接著她急忙甩下手裡的石頭,滿臉猙獰的指向曇花厲斥,「定是你這妖女對我施展了什麼妖法,才讓我滿口胡言!」

  曇花拾起滾到腳邊的石頭,淡然一笑。「我並沒有對夫人施妖法,夫人適才所言,倶是出自內心,人一生之中所作所為,縱使能瞞騙得了世人,卻欺不了自己,這顆石頭只不過是讓你將做過的事誠實的說了出來。」

  古夫人此刻心中猶如驚濤駭浪,更加狠戾的瞋瞪著她,彷佛想她拆吃入腹。

  「不,是你!是你這妖女對我施了法術,我才、我才胡言亂語,是你陷害我……」

  古蘭熙緊縮十指,怒喝,「住口!」他神色冷峻的望向嫡母。「此事是否是你所為,本官自會查明。」他接著命令道:「高捕頭,你即刻率人前去古府,將古夫人身邊所有的丫頭、婆子全都拘來。」

  「屬下遵命。」高天志欣然領命。

  唉,看見自家大人家裡出了這種醜事,教人看了真是……熱血沸騰哪,果然應了那句,高門大戶家裡盡是齷齪事。

  古蘭熙接著再命人將古夫人和古梅娟先押下去。

  古夫人滿臉怒色斥責他,但古蘭熙不為所動。

  在得知當年之事極可能是她一手設計因而死害親娘,他幾乎要抑不住胸口翻騰的怒焰,她不只害了他娘親,還再想害水鈴鈺!想到她先後害了他此生最愛的兩名女子,他心頭便對她恨意難消。

  高天志領著一干捕快,很快便將古夫人身邊的丫鬟和婆子全都拘來了,古蘭熙將她們隔開,一個一個嚴厲審問。

  不曾經歷過這種事的丫鬟、婆子在他連番喝斥,甚至揚言要動刑時都嚇壞了,最後終於有一個婆子和一名丫鬟坦白招供。

  這兩人皆是古夫人的心腹,所供出的一切,與她先前自個兒親口所說一模一樣。

  古蘭熙悲怒沉痛得幾乎無法言語。為了當年的事,這二十年來他沒少受嫡母責難,母親也因此而死,卻原來這一切全是她一手安排,他怒恨得緊咬著下顎,兩手緊掰著桌緣,才能抑住此刻激憤的情緒。

  百姓們見狀也深感同情,一時之間竟然也沒人再多言。

  片刻後,古蘭熙沙啞的道:「此案涉及本官的親眷,依大麗王朝律令,本官需避嫌,故而此案本官將上稟。」

  有了結果,水鈴菱與水鈴菲扶著曇花走出了公堂。

  「這回多虧了曇花姊,否則還揪不出那藏在幕後的老虔婆來。」水鈴菱向她道謝。

  水鈴菲冷冷的道:「如此惡人該誅。」

  曇花輕搖螓首。「子不弒母,雖然古大人不是她生的,但她是嫡母,也等同於是母親,所以這案子古大人不能辦,得呈上去。」

  「說來這古大人也真是不走運,攤上了這樣狠毒的嫡母。」水鈴菱替這位未來的姊夫感到惋惜,接著她嬌懶的嗓音透著一抹輕快,「曇花姊,咱們一塊去接大姊出獄吧。」

  「好,我也有許久沒見到鈴鈺了。」曇花臉上微露一抹倦容,適才眾人皆以為那顆石頭神奇,事實上那不過是障眼法,真正令他們口吐真言的是她施展的攝魂大法,接連對二個人施法,令她有吃不消。

  察覺她的疲憊,水鈴菲蹲下身背起她,曇花此時倦乏無力,故而也沒有拒絕,任由她背著。

  三人一路來到監牢,水鈴鈺被無罪開釋,見到三個姊妹,忍不住欣喜的抱住她。

  「曇花姊,你怎麼來了?」曇花比她略長一歲,三姊妹自幼與她一塊長大,四人之間感情十分親厚。

  「若非曇花姊來了,還不知道原來那古夫人是如此惡毒之人。」水鈴菱將先前發生在公堂上的事約略告訴大姊。

  聽畢,水鈴鈺滿臉驚愕。「那古夫人的心腸也太毒辣了。」她忍不住為古蘭熙感到心疼,想到他竟然被她給欺騙了這麼多年,此刻他心中必定十分難受,她恨不得能插翅飛到他身邊去安慰他。

  正想著他時,她不經意抬頭,便瞥見站在後方那抹頎長清俊的身影。

  她一喜,登時拋下姊妹,朝他飛奔而去。「古大哥。」

  古蘭熙滿眼憐惜的看著她,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撫摸她憔悴的面龐。「這段時日委屈你了。」

  水鈴鈺輕輕搖頭。「我知道你定能洗清我的冤屈。你嫡母的事我知道了,你別難過,多行不義必自斃,她連番做下那樣的惡事,理應受到懲罰。」她握著他的手,極為不舍的安慰道。

  「你此次遭難是受我牽累。」古蘭熙歉疚道,倘若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無辜遭此災禍,他甚至不敢想像,若那日她晚一點才清醒過來,會發生什麼事。

  「才不是,這是上天想藉此考驗咱們,看咱們倆是不是情比金堅、愛比海深。」她得意的抬眉,笑吟吟的又道:「還好我對你的情意從未動搖,始終相信著你,所以上蒼覺得咱們通過考驗啦,這不就放我出來了嗎?」

  望著她臉上那燦爛的暖笑,他情難自己的將她擁入懷中。「鈴鈺,我求得了皇上的賜婚聖旨,咱們可以擇日成親了。」

  「哇,太好了!」她驚喜的歡呼出聲,回頭朝姊妹們叫道:「曇花姊、鈴菲、鈴菱,你們聽見沒有,我要嫁人啦,我要嫁人啦!」

  水鈴菱沒好氣的笑罵,「聽見了,吼這麼大聲也不害臊。」

  「大姊這會兒怕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要嫁人了。」水鈴菲清冷的嗓音也含著一絲笑意。

  曇花含笑朝水鈴菱、水鈴菲說道:「咱們先回去吧,鈴鈺這會兒大概沒空理會咱們了。」

  三人朝她招呼一聲便離開了,好讓她能同情郎相聚。

  水鈴鈺親昵的依偎在古蘭熙懷裡,絮絮叨叨的說道:「咱們這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往後一切定會順順利利,以後呢,我會替你娘親疼你,再也不讓你受一點委屈,誰要是敢欺負你,我打得他滿地找牙。」

  古蘭熙聽著聽著,眉峰不禁聚攏起來,覺得似乎不太對勁,這些話不是應當做丈夫的對妻子說嗎?

  他扶著她的雙肩,正色道:「鈴鈺,以後你別老搶我的話說。」

  「我哪有搶你的話?」她一臉無辜。

  「往後成親了,我便是你丈夫,保護你、疼寵你,這些都是做丈夫的責任。」

  「誰規定做妻子的不可以也疼惜、保護丈夫?」她仰起臉反問。

  他被她給問得一窒。

  她笑吟吟雙手環抱著他的頸子。「夫妻本是一體,應當互相保護、互相扶持、互相疼龐、互相尊敬,你說對不對?」

  她這番話深深的撼動了他的心,他眼裡閃動著濃烈的情愫,直勾勾的凝視著她。「你說的沒錯,夫妻該互信互重互愛。」

  他何其有幸,竟能遇上這樣的一個女子,她不要求他的保護,卻想保護他,他動容得胸口蕩開一片暖意,暖意擴散到他的四肢百骸。

  見他認同了她所說,她彎眸而笑,臉上的笑靨艷如朝霞,她情動的拉下他的頸子,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他整個人被她這一吻給點燃了,忘情的深深吻住她。

  跟過來的刑白連忙扯著看得目瞪口呆的高天志回避,一旋過身,望見此刻天際彩霞滿天,不禁舒眉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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