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從昭萃殿回到鴻書館,陳瀟跟上足了發條似的,幹勁更大了。
瘋忙了幾天,直到沈雁行奄奄的倒下,被送去熏靈香,他才停止這股勁頭。
老丈人重要,可也不能把徒弟給熬死了。
這天陳瀟給手下的人放了一天假,自己一個坐在房間裡。
席雲霆陪了他這麼多天,連修煉都斷了,陳瀟就趕他去打打坐,練練劍。
到現在他們已經追溯了五百年,期間發生的災難現場他都親自去現場看過了。更早的現場在常年風化的影響下,已經不大看得出來原貌。
根據同期的人文歷史來看,那個時期重玄派沒出現什麼特別異常的變動,陳瀟已經可以斷定,變故就是出在席雲霆入門前的六百年間。
他找了鴻書館的管事,讓他把除了這一時段的其他資料都搬走,只剩下這個時段。
排除掉了自然災害,剩餘的也只能往人禍去找了。
六百年份的史實資料,儘管是只有簡單敘述的版本,也堆滿了陳瀟的桌面。
他揉揉疲憊的眼睛,喝了一口濃茶,手中翻過一頁頁面。
看著看著,他的視線落在一行字上頓住。
這上面講述到,在距今四百年前九崑山伯崑山和仲崑山之間的一處礦洞,出現了規模很大的礦難,當場死掉了三十多個外門弟子和幾個內門弟子。事後經過搶險,挖出了一百多在內部挖礦的其他弟子。
再後來,經過土屬靈根的掌事調查,這座礦洞內部,因為靈氣混亂,結構不穩被封閉,礦也荒廢了。
陳瀟一下坐直了身子,這是他第一次知道九崑山境內竟然有礦藏,還曾經開過礦!
之前翻過的近幾百年沒有描述,那是因為在那之後九崑山無礦了。
陳瀟趕忙拿過其他的案卷,一頁頁快速的翻動,粗略的翻過一遍,並沒有出現其他記錄這個礦的事蹟。
看過最後一個案卷,也沒有提到這個礦,就更別說提到這是個什麼礦,什麼時候開始開採,倉儲量有多少了。
陳瀟就站起身,拿著記錄礦難的那個案卷去找鴻書館的管事。
見到人,他也不囉嗦,直接問道:「你知道這上邊說的礦是什麼礦?何時開始開採嗎?」
管事被命令了全力配合,當即接過案卷看了看。他為難的搖了搖頭,道:「陳仙師,在下四百年前還未入師門,這類宗志也不曾翻閱,不能給仙師解惑。」
陳瀟蹙了下眉,收回案卷,問他:「那你知道門中哪一位長輩對宗誌了解夠深,知道這礦難的詳細內情?」
這個管事的倒是知道,「宗志的編輯和記錄都是由歷任鴻書館的館主來負責,陳仙師可以去找館主詢問。」
鴻書館的館主是一位長老,就住在少崑山。
在館主那裡待了一陣,問清楚了答案,陳瀟就直奔昭萃殿。
這段時間,柳韶光常駐這裡,無論是辦公還是休息,都不離太宿左右。
進了門,陳瀟不等柳韶光開口,就問他:「柳師兄對九崑山的靈礦有多了解?」
柳韶光執掌重玄派財政大權,跟前生職權區分的特別詳細,礦業有專門的管理部門不一樣,靈礦這樣重要的經濟命脈,自然是他在管理。
並且,對靈礦這個詞,特別的敏感。
柳韶光威嚴肅穆的看著他,道:「不敢說了若指掌,卻也算知之甚詳。」
多次的來往,慢慢的陳瀟也多少知道他權威的面具下那張不太正經的面孔,這幅表像對他的震懾力就不那麼強了。
陳瀟點了點頭,道:「那柳師兄應該知道四百年前,伯崑山仲崑山之間的一座山谷當中,發生過一次礦難。」
柳韶光想了一下,道:「我知道這事。九崑山中有靈礦是在一千多年以前發現的,發現這條靈礦之後,就派人進行了開採。這條靈礦的礦藏不算太大,只挖了數百年就挖得差不多了。礦洞當中只剩下散碎的靈石礦,不值當再繼續投入人力。之後這礦洞就允許門中弟子自行進入挖掘,只用上交半數,剩餘的可以留下,又存在了百多年,才出現了這次的礦難。」
陳瀟見他說的跟鴻書館館主一致,道:「情況就是這樣,我現在想要知道,當時營救出來的那些人,後來過的怎麼樣。」
柳韶光訝異的說:「怎麼?難道重玄派的風水敗壞,跟這件事有關係?」
陳瀟沉穩地說:「我調查這些倖存者的後續生活狀況,就是想要知道這次的礦難是不是關鍵。」
韶光聽了,也不工作了,站起身帶著陳瀟直接去了掌門大殿下方的一座側殿。
這裡保管的是具有門派名牒的弟子的詳細檔案。
重玄派弟子領取了名牒之後,他們的重大事件都會自動錄入到這座側殿當中的一座御靈碑裡。
每隔一段時間,御靈碑當中的內容就會被這裡的人拓印成冊,記錄在檔。
所以,重玄派當中的弟子從成長到死亡,都會留下痕跡,不會出現一個人無聲無息、莫名其妙失踪,卻沒有人發現的情況。
這塊御靈碑是重玄的重寶之一,側殿出入管理相當的嚴格,陳瀟沒有柳韶光帶著,輕易也是進不來的。
柳韶光叫來了側殿裡輪值的管事配合,找出了四百年前礦難事件當事人的名單,除了那些當場死亡的,按照名單一一查看剩餘倖存者。
結果發現,這些人不是在歷練中死亡,就是在修煉時死亡,要么就是跟人鬥法死亡,沒有一個活到今天的!
分開看這些人的死亡還沒什麼,不過就是倒霉一些。可一匯總,就發現可怕之處了,這些人竟然是陸陸續續的在幾年內死去的,最長的一個也沒有挺過十年!
陳瀟當時那雞皮疙瘩就起來了,管事得也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根本就不知道陳瀟他們過來是查什麼,只直覺的一句話就揭破了真相:「這些人莫非是被誰給盯上了,不然怎麼會都死。,一百多人啊,這根本就不可能是巧合。」
柳韶光卻是定定的看著陳瀟,陳瀟緩緩吐口氣,說:「應該就是了。」
柳韶光和太玄掌門等高層不准備在事情解決前透露消息,任是那管事再怎麼欲言又止,也不理會。
事情有了進展,柳韶光和陳瀟就去了掌門那裡禀告。不一會兒,席雲霆和陶邑接到了傳訊符就過來了,緊接著知情的相關高層也盡數到場。
這是一次正式的會議,舉辦的地點就在重玄正殿,陳瀟也是第一次來這裡。
顧不上驚嘆這裡的輝煌壯觀,陳瀟把發現礦難記錄,去鴻書館館主那裡詢問,緊接著又到御靈碑殿調查後續,完完全全沒有一點疏漏的說了一遍。
在場的上至太玄,下至閒散長老,無職供奉,修為無不高深,見識無不廣博,卻個個認真的聆聽他一個小金丹的陳述,生怕不認真錯過關鍵內容。
席雲霆站在側首的位置,用驕傲的目光看著神采奕奕、侃侃而談的愛人。
這其中掌事院幾位實權的掌事還想盡辦法對風水進行了一番了解,連太玄也抽出時間打劫了他們蒐集來的訊息聽了聽。
所以,不用陳瀟解釋,他們也明白了事情出在挖礦上。
一位長老聲音沉重的說:「難道說,是因為這條靈石礦被挖光,才會導致九崑山的風水急轉直下,變成兇龍?」
陳瀟搖搖頭,道:「事情是出在靈石礦的採掘上,可跟靈石礦被挖光沒有多大的關係。」頓了頓,措辭了一番,陳瀟繼續說,「地脈是因山川走勢而孕育,生氣足則靈氣足,靈氣足則靈脈強。靈石礦雖然因為靈石蘊含的靈氣充足而顯得寶貴,可說到底,也不過是自然孕育出來的一種礦藏。」
那長老問道:「既然跟靈石礦被挖光沒關係,為何又說事出在靈石礦採掘?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陳瀟被質疑也不慌亂,不慌不忙的回答道:「這是因為礦脈的挖掘過程當中,很可能把龍脈給挖斷了。靈石礦挖光了不要緊,可龍脈被挖斷了,這條幹龍自然會恨上那些礦洞裡的弟子。而那些被救出的倖存弟子也被煞氣纏身,事後一一慘死,這就是兇龍最初報復。」
陳瀟說得太過匪夷所思,再怎麼努力理解,這些高層也是半信半疑。
陳瀟也不理他們疑惑的目光,說:「龍脈被斷,生機被阻斷,煞氣日益滋生濃重,漸漸得這條龍化為凶龍,自然對身為禍首的重玄派越來越怨恨。」
你想想啊,自家龍脈被自己的弟子給挖斷了,那幹龍能不恨嗎?也怨不得席雲霆沒有入門之前腥風血雨到差點亡了。
底下站著的高層們忍不住互相討論,太玄皺著眉聽了半晌,抬起手道:「行了,只憑這些書面的調查,到底讓人難以確信,不如實地去那礦洞當中一看,就知道是真是假了。你們誰有疑問,誰就去親眼一看吧。」
那些重玄高層聞言,很是意動,眼看就要答應,陳瀟卻是高聲提出了反對。「這兇龍的煞氣無法透出地表,礦洞當中想來充滿了煞氣。這煞氣可不容小覷,被侵蝕了,輕則傷人,重則送命。」
修仙者本身是有氣場的,這是因為他們修為深厚,生機旺盛,靈氣環繞,真元護體。
可以說,修仙者的氣場大小,和他們的修為高低、福緣深淺,氣運強弱息息相關。
就他目前的觀察來看,在場的人除了席雲霆,包括他自己在內,在怨氣沖天的兇龍面前,也不過是送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