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九崑山山系綿延上千公里,如果只依靠陳瀟一個人勘探全部的山脈,就算是給他十年時間,他都未必能夠完的成。
柳韶光把自己的弟子以及心腹親信,鐵桿同盟座下的弟子都給撥到陳瀟的手下。
給每人發了一份簡易手冊,陳瀟帶著兩個徒弟給他們突擊培訓了三天,就讓他們上崗了。
陳瀟沒有把這些直接放出去。
就這幾十個人,丟進這麼大的山脈裡,跟往沙漠裡邊撒一把小米沒什麼區別。
他把這些人全都丟進了重玄派的鴻書館,讓他們翻閱堆成一座山一樣的資料。
大宗門都有自己的宗志,記錄重大事件,算是獨屬於自己的史書。
陳瀟不需要他們去看與人相關的那部分歷史,只用他們去查那些自然災難和事故。
重玄派有萬年基業,陳瀟也不讓他們從頭看起,而是從兩百年前向前追溯。
任何和地震、塌方、泥石流、山洪有關的消息都要記錄下來,匯總之後交給沈雁行和劉浪兩個人復查。
沈雁行和劉浪負責對應九崑山地形圖標示出可能造成重大影響的地點,再由陳瀟去看現場。
來核查是不是因為這些災害,無形當中損傷了原本的幹龍,導致幹龍轉變為凶龍。
沈雁行俊俏的小臉上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抱著一摞子卷宗,搖搖晃晃的走進劃分給陳瀟辦公的房間。
「師父,這些是最近總結出來的可以地點。」沈雁行有氣無力地說。
陳瀟正趴在桌面上看地形圖,聞言抬頭說:「放這裡吧。」
沈雁行把捲宗敦到桌邊,打了個大哈欠,他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這茶水是柳韶光從內庫裡撥來的頂級靈茶,最是提神醒腦。
沈雁行目光呆滯的給自己灌了一杯,卻覺得困倦到靈茶也拯救不了他昏昏沉沉的腦子了。
陳瀟看那樣,笑著搖了搖頭,「實在困,就在我這裡打個盹。」
沈雁行簡直感激涕零,迫不及待的爬上靠牆的羅漢床。
「我就瞇一小會。」沈雁行說完,就跟斷片一樣,瞬間陷入了黑甜鄉。
沈雁行睡著不久,席雲霆端著托盤進來了。
他瞥了一眼睡得小聲打鼾的沈雁行,走到空著的圓桌邊,一邊把托盤放到桌上,一邊說:「我沒有端雁行的份,他要是在這邊吃,我就傳人送過來。」
陳瀟直起身伸個懶腰,活動著脖子,走到盆架那裡洗了手,用帕巾擦著手,說:「不用了,等他睡起來去食堂吃吧。」
目前陳瀟這裡的工作是最重要的,連災後重建也要給他們讓路,席雲霆讓柳韶光特批,專門調了一批內門弟子,專門為他們服務。
為了提高效率,鴻書館騰空了三樓一半的典藏室,特意讓他們吃住都在這裡。
不僅有舒適的房間供他們休息,還有專門的小灶,隨時用餐隨時有。
被分到陳瀟手下的幾十個弟子,知道責任重大,拿出頭懸樑錐刺股的精神,不分白天黑夜的蹲在桌前工作,那效率和速度,瘋了一樣。
沈雁行和劉浪就苦逼了,能擔當複查的就只有他們兩個,那幾十個人成堆成堆的送上來案卷,他們不得不被逼著跟著瘋狂趕工,不然就要被無窮無盡的案卷給埋了。
劉浪好歹之前修行到築基期才被廢,身體素質不差,磕著靈茶硬頂著睏意不睡,熬一次能堅持三天。
沈雁行一心跟他較勁,掙表現,劉浪不回去睡覺他也不回去。
更倒霉的是因為三樓房間不夠給每個人安排一間宿舍,倆人給安排到一個房間。沈雁行往下一躺,旁邊床位因為劉浪還在加班而空著,他睡都睡不著了。
於是每次,趁著給陳瀟送卷宗的時候,小睡那麼一會兒緩緩神。要不是有這麼一個可以讓他偷著充電的地方,他早崩潰了。
「今天要去那個山?」席雲霆問道。
陳瀟說:「季崑山東邊的支脈。」
九崑山實在太大了,主幹之外還有分支,按照現在的進度,全排查一遍,工作量已經減掉了百分之八十,也要花費數月。陳瀟和席雲霆兩個天天忙,天天忙,連婚禮那點事都顧不上了。
「其實最快,最見效的是去除表象,直接觀察真正的凶煞氣場。」捧著米飯碗,陳瀟夾口菜,嚥下口中的東西,才繼續說:「可弊端你也清楚,當初只是露了一個角,就引發了那麼大的地震。真要不依靠你的氣場震懾,九崑山都得塌。」
席雲霆看著他狼吞虎咽,心疼的直嘆氣,「苦了你了。」
陳瀟嘴巴吃得油亮油亮,嘿嘿笑道:「雖然辛苦,可值得啊。重玄派這麼大的門派,我小家小業的,把你娶進門,還挺沒底氣的。這回見識了我的本事,老丈人和諸位大舅哥也該放心了,你跟著我,吃不了苦。」
席雲霆哭笑不得,無奈道:「這是跟誰學的,油腔滑調。」
陳瀟嚥下最後一口,用席雲霆遞過來的帕巾擦了嘴,道:「每天也就這會兒可以放鬆一下腦子,找找樂子了。」
這時,門外一內門弟子禀告道:「太掌門傳喻,請席師叔和陳仙師前往昭萃殿。」
瀟放下帕巾,站起身,對門外的弟子道:「知道了,我們這就過去。」
事隔幾天,這還是他們得知反噬真相後第一次去見太宿。他回頭,席雲霆還有些怔愣,他笑著向他伸出手,「走吧。」
席雲霆目光恢復平靜,點點頭,站起身牽住他的手。
進了房門,陳瀟聞到了香。
屏風前的條案上擺著一座香爐,裡邊點著的是靈香。這靈香是特別煉製的,轉為增強太宿的生機。他的腸胃吸收功能也出現下降,長老供奉們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想出各種辦法讓他吸收營養。
多管齊下,太宿的面色看起來比之前要好一些,雖然仍舊嗜睡,可那種灰暗褪去了些。
太宿坐著,身後靠著又厚又軟的靠枕。
他閉著眼,陳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著了。
看了看席雲霆,陳瀟輕輕地喊:「太宿師父。」
太宿緩緩地睜開眼,側頭看著倆人,抬手指了指床邊的凳子:「坐。」
等兩人坐下,他看著席雲霆說:「我聽韶光說了。唉……為師本不想你知道,若是我把這件事直接帶進棺木,大家也都清淨了。」
席雲霆眉毛一皺,道:「師父。事關重大,又豈是一句清淨可輕描淡寫帶過的。您一個人背負重擔,我們這些為人弟子的,白白受到了蒙陰,卻於門派毫無建設,豈不羞愧?身為重玄派弟子,門庭面臨危難,理當為門中效力,為您分憂。」
太宿道:「盛極必衰,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重玄派已在世間萬年,從微末到榮盛,再到輝煌,至今還能稱一聲羅辰至尊,已經是藉了你的光。你也不必為了維續門派,而耽誤自己,拖延修行。為師已多爭取了數百年,又立了新規,若是你飛升後,後代弟子仍是不爭氣,樣沒出息的後輩不管也罷。」
陳瀟忍不住驚訝,他完全沒有想過席雲霆會因為這個而刻意延緩修行的速度。可想想,以他的品性,很可能會為宗門做出這樣的犧牲。
只能說太宿不愧是師父,對弟子的心思揣測的很準。
席雲霆道:「師父想左了,門庭式微,也並不全然是弟子們不爭氣,而是受到地脈之氣的影響。若是能得瀟弟相助,化解地煞之氣,我重玄派未必不能振興。」
陳瀟背上都出汗了。他自己都不確定能夠解決九崑山的兇龍之局,席雲霆竟然比他都信心。
太宿的精神頭太差,柳韶光也不敢長時間拉著他說話,只提煉了重點告訴他。
太宿只知道席雲霆和陳瀟在用一種叫風水的辦法在挽救他,也知道陳瀟的主職是一位風水師,可具體是什麼道理,他還不怎麼明白。
於是,對這兩個小輩的努力,他也不抱什麼希望。只是覺得,這些小輩們是在急病亂投醫。
可這些孩子們一片拳拳愛心,太宿就說:「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你們的心意,為師領了。」
陳瀟有心想要詳細的解釋,可看太宿虛弱的樣子,實在不應該耗損他的腦力,讓他費勁去理解這種以前完全沒有接觸過的知識。
「太宿師父,不是晚輩自誇,如果說這世間能有人對您和重玄派的情況最為了解和熟悉,我想除了我沒有別人。」陳瀟彎著腰,讓太宿不用費力抬頭看他,「我不敢保證能夠徹底醫治好您的身體,可只要找到結症,我一定能夠緩解您的病情。」
陳瀟說這話,真不是吹牛。
整個修仙界,也只有他經歷過跟太宿一模一樣的反噬,也只有他能打包票說一句延緩病情。
他的目光是那麼的堅定,太宿被沈痾重病弄得無望的心情,也不由得生出些希望。
太宿翹了翹嘴角,說:「為師的信你。」